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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莫》阿拉槑
文案：
离去的人永远不知道生者的眼泪，离去的人永远不知道生者的痛彻心扉，离去的人永远说不出那一句“对不起”，离去的人担心着生者的归途······
你用暴力将我驯养，用血淋淋教会我人是活物，用锁链带我走向背德的深渊，随后撒手。
轻歌唱，风儿晃，孤身去远方；身后阳，逆光人，引我归途上。
乐天天和叶芮只知道自己交了一个高冷公子哥做朋友，却不知道他的过往，也不知道遇上莫泉后，他们的未来会变为何样。潇洒，疯狂？割离，苍凉？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泉，乐喻天，叶芮 ┃ 配角：莫泽，方宇钊 ┃ 其它：兄弟慎入，成长，虐，也不虐



第1章 莫泉
　　乐天天到现在也觉得自己在做梦，高中两年都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那个神秘同班，那个传说班上唯一一个走读，天天有豪车亲自接送的土豪同班，那个无数女生都尝试过去接触结果碰了一鼻子空气的高冷同班······竟然住到自己寝室来了！
　　这能得了？简直就是天皇下凡，微服私访！自己要不要“吾皇万岁万万岁”啊！
　　怎么会在高三这个节骨眼搬回到拥挤而充满男子汉味道的男生宿舍来了？自己家不好？非要来这种地方来，忆苦思甜？体恤民情？
　　不过一晃这么久，这个人竟然已经住进来好几周了，似乎室友和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人一样，谜一般的存在感。
　　正在完饭时间，他趴在大腿上弯腰系着球鞋，准备下楼和汉子们决战一局，正是不上课的好时分，是个热血男儿都要去操场洒两把汗水，晒两抹夕阳的，这个天皇竟然趁着这个时候淡定的洗衣服？！
　　这里边儿的衣服，得撒上肥皂粉，只拿被水浸泡得白净晶莹的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寸一寸的揉搓，清水洗上两遍；这外边儿的衣服，洗衣液得按着刻度来，搅匀了放衣服进去，泡上准准的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他会拿出本书来，坐在一旁，等，静静的等，修长的手指去翻动书页，耳边的发丝垂下，挡住眼旁，除此之外，时间仿佛静止。
　　他的头发齐下巴，全校唯一一个留这么长发的男生。所有的男生都不理解，为什么堂堂七尺男儿会留长发？为什么学校查头发的时候这个明显违规的家伙总是被有意无意的放过！为什么女生会对一个长头发男生痴迷得掉口水！
　　这个人足够排上校园十大未解之谜了。
　　乐天天看到天皇洗衣服的时候，总会忍不住闻闻一身臭汗的自己，心里问着，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这么，好看？
　　······
　　第一次见到莫泉，无疑是在高一开学的时候，那时莫泉还是个和大家一样没有长全的孩子，骨架细细瘦瘦的，一层软绵绵自然卷的头发，发尖儿散落在肩头，脸小小的，五官意外的立体好看，薄薄的唇，淡淡的粉，似懂事的小女孩一般安静。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只有短短一句：“我叫莫泉。”当时扫了热情的新生孩子们好大的兴。
　　他却不像孩子，乐天天清楚的记得。那双同样是黑仁的眼中没有喜没有悲，寂静如死水。
　　自此，他独来独往，教室的位置也永远陪着空调，除了上课，什么都不参加，像是这个班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时间一久了，除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女生们，班上的男生都渐渐忘了这么个存在了。
　　就算现在莫泉忽然搬来六人间，哥儿几个热血方刚的大男孩发现跟他完全接触不了，后来也做了罢，就当寝室依旧只有五个人。室长还不忘将他清洁轮班搭档的位置给了乐天天，理由是乐天天脾气好，会伙人，麻烦自然也归他管了。于是乐天天成了难得和莫泉有点头之交的人。
　　此时，莫泉将白衬衫从第N轮的清水中提出来，朝着阳光最后的方向认真审视，确认没有一丝污渍之后，没有拧干直接挂上了晾衣架。
　　“莫泉？”乐天天很早之前就想说了，因为莫泉这种诡异的晾衣服的方法，老是弄得阳台一片湿，地滑得跟溜冰场似的，鞋底沾了水也走得四处是脚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犹犹豫豫的喊了一声。
　　“嗯？”玉雕一般的人转过头来，一脸空洞漠然。那种你一看就知道“我们是陌生人”的表情。
　　热血男孩觉得自己瞬间被噎住，背后一阵发凉，忘了刚刚要说什么，立马调转马头，支支吾吾道：“我，我踢球可能会踢很久，没时间吃完饭，你······可以帮我买个面包带教室去吗？”
　　我在说什么？我在说什么？你要吃晚饭找谁带不好？乐天天你是不是出故障了啊！
　　“嗯。”淡淡的回答，再转回去收拾盆。
　　“那······”客套的“多谢了”还没说。
　　“钱就放在桌子上吧。”湿润的手指了指桌子。
　　“哦？哦哦哦。”乐天天郁闷，再说两人不是兄弟，但男生也不见有这么抠的啊！先买了再还给你不行吗？有豪车接送，连一个面包都买不起？拍了五块钱到桌上，抱球离开了。
　　莫泉擦干了手，一边从黑色背包中拿出钱夹，一边拿起那五块钱，打开钱夹放进去，却没有马上关上。
　　都说钱夹里的照片，一般都是自己最爱的人。
　　而这个钱夹里藏了一个非得搂着自己的肩，在非主流的角度下笑得春光灿烂的人。
　　他手指伸进照片层里，想要将它拿出来，食指搓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眼，照片又塞了回去。
　　“啪”摔上钱夹的声音，很响。
　　莫泉揉了揉自己的右肩，抬眼看去，天色渐晚。蓝红混杂的天透着浓浓的被烤焦的味道，有灰色的影子在侵袭整个世界。
　　“泽。”又是无意之间，这个单音从口中溜出。
　　作者有话要说：
　　初来乍到，害怕（0-0怂


第2章 乐天天
　　晚自习之前，喧闹的班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莫泉？不是吧，他来上晚自习？”有人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两年多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晚上踏进这个教室，难得哦。
　　不过安静随即又被喧闹所取代，大家各自关心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一个常年不上晚自习的人并不重要。
　　“喂。”叶芮一个肘子打在同桌身上：“他不是住到你们寝室了吗？人怎么样？”
　　同桌无奈的看着又是一个被男色迷倒的家伙，白了她一眼：“算了吧，我觉得寝室多了一堵空气墙，又占地方又没动静。”
　　“据我判断，莫泉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叶芮和每个迷恋莫泉那张脸的人一样，那张脸对她们来说就是强力粘鼠板，沾上就移不开了。无数人纠结过这是为什么，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偏偏他莫泉一个叫人这样甘心当磁铁上的铁。
　　“行啦，你们女生看见好看的都说不简单。”同桌真的受够了帅男和女生这两种生物，因为对自己的脸不够自信，所以永远都觉得以貌取人是可耻的！
　　“你懂什么，我叶芮喜欢上的人现实世界里这还是第一个呢！”
　　“其他的都在动漫里对吧。我说叶芮，你以后就是想找个纸片人结婚吧。”同桌每每想到叶芮轻浮而花痴的脸，以及以后和一个二维形象一起生活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得不行。不过，叶芮这个姑娘的活力开朗一直都是她招人喜欢的所在。
　　另一边，莫泉走到乐天天桌边，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轻轻放上去。还在努力擦汗扇风的乐天天回过神来，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接圣旨一般接手晚餐，连声道谢，仿佛这不是带一顿晚餐的事，而是救命救急的大事：“没想到你还帮我送到教室了，谢谢啊，谢谢啊。呵呵，呵呵。”
　　带着几分尴尬的笑。
　　“不用。”莫泉依旧是面无表情。反正来了，他也懒的回寝室去了，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抽出一本书——那种连封面都没人看得懂的英文书，像是等着洗衣服那样，翻到上次中断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
　　周围人的眼中，莫泉总是很忙，随时都有事情做，不像是这些个随时都想从学习中挤出时间玩玩手机放放空的学生。他的手上没有作业就会有书有待洗的衣物，有整理得近乎完美的笔记，但是绝对不会出现似乎是用来扼杀青春的东西，他的背总是挺得很直，绝对不会趴在桌上做一个迷茫的少年。
　　关注他的总是女生，而女生总是细腻的存在。
　　叶芮吊儿郎当的不像一个女生，她大胆的顶着莫泉研究着，口中念念：“你不觉得，莫泉很奇怪吗？”
　　“你是莫泉全国研究会会长吗？”同桌已经不想再和一个妹子谈论其他男人了。
　　“他做事的时候，更像，像，像个机器。”
　　“行了！你还学不学习了！再看他也看不上你当你男朋友的！”同桌彻底爆发。
　　叶芮无奈转向自己的作业，她看见作业就发晕，总觉得什么时候眼前会出现一个穿着锃光瓦亮的铠甲的骑士，跪在自己的面前，用最温柔的语气对着自己说：“My princese，让臣下来为你做这些繁杂之事吧。”
　　够了，叶芮！从你羞耻的YY面出来吧！
　　长达四个小时的晚自习上得整个学校天昏地暗，末节的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室瞬间只剩下寥寥几人，仿佛战争后苍凉的战场。
　　“叶芮你还不回去？”乐天天询问好友。
　　叶芮仰头抻懒腰：“快高考了，压力大，总觉得回去早了都是对不起自己。”
　　“没见你前五年这么着急啊，再说了，我们男人学习为了生存，你一个女生以后总有人来养，别学了，傍大款算了。”乐天天开着自己都觉得没有水平的错三观玩笑，但是和叶芮当哥们儿久了，总管不住这张嘴乱说。
　　“人丑就要多读书。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其实叶芮不丑，只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普通而已，她不知道自己的活力给自己外貌的加分，也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卑微而已。
　　“来来来。帮我看道题。”
　　“问我？你怕是疯了。大学霸坐在那儿你不问？”叶芮笑眯眯的向乐天天背后努嘴。
　　乐天天这才发现，空气一般的莫泉居然也没有离开，捧着本书，好半天了姿势都没有变过。他心里不禁笑出来，这位天皇怎么会讲题啊，他完全不能想象这个家伙拿着笔附身在庶民们身边亲切教授的样子。
　　但是他没来得及阻止蹦跶过去的叶芮，想着叶芮的热情也许会被冰山扑灭，那个场面想想又打击人又尴尬。
　　莫泉确实不会亲切的一笔一划的来教他们，但是令庶民都十分意外的是，莫泉竟然接受了叶芮的主动接近，瞟了一眼题，抽了张纸，刷刷刷就写起来，整个步骤完完整整展现在两人面前。
　　都说字如其人，现在傻眼的两人捧着那幅“书法作品”终于相信了。
　　叶芮和乐天天收拾完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叶芮转过身。
　　乐天天头皮一紧，心中警铃大作：“别！你别说出那句话！别说出来！你个没脑袋的热情狂！”
　　“莫泉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好关灯关门了。”果然，叶芮还是说出来了。
　　莫泉似乎也才发现教室没人，想也没想，收起东西就跟上了门口两人，并不是他接受了叶芮的建议，而是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又刚好和两位同学走到一起了而已。他的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目光从来都没有染上过一分他小世界之外的尘埃。
　　三人都不会想到，谁又会想到呢？这样简单的初次接触，就像是融冰，将三个人的未来都改变了······


第3章 叶芮
　　三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晚回的人儿们周围是早已没有其他学生的安静世界，世人都说校园净土，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会让人嗅到干净的味道，那是······
　　“呵呵，吃宵夜不？”叶芮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没心情。”吃宵夜？出于礼貌你还要问这边这尊大神吃不吃，人家一定会冷着脸拒绝，又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呵呵，买饮料吧。”
　　“没兴趣。”
　　“呵呵，明天有哪些课。”
　　“不知道。”
　　“呵呵······”叶芮的嘴里喋喋不休，她并不关心死党无精打采的样子。死党走在左边，她的目光全在右边一言不发的家伙身上。暗淡的路灯胧在白衬衫的莫泉身上，莫泉的两只眼依旧冷漠，叶芮却被吸引住了——她终于发现，这个总是浸淫在自己世界中的男生，这个时候看似通常的目光，却是放空的！她坚信自己看人的能力，这个男生现在大脑终于停止了转动！
　　真是神奇！她叶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样不经意的情况下和这个女生们口中热议的男生有了超于他人的接触，真是，神奇······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感叹。她反复喊着“呵呵”的名字，不是无聊，而是出于私心。
　　果然，小聪明如叶芮，在她喊了大概不下二十遍“呵呵”的时候，灯光的投影忽然回到了莫泉的眼中。他好似回过神来一般——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生盯着自己，是少有的勇敢的直视——他主动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轻，但是听得达到目的的叶芮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叫乐呵呵？”
　　莫泉隐隐记得寝室名牌上是有个姓乐的人，但是他从来不主动关心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虽然知道自己是故意而为，还是要装作是被莫泉偶然间误会的样子，叶芮的嘴里爆发出惊人的笑声：“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又发疯了。你别管，这人没得治。”乐天天和叶芮认识这么多年，早已摸清了死党的脾气。
　　“莫泉你好搞笑哦，想也想得到没人会取这个名字吧，他叫乐天天啦，乐天乐天嘛，自然成天就笑呵呵的，所以就叫他呵呵啦。”成功和莫泉接上话，给了叶芮很大的勇气放肆一些，“居然两年了你都不认识我们啊。”
　　“······”这女生确实很活泼，就是吵了一点。
　　“哦对了，我叫叶芮。”就是这样，进一步，再进一步！保持攻势！
　　但是，自三人分成两拨回到各自寝室，莫泉也再也没有说过话。
　　分开的时候，叶芮神神秘秘的叫住乐天天：“完了呵呵！”
　　“你今天很反常。”
　　“偷偷告诉你！”偷偷到凑到乐天天的耳边：“我控制不住我的少女心了，我想追他！”
　　说实在话，要不是还是略微注意一下女孩子的形象，或者如果是在女生之间八卦，叶老司机此刻出口的话一定是“我想上他！”
　　乐天天头一次看死党红了脸，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忽然意识到——叶芮是个女孩子啊！他也不明说，只是一本书砸在叶芮头顶：“你不是男人吗？别做梦了。”
　　说罢，追着莫泉的脚步离开了。
　　叶芮在男女寝室分岔的食堂门口，随风摇晃，在路过学生的回眸之下缓缓蹲下，捂住快要流出岩浆的脸，捂了个严严实实：“啊啊啊啊啊！叶芮你在想什么啊！这不符合你爽朗耿直，假小子一样的人设啊！为什么没有憋住说出来啊！会被呵呵笑死的！啊啊，好想找个地洞钻下啊！神啊，带我走吧！”
　　乐天天没想到，死党这突如其来的少女心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祸，女生疯起来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叶芮逼着乐天天每天早上要起得和莫泉一样早，要他陪着莫泉吃早餐，然后叶芮本人就“恰巧”和他们“偶遇”在食堂。每天中午放学，乐天天哭丧着脸要陪莫泉吃午餐、晚餐，他几乎要下跪的求莫泉来上晚自习，好晚上三人等同学都走完了之后一路回寝室······
　　时间一久了，莫泉被这个乐天天搞得莫名其妙，身边总有人缠着他让他不适应到了极点，一问乐天天，才从后者大悲的表情中得到答案：“我要不带着你，那个神经病估计会拿刀追杀我啊！”
　　后来，叶芮的闺蜜杨眠香作为艺术生离校集训之后，叶芮的行为更是变本加厉，追着两个男生不放。神奇的是，她依旧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打了人气的折扣。
　　叶芮，一个永远出人意料的女孩子，她善于把握他人容忍限度的弹性，做事能做得比别人更加过分，但是却能在临界的时候收手，糖衣炮弹软硬兼施的玲珑。天性的风风火火与善良为她加分。没有大格局，却又玲珑的处事、小聪明以及灵敏的感应。
　　没人不会觉得这不是个好姑娘。


第4章 Izumi
　　To think that everything recurs as we once experienced it ,and that the recurrence itself recurs ad infinitum! What does this mad myth signify     ——Miland Kundera《The Unbe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想想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吧，想想它们重演如昨，甚至重演本身无休无止地重演下去！这癫狂的幻念意味着什么？）
　　莫泉是趴在自己的书上，从课上醒来的，伴随着下课铃声，伴随着整个世界的喧闹和让他窒息的永劫回归中醒来的。睁开眼，窗外依然是云卷云舒，微风拍凉他鼻尖的微汗，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不出意外，今天的午餐，又是三个人。
　　叶芮惊讶于莫泉每日三餐的清淡和单调——以鱼及青菜为主，以粥为辅。绝对不碰辣椒，清淡到让人疑惑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味觉。要是那一天食堂没有符合以上要求的菜，他宁愿吃面包。正是因为这样，他的皮肤才这么好吧——叶芮这么想。
　　但是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完全无法想象味蕾接受不到香辣的洗礼，那会是怎样悲惨的事情。她也试过将自己餐盘里的炒肉分享给莫泉，莫泉礼貌的没有当场拒绝，但是到最后那肉丝也在莫泉的盘子里没吃，被食堂阿姨拿去倒掉了。
　　“莫泉，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很烦啊。成天跟着你。”叶芮从来无惧直接和别人当面挑明大家出于礼貌不会开口问的事情。
　　“没。”莫泉只是机械的吃着午餐，为延续生命而吃，没有饱肚的满足感。身边忽然多出来的跟班没有过度的介入他机械的生活，所以也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那你总是这么沉默不说话。”
　　“我，只是不善于表达。”莫泉看着叶芮的眼睛，做出真诚的回答，他虽然背负着巨大的谎言，但是本身很少说谎，他的眼中没有情绪，却能让每个人感受到其中的真诚。
　　叶芮觉得看着帅哥根本就不用吃饭了，真特么养眼，以前觉得呵呵还是很不错的，现在呵呵已经被神秘的光环屏蔽在阴影之中了。
　　“那，莫泉，你为什么突然搬进宿舍呢，住自己家里不好？”乐天天比莫泉还莫名其妙啊，突然因为死党，被强制性和另一个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沾边的人关联到一起！
　　莫泉慢慢的咀嚼完口中的东西，淡然道：“养我的人，去世了。”如此风轻云淡。
　　气氛“咔”地凝固，叶芮地心脏似乎忽然砸到地上，她从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了旁边的呵呵一脚，痛得乐天天差点当场一口饭喷出来。
　　“莫泉······”叶芮虽然是个中二病及严重的女汉子，但毕竟是女孩子，最受不了这种悲伤的事情，要不是顾忌在公共场合，她要维持她的“设定形象”，一个人的时候估计得哇的哭出来——就算这和她并没有关系。
　　“你爸······”乐天天自动将“养莫泉的人”分配到莫泉的爸爸头上，他自知说错话，想要弥补，用力咽下嘴里的饭，猛地一拍桌子：“莫泉！哥们儿，没关系！我们难兄难弟，我也是没有爸爸啊。”
　　“诶？”叶芮大惊，乐天天直接这样说出来。
　　莫泉的目光转到乐天天的身上。
　　“我原本叫乐喻天啦。”后者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时间久远，并不能唤起他的伤情，“我小时候爸就去世了，我妈想让我活得开心点，就改了个名字叫乐天天，虽然白痴了一点，不过人生嘛，那个什么，那个什么，哎呀我语文不好，你懂我意思就行。”
　　乐天天（乐喻天）虽然一腔鸡血，但是莫泉依旧淡漠。场面迷之凝重。
　　叶芮赶紧将话题转移开：“莫泉你为什么要叫莫泉呢？”
　　“爸爸姓莫，妈妈姓泉。”莫泉回答。
　　“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姓呢。”
　　“你误会了。”莫泉吃完饭，放下筷子，“我妈妈是日本人。”
　　“哦——！”叶芮的眼睛瞬间点亮，“混血啊！原来是Izumi kun（泉君）吗！我的妈！头一次遇见！こんにちは（你好）！”
　　“混血？亚洲混亚洲又什么惊奇的。”乐天天GET不到叶芮的点。
　　“こんにちは。”莫泉回答，相当配合这个激动的少女，“发音不错。”
　　“哪里哪里，都是看动漫学得······”某人不好意思的红脸。
　　“我妈妈也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食堂瞬间被叶芮的尖叫声覆盖，她抓着莫泉的手发了疯的甩啊甩，感动得痛哭流涕，“我忽然发现你真的好好交流啊，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啊！”
　　那是最单纯的喜欢，叶芮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敢大胆的承认出来。这是对一个完美物件的喜欢。
　　“izumi！我是你的小迷妹！”
　　“izumi！Izumi！”叶芮已经乐疯了。
　　“izumi！Izumi！”
　　彻底被死党背叛的、已经被排除在视线范围内的某人：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
　　周五放学。
　　离开了与世隔绝的学校，回到那个喧嚣的市区。白萍街是一条淹没在城市喧嚣中的普通街道，连接城市两大商圈，却没有轻轨地铁经过，马路比起卫星城的马路实在是太窄了。这里繁华，但是拥堵。档次不同的建筑簇拥在这个片区，生活在这里，仿佛被世界淹没。
　　只有在肮脏的缭乱灯光之下，在车水马龙之中，在红色尾灯的海洋里，在无数上班族的抱怨和疲惫声之中，才能忘记，自己还活着。就像一颗尘埃，呆童钝夫般木讷被遗忘在大海深处就足够了。
　　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小区门口，他停了下来。
　　门口横七竖八停了很多车，其中一辆漆黑的宾利尤其突出。
　　“咔。”车门开了。一身正装戴白手套的司机走下来，从后座接出一位穿着素衣长裙的女士。
　　司机恭敬的向莫泉行礼。
　　莫泉微微回礼，司机坐回车里。
　　“小泉。”女士急步走过来，她瘦弱轻盈，翩跹如蝶的高雅身姿，少女般的容貌，涂着更显精神的口红，别无涂抹。像是见到久未相逢的情人，她两三步冲上来，一把抱住比她高出近两个头的莫泉。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设定是一个架空的中国，文中很多设定都是和真实情况相违，地点为虚构，人物虚构，对，就是这样（笑~


第5章 泉玲子
　　有种人的骨子里永远都在背叛，背叛自己的喜爱，背叛世界的公理，背叛家人的意愿。我们就在一条背叛的路上慢慢走远了。
　　“多久不回家了！你要妈妈怎么想你？”泉玲子委屈的指责自己的孩子，年轻的容貌像是女朋友在和冷漠的男朋友讨论分手的事情。
　　“妈妈，不是不让你来的吗。”莫泉无奈的叹气，他一向不赞成妈妈过来自己住的地方，妈妈也从来遵守着儿子的意愿。但是这次突如其来的降临实在让他觉得恼火。
　　“要是我再不来看看你！你是要把我们家都忘光了！”泉玲子微微蹙眉，教训着儿子，但是她实在太过温柔，一言一语之中都带着抹不去的宠溺。
　　“天热，进去说吧。”莫泉体贴的贡献出自己的胳膊供母亲挽着。
　　泉玲子心里也在打鼓，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性格孤僻，从来也不介入他的生活，总是小心翼翼的尊重着他的想法和决定。但是一连几个月都不回家，也不主动打电话，这样的莫泉实在让她这个当妈的感受到了伤心。所以她来这里也是顶着打破这不成文的规定的风险，此时儿子一个眼神的拒绝都可以让她止步退回。
　　好在莫泉没有让自己亲爱的妈妈打道回府，他引着妈妈进了小区。
　　还在电梯里，当母亲的泉玲子就慌慌张张的为久未见面的儿子顺顺头发，理理本来就整洁的衣领。
　　“你又瘦了！”其实谁也不知道莫泉真的瘦了没有，但是像是母亲们约定俗成似的，开口的第一句总是这句话。
　　“没有。”莫泉诚实的回答，很久没有锻炼，他甚至觉得自己胖了。
　　“是又长高了吗？我上次到你这里呢！”泉玲子说着说着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同莫泉生气是无意义的行为。她拿手比在莫泉的大臂上，倒是越说越开心。
　　“没有······”莫泉表示无奈，为什么母亲总是觉得自己像是水里的泡大珠一样，每一秒都在长大？
　　“大概是妈妈在变老吧。”优柔的泉玲子幸福的靠在儿子的手臂，很久没有见到儿子，现在见到，碰到，按捏着儿子紧致的肌肉，感受到自己正在孩子的保护范围里，真的很幸福。
　　“没有。”莫泉依旧在真诚的反驳妈妈的话。
　　电梯到了，16楼，莫泉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这个城市早已进入夜色之中，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是漆黑一片。空气里带着很久没有通风的闷气，带着灰尘的气息。铺面而来。
　　莫泉跪在玄关，为母亲换上自己常穿的拖鞋，随后自己脱了鞋袜，赤脚走在地板上。
　　初次来到儿子在外住的地方，之前莫泽还活着的时候，莫泉都是由莫泽照顾着，他也只允许莫泽的照顾，两个人在外，相互照顾着，就算不回家泉玲子和家人也不曾担心过。
　　“灯······”泉玲子看不见东西，在墙上摸索着开关。
　　“不用开灯。”一声警告从莫泉的口中迸出，随即他的语气又放软下来，“进我的房间里说。”
　　他从开关上缓缓拉下妈妈的手，牵着妈妈在这个他熟悉无比的黑暗房间里向前走着。牵着妈妈，所以他走得很慢。
　　进了卧室。从气息就能感觉到和外面是两个世界，这里有生活的气息。
　　关上卧室的门，莫泉这才开了灯。一边打开空调。
　　一个不算大的房间，一张柔软的双人床，一面衣柜，空旷的墙上钉了一个全身镜，一张桌子，旁边放着一张可以放在床上写字的折叠桌。一个垃圾桶静静呆在角落。房间很干净很整洁，窗台上还有绿色的盆栽，完全想象不出是一个男孩子的房间。
　　莫泉收起床上的防尘布，让妈妈坐下。
　　可是这却让泉玲子傻了。要说这是某个工薪阶层的房间，她绝对不会怀疑，但是自己的儿子住在这里，这，这简直让人不能相信！这不是泉玲子在强调自己家里多么有钱，而是对于莫家来说，这真的是一件相当反常的事情！
　　“莫泽，莫泽他就让你住这种地方？”泉玲子一下子委屈起来，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孩子在这种地方住了这么多年。
　　莫泉似乎早已猜到了母亲的反应，他安抚着母亲的情绪：“地方是我自己选的，住了很久了，我也喜欢这里。”莫泉放下包，目光盯着窗台，还好，过去一周没人照顾，泽的盆栽还是很好的活着。
　　“小泉!跟妈妈回家吧。不用再一个人生活了。”
　　“家，这里就是。”莫泉从外面烧了热水给妈妈端进来。
　　“怎么会！回家去，莫家需要你来继承，上上下下都在盼你回去，要是想在学校学习，家里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学校，二妈失去了小泽，想让你替小泽回去看望她一眼，你知道，你二妈身体不好······”
　　“妈妈！”莫泉喝住喋喋不休的她：“我能养活自己！不需要莫家，妈妈你在那儿过得好就够了。”
　　“好，孩子我了解你，抛下其他的不说。”一个大和民族温婉的女人对任性的儿子无可奈何，心生可悲，她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在和儿子对话：“妈妈想担心你，不够吗？”
　　“我过得很好，有了新的朋友，妈妈要是担心，不用来这里，去学校随时都可以。”
　　“真的！”母亲亮起来的目光如乘大恩，“那妈妈可以带二妈一起来看你吗？”
　　“二妈身体不好，还是别让他太劳累了。”说着考虑别人的身体，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泉玲子亮起的目光又暗淡下去，她知道孩子不喜欢二妈，但是为什么孩子个莫泽相处的那么融洽，却不能接受小泽的妈妈呢。
　　“这么多年了······”
　　“妈妈。时间不早了，我困了。”莫泉对着母亲下了逐客令，他可以很耐心的在任何地方和妈妈相处，但是不包括这个家里。
　　泉玲子再次选择退让。她亲吻儿子的额头以告别，坐着来时的车离开了。
　　莫泉目送母亲离开，然后倒在床上，不再动弹。
　　“？”枕头下似乎多了东西，伸手取出一看，果然，两叠红通通的钞票，“诶······”
　　随手丢进衣柜里的抽屉，那里有一抽屉的现金和花花绿绿的卡。但是都被遗弃在这个冰凉的空间。
　　再次重重的倒在床上，房间一片死寂，空调送气的声音突出来。
　　双人床，对于莫泉来说，还是太大了······


第6章 看电影
　　很多东西在梦中无尽轮回，做梦时挣扎在混沌之间，已经分不清到底在那个世界，还是已经走了出来。
　　莫泉的理性在于，他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情感，是曾经的一把利刃一刀一刀血淋淋的为他削去的：好奇、天真、恐惧、骄傲······直到现在他都无法从他依赖的利刃的阴影下醒过来，他理性的清楚，只要醒过来了，他将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泽。”在无人之处，思念像是发了疯一般的蔓延，他反常而癫狂的拉扯着自己的灵魂，用力的按着肋骨之间那个深得可怕的空洞。只有当回到这个家里，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意识到，那张狂不羁相当放肆的神情，抱怨发怒都无效的霸王式的关心，若是夜里心情悠然时的细心关切，也有气急败坏时狂风暴雨般的□□······全都没有了。
　　他说过他喜欢莫泉缴械投降时脆弱的眼泪，就算那只是生理性泪水而已；喜欢搂着安睡的莫泉，思维才能和莫泉一般安稳的思考进来棘手的问题，喜欢亲口嘲笑莫泉冷峻的外表之下完全相反镜面——那毕竟是他亲自雕琢多年的作品。
　　别想了！别想了！去追溯一段失去的日子，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没人能够理解莫泉的绝望，没人能听到他接近窒息的呼救，没人能拯救他！
　　“兹——”床边的手机忽然震动。
　　他看了看屏幕，原来离自己因为困倦睡着，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现在才晚上九点。他接起电话。
　　“喂喂喂？Izumi？喂喂喂？”另一边是叶芮活泼的询问声。
　　“嗯。”回答，顺带长长的叹息来调整有些凌乱的呼吸。
　　“天！Izumi，你要不要嗯的这么销魂，我的鼻血啊！”那头的叶芮却被不经意的暴击了。
　　“行行行，你别恶心人家了！”一旁传来乐天天嫌弃的声音，然后手机被抢到乐天天手中， “莫泉，出来看电影啊！”
　　乐天天和叶芮之所以这样关系亲密友好，不仅是因为两人同班，更是同一个小区两家相识多年了。
　　“我······”莫泉正准备拒绝，周末他有事，很少因为外因而晚睡。
　　“今天家庭票五折！就算你是爹，她是妈，我勉强当个儿子正好啊！”
　　“不不不！”叶芮在一边狂吼，“你是爹，呵呵是妈！我给你们当儿砸！”
　　“行行行，都一样，反正三个人！莫泉你快来啊，宇田家园！”听这语气，看来两个人是不愿放过孤单的莫泉了。这算是拉近朋友关系的小心思吗？
　　莫泉叹气一声，下床打开衣柜：“我来。”
　　“耶！”电话挂断，两人击掌欢呼，乐天天忽然停下来：“他爸我妈她儿子······好像有什么不对啊！”
　　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虽然莫泉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至少给了他们联系方式，习惯了三人一起进出，也愿意给两个为学习发愁的家伙辅导功课。叶芮和杨眠香打电话的时候，交流的也都是莫泉那张好看的脸和迷人的气质，杨眠香的羡慕很是满足了叶芮的虚荣心。
　　影厅里稀稀拉拉坐了一些情侣，还有后两排全是不知道看什么才来看这个的单身狗们，三人则位于这些人的中间。屏幕上放着青春校园爱情的小清新画面，四方飘荡着轻快的BGM和教科书式的爱情片的对话。一个小时过去，场景变得阴郁起来，完美的诠释了语文课上的“该场景体现和衬托了主人翁悲伤的心情，为之后的XXX剧情做下铺垫。”
　　“你为什么总要伤害我？”女主角哭得声嘶力竭。
　　“因为我爱你啊。你却一次次抛下我一个人离开。”男主角“啪”的将杯子摔坏。
　　“看到我这么狼狈你开心了？！”
　　“开心，至少你还在这里。”
　　“砰砰砰啪啪啪噼里啪啦”响得闹得一团乱。
　　一身鸡皮疙瘩的叶芮知道在观影时说话不好，还是忍不住吐槽：“什么乱七八糟的，伤害你是因为爱你？你伤害我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MDZZ！”
　　旁边竟然传来莫泉“扑哧”轻笑。
　　坐在中间的乐天天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不是沉迷与剧情，而是早已睡着，他的脑袋就像风雨中飘摇的帆船，在不断的颠簸之后，终于倒向了右手边的叶芮，叶芮一脸嫌弃，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将这颗大脑袋戳了起来，倒向了右手边的莫泉。
　　谁也没注意，莫泉那一瞬间的措手不及，他深压着眉头，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微笑，伸手将乐天天撑起来，护着自己的右肩。
　　乐天天被这么一推二推的，直接吓醒了：“怎，怎么，终于完了？”
　　“到底谁出的鬼主意看这么个片子啊！辣眼睛啊！”
　　“不是其他的都没得看了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难过啊。”
　　叶芮和乐天天互相推卸责任，直到出了电影院，在吃宵夜的时候，还在推。莫泉就全程没有言语的看着他们，因为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也就看着他们吃宵夜，他们再怎么劝莫泉尝一尝绝妙美味的小龙虾，后者也只是轻轻摇头相当有效的拒绝了。
　　临走前，叶芮还不忘邀请莫泉下次到家里吃饭。再怎么说，听说莫泉一个人住之后，叶芮一直很同情他。
　　莫泉回到小区，刚到楼下，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泉少！好久不见啊！想我了吗！”一个男人，二三十岁，从头到脚的名牌休闲装，短发，两边推平显得干练清爽。
　　“方宇钊。”莫泉一阵火大，碰上他，不，这分明就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第7章 方宇钊
　　“想我了吗？”方宇钊不依不饶的问着这个问题。
　　“没有。”莫泉冷漠的回答。
　　“不，一定想了。知道你不喜欢带礼物，所以我就空手过来啦。”方宇钊死不要脸，“哦，也不是空手，我带了东西呢。”
　　他从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个东西，上面蓝色的“DUREX”极其扎眼。莫泉的表情绝对不算好。但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生气。
　　方宇钊两根手指夹着他的“DUREX”，随性的撑在莫泉的肩上与他并肩走了两步：“我家姑娘不要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板，你都不愿意收留我一晚吗？”
　　“不愿。”莫泉甚至都不愿意跟他多说话。
　　“泉少，你知道我喜欢你，您不能指条明路告诉我你怎么才答应我呢？”方宇钊觉得自己拿眼前的人毫无办法，可以他就像天边的极光那样百分之百吸引你的目光根本无法摆脱。尤其是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莫泉过去的人，这个仿佛禁忌之果的人给他们的诱惑力就更强了。方宇钊还在厚着脸皮不罢休的缠着，“别人追女朋友送钱送包送房送车总能追到，可是你呢，什么都不缺，你要我怎么讨你欢心啊！”
　　“你有苏茜就够了。”
　　“没人规定宝石只能要一颗啊！”
　　“我不是宝石。”
　　“莫泉我真的觉得，有泽少的时候你很可怜，没有泽少了，你却变得更可怜了。”
　　“请不要提他。”
　　方宇钊每次和莫泉交涉都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恶劣，但是这个人摆在这里拿不到手又叫人心痒痒，可是莫泉是谁？除了莫泽以外再无漏洞的冰川——在方宇钊眼里就是如此。
　　“老子真TM不懂。莫泽那样对你，你却心甘情愿的吊死在这一棵树上？！”说着不懂，可是除了方宇钊——这个莫泽的老友，还有谁会懂？
　　“对。”
　　“艹！”方宇钊怒了，一把将莫泉推到电梯旁阴暗的窄道里，攥着他的双肩，俯头一口咬在他的下唇，趁机冲动的亲吻。
　　被突袭的莫泉吃痛，扭头挣扎，又被对方捧着脑袋给掰了回来。
　　“放开！我，警告你！”一头撞在方宇钊的额头，莫泉的眼中尽是凶光。
　　“老子不介意像莫泽一样对你！受虐狂！”大手扯上莫泉的衣服，只听几声闷响，衬衫扣子四散分离。
　　夜晚的风中，手触碰到的胸前都是苍白的凉意。
　　方宇钊出格的行为引爆了莫泉骨髓里的自卫警报——绝对不准别人碰他！那是用伤口和疼痛学会的忠心。
　　莫泉带着凌乱的呼吸，呼出来全然的愤怒，他手中的刀刃抵在方宇钊的脖子间。
　　“R！”男人懊恼的一声骂，无奈的松了手。知道自己又失败了，不过心态还是很好：“泽少送的吧，真TM危险。”
　　莫泉随手理了理损坏的衬衫，将小刀插回腰带之中。转身走去电梯前。
　　“老子真的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依旧是冷冷的拒绝。
　　方宇钊像个打不死的小强，继续凑上前去：“听说泉少最近交了新朋友。”
　　“······”
　　“不知道你看上的是那个男生还是那个女生？男生还长得挺正的。”他脸上带着坏坏的笑。
　　“只是普通关系。”莫泉说着实话，他确实是莫名其妙上的那两个人的贼船。
　　“你会给我机会吗？”
　　“没有。”
　　“玛德。”方宇钊点了根烟丢进嘴里，看着无情关上的电梯门，就地蹲下，“没见过这么痴情的同性恋。”
　　街上繁灯车水一片，没人知道这个角落发生的故事。
　　周六乐天天窝在房间里，除了吃饭都没有出来过。乐妈妈看着被冷落在客厅的电脑，听不到“啪嗒啪嗒”敲键盘的声音，万分不习惯。
　　“天天？”妈妈端着水果小心翼翼的敲门。
　　“进来，没锁。”
　　连门都不锁了？！乐妈妈开门，揉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奋笔疾书的儿子，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做作业啊！”
　　“在学校交了个朋友，成绩贼好，我压力好大啊。”乐天天大叹，手上的笔也没有停。
　　乐妈妈瞬间将那个好朋友带入了救世主的形象，感激万分。儿子天性贪玩，劝了这么久都不见学习的，现在终于开始努力了！当妈的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妈，把电脑上个密码吧，别告诉我。”
　　“好好好！”乐妈妈一个劲儿点头，“下次把那个好朋友带过来吃个饭啊，妈妈见见。”
　　“也可以，他亲人去世了，只有他一个人，也是很可怜的。”
　　乐妈妈想了想：“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乐天天一翻白眼：“妈你想多了！男生男生男生！别成天就觉得我要谈恋爱啊！啊！”
　　正在抱怨，玄关传来敲门的声音。
　　乐妈妈出去开门，外面没有人，只有地上一个信封。写着“TO 乐天天”。
　　乐天天拆开一看，厚厚一叠照片。全是平时三人在学校的照片。
　　还有一张打印的纸条：“离开莫泉，否则后果自负。”
　　“艹谁啊！TM这么没有素质偷拍爸爸我！”乐天天一想就知道是谁做的！那些成天对着莫泉流口水的花痴女生！这么幼稚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啊！这些人莫不是脑壳有包，这东西送给叶芮啊！送给爸爸我有什么用。
　　掏出手机：“喂，莫泉吗？”
　　“嗯······”大概是午睡还没睡醒的声音。
　　乐天天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果然，“嗯”得超级性感啊，不对，这不是重点！
　　“有你的暗恋粉送了一叠我们的照片过来，还要我离你远点啊！”他嘲笑着这弱智的手段。
　　“······”对面一阵沉默，“什么？”
　　乐天天详细的给他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并且得意洋洋的分享自己天才的推理。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嗯，没关系，别理会。”没等乐天天再说什么，莫泉挂了电话。
　　莫泉离开午睡的桌子，伸手解腰间的围裙，从员工休息室一边走出去一边打电话：“方宇钊，滚出来。”


第8章 脾气
　　周日的下午，是学生返校上晚自习的日子。这天教室里缺了莫泉，让三人组的另外两人有些不习惯。
　　乐天天拿着照片找到叶芮，想要与她分享同样被脑残粉威胁的搞笑经历：“你是不是收到这个啦。”
　　叶芮拆开看了看，表示不理解。同桌也凑过来看，啧啧两声：“为什么女生不喜欢我们这种有安全感的，偏要喜欢这种留长头发的娘炮呢。”
　　“自己丑，没资格说别人！”叶芮收好照片还给乐天天，“我没收到啊。”
　　奇怪了，这种东西不寄给可能成为情敌的女生偏偏要给他一个男生？莫不是脑子残了？
　　乐天天觉得心里莫名填堵，想来想去越想越不舒服，连自习也不想上了，请了个假回寝室休息！正好这个时候寝室没人，自己也偷得清闲。
　　“砰！”粗暴的推开门！
　　“莫泉？”有个上身□□的家伙坐在寝室，吓得乐天天直接跑了调。定睛一看，又再次被吓到：“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莫泉坐在凳子上，桌上地上散落着干净的和用过的纱布和医用胶布，小瓶子棉签什么的乱摆着。他青紫的痕迹，还有裂开的伤口。
　　莫泉缓缓抬头看着乐天天，似乎也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回了寝室。
　　“牙白白！”乐天天惊得合不拢嘴，这是打群架了把这么惨：“怎么搞的啊！”
　　莫泉身上伤得这么惨，脸上倒是白白净净一点没伤，他扭头继续往手臂擦药，“遇上小混混了。”
　　“你小子也太倒霉了吧。”乐天天丢掉书包坐到莫泉身边，近看更惨，头一次看莫泉脱衣服，如果忽视掉伤痕，这小子得皮肤和肌肉真没给他这张脸丢脸！一直觉得自己一身运动练就的肌肉已经够漂亮了，现在却盯着别人的一脸羡慕。
　　这谁给打的啊！太残忍了，有种辣手摧花的感觉啊！
　　莫泉默不作声，周六的情景清晰的回放在他的脑中。
　　他找到方宇钊——他敬爱的老板，两人一个表示谴责一个总想调戏，说了半天说不拢直接扭打起来，方宇钊也是个倔脾气，坚决不让兄弟们插手，心想着这是和他心上人相爱相杀，怎么能有第三人插足呢！他动起手来毫不含糊，毕竟是当大哥的人。
　　方宇钊遵守游戏规则般，不碰莫泉的脸，难舍难分之下，最后以方宇钊的大腿被莫泉扎了个大洞终结。
　　众围观小弟的眼中，这大哥和泉少撞到一起，两个人都是疯了，一个是喜欢得不得了，一个是反感他的喜欢反感得不得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又是朋友······成功人士的朋友都是这样让人难以理解吗？
　　“莫泉。”乐天天还从来没见人被打得这么惨过，他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只好说，“我来帮你吧。”
　　“？”莫泉有点反应不过来。
　　乐天天拿起了干净的棉签沾了药，挪着板凳到了莫泉身后：“老子还是头一次亲自伺候人啊。兄弟。”
　　背上难以触及的伤口传来带着微抖的冰凉，莫泉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我，我自己来。”
　　“你是逗逼？”乐天天皱眉感叹莫泉的智商，“这背后的你自己弄弄看看？”
　　“······”莫泉宣布放弃，双手乖乖放到了大腿上，弓着优雅的背，供乐天天折腾，“太轻了，药上不上去。”
　　“老老子，看着都痛······”棉签轻轻点在微微外翻的伤口上，乐天天这个大老爷们儿实在是下不了手。想想自己长这么大，受过最大伤就是踢足球把膝盖磨破了把！
　　“不会痛，不用这么小心。”莫泉低声，他知道，他的本能在告诉他——不用对我温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用。痛，已经变成一种礼物了。
　　“那我，用点力了啊。”乐天天紧张的抿唇，心里心疼他这倒霉的兄弟。
　　刺痛传入神经，莫泉也抿唇，没有吭声。
　　乐天天心里埋怨，等寝室那些家伙回来他一定揍死他们，谁说得留长发的男生、长得好看的男生就没有男人味了？这TM忍得多有骨气？
　　“莫泉。”
　　“嗯？”
　　“你······”乐天天想转移话题，别把注意力放在伤口上，“你知道叶芮喜欢你吗？”
　　“不知道。”莫泉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也只是淡淡的说出事实而已。
　　“你觉得叶芮怎么样呢？”和叶芮在一起玩久了，现在他也想听听新朋友眼中的叶芮是什么样的人。莫泉这样理智的人，一定有一个最客观的答案吧。那种成天叽叽喳喳精力无限的女生······
　　“很好，是个好女孩。”
　　“我靠不是吧！”乐天天吓得手一抖，“你是不是收了那个神经病的贿赂啊！”
　　“没有。”
　　不错啊，真心的，要不要趁机为好朋友的幸福努力一把：“那，你喜欢她吗？”
　　“挺喜欢的。”
　　“那！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乐天天这一瞬间就看到主角光环降临在了叶芮那个糟糕的女生身上，仿佛已经看到了接下来“霸道班草爱上我”的剧情了。
　　莫泉冷静的摇着头，把那个主角光环“啪”的给打了回去：“我有，伴侣。”
　　乐天天又是惊讶又是失望，惊讶莫泉居然有对象！居然大家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人看得出来！失望在于他可怜的死党估计是没有机会了。他颓丧的吐槽了一句：“女票就女票吧，还伴侣，说的这么文艺法子。”
　　莫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乐天天没有注意他，继续上着药说到：“看来那个神经病只能和她亲爱的杨眠香搞搞同性恋了。”
　　“······”莫泉陷入了让乐天天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沉默，乐天天想自己哪句话说错了？难道是不该说叶芮的坏话，难道是提到同性恋，这个人原来是个封建古板的恐同？
　　他剪好了胶布，抓起桌上的纱布，沾了药水：“为什么这么多药啊！麻烦死了。”
　　“为了不留下伤痕······”莫泉还没回答完，就看到乐天天闪到自己面前，开始往胸前上好药的伤口贴纱布。
　　这一举动让莫泉直接下意识的将乐天天推开，后者差点被撞到桌沿，吓得一脸懵逼。
　　“我······对不起。”
　　“晕，你反应也不用这么大吧。”乐天天定了定未定的惊魂。
　　莫泉报以抱歉的微笑，难得带有情感的微笑：“谢谢了，我自己来吧。”
　　“切！”乐天天甩手不干，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机去了。
　　莫泉清楚自己这辈子很难再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哪怕那只是男生之间很正常的交流方式。不过，失去莫泽之后，至少还有这两个朋友，没有让他沉没在雨天，孩子的天性，单纯善良。
　　作者有话要说：
　　呆呆的文向来节奏慢，可能是因为个人性格的原因吧。看官多多担待。看见多了一个收藏，贼开心~


第9章 约定
　　周六的莫泉和方宇钊打得不可分交被小弟强行拉开之后，他向方宇钊提出要求，在高考前不要再去打扰他以及学校的学生，高考结束之后再考虑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这对于方宇钊来说绝对是一种无解的诱惑，不过那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成天生活再枪支□□、美女俊男之中的方宇钊到那个时候早该忘记这个连哄带打都骗不上床的他了。这算是个缓兵之计吧。
　　捂着老大捂着冒血的大腿给小弟架着，闭着一只被打肿的眼还不忘疯狂点头，嚷嚷着：“你TM要言而有信啊！”一边嚎叫着腿上的伤，一边兴奋不已摸了一把莫泉美丽的脸：“我知道泉少是个言而有信的好孩子~”
　　从那天起，莫泉的日子似乎过得相当顺利，有每天同行的乐天天，有负责卖萌搞笑的叶芮，两个人在莫泉的亲自□□下，成绩进步惊人的快。成绩对于莫泉来说并不重要，但他明白那对于其他人的重要性。
　　所以如果能帮到朋友，他觉得很开心。
　　每天早上都会有早餐摆在莫泉的桌面上，寝室喝完了牛奶也有人换上新的一箱，时不时有新衣服送来，受凉感冒有人送药。莫泉为了不跟那“某个人”多有纠缠，也就没有反对接受了这一切，这总比自己不耐烦的找到他两人再打一顿要好。
　　其实那也不是方宇钊一个人的事情。
　　乐天天和叶芮实在好奇，为什么莫泉身边就像是有隐形的骑士守护着似的，总能过着让他们羡慕的生活。
　　其实，这些事只能让这些人来解释，比如泉玲子，家里的佣人，方宇钊和他的小弟，还有那些曾经受过莫泽照顾，并且被莫泽委托照顾莫泉的人······
　　他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啊，无数的人用他们单方面的意愿为他编织精致的牢笼。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莫泽折了双翼飞不出去了。
　　叶芮和乐天天两家人隆重招待过莫泉，两家家长无不是看见自己孩子突飞猛进的成绩，对这个男孩子心生感激。要是可以，他们真想把这个两个孩子的天使给供起来，他们巴不得让这个略显惧生的、失去亲人的可怜孩子感受到来自家人的关爱。
　　无形间，莫泉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被当作乐叶两家的亲儿子了？
　　一个月一场电影，一场电影一次宵夜成了三人的定时活动。
　　三月春日，三人又一次出了电影院，一边吐槽着今天看的电影，一边考虑接下来吃什么。
　　停满车辆的道路那边，方宇钊坐在车子里，看着坐在小店里欢乐的三人，扭头问开车的小马：“这样的高中生活他很开心吧，笑脸都多了。”
　　“宇哥，你真不动那个乐天天，你不怕他成为你的情敌？”莫泉身边能和他说上话的男人可都不一般啊，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考虑到莫泉的性向，这个乐天天还真是个危险人物，“真怕哪天泉少被他上了！”
　　方宇钊一个巴掌就拍在小马的头上：“你丫也太天真了，泉少是匹烈马，你也不看看莫泽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驯服他。”
　　“哦。”小马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必须想起的那种事，“那次当众艹哭也真是变态哈······”
　　“啪！”脑袋上又是一下，这次可是真的生气的下手，“不想死就别提这事，你怎么还没自觉？”
　　“我错了宇哥。”小马一身冷汗，连连扇自己耳光。
　　方宇钊摸了下巴：“你说这乐天天一个直男小屁孩，要是给泉少上了会怎么样啊。”
　　“我就是直男啊，要是有男人要动我······老子非得阉了他！”小马说着，想了想眼睛都亮了，“原来宇哥你准备动手了吗！我去准备！”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小马头上，被打的人捂着快要被打蠢的脑袋欲哭无泪。
　　“老子说了，高考之前不动他就绝对不会动！”
　　“好吧，宇哥。”小马正说着，电话忽然响了，“宇哥电话！”
　　方宇钊接起电话，“嗯呢呢”几声之后一句“等我到了再说”挂断。
　　“走了小马。”
　　汽车发动融入了车水马龙之中。
　　这边三个人，两个吃着碗里的鸡爪看着盘子里的小龙虾。另外一个抱着杯现榨的橙汁，简直就是这里的清流。整个店里热火朝天，吆喝不断。
　　“九位吗？里面请！”又接了新的客人，服务员热情招呼。
　　“兄弟们敞开肚皮吃喝啊！老子今天心情好！”
　　“那是！川哥给力啊！”一个人开口，无数人附和。
　　“川哥，吃完我想去你家玩玩~”娇嫩的女声尤其明显。
　　“哇哦！！”引起一片怪叫起哄。
　　正在喝橙汁的莫泉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皱起了眉头。瞄了一眼门外，起身坐到了背对门口的位置。
　　“Izumi，怎么啦？”叶芮疑惑，嘴里还叼着爪子。
　　“没，你们说话，别看我。”莫泉冷冷道，带着命令的口气。他起身，端着橙汁准备往外走，但是似乎发现暂时出不去，又转而坐到另一张空着旁。
　　“？？？”另外两个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另一边，刚进来的那群人坐下了。
　　“你们先点着，我去厕所！”那个被叫做川哥的人笑哈哈的跑向莫泉这边，直接冲进了卫生间。
　　“莫泉你怎么了？”叶芮也坐到他那边去关心。
　　莫泉低头盯着手里的杯子，没有抬头：“你们先走，我有事。”
　　“有什么事啊，这个时候。”这实在太让人不能理解，另外两人真是懵圈状态。但是看见莫泉忽然变得冷冰冰的脸，叶芮被微微吓到，犹豫着与乐天天对视，三人之间僵硬着。
　　这会儿，那川哥又从厕所甩着手上的水出来了。从莫泉身边走过。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向后倒过来。退到两人中间，低头凑过来，看见了莫泉。
　　“哟！”场面冷了几秒，男人突然特别夸张的叫到，“这不是泉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性格原因，更新很慢，但是绝对不会坑（笔芯~


第10章 冯烨川
　　“他们······认识？”乐天天小声和叶芮嘀咕。
　　“泉少万金之躯还来这种小店微服私访？”这冯烨川起了头，他带来的那些人都纷纷围了上来，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笑着，无不开口一个“泉少”闭口一个“泉少”。莫泉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失去的保护的小婴儿，唾手可得。
　　“干什么。”莫泉见躲不了了，干脆放下了杯子，用那双冰凉的眼看着领头的冯烨川，那眼神一如当年的初次自我介绍。
　　“难得一见，泉少真是越长越美了啊。”说着，冯烨川伸出湿漉漉的手挑着莫泉的下巴。用“美”来形容一个男生，也许很正常，可是从他的嘴里出来，明显的带着侮辱的气味。
　　“别碰我。”莫泉像拒绝方宇钊一样打开了冯烨川的手。
　　“哟！泉少越发有男人气概了啊，没有我们泽少的······”
　　“冯烨川！你想死我不介意！”莫泉从座位上站起，和冯烨川平视而立，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是明显带了怒意。
　　一旁的乐天天和叶芮察觉不对了，乐天天更是将这件事和上次莫泉被打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猛然间觉得这个相处几个月的哥们儿似乎不那么简单！他和慌张的叶芮对视，但是两人都不知道到底要听莫泉的话逃走，还是为了保护兄弟留在这里。
　　“川哥！泉少的朋友要跑啦！”有人指着两个高中生发笑。
　　“抓住！”
　　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给五大三粗的壮汉压了个结实，“哎哟”的直叫痛。有人直接去到柜台面前，轻车熟路的掏出一叠钱甩在柜台上：“老板，我们川哥办事，你可以关门打样了。”
　　这一甩甩得店老板脸都白了，这群人经常来自家吃饭，他怎么回不知道他们是谁？就算是看见小孩子被绑了，他这个做大人的还是只能看着无能为力。惹不起只有跑，收了钱——这钱不收都不行——请走了客人们，关窗关门，不到十分钟，店老板自己都溜了。店里剩下的只有四周没有收拾的残汤剩水，还有一群惹不起的人。
　　“好了，泉少，好久不见我们还是来谈谈心啊。”冯烨川伸手，就有人给他递烟。
　　“放了他们就谈。”
　　“不急。”男人弹了弹烟灰，意味深长道：“我突然很想念上次在party上，你知道你的样子······”
　　“冯烨川！”“蹭！”的一声，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被莫泉面朝下压在大理石桌上，一把小刀抵住他的脖子。那个随行的女人直接尖叫出来。叶芮和乐天天也是吓得一弹，这一瞬间出现在他们脑中的只有一个形象——“杀手！”
　　叶芮看到，第一次看到——莫泉的眼圈红了，眼中爆出血丝。一股名为暴怒的气场在他的周围炸裂！
　　“怎么啦？”被压住的冯烨川还在嬉皮笑脸，他朝被逮住的高中生们努努嘴，“那个姑娘长得一般，小白脸还不错哦！”
　　“哦~”四周一片哄笑，他们自然知道川哥的意思。将乐天天推出来。
　　“艹，放开老子！”乐天天用力挣扎，可是他发现自己跟身后的人比起来就是一只任人拎取的小鸡仔。
　　莫泉“啧”声，松了手：“你要怎样？”
　　“难得碰上泉少，咱们去外面玩一玩怎么样？”那只狗爪子又忍不住托上了莫泉的下巴，“不然，这里也可以，呼~”
　　一圈浓浓的烟圈喷在莫泉的脸上缓缓散去。
　　“不可能。”
　　冯烨川丢了烟头，坐到凳子上：“你不喜欢我，可以啊，要不你俩在这里试试，我们围观围观？”
　　乐天天还在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叶芮却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眼熟了，眼熟到她曾经以为只会出现在小说里面让她们这些腐女躲在被窝里盯着手机屏幕乐呵乐呵，现在却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觉得完全没有看小说时那样的腐心，只觉得双腿打颤，要是再被人吓唬一下，必须尿裤子无疑。
　　莫泉将小刀插回腰带里，手里的拳头攥紧了几分：“你为什么要跟个高中生计较。”
　　“艹！”听闻此言，冯烨川脸色大变，一脚踹在莫泉的腿上，后者脸色吃痛，但是没有吭声。冯烨川大吼：“老子当初在高中的时候，就动了你一跟头发！莫泽他又是怎么跟我计较的！？”
　　他一把捞起袖子，手臂上是一条蜿蜒狰狞的刀疤。
　　莫泉站稳身子，又一次抽出小刀，往桌上一扔，同样将袖子捞起来，露出干净的皮肤：“放了他们，我还你。”
　　“喂莫泉你疯了！”乐天天看得是懂非懂，可是却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吼出来阻止。
　　“闭嘴！”莫泉扭头打断他，那个表情，是两个朋友从未见过的，阴郁愤怒的表情。
　　冯烨川拿起小刀来，掂了掂重量，又朝着莫泉的脖子上比划比划：“不错的小家伙。”猛地他一把拉住莫泉的脖子，将他勒在自己怀中，有力的手臂肌肉暴起，勒得怀中的人无法呼吸。
　　“这一刀一会儿还，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先还点利息吧！”锋利的刀刃在灰色外套的衣领割出口子，然后一路向下，宣布外套的阵亡。
　　“艹！你你你！杀人犯法的！”乐天天急得都快跳起来，他想被拴住的疯狗一样想要挣脱上去，救自己的兄弟——那是来自被男人阳刚热血冲昏的头脑。
　　“傻子你别说话！”叶芮完全能想像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这种情况，被做了什么，总比白白送命的好。她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游走在法律之外的混账，跟他们讲法律只有白费力气！她能做的只能叫傻乎乎的呵呵不要上去添乱。
　　莫泉强忍着杀人的心，深呼吸，感觉刀刃离开了背，才卯足了劲儿一个仰头，撞中了冯烨川的脸。
　　“嗷！”被撞得瞬间找不到鼻子眼睛嘴巴的公子哥松开莫泉，捂着脸：“TMD给老子打！别打脸别打死，随便打！”
　　瞬间，现场乱做一片，四个大男人二话不说，围住倒地的莫泉拳脚相加，打得特别带劲儿。
　　叶芮和乐天天被押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哇凉哇凉的。两个孩子，活了十几年没见过这样暴力的场面，被打的还是自己的朋友，叶芮咬着下唇眼泪簌簌直落。乐天天急得两眼通红大脑空白。
　　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莫泉蜷着身子，反抗不过，只能咬牙忍着。忍着就忍着吧，忍痛，他已经习惯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两下，然后停了。


第11章 我错了
　　方宇钊办完了一件小事，和一堆小弟在宇田家园对面的KTV狂欢着，方宇钊不存在狂欢，他就是去镇场子而已。闹着闹着，他想起了莫泉和他的朋友们还在宇田家园吃宵夜，抱着想要示好的心态，方宇钊打去电话，电话通了，没几秒又接通了，他捂住耳朵隔开KTV的闹腾：“喂喂？莫泉过来玩儿啊！”
　　回答他的，是一片混乱的声音，夹杂着闷响，叫嚷和远远传来的：“你们不是人！这么多人打一个！”
　　还有女孩子的声音：“求你们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R！”方宇钊啪的挂了电话，一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一手往整个包间里一招：“停了，跟老子去救人！”
　　饭店这边。
　　终于找回五官在哪里的冯烨川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给我打坏了！”
　　四个男人纷纷散开，拍着手，仿佛超级英雄刚刚完成了拯救世界的使命：“好爽！”
　　冯烨川蹲下身来，脱了外套丢开，蹲在地上，看那个已没了生气的躯体：“这能怪谁呢？只能怪你跟错了泽少，现在可没有他来保护你了啊。”
　　锋利的刀片轻易的割裂了脆弱的衣料，一双大手不费吹灰之力解开了腰带，宽松下来的裤腰边缘露出里面隐隐的黑色。
　　莫泉的眼睛半睁，但明显失去了意识，无法动弹。
　　“TMD，你不就是做这个为生的吗？装的跟什么一样，谁不知道你拿什么在莫泽的身下讨他欢心？你不是挺会玩的吗？起来啊！我们试试啊！”冯烨川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每每想起莫泽曾经给自己的恐惧，那种阴影一辈子无法散去！就是因为这个人！这个可以用男人的躯体去讨好男人的人！全都是因为他！现在好了！莫泽那东西死了，也算是老天给他报仇，还留了个可以出气的东西！他可以把莫泽诱惑得魂牵梦萦，那自己不是也可以试试吗？
　　乐天天在一旁惊呆了，他无法听进去那个川哥到底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这个畜生现在做的事情简直是在刷新他三观的下限！这已经连畜生都不如了！乐天天哪里知道，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反应最为迟钝，连叶芮都早已看到莫泉的结局了，乐天天从来不相信，男人竟然真的会对男人出手！这难道不是那些女生之间的玩笑话吗！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情啊！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要炸开，想着要是有人对自己这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现在自己的兄弟正在危机之中！那是他的兄弟！他的兄弟！
　　“艹NM的变态！恶不恶心！你TM全家都会遭报应！”乐天天双脚胡乱的向前踢，死鱼一样的扭着身子，张嘴发疯咬人！
　　这东挣西扎中竟然挣脱了！他红着双眼，一脑袋沸腾的怒火两步扑上去，将冯烨川推了个措手不及。推到地上往死里揍！救人他不会，但是揍人那是男生从小就有的天赋！打得冯烨川“嗷嗷”直叫。
　　一群人连忙上去将两人拉开，抚起了他们被短短几秒钟揍得鼻青脸肿的老大。
　　“妈的！弄死这小子！”冯烨川捂着眼角喝令。
　　乐天天心里一凉，抱着头，完了，要和莫泉一样被打残了！
　　“哗——”的一声，店里的玻璃门碎了一地，垂地的门帘被人抬起来，一众人冲进店里，将这个可怜的小店挤得水泄不通。
　　“莫泉！”方宇钊一进到店里，目光穿过人堆锁定在地上的莫泉身上，扒开人群跑进去，宽大的风衣小心的盖在莫泉身上，看到他松开的腰带，连忙趁着莫泉失神之际为他扣上。不管身后自己的小弟和川哥那些人闹成一团，方宇钊将莫泉抱起来，放在凳子上靠桌沿坐着，放温柔了声音轻轻喊他：“莫泉······莫泉？”
　　被呼唤的人从半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眼，看不清眼前的光景。脑中嗡鸣不断。他只是坐着，呆呆的坐着，面无表情，双眼无神，让人害怕的静坐着。
　　“莫泉，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方宇钊不敢再碰莫泉，他看见莫泉这个样子，立马就知道冯烨川那个不要命的混蛋做了什么，那样的举动，无疑是将他推回了两年前的回忆中，那是莫泽一辈子都心心念念想向他道歉的事······
　　方宇钊失败了，他只能看着莫泉坐在那里，将自己的下唇慢慢的咬出血来，仿佛莫泉脑中维护稳定的邦城迅速的分崩离析，瓦解成一片片崩溃的碎光。
　　方宇钊着急的四下看看，向着一旁被解救出来的叶芮招手：“快快快，你来。劝他去医院！”
　　“我？我？”叶芮带着哭腔，没能反应过来，就被推到莫泉身边坐下。
　　“I,Izumiizumi？”叶芮不敢碰一身是伤的莫泉，本能的拿出了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照着方宇钊的嘱咐劝导：“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没有回应。
　　叶芮不知道如何是好，四下求助的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人能救救她的朋友，可是大家都知道，谁都没用，泉少已经被激怒了。
　　叶芮看着宽大风衣下，原本白皙身体上触目的伤痕，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老子今天都要被你吓死了！你TM就别急我了！要命就去医院啊！傻坐着让这么多人看你表演吗？你TM个神经病！我······”
　　“咳咳。”莫泉忽然有了反应，他指了指旁边：“包······”
　　那是他随身背的黑包。
　　方宇钊马上找来，递给叶芮，叶芮交给莫泉。
　　莫泉提着包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摇晃着向前，走到人堆里，方宇钊这边的人立马为他让出一条道来，直通冯烨川。他走过去，两人只有半臂的距离。现场无人吱声。
　　“抓住他。”莫泉冷冷的说。那些人并不是莫泉的人，但是他们还是听话的控制住了冯烨川。
　　伸手进包里，从隔层中掏出个黑布包住的东西，丢了书包，丢了黑布。
　　“咔”是□□打开保险的清脆。
　　冯烨川瞬间吓成软脚虾，那硬邦邦的枪口，正指着他两腿之间将要吓尿的地方，只要那根修长的食指扣下去······
　　“我，泉少，泉少，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的神气已经被枪口吸走，他吓软腿跪在地上，积累了二十多年的词汇，最后只剩下三个字“我错了”。


第12章 不可说
　　莫泉用布满寒冰的双眼盯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冯烨川，盯着他，像是最残忍的刑法在折磨着求死不能的犯人。
　　被保护在圈子里的两个高中生，震惊得人生观碎裂，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可以让前一秒还神气十足的人后一秒就下跪求饶，仿如蝼蚁，如请错了的劣质演员演错了剧本。
　　“泉少······泉少！”冯烨川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到了崩溃边缘，他已经能在下一秒看到自己下下一秒血肉横飞的惨象！
　　方宇钊知道这件事严重了。莫泉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剁成肉酱！至今只有莫泽除外。
　　“莫泉，放下枪。别把事情闹大了！”方宇钊缓缓覆手到枪身，试着挪开它。
　　枪口，纹丝不动。
　　“你要听话！莫泽委托我照顾你！你得好好听话！”方宇钊劝着，继续挪枪，“你朋友还在，那都是没闻过血腥气的小孩子。让他们看到你这样真的可以吗？”
　　“······”莫泉长长的呼吸，竟然真的松了手，可是他身上黑压压的压力一分都没有减去。方宇钊赶紧规规矩矩的将那个危险的东西放回莫泉的包中，心里大叹：这东西我可不敢给没收了，莫泽啊莫泽，你总是送他这么危险的东西，担惊受怕的是我们啊！
　　“好了好了，现在去医院，剩下的交给我吧。”方宇钊一边哄着这个小祖宗，一边拉过叶芮，低声道：“车在门口，莫泉交给你了。”
　　“又，又是我？哦哦哦好！好！”叶芮还在混乱之中。
　　“我也去！”乐天天立马跟上去。
　　“妈的！你TM就别添乱了！”方宇钊看见乐天天就是气，更别说是这么个毛头愣小子。
　　“为什么！他是我兄弟！”
　　“闭嘴！”
　　“······R！”
　　叶芮扶着莫泉出了店。
　　方宇钊如释重负，转头向冯烨川：“公子川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知道那些事还敢往外张着嘴巴说的，也只有你了。”
　　“我没说，没说，真的，只有这一次······”公子哥已经哭趴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这个男/妓一般的人扯上关系自己就要倒大霉，这不就是莫泽活着的时候收养的一条狗吗？为什么主人死了，还有这么多人护着他！
　　“莫泽死了没错，不过，莫泽一死，这莫老头的儿子就剩一个了，莫老头有多护短你是知道的吧。”方宇钊的笑让人瘆得慌。
　　冯烨川听到这句话，瞬间连哭都忘了。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到一起······莫老头的儿子是莫泽，莫老头还有个儿子叫莫泉，那！那以前那些！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才最是天打雷劈的禁忌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零零散散的碎片忽然就拼得完整，那两个人，那两个叫旁人睁不开眼的天子······
　　方宇钊暗示他这个事实，这一瞬间，冯烨川明白了，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说出关于莫泉的事情了，开口说个“莫”字怕是要掉舌头，开口说个“泉”怕是家散，说了“莫泉”就是人亡！
　　“钊哥！我不会说，不会说！我发誓！我发誓！”冯烨川的额头磕在地上，砸出了血，他知道自己不把自己砸成个傻子，今天怕是走不掉了。
　　“也不要你赔个什么了，这次泉少不计较，快逃命吧。下次泉少只要一个电话，你的爹都留不住你哦。”方宇钊挥手，手下把这群残兵败将拖了出去，他继续笑着，笑得瘆人：“散了，都散了吧。”
　　路过乐天天的时候，方宇钊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虽然你明天可以去看望他，但是我建议最好不要去。”
　　“我······”乐天天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憋得他快要疯掉了。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
　　“我艹。”真让人窝火。
　　“顺便说一句。”方宇钊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小伙子不错，把市长公子都打成那副样子，看在泉少的面子上，毕业要不要和我混啊。”
　　说完，也没有等回答，甩手扬长而去。
　　“咔！”反应过来的同时，乐天天跪坐在地，吓得从脚凉到心尖儿。


第13章 莫须言
　　透过清澈的玻璃，看到外面明亮的世界。那是怎样的感觉？你在其中，你享受它，你感受到无法抵挡的美丽，嗅得到阳光的温暖，指尖是曾经掠过阴影的触感，指尖划过头顶，滑过了一层苍白的回忆。忽然意识到，那片明媚的感伤，其实从未拥有过。
　　黎明医院。
　　乐天天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让他做他本来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像现在，为什么叶芮能来，方宇钊就不让自己来？自己的兄弟，当然得自己亲自来看！
　　方宇钊给了他地址。
　　他循着地址来到黎明医院的顶层，进出都得刷卡门口都是警卫和巡逻！出了电梯踩进羊绒厚地毯，大厅里实木的护士台，暗黄的水晶灯，为数不多的护士姐姐都是大美女。这哪里是医院？这难道不是超五星大酒店一类的地方？
　　一个美女护士微笑着走向提着个水果篮被警卫拦住的乐天天：“乐先生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
　　楞头小子被美女一声“先生”叫的找不着北，傻兮兮的给验证了身份。
　　“看望莫少爷请跟我来。”护士姐姐在前面引路。
　　“莫······莫少爷？”乐天天实在是被惊吓到了，说好的养他的人去世了，穷得只能住集体宿舍的呢？NND，还住在这种美女姐姐叫你少爷的地方？莫泉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偌大的顶层只有两间病房，美女护士刷开一间，乐天天再次以为自己进了五星级酒店。说这是医院，他宁愿戳瞎自己的双眼！这种钱堆出来的精致舒适感是医院能有的？
　　进去是一间休息室的样子，沙发电视消遣物一应俱全，只有叶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一身的不自在。乐天天也浑身僵硬的坐到她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都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震惊。
　　“我草······”说话都不敢大声了，“莫泉呢？”
　　“里面呢，两个女人来看他，估计是他两个姐姐。”
　　“他，伤怎么样？”
　　“左手轻微骨折，胃出血，脑震荡还有什么什么的，外伤有点严重，问题应该不大。”
　　乐天天表情都变得狰狞了，他用扭曲的表情和极低的声音咆哮：“问题当然不大！都住到这种病房了，这医院还敢让他问题大到哪里去啊！”
　　“呵呵你冷静点。”
　　“我要疯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原本昨夜就困苦得一夜未睡，现在更是心态炸裂！
　　“我还不是要疯了！”话题一拢，两人陷入无限抓狂之中。
　　内室病房之中。
　　“爸，对，是我。”莫泉正在通电话，对方是他的父亲，莫须言，人称莫老头。
　　没人能够形容出这个莫老头有多厉害，反正他的商业触须从最初的C市发家，一直延展到全球百分之九十的国家，大到航天科研，小到任何人在超市买的一包纸巾，背后都有他莫氏的名字。他没什么政治地位，不过是跺跺脚就得让国家震一震而已。
　　无论时代如何发展，市场竞争多么激烈，他莫须言永远不急，因为命脉这种东西，被他只手握在手心呢。
　　“莫泉。”对面电话的声音传来，“之前有哥哥管你，我忙也从来都放手。现在哥哥不在了，你不能让我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放心吧，爸，都是小事。”莫泉甚至在回答的时候，身子都忍不住的坐直，用最尊敬的语气回应着，仿佛士兵和首领的对话。
　　“继承的事情你还是考虑一下，别让那些人以为我莫老头就这样绝后了！”莫老头接受了大儿子的建议，为了保护娇弱的小儿子没有对外宣布莫泉的身份，他也一直在莫家生活范围之外。知道真相的不过一些人而已。
　　现在莫老头就在考虑让莫泉接手哥哥这件事情了。
　　“爸，请让我考虑。”
　　“好吧，我有事。”对方单方面挂了电话。
　　莫泉挂了电话，心中长舒口气。
　　“小泉！”泉玲子的手搭在儿子身上，关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给妈妈说说！”
　　“对啊，小泉，给我们说说吧。”说话的是另一个女人，她伏在莫泉的床边，看着受伤的莫泉，仿佛看着他去世的儿子，这是管倩，莫泽的妈妈。莫老头的二老婆。他叫她二妈。
　　莫须言喜欢善良的女人，管倩是第一个。她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与三十多岁事业初见锋芒的莫须言相遇，并在酒后发生关系，两人都没有想到这就是莫泽生命的开始。
　　随后莫须言抛下她去了日本开拓自己的事业市场，疯狂打拼，三年后，身后有了泉玲子为他默默付出，分担辛劳。第四年，有了莫泉。
　　莫须言和泉玲子补上了婚礼，却在一个月后留下一大笔钱回了国，再次抛下了孩子和女人。
　　回国的莫须言再次和管倩相逢，得到了管倩带着的取名为莫泽的高能男孩。他得知管倩多年来一直带着自己的孩子辛苦等待，他却只能告诉管倩：“我有了妻子。”
　　管倩哭了一夜，第二天带着莫泽找到爱人，她说：“我这个人很犟，你赶不走我！”
　　管倩从此跟着莫须言，当他的二夫人。没有法律保障，但是有这个男人的承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了。
　　再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安定下来，泉玲子和五岁的小儿子被接回国，一家人团聚。
　　也是那一年，那个阴鸷不定的少年同他素未谋面而娇小怯懦的团子弟弟相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啦，要考级啦，没时间啦，有空继续


第14章 管倩
　　莫泉看着床边眼泪汪汪的柔弱女人，他脸上带着暖人的微笑，同昨晚那个持枪阴冷的他截然相反。他安抚着管倩，就像是从来没有对自己母亲表白过他讨厌管倩的心，他说：“让你担心了，二妈。”
　　这个可怜的丧子之母竟是因为这安慰“哇”的哭了出来，良久才从缺氧的状态缓过来，她牵着莫泉的手，珍视如自己儿子的手，反反复复的嘱咐：“小泉，你要好好的啊，要好好的啊。”
　　要是听了莫老头、管倩、泉玲子之间的故事，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心甘情愿不求名分、金钱、地位而共侍一夫的女人。甚至一家人的情感正常得如普通家庭情感那样单纯。母亲就该爱孩子，无论是泉玲子爱莫泽，还是管倩关心着莫泉。
　　此式宽容。
　　两个母亲陪着莫泉吃了午餐，泉玲子便带着身体柔弱的管倩离开了。两位好友“有幸”被邀请一起共进午餐，吓得两人拘谨万分，连话都不敢说。可是当大人们离开后，气氛就更加沉闷了······
　　莫泉盯着窗外，没有表情，一言不发。置两位好友于尴尬之中。乐天天就坐在一边生闷气。叶芮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调节这样的气氛，手足无措。
　　这时候方宇钊的到来打破了沉默。
　　“莫泉，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来看我笑话？”莫泉盯着窗外。
　　“永远不可能！你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忘得一干二净！”方宇钊正经的拍着胸脯保证，得到的却是莫泉愤怒的瞪眼。
　　“滚吧，我在你们所有人心中都那样。别再拿那种眼神看我！”莫泉将方宇钊和冯烨川那种男人归为一类。
　　“我R！”方宇钊才不想在莫泉心中变得和那群畜生一样，他正要发火解释，碍于房间里有其他人也不得不将火压下去：“泉少你相信我！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让人警告过了冯家。”
　　“不会过去。”没有人指导莫泉的内心，他不想让人提及那些事，不想让那些人的脑海里留下他悲惨的模样，虽然莫泽和方宇钊封住了目击者们的嘴，但是脑袋还长在人家头上，可以自由思想。
　　他一想到有人会反反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回想他们那天看到的东西，将“莫泉”这个人在脑中无情的碾磨，放肆的想象，那些属于他的暧昧而血腥残酷的场面在别人的脑海里生机勃勃，添油加醋。真的，难受而无力。
　　但是从内心，他不愿意就这样过去，要是可以重来，他祈愿能够千万遍的重演，将他这个已经扭曲的罪人投入那样的地狱去，让羞耻、痛苦、暴力、怨恨缠绕在自己的每一毛孔，让自己坏掉算了，坏掉算了，坏掉算了！
　　他的灵魂可以抛弃掉莫泉这幅皮囊，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位公子有多肮脏，他是在禁忌的红苹果中长成的□□，如果能一直堕落下去，他可以不要世人的眼光，不要莫须言，不要管倩，甚至想过抛下母亲。破罐子破摔，摔破他的形象，摔破他的躯体，摔破他的灵魂——只要莫泽在这个孤苦的世界上收留他。
　　可是，莫泽，死了。
　　“天！莫泉！老子跟他们不一样！要是你不愿意我就动······动······”看了看旁边两个无知小儿：“动手，对你！那我TM不是人！”
　　“······”
　　叶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尴尬，看看相处不愉快的方宇钊和莫泉，看看一脸生气坐在一旁的呵呵，她扯了扯呵呵的袖子：“我们走吧。”
　　乐天天郁闷的看了一眼莫泉，提起来的时候带的水果篮甩手就走，连招呼都不打，叶芮小声的说了声道别，然后跟着乐天天离开了。
　　“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这样就给气走了不是很可惜吗？”方宇钊坐到床边，给莫泉挑了个红苹果削起来。
　　“不想害了他们，反正，习惯了。”莫泉零度的声音中听不出主观的情绪，仿佛就是在说一个客观事实一般。
　　“那毕业了，想干什么呢？接手莫家？还是带领小弟我混混道上，还是做个普通人？”——像莫泽想的那样？
　　方宇钊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
　　莫泉的未来，莫老头给了他很大的自由让他选择，如果说莫泉的五岁以前的人生是泉玲子和莫老头决定的，五岁后的人生是莫泽决定的，那么这个可怜孩子，在家长放手、莫泽死后，终于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吧，无论怎么选，他都是有条件有理由过得相当幸福的。
　　“查莫泽的死。”他看着窗外，选择了唯一一条与幸福背道而驰的路——活在有莫泽的过去里。
　　“那你就要花点力气了。”方宇钊好心劝他，“莫家查了这么久都没见消息。你要孤军奋战。”
　　“无所谓。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方宇钊被这句话噎得半天都说不出来话，他长长的叹息，仿佛在将什么积郁得东西努力从胸口吐出。完了他说：“和他们在一起开心吗？”
　　“······”
　　“？”
　　“······开心。”
　　夕阳西下，看着窗外，谁都知道，即将到来的黑暗是危险而诱惑，也都是每个人要面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考试月准备不发文了，忙里偷闲还是来一发~


第15章 上上签
　　时间过了一周，期间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莫泉的消息。
　　恍惚之间，乐天天觉得自己的生活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相处的几个月就像是过眼烟云，走马观过的花儿。这让他对那段时间产生了记忆上的混乱。
　　周日返校，乐天天抬头看见顶上空出来的床位，还有某个腾空的桌位，一脸震惊，他问着先到的室长——叶芮的同桌：“这人呢？”
　　“刚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你不知道吗？搬走啦。吓死爷爷我了！要是问莫泉的话，他一直没来啊。”
　　听到莫泉这个名字，乐天天心中莫名的放松下来，就像是终于有人为他证明，那个近乎透明的人却是存在过。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莫泉，走了？”
　　晚自习的第一节 ，乐天天衬着下巴发神，手上转了一节课的笔，，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下课了，也没有反应。
　　叶芮茫然，连乐天天都傻了，是发生了什么呢？她在研究着自从莫泉走后再也做不出来的数学题——这个家伙从来不愿意在学习上和老师打交道。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I——zumi！Izumi！你可等死我了！快来快来！”
　　Izumi乐天天一愣，看着提着塑料饭盒走进来的莫泉，笔都掉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走了吗？
　　“你怎么才来啊！本姑娘都要饿死了！”叶芮冲上去，抢过饭盒，一脸痴笑：“泉君外卖棒棒哒！”
　　“喂！莫泉！”乐天天两步冲上去，抓住莫泉的左手：“你TM去哪儿了？”
　　“手······”莫泉轻唤，他的左手还打着夹板上着药。
　　“哦。”乐天天不甘心，换上另一只手抓着，“快交代！怎么回事？”
　　“住回外面小区了。”
　　“艹！”乐天天看周围的同学都注视着自己，拉着莫泉出了教室，“为什么？”
　　“我本来想告诉你们。”莫泉不习惯的抽回手，“我们就这么散了吧，再这样下去，耽误你们高考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看见昂长而昏暗的走廊，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将要离开去到何方，走廊就像虚化一般，无限延长。
　　乐天天愣在原地，他突然觉得胸口一场大浪疯狂翻涌，推打着无数他想说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伤心并着愤怒！
　　“莫泉我艹NM！”
　　“喂！呵呵！别生气别生气，好好说话！”叶芮的嘴里包着饭，拿着饭盒冲出来劝阻。她只是听说今天莫泉出院来了学校，正好随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了晚餐，为什么来了就要跟他们分手啊！
　　乐天天推开叶芮上前拉住莫泉：“莫泉！老子救了你！打了那个公子哥！你TM就想一走了之？”
　　“手······”
　　“哦！”不甘心，再换手，乐天天的脑袋都要气昏了，之前跟着叶芮看动漫，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热血澎湃的话来，还要配上一副义气凛然的模样，结果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这么一句，“老子提心吊胆这么久！要是被那个畜生坑了怎么办？老子家里只有两个人！TMD都是因为你！你不是很吊吗？要负责！”
　　“噗——”叶芮这个深腐自动忽略了前面所有的话，就听见最后三个字，她一边扒着饭，一边悠悠的在两人旁边摆摆手：“yoooo,祝幸福啊！”
　　“滚！死腐女。”乐天天正烦着呢。
　　“你们几个，上课了！”这节课的老师来了。
　　“莫泉，嗯？”乐天天就是要莫泉交代他的答案，也不多说，死死抓着莫泉不放手。
　　“······”莫泉犹豫着几秒，乖乖在乐天天威胁的目光下进了教室，乐天天跟上。
　　叶芮大乐，也要跟上。
　　“叶芮！吃完了再进来！”老师“啪”的关上门。
　　“什么？！老师我错了！我错了！你放我进去吧，呜呜呜！饭要吃冷了！”叶芮大悲，教室里却是哄堂大笑。莫泉坐在角落，看着叶芮，看着乐天天，看着干净轻松的教室。
　　真的，很开心。
　　白驹过隙，转眼万年。原本以为永远过不去的苦逼学习日子，居然转眼就来了。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某火锅店里大半个大厅被承包，几张桌子上乱成一团。没人认真在吃菜，全在串桌、喝酒、大声喧闹，发泄着对脱离苦海的满足和即将别离的不舍。只有莫泉一个人捧着一碗粥——火锅店免费的那种。
　　他盯着沸腾的火锅，嗅着其中辣椒、花椒、油混杂出来的热情的味道，滚烫的气泡张开破裂在引诱着他的视觉与味蕾，这无疑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但是这些东西从前不能在他的食谱里，以后也不能属于他。就像是玉石染不了强酸。
　　火锅店里闹完了，ktv里接着闹。
　　莫泉是真的不想去，这个班级只是他一个安身、逃避外界的世外桃源，却并不足以牵绊住他的脚步。可是总有两个家伙怎么都要让他感受欢乐气氛，生拉硬拽，他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有人问乐天天准备报哪所学校，乐天天骄傲地鼻子都要冲到天上去了，他说：“莫泉能考什么学校，我也可以。”
　　众人嫉妒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乐天天和叶芮这两个抱团吊车尾的家伙竟然抱着莫泉的大腿混了一年，居然练出两个高手来。早知道个个都跟着莫泉大神走就是了。
　　桌上的酒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越来越少，喝完一批再上一批。
　　“莫泉！咱哥俩喝一杯啊！你别一个人闷坐着啊！”乐天天往朋友面前放上一瓶啤酒。
　　“我······”还没说出口，乐天天一把搂住他，就这着手上的那瓶硬往莫泉嘴里灌。男人嘛，该帅的时候可以帅，但是该男人的时候还是要男人才行啊！这样的时候不喝酒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不出半瓶，莫泉从没有红过的小白脸居然像进了蒸笼的虾子一样，红晕在脸颊和眼眶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其可爱迷人。
　　“艹！老子还以为你什么都行！结果才这么点就给摆平了啊！”乐天天哈哈大笑，用力的捏莫泉滚烫的脸。放肆的嘲笑。
　　这下子，一群女生围了上来，她们觊觎这个小帅哥太久了，赶快趁着最后一次机会疯狂留恋才是最重要的。一杯又一杯的酒趁着莫泉意识模糊，偷偷溜进他的肚中。
　　“闪开！你们这群女色狼！”乐天天闹了一圈回来，将女生们挤开，搂着莫泉，拍着胸脯：“这是老子的，隔，哥们儿！”
　　乐天天觉得怀里忽然一沉，低头一看：“哇！这小子也太不能喝了，离谱了啊！”
　　“他本来就不适合这种场合！快送他回去！”叶芮可不敢让这还不知道家底有多深的少爷出半点事故。
　　乐天天没有意见，拖着莫泉站起来，招呼着各位同学：“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第二轮啊！”
　　“早点过来啊。”
　　“好！等我！”
　　走出喧闹的ktv，到了大街边上，招了出租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家伙塞进车里。
　　“喂！兄弟！莫泉？你醒醒！你家住哪里啊！说了再睡啊！”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家在哪里呢，是豪华的富人区还是惊艳的别墅？
　　“@#￥#￥#……”莫泉嘴里喃喃，报出了住址。
　　出租车开向白萍街。
　　电梯里，乐天天累得气喘吁吁：“这人的肌肉是有多重啊，看着这么瘦，沉得要死。”
　　“嗯······”莫泉乖乖点头。
　　正埋怨的乐天天侧头一看，竟然觉得闭眼红脸的莫泉十分可爱，两人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
　　“终于到了。”乐天天手忙脚乱的在莫泉的身上摸寻钥匙，着家伙挂在他的身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别，别碰，我……”睡熟的人忽然哼哼两声，那声音软得不像他本人。
　　“你不是太子爷吗？住这种地方？”乐天天碎碎念，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了钥匙包，再手忙脚乱的打开门。
　　房间里漆黑，带着陈旧阴暗的味道。他什么都看不见，摸了半天墙壁找不到开关，干脆放弃了，把莫泉拖了一圈，找到个门。进了门，终于摸到个开关。
　　“啪”打开灯，卧室展现在乐天天的眼前。他不禁再次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少爷级别的人物。把已经倒在地上的家伙摔在床上，念念叨叨的蹲下为他脱了鞋，把这摊烂泥摆正。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满头大汗。
　　莫泉这时却支起身来，一脸的难受。乐天天仿佛有预感似的，赶紧拿过床边的垃圾桶，不出所料，莫泉抱起垃圾桶“哇”的吐了出来。
　　乐天天又是把垃圾桶丢出去——他才不管这是不是他的财产，他可没有那个心情给这个烂泥洗垃圾桶。
　　莫泉在床上嚷嚷着要漱口，乐天天一下子找到了当妈妈的感觉，他从桌子上找了一瓶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递给莫泉，又从莫泉的裤子里翻出他的手机——还好没有上锁——找到方宇钊的电话，拨通。
　　“喂？泉少嗷！难得你主动打电话啊！”方宇钊欢呼。
　　“不不不，那个，钊哥？我是乐天天，莫泉同学。”乐天天有点尴尬。
　　“哦，怎么了。”那边的声音冷了下来。
　　“莫泉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家······”但是我等下还有事，你能不能过来照顾一下他？乐天天准备这么说的。
　　乐天天话还没说完，方宇钊的惊叫就打断了他：“你TM给莫泉喝酒？！”
　　看来莫泉不能喝酒的事情他的熟人都知道啊，乐天天想。他接着说：“所以，所以，我想你能不能来照看他。”
　　“······”对方足足沉默了十秒，那种安静是相当可怕的。
　　“嗯？”
　　“恭喜你，碰上他喝酒，还去了他家。你抽到上上签了。泉少，可是一匹烈马。祝你好运！”对方掐了电话，毫不犹豫。
　　“喂喂？喂？我草？几个意思？”乐天天一脸懵逼，这些人说的是中国话啊，怎么他就听不懂呢？
　　旁边的莫泉，被酒精折磨的迷离。他胡扯着衣领，嘴中喃喃着模糊的音节，仿佛是在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个人名。
　　“热你就脱啊！”乐天天开了空调，心里还牵挂着那场没闹完的聚会。相当的不耐烦，“嗯，你一个人可以吧，那我先走啦！先走啦！”乐天天想溜，他可不想将美好的聚会给浪费掉。
　　正要起身。
　　“不要走。”起身之际，有双手蛇一般的从腰上抱过来，一颗脑袋抵在背上的感觉十分清晰，背后传来沉沉的几乎乞求的低音。
　　“莫泉？”这是想起了他那位死去的亲人？乐天天疑惑。
　　“不要走……泽……”那个“泽”卑微的听不见。
　　“嗯？你又是几个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咪咪来一章~(●'?'●)


第16章 清醒
　　不知昏睡了多久，乐天天从石碾般的沉重中醒来。仿佛初生的混沌，顶着“嗡嗡”似要爆炸的脑袋，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甚至没有想起自己是谁。只看见窗外是熟悉的深夜。
　　在记忆恢复前的一秒钟，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疲惫的动动身子，身后传来撕裂的痛让他“嘶——”出声来。他终于想起来！陌生的床，凌乱的床单，沉闷混杂的味道，还在悠然工作的空调，以及自己□□肮脏的身子！
　　扭头一看，身旁窝着个熟睡的人，散落的发丝黏在他的脸颊，轻阖的双眼，平稳的呼吸，脸上红潮早已褪去。如果不继续往下看，不去看残忍的现实，这也许算得上唯美的画面。
　　那是真的！这TMD是真的！不是自己喝多了做的噩梦！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艹！
　　乐天天控制不住的颤抖，让人失去理智的业火从头到脚将他熊熊燃烧！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球都快被脑中的压力逼到爆开，一股虚无却大力的气浪将他的头骨猛然掀开！
　　“艹！老子杀了你！”炸裂的血性混着让人龇牙的痛，他抓过一旁莫泉的裤子，抽出腰带里藏着的小刀，大脑无限的充血让他发狂，只想这一刀下去报他屈辱之仇！
　　······
　　“艹！”他唾骂一声，骂面前这个衣冠禽兽，骂自己胆小无能，一把丢下手中的刀。
　　这样恶心的人！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光是靠近他就觉得自己被病毒侵蚀得体无完肤！恶心！恶心！
　　他咒骂着下床，烦躁的抓过桌上的矿泉水，“哗”的淋在胸前，管TMD木地板会不会被水泡变形！拉过床上的被子胡乱擦了两把身上的脏东西，撕成两半的T恤当开衫穿，内裤也不要了，套上裤子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没想到，没走几步，实在是被痛逼停，他撑着黑暗中的墙缓气。
　　“啪！”客厅的灯却被意外按开。吓得乐天天反射性的骂着抽回手，看清这个神秘的客厅，他惊呆在原地。
　　除了直通卧室和厨卫的路，其他地方全部铺着厚软的地毯，雪白的防尘罩罩在上面，罩完了一整个房间。洁白安静而陈旧的世界，什么，都没有。
　　重点不是这些，而是在那墙上，挂满了一墙的相框，里面的相片，每一张，每一张来来去去都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熟悉的莫泉。
　　另一个，是双眸带光的男生，留一头清爽的短发，带着银白色十字耳钉，戴在左边。而耳钉的另一个，戴在莫泉的右耳。
　　每一张照片里，他都搂着莫泉，无论是头、肩还是腰，或者挽着手臂。两人亲密无间。而和耳钉一样，两人的手上都带着成对的戒指，这一张里戴在中指，到了那一张就戴在食指，或者无名指，是相当的随性。
　　在无数的小照片的包围之下，一张十二寸的照片特别显眼。
　　背景应该是这没有罩着防尘罩的客厅，男生从后面抱着穿宽大T恤的莫泉，咬着莫泉耳上的耳钉，一手搂着莫泉的腰，一手伸进宽大的T恤中去，就像是抱着个大块的糖果正在享用。
　　大概是在快门按下的瞬间被偷袭，莫泉像是受了惊吓，气恼却又开心，哭笑不得的模样。红着脸惊乍的表情，笑得很美。真的只能用“美”来形容这个莫泉，这张照片抓拍的也堪称完美。
　　忍不住，凑近一看。
　　相框上刻着照相的时间，照片的左下角还被用记号笔写着“泉，成年快乐！该嫁给我了~”附上一个笑脸。
　　“······”乐天天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我成年就带我去丹麦偷偷举行婚礼，就算不受法律承认也没关系。”莫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卧室门口，他没有责怪乐天天擅自开了灯，只是站在那里，用近乎冰冷的声音说着那张照片的故事，听不出这句话之下掩埋的心痛。
　　一听到这个声音，乐天天菊花就痛。
　　“我R！”乐天天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拳头已经挥出。
　　莫泉并没有躲开，完整的接下这一拳，受痛的是他从来都被众人珍视的这张脸。这一拳直接带着全然的怒火，将他摔倒在地，他摇晃着爬起来，声音中满是歉意：“对不起，我不能沾酒，真的没想到······”
　　“对不起有个**用。从来不知道你就是个恶心的垃圾！”乐天天觉得才知道自己的兄弟是同性恋，这就算了。可是他本人是实实在在的直男！直男！何其无辜！
　　“对不起，但是我只能道歉。”
　　可是乐天天不知道，这样的莫泉，从来没有过。他是莫泉第一个凭自己的思想接纳到身边的朋友，在乐天天和叶芮之前，莫泉被莫泽独占。谁都无法接近，是圈子里可望不可即的冰川，只一望就叫人窒息，甚至丧命。所以莫泉没有与人相处的能力。
　　道歉，他根本不会。
　　但是为了挽留这个难得的朋友，他想努力尝试。
　　“道NM！离老子远点！”乐天天甩开伸过来的手，强撑着，大步跨出门。
　　“不清理，会拉肚子······”莫泉善意的提醒。
　　“艹！”“砰！”门被狠狠甩上。
　　初夏的夜晚退凉，大街上偶然有驶过的车辆，好几次和恍惚行走在马路中间的乐天天擦肩而过。对于司机惊魂未定的咒骂，乐天天给不了丝毫反应。
　　他看了看手机，早上四点都没到，他喵的活了这么久都没有早上三四点来逛过大街！
　　站着，屁股痛，想坐下，屁股痛，靠在路边隔离栏上，屁股痛！连想要发泄的踹在栏杆上——
　　“艹！”痛得直不起身来。
　　随之而来的是肚子里“咕咕”的嘲讽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老子的清白！清白！他只想把自己的脑袋抓下来，想要逃避这个事实，这种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解决的办法？！
　　回家？以自己现在的心情回去估计会和老妈大吵一架，他不想因为自己伤害到无辜的老妈，也不想敏锐的老妈看出什么端倪。去KTV？这副鬼样子，身上还有奇怪的气味，穿着比流浪汉还残破的衣服，他不想被人怜悯。找叶芮？她不是对这些事很有研究吗？
　　手指停在电话簿“神经病”那一栏。
　　不不不……他用力摇头，推翻了这个想法——要是让叶芮知道，第一时间绝对会把他笑死，多年来高大伟岸的形象定会崩塌。加上那家伙的大嘴巴，第一时间杨眠香就回知道，杨眠香这个大嘴巴二号知道，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NND还让不让人保留留在这个世界的颜面？！
　　怎么办怎么办？！百度一下？对对对，他慌张的打开浏览器，上面却显示着连接失败。
　　一分钟后——“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
　　“啊！！！”崩溃崩到稀巴烂，乐天天终于大叫出来，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终于疯了！
　　哪儿也去不了，哪儿也不想去，走路的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找到了路边的长椅，艰难的坐下，侧身躺下。
　　仿佛世界和自己隔了真空的罩子，听不见声音，看不清事物，只有星星点点模糊的路灯交映在他哗啦啦的男儿泪之中。
　　好冷······早知道多穿一件外套了。这样一句话伴着空白的脑袋和十三个喷嚏，他只觉得又冷又热，从口到心的难受。他恍恍惚惚的想着，是不是现在滚到某个车轮子下面去，就可以从这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醒来后，他依旧是顽劣嚣张的呵呵，不喑世事的乐天天，而不是现在这个哭得狼狈不堪的小屁孩······
　　作者有话要说：
　　16章不敢发，不知道怎么办，就这样，直接把17发上来了。


第17章 服务
　　“嘀嘀——”两声汽车短鸣，将快要冻死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从半醒半梦中惊醒。
　　“方······”他眯着眼，看清了车上探出头来的人。
　　“放尊重点，好歹也得叫声钊哥。上车吧。”方宇钊不耐烦的顶着没有睡醒的脸招呼乐天天上车。
　　“干，干什么！”自从被莫泉害到，现在他看谁都TMD不安好心！他知道方宇钊是黑道，上车一定不会有好事。
　　“让你上你就上，废话这么多老子亲自来了啊！”外表穿得再休闲再亲和也掩盖不料方宇钊身上那股天生的痞子味。
　　哭得眼睛高肿的男孩再也经受不住他人的淫威，龟孙子一样灰溜溜的上了车。
　　长凳后路旁的小树林里，肩上披着外套的莫泉，远远的目送着车子的离开。
　　“他不会想见我了。代我向他道歉，照顾好他，谢谢了。”
　　“是是是，少爷，奴才都给你一条龙服务，做不好提头来见。你用这样的语气拜托我，我会把那小子当情敌的…哈…”方宇钊单手扶着方向盘，懒懒的打着哈欠，“大半夜给你叫起来，你别穿那么少在外面瞎晃，着凉了你孔院长会杀了我的。快回家，啊。”
　　“你，在和谁说话？”后座的乐天天披着外套，也不敢问这个凶巴巴的人要带自己去那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个软脚虾，看着方宇钊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样子怕兮兮的。
　　“知道还问？除了泉少谁还能大半夜的来关心你啊。”方宇钊点点蓝牙，挂了电话。
　　“我R！他告诉你了？！”乐天天仿佛就看见自己血海深仇的敌人就在这车里，气得蹦起来，脑袋直接砸在车顶。要不是自己和黑道大哥坐在一起，他估计会掀了这辆车。
　　“不然你觉得老子半夜三更不睡觉亲自来拉你这个小鬼干什么？”方宇钊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敢灌泉少的酒，你这就是自讨苦吃，也没有抱怨的资格。”
　　“自讨苦吃！？”没人来安慰就算了，现在居然有人为犯罪分子说话，不站在他这个受害者的立场来维护正义！
　　“行了小鬼你别抱怨了，你受的，和泉少经历的相比，连小菜都算不上，嚷嚷什么，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乐天天真想当场哭出来，他无法用他贫瘠的语言能力来形容自己有多委屈，他做了什么了？怎么到了最后搞得是他错了一样？
　　车子一路无阻到了郊区，驶进太阳金岸别墅区。
　　下了车，乐天天裹着衣服，孙子式的跟在方宇钊身后，走到一栋房子里。推开门。
　　“钊哥，衣服带来了。”
　　“钊哥，药买好了。”
　　“方先生，热水放好了。”
　　这阵势，再次惊吓到乐天天，他的小心脏已经经不起半点摧残。
　　“麻烦大家了。都去休息吧。”方宇钊似乎对他的部下一向和颜悦色。
　　“不麻烦。”有一个部下朝着方宇钊眨眨眼，“这位是钊哥的新宠？小伙子挺帅的啊。”
　　“对啊！”方宇钊大方的搂过乐天天的脸，“吧唧”亲上一口，引来几人的大笑。
　　乐天天呆若木鸡，只觉得刚刚收住的眼泪又有倾盆的架势。胸口一阵一阵的翻涌，恶心到快要吐出来。
　　方宇钊笑着：“这还是个小孩子呢，你们别吓到人家了。”说着，扯着乐天天上了楼。
　　果然，在二楼卧室的床上放好了崭新的衣物，上边丢着一袋药。
　　“浴室在里面。洗洗吧，臭死了。”
　　乐天天失去的控制自己身体的行动力，机器一般的照着方宇钊的话做着。抱着方宇钊丢过来的衣服走向浴室。
　　“还有这个。”方宇钊把装着药的袋子扔过去，“清理干净了再上药。”
　　“上，上上上······”乐天天觉得脑袋转不过来。
　　“对！就是你想的那么上，别BB了，不然还要我来帮你？”窝到床上的人邪恶的笑着。
　　被调小的黄毛小儿吓得直接钻进浴室，一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不过，在浴室里的前二十分钟都在马桶上度过了，伴着乐天天想要杀人的咒骂。“咕咕”了半天的肚子终于爆发，已经备受摧残的某处简直酸爽，他恨死了自己晚上吃下去的火锅和喝下去的酒，现在简直雪上加霜，火中送碳！
　　直到泡在温暖的浴池中，濒死的可怜人才缓缓感受到了生命回归的征兆。也再一次，在温暖之中捂脸大哭出来。
　　良久，他缓过来。
　　“喂，那个，钊哥。”乐天天喊着外面快要睡着的家伙。
　　方宇钊既然接手了乐天天还是相当负责的，有问必答：“什么？”
　　“你们这个圈子里都是同性恋？上次那个市长公子也是？你也是？”这些事他闻所未闻，也难以接受。
　　“NO！对我来说男的女的没差，喜欢就行。冯烨川是畜生，只管性，不管性别的。我们泉少才是把感情摆在第一的认真的好孩子啊。”
　　“艹！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不是变态吗！”
　　“你要是发现自己喜欢的一种灵魂出现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你是选灵魂还是性别呢？”方宇钊不正面回答，只是让乐天天好好想想。
　　但是对于乐天天来说，从小接受的教育，生活的环境，没有任何机会让他去想这种问题，因为当一个人站到了“男人”这一行列，在乐天天的思想中就绝对性的被划分到了“爱情”以外的地方了。
　　“恶心！”
　　“习惯了就好。别因为这么个事就跟我们泉少闹，他多好的孩子，已经被抛弃得够痛苦了。”方宇钊长叹，一想到他垂涎的人经历过的悲伤，胸中忍不住的气短。
　　“痛苦？”
　　“你去他家，该看到那些照片了吧。”
　　“嗯。”乐天天脑中浮现出了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
　　“那个人，在莫泉成年的前一天，去世了。”方宇钊不方便多说，仅仅点到为止让乐天天明白就行了。
　　“不要走，求求你！”莫泉苦苦的哀求回荡在乐天天的脑海，那份没有任何矫情的挽留，带着多么无助与悲坳。就像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血被夺走的无力，留下了一个孤单的灵魂沉湎在酒精和曾经的梦里。他还记得莫泉向他解释照片时零度的语气，那是一层脆弱的薄膜去掩盖彻骨的伤疤。
　　转念，乐天天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他惊恐于自己竟然对那个变态产生了同情！
　　方宇钊的服务还真是一条龙，让乐天天在别墅里补了几个小时的瞌睡，又开车把精神不济的他送到宇田家园。回到家里已经接近中午。
　　乐天天掏钥匙开门，满脑子都是倒在床上睡TM个天昏地暗。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必须瞒下来！谁都TM的不能知道！谁知道他真要弄死谁！
　　“儿子回来啦！”乐妈妈迎上来，以为儿子刚刚从毕业聚会回来。她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起来了，仿佛是遇上了极好的事情，她说，“小泉等你好久啦，真是的，连电话都打不通。”
　　“轰隆！”一颗炸雷炸过乐天天的头顶。


第18章 道歉
　　目光看过去，白衬衫牛仔裤规矩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又是零食又是水果，乐妈妈简直将莫泉当作了亲儿子，比亲儿子还要亲!他乐天天都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妈妈竟然将这个变态当成宝一样对待！乐天天气得五官都快要被吹飞了，他也知道妈妈没有看穿这个光鲜外表下禽兽的真面目！
　　艹！光是看见菊花都痛得飞起！
　　既不能让妈妈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好面子，乐天天甩下一句：“我去买东西。”
　　“砰！”的又摔门而去。
　　莫泉起身安抚被儿子莫名的怒火惊到的乐妈妈：“我去陪他。”
　　“好好，这感情好得！”乐妈妈又笑开了，这男孩子怎么看怎么舒服，彬彬有礼、成绩优秀，比家里这个成气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家里这个能有这么好的朋友她这个当妈的真是开心的话都说不出来。
　　乐天天带着怒火出门，一看电梯还在一楼停着，立马扭头跑向楼梯。
　　莫泉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不叫前面的人停下来，也不提起速度来超过去。
　　三十二楼的楼梯跑到一半已经叫人晕头转向了。乐天天在前面跑得快要断气，后面那个依旧像个阴魂不懈的跟着。
　　“香香！快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下面几层的楼梯间里竟然回荡上来叶芮的声音。
　　“香香！再不快点楼就要塌了！啊呜~啊呜~”
　　“叶子你慢点！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杨眠香和叶芮的声音兴奋至极，并且清晰的传入上面两人的耳中。好死不死，怎么这个时候这两个瘟神也脑袋抽筋走楼梯啊！
　　果然，在十七楼的时候，两拨人相遇了，迎面而来的两个醉鬼死死的堵住了上面两人的去路。也堵住了乐天天即将崩溃的抓狂，他只想在两拨人极近的距离间找个缝隙钻下去，不想回头看见身后的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俩在干什么呢！”叶芮两颊绯红，一看就是和班上的哥们儿从昨晚喝到了今天中午。
　　“让开！”狭窄的楼道因为这四个人而拥挤不堪。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芮和杨眠香完全处于神经病状态，乐天天阴沉的脸就是在对牛弹琴。
　　“让开！”乐天天感受身后越来越近的人，只觉得一阵发麻，冷汗猛起。他急得直接伸手推人。
　　“别走嘛~客官~”叶芮娇嗔着，一身酒气混着奇怪的大力死死地拖着乐天天，顺便向他身后的那位热情打招呼，“哟!泉少爷也在啊！”
　　“艹，疯女人！”乐天天绝望的感受到，之前扳不过莫泉就算了，现在他连一个喝醉的女生都扳不过。
　　莫泉还是站到了乐天天最近的地方，叶芮又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放开了两人，拉着杨眠香继续往上跑：“我的香香公主啊！快跑啊！城堡要塌了！”
　　“王子啊！等等我啊！”杨眠香已经快要断气了，哭着嚷着跟着叶芮毫不停歇的步伐。
　　两个人已经醉倒分不清自己的世界观了。
　　路过莫泉，叶芮一口酒气喷到莫泉脸上，带着大爷调戏小丫鬟的表情：“大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谢谢。”这个家伙竟然认真的道谢了！
　　“走吧，我的公主！”
　　“王子啊！”
　　两个疯子不懈努力的向上爬去，摆脱他们口中脚下快要崩塌的城堡之路。
　　被两个搅屎棍一搅，乐天天就想丧失战斗意识的士兵，自暴自弃的一屁股坐到最下面梯子上，头扭到一边，坚决不吭声，以表愤怒。
　　“对不起。”莫泉不再上前，坐到最上一级台阶，重复这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话。
　　“······”
　　“方宇钊给你说了吧。”莫泉很欣慰，至少朋友没有继续跑路，就算一脸生气的样子，还好还是在听他说话的。
　　“······”
　　“我确实做了过分的事情，我也确实和你们不一样。”莫泉的声音平淡如常，他的心中评判事物的标准和他人是不同的，所以他也无法断定这件事情给了乐天天的伤害究竟到了哪种程度。但是他还是在尽力的将自己想说的同乐天天讲诉清楚，“这次的事情是意外，我也没有想到。在莫泽，就是你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去世之后，我没再有这方面的想法。”
　　“切。”乐天天的鼻间发出不屑之声，仿佛听到什么笑话。
　　“你不觉得你也有错吗。”
　　上一句还是在诚恳道歉，下一句就杀了乐天天一个措手不及额，就像是昨天晚上，方宇钊对他的针对让他觉得真是自己错了哪种无辜的感觉。
　　“你脑袋是不是有洞啊！你做出这种龌龊事情怪在我的头上？”年轻人无限方刚的血气又一次被成功的点燃，他深深的哀悼，为他英勇奉献的屁股而悲哀。他不懂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这件事情是错在他这个受害者头上。
　　“我提醒过你，不要灌酒。”
　　“谁TM知道你喝酒可以把人性喝没啊！”
　　“你不尊重别人的警告。”
　　“怪我？”
　　“不是吗。我可以证明我醉酒后无自我意识，向你道歉出于我确实伤害了你，但是我本质上是没错的。”
　　“！”乐天天被这样的理性和无情哽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时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都快怀疑人生是不是真的自己错了。可是心里那么不甘心，那么不甘心。都说男人要是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个女人，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当然是让兄弟们爽一把啊！可是自己不是还没变成女人吗！爽NMB啊爽！
　　啊啊啊啊啊啊！乐天天的神智就快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思想的左右互搏下崩溃了。
　　“你和叶芮是我唯一的朋友。”在你们之前我从来没有朋友。
　　“要是这件事情真的伤到了你。”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伤害到你，因为我的过去已经被这样的事情吞噬。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来道歉。”莫泉的声音平稳低沉，充满诚意。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隐隐看见上面曾经有过的伤疤。
　　“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我离开就行了。”不过是回到一个人的常态而已。
　　莫泉笨拙的口中很久没有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因为从来没有人需要他用语言来挽留。留下来的都觊觎着他的物质，离开的，用再多的声嘶力竭也挽留不了。
　　乐天天一闭上眼就是昨晚可怕的画面，那些扭曲的声色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啊，像绵延的橡皮糖扭啊扭啊。
　　他意识到莫泉的思想回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也和生活在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的完全不同。这是怎样成长成长出来的怪人？
　　两人就这么良久的沉默着。乐天天的脑中五百人的议会在枪炮式发言。
　　“你是个男人要大度一点！”“这种事情大度你妹啊！已经触及人性底线了！”“好像真的是你的错啊，根本没把别人的警告放在心上！”“是个矫情造作的人都会说自己不能喝不能喝啊！”“这种人还是别做朋友了，太危险了。”“你舍得吗？这可是个大少爷！万一冯烨川要来搞你害得靠他啊！”“你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家庭背景啊，万一都是人家吹出来的牛B呢！”“万一他家真的很NB呢，这个靠山不是很无敌吗？退一万步说他帮了你这么多，没他估计你连大学都考不上！”“你交朋友的想法也太势利太自私了吧！”“但是这个人太可怕了啊！”
　　“不对啊！问题不是围绕着他是个变态来展开的吗！为什么感觉一想想，昨天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了啊！你要坚持自我坚持道义啊！乐天天！”啊啊啊啊啊！要疯了啊！
　　乐天天觉得自己脑袋里烧的水已经沸腾了，可以拿去泡茶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他非得当场疯掉不可。
　　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手机又成功救场。
　　“喂！”烦躁的乐天天接起电话。
　　“呵呵，吗！呕——呃，白糖！要死要死要死，呕，白糖，快去买，家里没人啊，要死了。”那边是叶芮垂死挣扎、奄奄一息的声音。
　　乐天天皱眉，听电话那边惨绝人寰的声音，心中给那两个活宝跪了。他直接起身，下楼。
　　莫言抬头望着他的背影，仿佛心中有了答案，眼神不禁暗淡下去。
　　前面的脚步响了两声，停了下来。扭回头去，白衬衫的男生乖乖坐着，失落的眼神，一动不动。
　　想起方宇钊的话，那个叫莫泽的、照片上的男人，是他男朋友吧。死了啊。一定很难受吧。
　　“喂，买白糖了。”
　　“？”
　　“白糖，两个神经病喝吐了。”
　　“！”莫泉像是刚通电的古休机器。
　　“走了！”
　　“我······”莫泉似乎还在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艹！”乐天天面子也不要了，脸红脖子粗的吼出来，“你不是要赔吗？！老子免费让你睡了让你陪着买东西都不行吗？你要哪样啊，做出一副哪种样子！”
　　莫泉站起来，忽然难得的笑了。
　　他向上指了指，再指指乐天天手中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楼梯间声音很大的。”
　　“what fuck！”后者再次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不要站错攻受了~


第19章 好人卡
　　乐天天不好意思过问那天叶芮到底有没有通过电话听见自己在楼梯间里嚎叫的真相。心里也就一直自我安慰自我暗示，表示那天叶芮喝成那副模样，估计连电话都拿不稳了，怎么可能听见这边的吵吵嚷嚷呢。
　　六月中旬，高考的成绩总算是熬出来了。每年都是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天台上排队跳楼的数不胜数。
　　这边叶芮爸妈和乐妈妈可就是脸都笑歪了。家里这两个小子爆的冷门爆的两家大人还以为穿越到平行世界，心脏受惊。好多天都不敢相信两个毛头小子以为考个三本琢磨琢磨过了那种，竟然被莫泉以一人之力拖上了天！
　　到了填志愿的时间，两家大人一天一个电话的关心莫泉填哪里，谢师宴都还没有请，就热情的请来了莫泉。
　　三家人聚在叶芮家里吃饭，六个人准备了二十多道菜，摆了满满一桌子。甜点水果零食饮料一样都不缺，生怕莫泉有半点不开心。聊来聊去，气氛极其欢快。
　　“小泉！吃吃这个！这些菜可都是他们说你喜欢吃的，之前也没弄过这么清淡的，试试好不好吃？”叶爸爸笑得眼睛都没了，不停给莫泉夹菜，就当是在对亲儿子，就差亲手喂莫泉吃饭了。
　　“小泉是个好孩子啊！比以前这小子交的乱七八糟的朋友都要强！”
　　“小泉，平时家里一个人过挺苦的吧。要不经常来我家玩啊。”
　　“我们家也可以！你们几个孩子一起玩挺好的。”
　　“小泉你有女朋友吗？”
　　“多好的小孩啊！”
　　三个大人七嘴八舌的围着莫泉转，就差一个倒茶一个打扇。两个被冷落的家伙只好埋头玩手机，在桌子底下翻着白眼互发微信。
　　“什么都是他好！妈蛋！”
　　“天生带着光环的人，比不上啊！”
　　“说得好像我们自己没努力一样！”
　　“老娘玩了命在学啊！”叶芮特别不满，上次老爸居然还问她喜不喜欢莫泉，要是喜欢追到手就好了。爸爸的态度就像是这个女婿他要定了一样。不过，叶芮的直接可是一直在告诉她自己，莫泉这种闷葫芦做闺蜜挺好，做男朋友会厌烦的。
　　想到这里，叶芮忽然控制不住自己诡异而狡黠的目光看向了盯着手机的乐天天。
　　呵呵啊，呵呵。差点忘了，那天我听到的东西一定是真的吧！对吧！对吧！对吧！放心！为了我基友的脸面，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你是个受的！
　　“到底谁是亲生的啊！”乐天天正在抱怨自己的父母，猛地觉得身旁来了一股阴恻恻的目光，转头一看，被叶芮那猥琐的表情笑得心里发慌，背后鸡皮疙瘩暴走。
　　叶芮忽然鬼魂附身，悄悄开口，犹如幽灵：“不怕不怕，反正，你们，都会变成一、家、人的~”
　　沉默十秒。
　　叶芮手机收到信息：“我□□大爷！！！！！！！”
　　桌上。
　　“小泉想读什么专业呢。”乐妈妈问到。
　　莫泉确实不会和别人相处，尤其是长辈。他反应有些迟钝，尽管笨拙，但是还是尽力的在回复大人的问题，老老实实，乖乖巧巧：“我无所谓。跟他们一起好了。”
　　读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对他并没有影响。
　　“那怎么可以！这事儿得慎重，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得了吧妈。”乐天天收拾完叶芮，抬起头来，“大学可不能影响这小子的一辈子。你管人家怎么看，对吧，泉少？”
　　“izumi可以跟我们一起读啊！跟呵呵一起读多好，是吧，呵呵，泉少？”叶芮也起来凑热闹。
　　乐天天真的有要杀了叶芮的想法，有这个家伙在，自己再怎么也不能忘记那天的事情！简直就是噩梦。而莫泉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称呼他泉少，尤其是这两位难得的好友。
　　叶芮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去L大学医，组队不？”
　　乐天天特别夸张：“艹，你当医生会不会把刀子落在别人肚子里啊！”
　　“你妹！”
　　乐天天笑了一阵：“我想学建筑，L大应该能上吧。”
　　“有点悬，L大学建筑，你的分，悬。”乐妈妈冷静分析。
　　乐天天立即蔫儿了下去，翻着白眼玩手机：“就不相信自己儿子。”
　　莫泉看着乐天天的无奈同他妈妈之间亲切的家人互动，看着看着走了神。神游几分钟回来，大家都在吃饭没多说话。他忽然插话进来：“报吧，万一考上了呢。”
　　“考不上呢？”刚刚被打击的乐天天回问。
　　“会考上的。”莫泉冲乐天天一笑，口中软绵绵的温和口气。
　　和莫泉的目光相撞，乐天天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强行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总算，最后三个孩子的志愿也定了下来。都在L大，继续在一个学校当朋友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下午，乐妈妈嘱咐儿子把莫泉安全送回家，她听过儿子说莫泉以前遭遇过小混混的事情，不放心让这个乖孩子一个人走。乐天天不想让莫泉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硬着头皮，强装镇定的和莫泉尬聊一路，假装两人很是正常的模样。但是一到白萍街的小区楼下，乐天天立刻搭车离开了，再往前一步他都有头皮将要炸掉的感觉。
　　莫泉走出电梯，发现家里的门，开着。
　　方宇钊坐在厚厚的盖着防尘布的地毯上，明显在等待主人家的归来。
　　“回来了？”
　　“嗯，有事？”莫泉知道方宇钊有这家的钥匙，是莫泽允许过的。
　　“也没什么大事。”方宇钊将烟掐进新买的垃圾桶里，目光随着莫泉走进卧室换了便服又走出来，“就过来听听你的回答。”
　　“回答？”
　　方宇钊皱起眉，又抽出一根烟来：“老子就知道你忘了！说好的高考完了考虑我们的事情呢？”
　　“哦，不用考虑了。”莫泉本来就没打算考虑过，当时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方宇钊人占到现在。
　　还没抽的烟又给丢进垃圾桶，方宇钊站起来，似乎想要显示自己的压迫力：“你忍心吗？我老老实实等了你这么久。”
　　需要忍心吗？是他方宇钊赖着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本意。莫泉懒得跟他说：“我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我可以给你理由。好听的难听的你选一个吧。”要方宇钊列出莫泉的优点，他拿个本子三天三夜都记不完。
　　“都听。”莫泉看这个人还较上劲儿了，他趴在地摊上被防尘布盖着的、凸出来的小矮几上面，还真想听听这个人会这么说。
　　“你长得漂亮。”方宇钊咧着嘴对他笑，并且管不住自己的爪子上去摸了一把。
　　“嗯，还有呢。”
　　“脾气好，身材好，能力强，吸引人啊！最重要的是你是个单身啊！”
　　“难听的呢？”
　　“你家里NB啊！”
　　“嗯，但是那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莫泉悠哉的站起来，借了一杯水捧着，“很现实，像个小孩子。”
　　“很萌对吧！”方宇钊抛去媚眼，“你要我多萌就有多萌！”
　　“留给你的苏茜吧。”
　　“我草！”卖了半天萌，得不到回报的人终于怒了，“莫泽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那么对待你，你都肯死心塌地？”
　　当初莫泽告诉他两人准备偷偷去丹麦完成那个荒唐而惊天的计划的时候，方宇钊简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倒不是说两人的关系太过荒唐——毕竟方宇钊他们知道这么久，毕竟他们的身份也只能闭嘴接受。
　　但是莫泉这样一匹被虐的千疮百孔的赤兔，怎么就这么屈服了？这才是让人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相信我，方宇钊。你是好人，你也有苏茜，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莫泉好脾气的将手中的被子递给对方希望他喝水消消火，“哥哥给的，你们一样都给不了。”
　　“TMD！想得到你是不是都得学莫泽把你关起来，干得精疲力竭又要你去做狗杀人，稍有不对就打一顿？烟头的味道好还是玻璃渣子好吃啊！在兄弟面前丢那么大个脸反而很满足吗？受虐狂也得有个限度吧！”方宇钊快要对这个人绝望了，原来自己小心翼翼关心他这么久竟然比不上莫泽一星半点。
　　莫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又恢复了冷漠：“哥哥是自家人，你要是动了我，自己想想下场吧。我不讨厌你，所以不想发火。”
　　方宇钊忽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确实说得太过，换一个人说这些话，会不会已经被莫泉废了？难道自己还应该高兴一波？
　　被贴了一脸好人卡的方宇钊还是给轰出了门，回到车上，怒气让驾驶座的小马一言都不敢发。


第20章 生日
　　“MD！他还真要安下心来读大学！”一脚踢在前座后背，方宇钊只想发泄，“交了个朋友就铁了心的跟着他们屁股后边转！”
　　“老大息怒！”小马战战兢兢，生怕被怒火波及，“不是说泉少从小就没有朋友吗？这样也很正常吧。”
　　“老子不是一心一意对他的吗！”
　　小马心中有话，却不敢说出来——“老大你对他好，是相当有目的性的啊。哪里比得上毛头小子们单纯善良惹人爱啊。”
　　“老子一定要握着莫泽被杀的真相，等着他弟弟跪着过来求老子！”方宇钊似乎都看见莫泉唯唯诺诺跪在他眼前求他的样子，那真是一副极美的光景。想想都叫人憧憬不已，“再说，他不是喜欢手上干干净净的人吗？找个机会把那个乐天天给我拖下水，看他喜欢到几时。”
　　小马一听老大又有搞人的兴趣了，一下子也兴奋起来，没什么是比和老大一起搞事情更加好玩的了：“是的老大，马上安排。”
　　方宇钊坐在后座抽了根烟，想了想，忽然拍了拍前座的小马：“那事儿先放一放。”
　　“为什么？”小马一愣。
　　“等泉少过了他的生日和他哥的忌日再说吧，咱做人也不能这么绝对不对。”
　　“艹！”小马一脸惊讶，“老大你已经够绝了！”
　　七月七日是莫泉的生日，也是一年前莫泽离开的同一天。谁也不相信，转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大早叶芮和乐天天就搭车过来白萍街。
　　到了小区下面，乐天天心里又是一阵别扭的抽搐，看来这个阴影是烙印在这里挥之不去了。
　　叶芮看似大大咧咧，很多时候心里都明白的不行。她看着乐天天反常的表情，心中暗自偷笑。
　　“这么早就去找他，不会还没起床吧。”
　　“可是你说是他的生日啊。Izumi勤快的很，才不是你那种睡到中午都叫不起来的人！”叶芮向来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损基友。
　　“嗯······不好说，这事。”乐天天对于这件事相当矛盾。他知道这个日子的特殊性，是生日亦是忌日，想起了那个照片上面的“泉，成年快乐。”叶芮闹着要去突然给别人惊喜，要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就尴尬了。
　　下了车，叶芮碰了碰付钱的乐天天。暗示性的往旁边瞄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辆宾利停在公寓楼下的公路前，那锃光瓦亮，那车身刺眼。豪车在普通的公路上，显得以整条街都为之暗淡。
　　一个漂亮女人长裙飘飘，随意盘起的长发柔软动人。她站在车前，似乎在等人。
　　“哇，有钱人啊。”乐天天小声向叶芮吐槽。
　　“不是！你不觉得很眼熟吗！”叶芮对乐天天识人的能力感到无力。
　　两人往那边一看，正好和女人的目光相撞。女人忽然向两人招手：“两位，对，请过来一下。”
　　被有钱人喊道，叶芮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犹豫着上前：“您，有事？”
　　“嗯。”女人的笑容很美，两眼月牙弯弯：“你们是莫泉的朋友对吧。好朋友？”
　　“啊，嗯，对的。”太过惊讶，让叶芮有些吞吞吐吐，她清楚的记得这个人不是上次去医院看望莫泉的那个“姐姐”吗？她回答：“好朋友，来给他过生日。”
　　“啊！太好了！还是第一次有朋友记得我家小泉的生日！小泉有朋友诶！”泉玲子开心的抱着叶芮的脑袋揉。
　　“上次没有问你们的名字，你们叫什么啊！”
　　“叶芮。”“乐天天。”两个懵逼的孩子乖乖的回答自己的名字。
　　“真高兴！今年小泉在自家过生日，方便的话一起去好吗？陪陪他。”泉玲子性子亲切，完全没有大夫人的架子。就想是姐姐般的存在。
　　“这·····”原来这里不是莫泉的家吗？也是，被别人声声称作少爷的家伙怎么会只住在这种简陋的普通的地方呢？
　　“去嘛！原来小泉有了朋友，难怪我说他性格好了不少呢！”泉大美女的要求简直让人无法抗拒，她还专程打开车门，示意着推推两人，“我还担心他今年会不开心，要是有你们在一定会好很多。”
　　在泉玲子的一再坚持下，好奇心似猫的两人“勉强”上了车。泉玲子坐上后座和两人一起聊了起来。
　　“夫人！少爷下来了。”司机在前面提醒。吓得车上两个朋友有做贼的心虚感，不敢说话。
　　“咔”副驾驶的门被打开，照常一身白衣牛仔裤的莫泉坐了上来。面对堆满了副驾驶的礼物，有点无奈地伸手收拾。这些东西不代表有多少人关心他，送来的祝福。而是全部出自家里人之手，年年如此。
　　一旁的司机发动了车。
　　“妈，这么多东西我用不上。”莫泉头也不回的抱怨。
　　妈？！
　　叶芮和乐天天心头两个大草，他们一致认为这是莫泉的姐姐。
　　“没关系。”泉玲子今天比寿星还要开心，“听说你交朋友？真是的，都不给妈妈讲讲。”
　　“别人正常生活，别打扰他们。”莫泉并不想自己的任何事给两人麻烦。
　　“反正妈妈伤心了。”泉玲子对儿子永远都在撒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妈，别······”莫泉移开成堆的礼物，转头要安慰撒娇的妈妈，却猛地顿住。
　　“HI~”“HI，izumi。”后面两人微弱而尴尬的招呼声，“生日快乐。”
　　莫泉觉得自己败了，扶着额头表示作罢。
　　“小泉。”妈妈伸手碰碰儿子，突然改了一口阴险的口气，问到：“彼女？（女朋友？）”
　　莫泉只好无力的回答：“まちか？（怎么可能呢！）”
　　泉玲子瘪瘪嘴，有些失望。
　　叶芮嘴上没说，可是在二次元里混了这么多年，要是连这样简单的对话都听不懂，那可真是白混了。她真是差点没有忍住喊出那一句“你儿媳就坐在我旁边呢！这个愣小子才是啊！”
　　莫泉并没有因为妈妈擅自带上朋友而生气，倒是泉玲子和叶芮聊的十分投机，两人在宅文化上面找到了共同话题。
　　车开到了莫家主家——其实也说不清算不算主家，因为莫老头的地产太多，而位于这座处于半山腰的庄园，则是莫老头的成功路的起点。从开始的小别墅，到现在整座山，占山为王，莫泽就葬在这里。
　　莫泽还没过世时，都是哥哥照顾着生活在主家之外的弟弟，每年也就弟弟过生日的时候回来一次。渐渐成了惯例。
　　车子驶入山路，经过第一道铁门，从现在开始，叶芮和乐天天才真正的理解了什么叫是“门看人不是人看门”，什么叫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要开车，什么叫自己的家里还要设路标。
　　进到森严的铁门时，泉玲子就介绍到家了。直到车开到主宅，居然间隔了大半个小时。一路放眼望去，尽在松林中，园艺间，下坡是东方式的建筑，上坡是典型的西方建筑。
　　主宅修得跟城堡相去不远了，背对大山，面朝庞大的L市。气势磅礴，惊得叶芮和乐天天两个平民老百姓在车里瑟瑟发抖。
　　奶奶的！老子什么时候能这么有钱？！莫泉住的地方还没有这里的半棵树值钱！
　　他看向莫泉，心中啧啧，这真是方宇钊说的“太子”啊！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加起来一千块钱都要不到的衣服，要不是太子本人穿得比自己还要朴素，他都不好意思进来这里。
　　“izumi!你，你不会就是······”叶芮忽然意识到，说起“莫”这个姓氏，说起全L市最出名的“莫家”，说起这座被签上“莫”之名的大山······
　　“向大佬递茶！”


第21章 承认
　　同样的血液在我们身体里呼吸，你犯错，我买单，仅此而已。
　　“欢迎二位来到莫庄园！”有漂亮的小姐姐来开车门，一脸迷人的笑容欢迎客人，她伸手向车里的叶乐二人，“礼物请交给我吧。”
　　“不用。我自己拿。”前门的莫泉自己下了车，接过里面两位好友的礼物。车子里那些昂贵的家伙反倒被他遗忘。
　　一下车，两个朋友就被主宅门口的场景吓到。只是回个家而已，门口的佣人下属却站了整整齐齐的两排，夹道欢迎少爷久违的回归。
　　“二少爷欢迎回家！”震天的齐声高喝，响彻主宅前葱郁的花园。
　　“抱歉吓到二位了。二少爷好久不回家，大家都怪想念的。”小姐姐看着前面莫泉的背影，对两位客人说，“今年只有二少爷了，难免会难过。”
　　“二少爷？”原来莫家有两个公子吗？那个大少爷是什么样子呢？一时间两个客人心中好奇得不行。
　　“姐姐姐姐！”叶芮只在车上就和泉玲子混熟，两人亲得跟姐妹一般，甚至直接跨过辈分叫起姐姐来。叶芮看着庄园的美景，两眼光芒大方，“我以后可以在你家出COS吗！美翻了！”
　　“当然！我们还能一起呢！如果我有空的话！”若不是莫泉口中喊她妈妈，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年美丽活泼的学生。见了泉玲子，也难怪莫泉长得那么好看了。
　　在午饭以前去参观了莫泉的房子，嗯，是房子不是房间。而且是整整的两栋。小时候和哥哥保姆住的一栋，以及上初中后搬的新房子。乐天天已经经不起这个满是钱堆砌出来的世界的打击了。一个家搞得像个小镇，房子就是地里的白菜，东西精致样样私人定制，还有部队巡守！
　　妈的，过了十几年穷苦日子的平头老百姓乐天天根本按捺不住自己的仇富心理。这是哪座祖坟冒青烟才挣来这么多钱啊！
　　这样一来，莫泉住的公寓，穿的几百块钱的普通衣服，普通的上学，普通的生活，这件事情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了。
　　正午，到了给莫泉吃生日宴的时候了。一切反而变得简单。在花园的白亭里摆了一小桌，一家四口加两个客人，刚好围着坐下。没有佣人在旁边照顾着，就像是平常的一家人吃午餐而已。
　　对，传说中的莫老头也来了——另一个和莫泉一样常年不沾家的人。听说是掐着分钟的时间赶回来的。和年轻漂亮的夫人比起来，莫老头可就老去很多。还有一位漂亮女人，是那天和泉玲子一起去医院看莫泉的那个。
　　她拉着莫泉的手又是一阵泫然欲泣。
　　“不用紧张，难得儿子带朋友回来。”莫老头泰然坐下，全然不像是才赶过来，不紧不慢，气势颇足。
　　待长辈全部坐下，莫泉才拉开椅子坐到爸爸的身边。然后是两个紧张到爆炸的小白虫。
　　“叔叔好，阿姨好！”
　　“小泉的朋友吗！”温柔的管倩拉过叶芮的手，又是一阵悲伤，她微虚的语气，反复叮嘱两人好好照顾莫泉。
　　莫泉的修养相当好，礼貌的向家长们挨个问好。只有可怜的叶芮，这个吃货，只能在大家都没动筷子的时候眼睁睁的盯着桌上精致的菜色，心中口水流下三千尺。
　　似乎对于这一家子来说，莫泉的生日就是他们家过年的日子。从对话中得知，这一家子全部聚到一起，一年竟然还真的只有这么一次。
　　吃过饭，有人领着两个客人去其他地方参观，换个说法就是家里人要讲家里事，无关人员请避让。
　　“小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吧。没有你哥哥带着，别再到处乱跑了。”大家长发话了。
　　“我还不想回来。”
　　“你哥的事情交给家里查就行了。你能查出个什么。”莫老头知道儿子不回来无非就是为了他哥哥。这件事，莫家查了一年都没查出来，别说他这个独立出来根本就屁用没有的小儿子。
　　“······”不想顶撞父亲，也不想说违心的话，莫泉就这么沉默着。
　　“小泉，我也不逼你。也不强求你一定接管莫氏。”莫老头比谁都清楚，谁都没有办法真正的继承莫氏，在他这个传奇离开之后，莫家毫无疑问会和平剧变。他也清楚二儿子根本没有那个继承家业的实力，“我只需要你知道，别像这样搞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
　　“好的，爸爸。我会考虑。”
　　“算了算了，话说在这里。去看看你哥哥吧。我有事先走了。”莫老头起身，像往常每一个生日一样，没有留下一句生日快乐。
　　刚离开的两个客人又被泉玲子招了回来。
　　“请你们去陪陪小泉吧，他从来不让我们陪。”泉玲子神色黯然，“他最喜欢小泽了，怎么接受得了。”
　　“小泽······莫泽！”乐天天渐渐意识到了，那个夫人口中的小泽，一个姓莫的小泽，一个前不久去世的小泽！还有那个成天哭丧着脸被莫泉叫做二妈的人！那个，那个莫泽······传说中莫泉的男朋友！照片里和莫泉亲密到越界的男朋友！竟然，是莫泉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这样的真相让乐天天一万个难以接受！好不容易消化下去莫泉是同性恋这件事，现在这多出来哥哥的身份，让乐天天再也扶不动他烂泥般的三观了！
　　一对兄弟，却是恋人式相处，哪怕是柏拉图式的都已违背世界的公理，见过莫泉那副模样，就知道他们两人绝对不止与精神和语言的交流啊！
　　乐天天的脑中出现了无数奇怪的画面，是无论哪个正常人都无法想象的场面！你能想象一个混在普通人中的魔鬼，一个会抱着自己的血亲做着不可原谅的事情的魔鬼，甚至可以想象他胸腹的吐息，凌乱的叫着“哥哥，哥哥······”
　　呕······
　　这真的是乐天天现在最大的心结。
　　莫泽葬在兄弟两人小时候所住的那所中式小院中，保护措施相当完善。白色的墓旁种着一颗小桂树。
　　当初是莫泉坚持要下葬哥哥，而不是让他死后还要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液体为伴，或是在大火中化作灰烬。
　　乐天天和叶芮安静的站在房檐下，看着院中的莫泉。
　　他站在墓前，却仅仅只瞟了一眼洁白的墓碑，就默默蹲到一旁的小桂树前面。
　　“泽。”他呼唤着哥哥的名字，右肩已是旧伤的牙印隐隐做疼，疼到心尖儿。
　　······
　　“MD！莫泽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面对哥哥笑脸下的残忍，纵使弟弟再拼命挣扎也只能做一只小鹿，在猎豹的利齿下垂死。
　　“好啊，只是杀了多没趣，学学你妈她们国家那点迷信，不弄点什么把我的灵魂锁起来吗？你这么恨我~”莫泽坏笑着，轻轻咬在弟弟的脖间。这软软的一磨，那样的诱惑煽情，比起身下承受的痛苦温柔不止百倍，却引得弟弟浑身的颤栗。
　　“滚出去！出······去！”莫泉的反抗弱小无力。
　　“弟弟就该好好听哥哥的！你得喜欢我才对！”莫泽干着下/流的事情，嘴上却说着孩子般稚气的话。
　　牙齿磨过脖间，磨过性感的锁骨，亲昵不已。辗转至肩上，绵绵的舌面带着湿润点在光滑的皮肤，他说：“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吧。”
　　“泉······”柔柔低沉的呼唤，张口，咬下。
　　受痛后的惊呼回荡在脑海。
　　······
　　那时的痛和那时他以为虚假的甜言蜜语在时光的冲刷下居然一样都挽留不住。
　　一年前，他还看着清洁干净的莫泽躺下白布下，从来没见过那样安静的面容，明明是个残暴狡猾的家伙，怎么会躺得这样规规矩矩。
　　莫泉逃了，这个消息如炸雷响在他空谷的脑中，迟迟没有回声——也许还活着，又是自作主张的来欺负自己，而已。
　　如今一年，这白色的墓碑就像是针，扎破了泡沫，自我麻痹一年之久，都结束在了这根针上，不得不承认了。


第22章 牛奶
　　我对出生地的印象，永远都是拥挤喧嚷，放纵与压迫。每一次探出头去看外面的世界便觉得有大手袭向脑袋，将要蒙蔽住脆弱的双眼。
　　妈妈从来没有工作过，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却可以一直舒适的生活。我陪着她每天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橱柜、窗户。然后陪着她——也许是她陪着我，我依偎在她身边，看电视上播放的动画。每天每天。
　　同龄人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故事，去过幼稚园一次。
　　记忆中，陌生的绿墙，陌生的系着围裙的老师，陌生的阴影下，看着陌生的孩子们在阳光中嬉戏追闹。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开心？并不新鲜的空气，粗糙，阴暗，并不干净的地板，口水，饭粒，怎么可以那样开心的印上脚印？并不真实的老师，她们堆砌笑容的脸会在解下围裙后垮下来，嘴里抱怨着孩子的麻烦，甚至可以厚颜的直视镜中丑陋而虚伪的脸。
　　我哭着回了家，也再也没有踏出家门。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光芒都扎眼的想要侵蚀我。
　　五岁生日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云层上广阔干净的世界让我想要停留在那里。
　　国家是什么？日本和中国的区别又在哪里？飞机跨过了那片海洋是跨过了一个世界吗？
　　妈妈牵着我的手，牵我到她的身前，蹲在我的耳边，亲切的教我称呼眼前的男人：“これ“爸爸”よ！”（这是爸爸哟）
　　ばば？（baba）多么奇怪的名字啊。
　　我乖乖叫了那个名为“ばば”的男人。
　　妈妈告诉我，那个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的男人当时说“孩子太羞涩了。”
　　我无法告诉他，我畏惧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一切的东西，就算是同别人说话，我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体周围冰冷的刺，是会戳伤我的可怕的刺。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那一声称呼的原意。
　　我被接到那个男人居住的地方，我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妈妈告诉我，不回去了，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她深情的望着身边那个男人，却没有发现我一直牵着她衣角的手。
　　家里有两个人在等我们的到来。
　　两个女人礼貌的互相敬礼。陌生的环境里，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自己的脚下将会生出锐利的刀片，我多么希望妈妈抱起我，抱我在怀中，不要再让我一个一个的叫着陌生的称呼，对我而言，只要在妈妈怀中不用看到这个让人隐隐不安的世界就足够了。
　　可是，她又一次温柔中带着强硬的态度推我到人前，她指着面前高出我很多的小男孩：“これわ”哥哥”よ、よんで！”（叫“哥哥”哟。）
　　“哥······”不同的语言，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回到妈妈的怀里，那个安全的地方。
　　对面那个男孩子，和大人们熟络的说着什么，大家都因为他的话而咧嘴笑了出来，我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一份属于别人的快乐，我也并不渴望。
　　他伸手偶来牵我，妄图从妈妈的手中将我夺走！他眯眼笑着，大力的拉过我的手，带着不容否定的力气，几乎弄疼了我。可他的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他不断的看向妈妈，似乎在确认任何称呼我，他学习着：“i，izimeiizumiwooooow!izumi !”
　　不想回答！不想回答！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我要回去！要回家！回到妈妈的身边！妈妈！妈妈！
　　可是我回头，她正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身后男人的脸，没有注意到，我依旧拉着她衣角的手。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晚没有妈妈在身边。
　　保姆为我和那个男生洗完澡，柔软的毛巾包裹着我，保姆亲切的用日语对我说：“老爷让两位少爷好好培养感情，小少爷你可要乖乖听哥哥的话哦。”
　　我窝在陌生的床上，将自己裹在湿润的浴巾里，看着那个男孩还是那一脸灿烂的微笑同保姆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似乎每个人都因为他吵死人的嘴而笑口常开。
　　卧室的门无情关上的那一刻，妈妈还是没有来接我离开。
　　我躲在昏暗的小夜灯渺小的光晕下，看着身边的人，如临大敌。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
　　“呜，妈妈······”我看到关上的门，意识到，妈妈不会再来了。那瞬间的委屈与恐惧淹没了我，我讨厌我怕黑的胆小，不能让我穿越黑暗去找妈妈；讨厌短小的腿不能带我回家。
　　“喂！”男孩擅自上来戳我，他用力的拉开我赖以自卫的被子，“······”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懂，努力的要钻回被窝里。这个讨厌的人要是消失就好了！
　　可是，他从抽屉里悄悄的端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拿出细心埋藏的珍宝。
　　我嗅到浓郁的香气，带着温暖和醇厚，带着蜂蜜的香甜。
　　受不了那样的诱惑，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可是他却笑着拿开了，他指着自己的鼻间，对我重复着一个音节：“ge,ge！ge,ge!”
　　他是我面前绝对的力量，没有屈服我得不到足以抚慰我受伤心脏的糖果。我试过用泪水、用倔强将牛奶抢夺过来，可是我卑微的伎俩得不到任何结果。他只要我一声“gege”,我竟然选择了认输。
　　我尽力学习那个词语：“ge ,ge ······”
　　我第一次觉得违背妈妈的教训，感觉居然不坏。妈妈说的“不准在刷牙后吃东西”的话什么的就任性的抛到脑后吧！
　　好在，我得到了那杯温暖的牛奶。好在，里面甜甜的蜂蜜确实足以治愈我被抛弃后的伤心。


第23章 打闹
　　“泽。”莫泉蹲在树苗前，面上是僵硬的寒冰，思绪却早已手足无措。
　　一边候着的两人，就连前一秒还在畏惧着“兄弟”一词的乐天天，都觉得此时，这样的莫泉，十足的可怜。越是悲伤就越用冷漠来掩盖。如此不断的填埋、冰冻，那颗心就回慢慢的坏下去。
　　“原来去世的，是他哥哥啊。好可怜。”叶芮控制不住泛滥的同情心。
　　“哥哥······”乐天天叹息，莫泽对于莫泉，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也许不合时宜，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
　　莫泉蹲着，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推开外盖，就这样恍惚的盯着。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乐天天几乎同一时间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出现在照片上的那对戒指。
　　莫泉抽出刀来，深深的刺入埋着树苗根的土中。一刀下去似乎戳到心脏，长久干涩的泪腺无法遏制的涌出泪来朦胧了眼前的树苗，泪珠在眼眶摇摇欲坠，晃出一个人影。
　　他咬牙扎送了土，丢了刀子用手刨出个坑来，树苗尚纤弱的根露出来。他合上小匣子的盖子，将里面成对的戒指与耳钉永远关在了黑暗中，小心翼翼的填埋进土里，深呼吸，总算没有让软弱决堤。
　　“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他自言自语，机械的将土填回去，沾满泥土的手捂在新鲜的土面上迟迟不肯移开。
　　可不可以就这样把誓言捂热了你又能回来这里。毁了我一辈子居然撒手就走，真是······你让我好好读书，我读完了，以后，拿什么为理由继续活下去？
　　乐天天坐在阶梯上，戳戳叶芮：“这小子蹲了大半天了，要哭不哭的没问题吧。”
　　“嘘！”叶芮抹着泪汪汪的眼睛，“人家正伤心呢，要你管？”
　　他也会伤心啊，一直以来那样木讷的一个人。这时候忽然才能意识到，原来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
　　“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他哥哥？”叶芮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拉起了死活不愿意起身的乐天天，朝着里面试探的问到，“izumi,我们可以进来吗？”
　　莫泉点头，却继续盯着那小桂树，纹丝不动。
　　叶芮对着白色墓碑郑重的鞠躬行礼，表示对逝者的哀悼。墓前有一块书页型的石块，翻开来，里面的屏幕亮起，一张张照片幻灯片式播放。
　　一堆肤色各异的人群中，这个咧嘴笑的七八岁帅气男孩十分抢眼，一张圆润的团子脸，却有着挑染了白发的混混风，带着轻佻的笑，正儿八经的正装晚宴照绅士到想让人扑上去添上两口。
　　“21岁······”叶芮哭得更加汹涌，世界上少了一个这样优秀的人简直是上帝的一大败笔！
　　乐天天懒得理会叶芮那个控制不住情绪的家伙，蹲到莫泉的身边，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这个确实很伤心的家伙：“你······逝者已逝，那个，节哀啊······”
　　“嗯。”莫泉松了手，放过了那些泥土，手搭回膝上，还是盯着树苗。
　　乐天天不可思议的盯着这样的莫泉，思绪不禁飞回前不久才把自己害得这么惨的那个莫泉身上。那时，这个禽兽不是特别猛吗？现在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算是什么情况？话说他和他哥哥一定也有啪啪啪吧！他在上在下？老子在这里怎么有一种现任见前任的感觉？莫泉在下的话是不是特别诱人？瞧这脸，这身材······
　　沉默······
　　日！日！日！乐天天疯狂甩头，三两下把不干净的奇怪思想甩了出去，他瞬间憔悴，觉得自己离变成怪胎不远了！
　　“他，就是你哥？”乐天天开始没话找话。
　　莫泉没听明白，愣了一愣，点了头。
　　“怎么，嗯，怎么······”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词语来替换“死”这个字。
　　“枪杀。”
　　莫泽死在小巷里，被远程狙击，流血过多而死。第一个发现的据说是方宇钊，只是方宇钊的赶到也没来记得挽回这条生命。据当时的监控显示，从莫泽刚要打开车门却转身进了监控死角的小巷，到方宇钊赶到，中间不过十分钟，谁也不知道这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乐天天叹了口气，他能想象对于这些地位显赫的人，被谋杀是有多么寻常。
　　“听你妈妈说，你是被你哥哥藏在外面远离家里危险的。还好是这样，否则估计你也出事了。”乐天天想要表达这件事其实还是多么幸运的，来安慰莫泉。但是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臭了，特别不好听。
　　“死了才好。为什么我没死？”莫泉抱着膝盖，下巴搁在双膝之间，一如小时候的自己。恍惚之间还能闻见牛奶的香醇混着蜂蜜的沁甜。
　　叶芮目不转睛的看完了好几百张照片，被里面那个百变而富魅力的家伙迷得神魂颠倒，更加扼腕上天不公。
　　“呜~izumi,你哥哥好爱笑，笑起来好好看。”
　　“他折磨人的时候也这么笑。”
　　“嗝。”
　　莫泉站起身来，蹲了太久，忽地眼前一黑，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乐天天的臂弯之中。乐天天也才反应过来，像是被火炭烫到一般急着放手。
　　“呵呵别动！”叶芮大喝一声，吓得乐天天一动不敢动，她走过去，表情严肃的将乐天天的手拉紧了一些：“这可是少爷，别给摔坏了，好好抱，啊不，保护好他！”
　　“艹！死腐女！”乐天天猛地松了手，“一天唧唧歪歪的说一些没有的事情真的很烦啊！”
　　“别解释了！我又不是外人，又不是不知道！”叶芮贱贱的抛去媚眼，他们俩的事她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仅仅从电话里那一句话，她的脑海里早就将整个过程构想、倒带、修改、反复播放很多次了！这次甚至忍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杨眠香！
　　不过看到乐天天要生气了，她知道分寸，话说过头了也不好，只是开个玩笑，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下午晚餐吃蛋糕，蓝眼的歪国蛋糕师将蛋糕放到桌上，优雅的动作、自带奶油的香气立刻引得叶芮两眼金光。
　　“Hey,handsome!”
　　“谢谢。”歪国蛋糕师愣了愣，微笑着用不成熟的中文回答。
　　泉玲子一把按在叶芮头上直笑：“好久没遇见这么活泼的女孩子了。”
　　“听到没！阿姨都嫌弃你吵了！”乐天天也是个不放过嘲讽基友机会的人。
　　“要你管！”
　　“吃蛋糕啦！”
　　整个过程，管倩都安静的看着泉玲子和两个孩子相互的戏笑，转过头，发现莫泉也在烛光下看着他们，嘴角是浅浅的笑。
　　叶芮毫不客气地揭开盖子，浓浓的奶与巧克力的香气扑鼻，一看，白巧克力浇盖整个蛋糕，边缘独独的裱了三朵鲜活的红玫瑰。
　　“啊。”叶芮有些小失望，“我还以为izumi少爷的蛋糕怎么也得镶金镀银，再洒一点珍珠玛瑙什么的。”
　　“那样的蛋糕你敢吃？”
　　泉玲子叹气：“要是以前，你还不得更嫌弃？”
　　“为什么？”
　　“以前都是小泽给小泉做，连花都雕不好。”
　　“妈！”莫泉直接蜡烛也不点了，直接一刀切下一牙来，送到泉玲子面前，“John做得很好，快吃吧。”
　　一下子气氛有些冷，乐天天感慨——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专门说这样敏感的话题啊！
　　“诶，叶芮。”乐天天想要转移话题，“你干嘛把奶油全剩下了啊。”
　　“因为······”叶芮抓了一团奶油在手里，肘肘身边埋头不语的莫泉。
　　莫泉抬头。
　　“生日快乐！Izumi kun！”狗爪子伸出，莫泉还没能反应过来，直接变成了大花脸。
　　“诶对啊！”乐天天挖出奶油，pia的摔在莫泉愣愣的脸上，笑得两眼弯月：“生日快乐！”
　　“你们！”难得莫泉露出震惊的表情。
　　接下来随着莫泉双手拍入奶油中起身挥掌而至，引火上身的两人才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平时安静的美男子，发起疯来就是毁灭友情，鸡飞狗跳！
　　好吧！男人之间果然暴力才是美学！谁胜谁负我们凭力量来说吧！
　　乐天天仗着那被激起的男人战斗本能，发誓要讨回之前受的一切委屈！弄死这个小畜生！
　　莫泉和乐天天扭打在地上，相持不下，乐天天仰躺，双手死死的抵着莫泉的魔爪，誓死不从！双腿乱踢，叫的“哇啦哇啦”的请求叶芮支援。
　　叶芮却在一旁捧腹大笑，顺便过把腐瘾，看这对她心中的CP打情骂俏，相爱相杀。
　　看儿子玩得开心，泉玲子和管倩也笑得合不拢嘴。两头狮子因为战斗而显得熠熠生辉。
　　“你，你小子肌肉不错啊！”乐天天夸奖对手夸得龇牙咧嘴。
　　“你也不差！”莫泉可是练家子，明显轻松很多，看上去就像是在戏耍乐天天。
　　这简直有损乐天天的尊严，这个姿势不免让他觉得忒眼熟，什么你上我下的词语一下子又不受控制的迸出来，他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眼瞳一红，大喝一声，卯足了劲儿猛地翻身。
　　泉玲子被吓到，她知道男孩子脾气大，开玩笑搞不好会认真打起来，忙喊：“小叶快去拉一下。”
　　叶芮点点头，上前“一不小心”地摁了摁翻上来地乐天天，两个男生手上满是滑腻地奶油，一下子被这一摁“啪”地双双错开，乐天天失去支撑。
　　“呃！”莫泉被这迎面而来地脑袋砸得头昏眼花，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叠在一起。
　　yoooooooo！达到目的的叶芮先在心中腐了一把，后慌张得把地上的人拉起来：“没事吧没事吧！”
　　乐天天也给砸了个晕乎乎，不知为何，两颊红成一片，他机械的扭头问泉玲子：“阿姨，厕所······”


第24章 摔倒
　　十五分钟后，“便秘”了好久的乐天天终于出来了。冷水挂在满是奶油、汗水和红晕的脸上，脑中反反复复播放着莫泉看着自己，自己砸向他时流光的瞳仁和微张的双唇，还有什么“你上我下、我上他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语，什么“奶香的莫泉”，什么“无辜的姿势”“反正又不是没来过”什么的，简直比刚刚的水龙头都还放肆。
　　“啊！！！”乐天天抱头狂砸空气。
　　那可是哥们儿啊！哥们儿！不能想！别人都没有想歪，我还多想什么？而且居然还不小心······R！变态啊！变态！
　　当他带着虚弱的笑走回饭厅，饭厅已经收拾干净了，叶芮居然也得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换上了。
　　衣服看上去就很贵，叶芮开始怎么也不肯接受，但是泉玲子的热情和漂亮奢侈品的诱惑直接击败了叶芮。打理清洁换上新衣服后，整个人都淑女了。
　　乐天天走回来。莫泉的眼神几乎是不留痕迹的从他腰下划过，敏感的乐天天本能的凶狠瞪了回去。
　　莫泉略带抱歉地移开目光，看着身边的长辈：“妈妈，二妈，我们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嗯，那妈下次来看你。”泉玲子偷偷往儿子裤袋里插了一张□□。
　　就这样又是来时的车程，三人回到市内，并在中途分成两拨各自回家。
　　半路上，叶芮忽然发现给莫泉的礼物因为刚刚帮莫泉提着，下车的时候忘了给他了。
　　“呵呵，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叶芮将袋子往乐天天手中一塞。
　　“我不去！”
　　“你忍心吗？我一个女孩子，累了一天，大半夜还穿的这么漂亮走夜路，会有坏人的！”
　　乐天天一看这人靠衣装，女汉子穿了漂亮衣服是有那么几分娇滴滴的女生气了，他不屈服：“明天送也可以啊！”
　　“明天生日就过了！礼物没意义了！”
　　一时间，嘴笨的乐天天觉得自己又说不过别人了。白了叶芮好久，终于还是接过了礼物。
　　“耶！”阴谋成功的叶芮暗自兴奋，美滋滋的赞美自己无私送出的助攻。
　　莫泉到家，正坐在防尘布上盯着墙上的照片发呆。
　　没有莫泽，家里盛夏时分都是冰凉的。
　　乐天天的到来，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礼物，喏，生日快乐。”说完乐天天转身要走。
　　“谢谢，今天，没事吧。”接过袋子，莫泉问着又连忙解释：“你别想多了······”
　　“你TM才别想多了！我吃多了拉肚子而已。”乐天天反应激动而好笑。
　　“嗯。”莫泉笑着点头，送走了乐天天。
　　吃多了？拉肚子？如果是在哪个不入流的小店吃的，他还会假装相信一下。如果当时乐天天砸下来时隔着裤子贴在他髋部的是S`H`I`T的话。莫泉笑得十分无奈。像是原谅儿子撒谎的妈妈。
　　乐天天还没下出租车，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叶芮。
　　“乐天天！”她的语气很急，一改平时嬉戏的语气，“黎明医院！你妈妈摔倒了。”
　　“我妈？！”乐天天脑中一紧：“师傅！黎明医院！快！”
　　出租车调转车头。
　　另一边，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丰田小车。
　　开车的人手指敲着方向盘，根别人打电话：“宇哥，事儿办完了。嗯，嗯！说来也奇怪，其实我也没有下手，就等她出来倒垃圾。那楼梯间你知道吧。我这手还没出去呢，她就一抽一抽的滚下去了。摔得还是不轻啊，嗯，嗯，是，我知道了。”
　　丰田开走了。
　　乐天天下了车，闯过红灯跑进医院，一步也不停，撞到人也来不及说道歉，他一个劲儿的纠结，这人好好的怎么就摔倒了呢。听叶芮说得还不轻。
　　“呵呵，这边！”叶芮一边和乐天天通话，一边向他招手，在一个小急救室门外。
　　“怎么了！”乐天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气，“我妈怎么会无凭白故摔下去呢！就算绊倒了也绊不下楼梯啊！”他想到自己妈妈从阴暗陡峭的楼梯上摔下去，自己也感同身受的痛。
　　过了一会儿有护士出来：“李玥华的家属？你们？”
　　“对！”乐天天起身，“我妈怎么样？”
　　“伤口处理了，但医生觉得应该做个全身检查，先把住院手续办了，相关费用交了吧。”
　　“为什么要检查？TMD一口气说完好吗？!”乐天天快要被这护士不紧不慢的态度急死了。
　　“我妈爸妈去了！”叶芮说，“呵呵你先别急！”
　　乐天天也觉得自己失态了，道了歉，努力平静一下。
　　读书时，他和妈妈聚少离多，当妈的一个人挣钱养家，家里脱离亲戚已经很多年了，一直都是两个人相依为命。这要是真的出个事，无论哪一方面，都是他这个毛头小子担不起的。
　　守了妈妈一个晚上，取了家里的□□交了账还了钱，谢过叶芮一家后，第二天带着醒来的妈妈四处检查，乐妈妈还是没怎么清醒，一个劲儿的念着肚子疼头疼。
　　下午综合了结果，医生推着眼镜儿告诉乐天天：“她脑袋里有个1.2*2.3的良性肿瘤。”
　　乐天天脸色一变！
　　“良性还好，不用太担心。但是，你有关心过你妈吗？”医生把一堆材料拍到桌上，“从来没有体检记录，从来不注意到这些事情，这样下去，恶化的可能性相当大！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开什么玩笑！他爸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死的啊！
　　乐天天捂着眼睛把泪水捂回去，连着哭腔问到：“医生，能治好的吧。”
　　医生叹了口气，开始跟他讲他该做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注意些什么，再去确诊一遍，并且安慰。
　　乐天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又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上次还小，没有感觉，先在却被吓得恍惚。走廊的无限延长让他来忏悔平时对妈妈的忽略和任性，总是向妈妈发火，妈妈不舒服的时候也只是喊她吃感冒药，平时住在学校连个电话也没有，妈妈也是一个劲儿的赚取这微弱的工资，从来不顾身体的负荷······
　　如果，能留意一些。
　　“叶芮，我去买点零食来。”看妈妈在看电视，乐天天给一旁削水果的叶芮使了个眼神。
　　看着乐天天的脸色，叶芮心里也明白几分，忙说：“阿姨，我去陪呵呵。”
　　走出了走廊，走了很远。
　　“医生说，所有的费用，保守估计七八万，还可能上十万······”说着他又想哭了，“老子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我们家卡里现在就四位数······”
　　乐天天知道妈妈是个节约的人，没想到其实生活中妈妈尽量满足自己过分要求的情况下，自己家里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穷这么多。这下子还没开始治疗就花去了七千多，黎明医院的价格一向是L市工薪阶级畏惧的。
　　“你会告诉阿姨吗？”叶芮担忧的问。
　　“不知道。告诉了又怎么样。”
　　“钱，不够吧。”再让乐妈妈去工作暂时是不可能了，家中唯一的财源断了。以前也没有买过保险，都是为了节约那些“也许用不上的钱”，还得还各种贷款。一下子让她拿出十来万······真的，现在还不敢告诉她病情，叶芮觉得这个消息已经让乐天天消沉下去了。
　　“不知道······”
　　“亲戚呢？”
　　“不认识······”
　　“······”两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孩子能想出什么方法。
　　“嗞——”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乐天天看到上面的名字，眼中显出一道光来，瞬间又消逝下去，“喂。”
　　莫泉换了工作服，回到家里，才想起今天没有两人铺天盖地约会的电话，才想起桌上的礼物还没有拆开。乐天天送了个马克杯，还是叶芮的建议，他自个儿根本不会买礼物。而叶芮的礼物包裹严实，神神秘秘，拆开一看，才发现是一本BL漫画，附送上一张卡片，看完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他打去电话，听到那边一身低沉的“喂”。
　　“礼物我看了，谢谢了。”他把马克杯摆到床头，漫画和卡片放到抽屉里。
　　“哦。”
　　莫泉皱眉，手机拿过来，看了看上面“乐喻天”三个大字，又放回耳边：“你怎么了？”
　　“没。”
　　“不可能。”命令的口气忽然出现。
　　乐天天特别想发火，什么也不说，掐断了电话。
　　还不到三十秒，叶芮的手机震动，同一刹那，叶芮衣袋里的手按下了接通，她说：“呵呵，你别激动，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
　　说完，她奔进了厕所。
　　“喂，天！Izumi ，我就知道是你。”背着乐天天，向莫泉求助，叶芮很清楚乐天天百分之百会暴怒，可乐天天自己又不开口，她真的想帮帮基友。
　　要说，最能帮助乐天天的人是谁？当然是莫泉，尽管大家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不能用别人的钱和东西，不侵犯别人的财产，不轻易寻求帮助。
　　但是，反正对莫家来说钱已经不是钱了，不对吗？做事难道不是走捷径，能轻松解决就轻松解决吗？有资源就要好好利用啊！她这样说服自己，然后尽量简洁的把事情重述给了莫泉：“izumi，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不过，呵呵他实在太可怜了，我们家里也不能完全帮到他们，我爸妈也会苦恼······”她做好了被两个好友痛骂，被莫泉认作是势力女的准备了。
　　“没，谢谢你。李阿姨对我很好，帮忙应该的。”莫泉挂了电话，换衣服下床。到衣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是花花绿绿的卡和红通通整整齐齐码了一抽屉的票子。这些都是泉玲子时不时差人送过来的，他能养活自己，也不愿用莫家的钱，所以几乎没有动过。他也不知道有这里有多少钱。
　　——以前被哥哥锁在家里，钱也都是废纸而已。
　　找了个袋子装了一堆钱，又觉得不合适，放下，换成一叠卡，勉强塞进裤袋，收拾一下出了门。


第25章 工作
　　当乐天天看见莫泉来到医院的时候，带火的眼神都快讲叶芮烧了个对穿。
　　自从住院就一直病殃殃的乐妈妈，看见莫泉来了，就像看见了久未归家的宝贝儿子，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热情的招呼着莫泉，还怪他提着水果来怪麻烦的。
　　乐天天一把将关心妈妈的莫泉拉出去，甚至没有装出表面和善的样子。
　　“叶芮你能不能不要管闲事了？！”才走出走廊，乐天天就发火了。
　　要是在高中，谁敢吼叶芮这个大哥？必定会被回骂得跪地求饶。而现在得叶芮竟然好脾气得讨好道歉：“对不起嘛，我也想朋友之间一起想想办法。”她没办法说出是因为看中莫泉有钱这一点，这样卑劣的想法。
　　女生不明白的，为什么男生之间可以这样倔强，宁愿瞒着也不愿低个头向好朋友寻求帮助。
　　莫泉对于钱的概念确实不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到来会惹得乐天天这样生气，他拿出那些从未用过的卡，说：“能帮上的，我尽量帮。”
　　乐天天看见莫泉掏出卡来就跟拿一元硬币一样简单的时候，莫名的大火涌向心头，他冷冷笑着，丝毫没有领情的样子：“你们看我可怜的样子很爽是吗？”
　　他同样不敢承认，当想到莫泉的时候，想到莫泉NB的背景的时候，真的有一瞬间在考虑是不是可以借着是这个“朋友”唯一的朋友的身份，借着他可以被自己一句原谅一句夸赞就臣服得服服帖帖的优势，将自己今后需要钱的地方变得无所顾虑。
　　他不敢承认自己是这样虚伪的、为金钱而动心的人。
　　“不，没人这样觉得。”莫泉拉过乐天天的手，将卡塞到他的手中，“你们，还有阿姨，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乐天天无比烦躁，觉得手中千斤沉重，“啧，我还不起！”
　　“没关系。”
　　“我TM最恶心借东西还不了的感觉！”妈妈的病情为重，此时乐天天只求来个人强硬的帮自己做个决定，下个台阶。来决定他接不接受这一份几乎是白送的“友情”。
　　“没关系，还有几十年呢，慢慢还。”莫泉确定了乐天天握住了卡，这才松了手，“密码是我的生日。”
　　一旁的叶芮看着两人，目光里尽是她一肚子的诡异。
　　送了钱就被某人特别不好意思的赶跑，莫泉倒也不生气，看望了乐妈妈，因为要早起，就先回了家。天色晚了，叶芮也回了家。
　　晚上，乐天天一个人守在妈妈床边，心中难受得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不甘心，明明都妥协的用出了莫泉的钱，还是有谜一样的自尊心在作祟。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跟他说：“还钱，还钱，老是靠一个男人你有什么用？你因为一个钱字就要永远被他踩在脚下啦！”
　　怎么办呢。
　　这时，乐天天手机响了，他来到走廊接电话。
　　“喂，乐天天？”方宇钊的声音传出来。
　　“方，宇哥？？？”
　　“我家泉少在你那里吗？我打电话他关机，找他有事。”
　　莫泉！莫泉！又是莫泉！一个世界都围着他莫泉在转！
　　“没。”
　　“哦，那好。”方宇钊意味深长，也没有着急挂电话。
　　“嗯，宇哥！”鬼使神差的，乐天天叫住方宇钊。
　　“？”
　　“能不能，拜托你个事儿啊。”
　　方宇钊轻笑：“说吧。”
　　“我欠了莫泉一大笔钱……”
　　方宇钊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欠泉少的欠叫欠？不是白送的吗？哦，好像是很难得，他都不借钱给我。”
　　“我欠兄弟钱心里难受啊，搞得好像我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一样！”乐天天心里还是觉得奇怪，难道这不也是原因吗？但是在外人前一定要表现出自己义薄云天的模样，自己是不是太虚伪了一些？他说，“宇哥，你很厉害，帮我找个工作行不，我再也不能当米虫了。”
　　“想通了？要来跟我做事了？”方宇钊曾经对乐天天说过毕业来跟他做这件事。
　　“不不不，就要一个工作而已。”
　　“嘿，你和泉少都把我当工作中介啊。”方宇钊说着，思考了一下，“你还要上大学，哪儿有时间工作。”
　　“宇哥……”竟然有一瞬间，乐天天差点就说服自己辍学了，大学什么的读不读都无所谓，“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工作了！”
　　“小子，上大学还是很重要的。要不你来我身边做事，当个兼职，又能上学，就是开始工资低一些，七千起步怎么样？”
　　乐天天这个毫无社会经验的毛头小子，哪里还有理智来分辨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之好坏。一听一个月七千，还是兼职，乐天天眼睛都直了，这比妈妈做了一辈子工作的月工资还高啊！
　　这无疑不是巨大的诱惑。
　　“跟你，干什么啊……”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说起方宇钊的工作，那不就是充满了毒//品，烟酒，黑社会，枪林弹雨“刷刷刷”吗？
　　“别想多了！”方宇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咱俩缘分不错，你要来的话就帮我打打下手跑跑腿，联系联系人，再不济就收收钱，打架凑凑人数而已。”
　　“打人，我可干不来。”乐天天想象着那个场面，却发现，那个场面对自己极具诱惑性。打架不就是男孩子的洋娃娃吗！
　　“打不来？上次把公子冯成那样你说你打不来？”方宇钊有意无意的提起上次的事情。
　　说起那个有权有势的市长公子被自己打了的事情，乐天天依旧心有余悸。
　　年纪轻轻又急于求成的乐天天被方宇钊这一糖衣炮弹迷得似乎看见了发达的未来，像每个男孩子都有黑//道情结，他们还没有成家立业，责任心弱，思想浅薄，追寻酷酷放纵的人生，乐天天自然也不例外。
　　头脑简单的家伙挂了电话，守在熟睡的妈妈身边，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再次拨通那个电话：“宇哥，我跟你干！”
　　方宇钊早就料到会这样，笑着答应，说了面谈的时间地点，挂了电话，往白萍街飞车而去。他握着方向盘很是高兴：“进来吧，进来吧，泉少也把你拉不出来。”
　　来了莫泉家。
　　一进门又是卖萌又是毛手毛脚，逼的莫泉一杯温水泼了一脸，差点还拔刀砍人。
　　方宇钊哀求着好久才平息了这场自己惹起来的风暴。
　　“我就是来看看你，关心一下啊！”方宇钊把湿透的牛仔裤丢到一边，点了根烟坐下。
　　莫泉打开窗户通风，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书，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请你快滚”的意思。
　　“你们仨关系很好嘛！”方宇钊拿起桌上三个人的合照——上次叶芮附在漫画里送的。看见莫泉杀人的眼神，又乖乖的把相框放了回去。
　　“泉少，第一次翻身当攻的感觉怎么样啊~”方宇钊总是徘徊在作死的边缘，这一点莫泉已经习惯了。
　　“……”他并不想搭理这个没事找茬儿的家伙。
　　“你不会真的看上乐天天那种小子了吧。”
　　“那是朋友。”
　　若是说一个很受欢迎的人，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一定会被他按照等级排序，用不同的态度对待。可是莫泉身边的人，用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能上升到朋友级别的家伙也就这两三个，并没有更多的等级来对应不同的对待态度。
　　他不知道怎么对待朋友，但是叶芮和乐天天的地位，在莫泉心中也许离莫泽也只有发丝的距离了。
　　“算了，就知道会这么说。”方宇钊起身，从包中掏出一张卡来，“别交了朋友就把你那好身板放一边了，再不锻炼，以后你连我都打不过了。”
　　说完，自觉的离开了。
　　莫泉拿起那张银晃晃的健身卡，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第26章 第一步
　　自从乐妈妈住院，三个人之间的联系就变得少了。莫泉每天过着工作、健身、看书的日子，人生头一回竟然觉得无聊了。唯有一次叶芮联系了他，说要和杨眠香去歪国微服私访了，会带手信回来。
　　很有几天他去医院看望乐妈妈，乐天天都没在，请了护工照料着妈妈。就算乐天天在，也格外沉默，不和莫泉说话。莫泉咨询叶芮这是为什么，玩得正嗨的叶芮敷衍了事的回答：“大姨爹来了吧，过两天就好了，别管他。”然后挂了电话。
　　搞了半天，一个假期竟然是方宇钊每天烦着他过来的。
　　L大在东城，离两人住的西城完全是两个方向。快开学了，莫泉思考着去L大买房住，总比和别人挤着宿舍要好。因为存款不够，还是拿出了抽屉里那一堆来自莫家的资源。
　　本来不用妈妈给的钱，自己住宿舍也可以，但是想到如果能帮两个朋友改善住宿条件不是很好吗？
　　他问了叶芮，叶芮也很不想住宿舍，但是她的父母觉得一个女孩子和两个男孩子住一起，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有点过了，尽管叶芮只是觉得和哥们儿住一起，没什么。所以，叶芮算是来不了了。
　　问了乐妈妈，乐妈妈欣然同意，乐天天却犹豫了。不是他不想住得好一点，而是看见莫泉他就头大。不说和莫泉单独住一起会想起那不好的回忆。他甚至不敢直视莫泉，想到自己跟他一起乱七八糟的经历、害怕自己在跟着方宇钊学车学枪混这儿混那儿的事情被暴露。他总是心里难受，总觉得莫泉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方宇钊无疑是最开心的那个，看两个小哥一两个月没交集，他却可以天天赖着没人陪伴的莫泉。
　　莫泉最终买好了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在L大不远的水光梧桐。就算叶芮拒绝了，但是他还是决定为好友留下一间房间，以备她不时之需。
　　装修几乎都是泉玲子和管倩一手操办，两个女人甘心得不行，儿子要搬家，高兴的却是她们。但是论到旧房子该怎么办的时候，莫泉表示谁动旧房子他就和谁翻脸，也依旧不允许除了知情人士之外的人擅自进旧房子。
　　开学前一天，方宇钊叫来乐天天：“今晚干点正事。”
　　富丽酒店自带的KTV里，粗壮的男低音和尖锐的女高音响成一片，嘻哈不断，几十个人塞在里面，刚刚完成了一笔不错的交易，个个都兴奋得收不住。
　　方宇钊表示自己本来不用亲自出马，但是为了带乐天天开开眼界，预习预习，就亲自带着他来了。
　　TMD，那场面，黑漆漆的，旁边还挤着三俩保镖。方宇钊搂着美女卿卿我我，不少人身上都藏着枪。乐天天吓得腿软。
　　方宇钊碰碰乐天天：“你不去试试吗？”他指着角落两个吸粉的家伙。
　　乐天天一皱眉：“不怕被警//察查吗？”
　　“警//察？”方宇钊大笑，向另一边招手，“小刘，过来。”
　　“宇哥啥事儿？”一个青年走过来。
　　“喏。”方宇钊向着小刘努努嘴，对乐天天说，“你要的警//察。”
　　乐天天的震惊顿时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宇哥！”一会儿有人找来，拖了另一个人，“这家伙要跟你谈谈。”
　　隐约看出是刚刚谈生意的对面的人，不是方宇钊这边的。
　　他带着讨好而又谨慎的假笑，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请求，他说：“宇哥，我刚刚跟我们老板，汇报了……”
　　“然后呢？”方宇钊乜眼。
　　“老板觉得，那个，价格要是再高一点点，一点点，我们会好合作一些。”乐天天都能在喧闹的KTV里听到那个人额上汗珠掉下来的“啪”声。
　　“多少？”
　　那人缓缓举起一根手指。
　　“哦。”方宇钊拍拍身旁美女的腰，“小刘，把今天他们的人都带来吧。”
　　“宇哥？”
　　“茜茜。”方宇钊好想没有看见对方惊恐的表情，他脸偏向美女，“你是不是很崇拜泽少啊。”
　　美女只是笑着点点头。
　　“泽少教过我一招。”他指着眼前的一排人，又问乐天天，“你知道泽少一般会怎么做吗？”
　　乐天天摇头，表情不比前面一排不敢反抗的家伙好看。
　　方宇钊朝向那个要钱的人：“你觉得是你们来凑份子，还是你一个人来抵这个数好呢？”
　　话还没说完，那一排人就挣扎起来，开头那个大吼：“宇哥！我们就是领命做事的！我们老板什么都没说，真的，真的！宇哥！”
　　他已经被吓疯了，尖叫着大骂着推他出去的“兄弟们”，哭着求着要原谅，鼻涕眼泪都迸了出来。
　　乐天天呆住，这，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啊！
　　“小天子，你来动手吧。”方宇钊甩了一把刀丢到桌上，刀刃发出冷冰冰的“哐哐”声。
　　“？”乐天天自以为自己真的是被方宇钊用来跑腿喊人的文书小弟，从来没想过会被安排做这种事情，他疯狂摆手：“宇哥！这我可做不来，不不不不······”
　　方宇钊一脚踢在桌上，翻脸跟翻书一样，掏出把枪就抵在乐天天脑袋上，“乐天天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现在是老子的人，老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你以为你是来当小公主的吗？从你签字那天起你妈就成了押金了你知道吗？”
　　乐天天被平时对他嬉皮笑脸的宇哥凶狠的样子给吓懵了。
　　“宇钊，你别这样。”苏茜茜拉住方宇钊的手，“小孩子……”
　　“小孩子？小马十二岁就跟老子混了。”
　　“宇哥……”乐天天快吓尿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小天子。”方宇钊又换上那一副痞子相，但是枪还在手上，他攀着乐天天的肩膀：“这兄弟们都在呢，你不能损了老大的威严对不对？”
　　“可是！”无辜的人抓了两把眼泪，手脚冰凉，他真的应付不来这场面。
　　“你是温室的花朵，我明白。可人总要踏出第一步不是吗？跟着我好吃好喝，还能供着你妈，都是自己挣的，不好吗？”
　　“宇哥，我，我不干了成吗？”乐天天真的吓哭了，他可以是学校的男孩子，但在这种地方，他只有当女孩子的分。
　　“不干？你TM在逗我呢？听话，又不要你杀人，两根手指的事情，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
　　“宇哥！”他怂了，完全怂了，他一个祖国未来娇嫩的花骨朵，无权无钱无能，唯一有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妈妈，居然还被拿来做威胁，瞬间让他觉得万分无力。他曾经以为自己在学校左右逢源，以为自己的情商足够让他行遍天下都不怕，可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他竟然束手无策，骑虎难下。
　　方宇钊就是看中他这点，一面毁掉莫泉在乎的男人，一面收下一个没有身份背景，几乎无牵无挂的人，只要训练好了，得是个难得的杀手。
　　方宇钊拿来杯酒：“来，小子，喝了壮胆。”
　　“宇哥。”乐天天整个心尖子都在发抖。
　　“MD，真磨叽。”方宇钊一把拉起乐天天的头，拿着杯子两下给他灌了进去。
　　酒精岩浆喷发般冲上乐天天的大脑，没多久，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世界恍恍惚惚的，清醒而又虚幻，他眼中的世界美丽起来，混着有节奏的RAP，似乎连害怕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乖，去试试。”方宇钊拍着他的背，把刀塞到他手中。
　　“干不来，干不来。”乐天天晃得越来越起劲儿，奇怪，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能喝了？这醉的感觉真TMD爽！
　　“去！”方宇钊对着屁股就是一脚。
　　乐天天眼中所有的坚持与害怕被这一踹，踹的烟消云散，他痴痴地笑，在一片起哄声和惨叫声中，觉得自己像是个英雄，握着刀子缓缓走过去。
　　乐天天啊乐天天，原来只是个笨小孩的乐天天，“叭”，碎了。
　　苏茜茜摸出湿纸巾，温柔的将乐天天手上的血擦干净。方宇钊亲自给他递烟，周围的人都在叫好，夸这个小子上道。
　　乐天天有模有样的学着方宇钊抽烟，一大口下去，呛得眼泪直飙。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你小子还真TM什么都不会啊！”方宇钊开心，他最开心。


第27章 罂粟
　　明天就要去L大报道，莫泉和老板交代完上学后的工作时间安排，就回家洗了澡。然后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泉玲子将会来接他。墙上的照片被他收好，只留了一张游乐园的合照挂在原处。这房子他很放心，莫泽当初为了防止他逃跑，是花了心思来改造过的，没人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擅自闯进来。
　　这里尽是莫泽存在过的痕迹，成了弟弟不容侵犯的底线。他收拾着，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墙上的照片。他联系去查凶手的人依旧没能给他带来好消息，但是他原意等，等这个结果出来的那天。
　　“砰砰砰！”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
　　莫泉看了看猫眼，开了门：“你来······”
　　“哼哼！”乐天天眯着眼笑，眼圈红成一片，开门就是扑面的酒气，莫泉话还没说完，他就直直的倒了过来。
　　莫泉皱眉，接住这个喝多了的家伙，关了门。
　　“你怎么了？”
　　“哟哟切克闹！”乐天天不安分的抽风，但是他觉得自己很清醒，站稳了，倒醉不醉的样子冲莫泉哈气。
　　莫泉捂着鼻子：“你抽烟了？”喝酒没什么，但是让乐天天这个从不碰烟的家伙抽烟，到底发生了什么？
　　“抽就抽了，你TM有意见？”乐天天知道自己酒劲儿已经退了，可是还是兴奋，烦躁式的兴奋，莫泉说什么他都想顶回去。腹中血气翻涌，整个人恶狠狠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这里，就像是有只大手牵着他过来。
　　莫泉让乐天天坐在盖着防尘布的地毯上，自己转身去厨房接水。
　　没想到乐天天弹簧似的站了起来，一把搂住莫泉。
　　“怎么了？”莫泉动了动，动不开，扭头问到。
　　乐天天头大，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只觉得嘴巴在开合，脑袋的空白中有美丽的光斑在徘徊，他埋头蹭蹭：“好香啊……”
　　“刚洗澡。”莫泉觉得今天乐天天力气出奇的大，“放开，我去给你兑糖水。”
　　“莫泉……你好好看……头发软软的……”乐天天痴笑着，蹭蹭那头长于一般男生的头发，猫般撩人的动作，蹭得莫泉敏感的一颤。
　　“乐天天，你别……”发疯。
　　“喂，上次的仇我还记得呢！你说你凭什么上了老子，就这么了事了啊！”乐天天的语气急转直下。
　　“你别开玩笑！”莫泉有些恼怒的推开乐天天扯他睡衣的手。
　　“你们这些有钱人的世界老子不懂！可我就是想不通啊！莫泉你这么漂亮别浪费了啊！”乐天天满口胡言，语不达意。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在跟着兴奋的感觉走，脑中却是方宇钊和苏茜茜你侬我侬的画面。
　　莫泉真觉得恼火，一次次拨开乐天天胡来的手，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平时禁欲都是为了掩盖他敏感的狼狈。再这样任乐天天胡来下去，指不定会出事。要是上次是不小心，那么这次就不能再错了。
　　“乐天天你今天到底哪根筋儿不对？”印象中乐天天的酒品绝不会这么差。
　　“不对？”乐天天心里也毛毛的，他从来没觉得莫泉这么，这么漂亮，生气起来微皱眉头也是让人忍不住去吻那纠结的眉心。然后他就真的没忍住，吻了上去。
　　莫泉倒吸口凉气，还没反应，就给砸到了地毯上。
　　这是个不需要任何家具的客厅，它铺满地毯，全部功能就是可以供莫泽随时惩罚惹让他生气的弟弟。
　　是因为妈妈的事情在心里积压太久，因为酒精而爆发了吗？还是遇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借着酒劲儿来报上次的仇？莫泉心中一万个问题。
　　乐天天的神智就像是信号不好的wifi，一会儿在线，一会飘离。他知道自己大着舌头在说话，却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他知道莫泉在用力的推开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放开手。那双手已经遵循了欲望的方向，脱离他的神智在行动。
　　他只知道双手在往不该去到的地方探索，疯狂的一如他那种光怪陆离的世界，五光十色。他知道怀中的人竟然在瑟瑟发抖，他抚摸到那人如冬冰凉的肌肤，听到一声声的斥责，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可是理智，理智在脑海的角落怎么也找不回来！
　　“莫泉……”他的手路过之处带过一片红痕，他听到自己变得沙哑低沉的声音向着怀中隐忍的人这么说，“被男人碰到都能有反应，你是不是变态啊。”
　　怀中的人突然暴怒，像是被戳中伤口的猫仔，他已经放弃和乐天天沟通，漂亮的肌肉显示出主人的愤怒，他转身向身后砸去。
　　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之前，突如其来的一拳直接将自己的脑袋砸蒙了。
　　被暴力支配的记忆还在脑中鲜活着——
　　“出去过了？啊？”被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腿弯，却在还没来得及跪下的时候被莫泽一把抓住头发，头发连着头皮瞬间疼到麻木。
　　“……”是你让我去上学的。
　　“外面好玩吗？”按在肩上的手仿佛要将弟弟脆弱的锁骨压断。
　　“……”哥哥今天的喜怒无常一定是又遇上了不畅快的事，肯定与否定都逃不过一顿毒打，早已习惯了。
　　艰难扬起的脖子被有力的双手死死掐住，喉结的压抑带来剧烈的干呕，所有的辩驳全部被牢牢卡死在喉中，所有的哀求和痛苦的表情换来的都是对方的无动于衷。那张愤怒的脸让莫泉从来不会怀疑他一定会掐死自己、毫不留情这件事情。
　　无法呼吸而更加急切的呼吸，濒临爆炸的大脑，被强行挤出的眼泪，他看到眼前的面容变得模糊。就这么死了，我就要这么死了——脑中剩下的唯一的念头，不止一次这样想过。生命被掌控在别人手中，可是双手双脚、年轻的、爆发力的身体却往往选择服从。
　　从没有想过反抗。
　　只要是哥哥，我只知道，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
　　莫泉缺氧的大脑变得模糊，时光流转，仿佛回到一年、甚至更远之前，此时掐着他的不是乐天天，而是莫泽。
　　像是大脑单独进入了深海，无法呼吸，眼前的光景越发的黑暗起来。
　　而乐天天的眼中早无神智可言，他的双手想要撕碎，他的利齿想要撕咬，肌肉想要爆发，胸口炸裂的力量无处宣泄！明明是他威胁着莫泉，可他更像是个在呼救的人，是个正身陷重围束手无策的人。
　　莫泉终于得以呼吸，他第无数次从生死线上回来，关心的却是眼前这个暴怒而慌乱的小兽。乐天天一脸难受却又至顶的亢奋。莫泉当然懂对方此时正追寻着什么，按照莫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本性，想到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朋友，他此时才没有反抗。正因为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所以这种时候总能最理智的来判断，现在的情况，面对的人，会有的后果。
　　“乐喻天。”难得的莫泉喊了对方的正名，面对他唯一的、珍重的、无知而天真的朋友，他做出最后的告诫，“我可以陪你任性，但是你要想好了。”
　　想好？乐天天根本听不见这些话。
　　现在的他眼中只有欲望，因为做错事永远都有人替他买单，一直没有过真正的畏惧；因为对于一个干净的灵魂，性这个字陌生而神秘，是隔着玻璃罩子的氤氲罂粟。一旦脆弱的玻璃破碎，剩下的，只剩下被诱惑的疯狂……


第28章 抓狂
　　人年轻，容易冲动很正常。
　　睡前还精神抖擞的乐天天被莫泉手机闹钟烦躁的震动吵醒的时候，脑袋简直要炸裂，仿佛刚刚从某个大货车的车轮下逃生，整个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家或者医院，为什么自己连衣服都没穿？
　　当他在地上找到手机关了闹钟时，扭头看见还熟睡不醒的莫泉。
　　半蜷的身子，没有衣物的遮蔽，青青紫紫的惨状无处可逃。某些地方还有干涸的神秘痕迹。
　　有模糊的香艳场景隐隐趟过脑海，伴着让人血脉贲张的隐忍压抑。
　　“我草！”乐天天用已经吓麻的双手将下巴按回去，但是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次被上的居然不是自己？？？
　　目光无意扫视便看见墙上孤单的相框，莫泽定格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阴冷毒辣，乐天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跪在那相框前求饶：“莫大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嗞——”手机的震动让草木皆兵的乐天天差点跳起来。他慌乱的将拇指划过屏幕，接起电话，才发现这是莫泉的手机。
　　“喂，小泉，还没起床？妈妈到了哦，要人上来搬东西吗？”泉玲子温和的声音传来。
　　“啊！”乐天天慌张，忙开口，“别别别，阿姨是我，我，乐天天。”
　　“嗯？哦，天天啊，你和莫泉在一起？”不知真相的泉玲子听上去很开心。
　　“不不，嗯，对对！您先别上来，我和莫泉，昨晚，玩，玩游戏玩得很晚，他还没睡醒呢……您等等，我叫他啊。”乐天天只觉得脸上的冷汗成了瀑布。
　　“嗯嗯，不急，你们慢慢来。”泉玲子挂了电话。
　　“呼——”乐天天松口气，要是让泉玲子上来了，自己估计会被莫家千刀万剐，不，一定比千刀万剐还要可怕！他不敢转身去看身后貌似很严重的莫泉，脑中“怎么办”三个字已经连起来饶了地球三圈。
　　“嗯……”身后传来初醒的鼻音。
　　听到这个声音，乐天天犹如天罚，但心想早死晚死都是个死，自己当初还不是原谅了他的吗？！犯错的人一咬牙，转身，蹲在莫泉身前，双手合十反分忏悔：“莫泉，我错了！昨天喝高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打我吧，随便打！”
　　“嗯……”莫泉恍恍惚惚的摸寻着手机，眼睛都没睁开。
　　手机递上，继续道歉：“大哥，我错了！”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手机丢到一边，慢悠悠的不知从防尘罩下哪里变魔术似的摸出来一支软膏，仍旧没有睁眼，一言不发地爬起来，缓缓向浴室走去。
　　乐天天完全猜不到这个家伙地情绪，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看见莫泉起来，他忙起身扶着莫泉，当老佛爷一样伺候：“我错了，我错了……”
　　不是莫泉不想理他，而是确实没什么多余的力气开口。到了浴室，一个门板将乐天天关到门口。
　　乐天天仿佛有些理解了，那次被莫泉阴了之后，莫泉想要道歉的心理，那大概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毫不犹豫的就要对他道歉呢？像是莫泉上次说的，都是酒后，没有负责的必要啊。但是乐天天心中还是难受，“大概是怕惹到莫家吧。”乐天天心中这样自我解释到。
　　他坐在浴室门边，还在念念：“大哥，我真的错了……”
　　浴室的哗哗水声之后，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只是这一开口，沙哑的声音再次惊到乐天天：“衣柜里还有衣服，拿两套吧。”
　　“嗯？？好好好！”乐天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惊喜起来，冲进卧室。
　　“中间抽屉里有内裤。”
　　“好好好，老大！”乐天天点头拉开衣柜，立刻被里面的无数件一样的衬衫惊呆了，除了衬衫，很少有其他衣服。再打开抽屉，我的天，这人所有的东西都一样的！那一盒盒崭新的内裤全都一个样！他一时手贱没忍住拉开了旁边的一个抽屉，果然，一抽屉相同的袜子。
　　再手贱，拉开下面的抽屉，只看了一眼就赶忙关上——一抽屉的钱，MD，该死的有钱人。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莫泉总算是出了浴室，好在没有出人命。乐天天松了口气。
　　“你的行李呢？”莫泉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提昨晚的事情，接了个叶芮的电话，朝着乐天天进去的浴室问到。
　　后者这才想起今天要去报道，想起还没收拾东西，还没前去看望妈妈，气得直接一巴掌扇在脸上。
　　“过会儿先去你家吧。”莫泉好像看穿了乐天天的窘态，直接帮他做了决定，又接了泉玲子的电话，说了两句，再次朝着浴室说：“把宿舍退了，住我的房子吧。”
　　他将两个月之前的邀请又提了一次。
　　“哦，哦，嗯，好啊。正好省住宿费。”乐天天认为自己搞砸了一切，却还要让受害者为自己考虑，什么都没想弱弱的答应下来。
　　洗澡洗着洗着，看见自己的手指，有画面一闪而过，早上还没吃饭的空胃突然造反，他趴倒马桶边吐了出来。
　　艹！老子的生活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今天乐天天每一件事都表现得特别积极，尽管莫泉都看出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活力。
　　提着行李下楼：“我来我来！”
　　关门锁门：“我来我来！”
　　开车门：“我来我来！”
　　到乐家收东西：“你别动，我来我来！”
　　泉玲子看着这个孩子，眯眼直笑：“这孩子真有活力！小泉，你们昨晚玩游戏开心吗？”
　　“玩游戏？”莫泉一脸狐疑，躺在车里宽敞的沙发椅上，继续补他严重不足的瞌睡。


第29章 开学
　　进入理想的大学应该是令人兴奋的，乐天天觉得自己很是幸运，用最悬的分上了所选的专业。但是真正到这里的这一天，他却高兴不起来。
　　从水光梧桐看过去便是L大美丽的一号入口区。看着宏伟的校门，舒畅的绿化，宽敞的校园，值得高兴的啊，可是为什么就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呢。在他看来，万恶之源大概就是身边这个人了吧，他看向莫泉，犹如奴才看主子。
　　在水光梧桐放了东西，泉玲子就将有学费的卡拿给莫泉，然后自己留在水光梧桐和下人为儿子整理房子。莫泉和乐天天则要赶到学校报道。
　　莫泉随手将卡塞到乐天天手里，他不需要再多，学费自己带着自己的工资卡呢。
　　“终于上大学了，你不开心？”莫泉看出乐天天的精神状态，心不在焉的样子。
　　两人走在路上，乐天天几欲开口，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对于乐天天来说是相当尴尬。
　　这样的尴尬直到叶芮的汇合才打破。她穿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来迎接自己大学的第一天——就是上次泉玲子送的那一件，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彰显着阳光和快乐。仿佛整个人都因为毫不遮掩的兴奋而放着光。当她来到两个男人身边的时候，居然有种融冰火种之感，缓解了沉默的场面。
　　她挥舞着手中的手机奔跑过来：“老娘的帅哥们啊！你们被盯上啦！”
　　好吧，她一开口，那条裙子为她营造的淑女气质全没了。
　　她兴奋的给哥们儿翻着手机，是学校的各个社交平台。要说大学新生开学最热闹的，那一定是这些社交平台，捕捉新鲜学弟学妹的学长学姐们当然坐不住啦！不断刷新的楼层一团乱麻，有贴自己发现的猎物的，有乌拉哇啦叫嚷着要联系方式的，有质疑别人欣赏水平的……隔着屏幕你都能闻到其中的硝烟，听到其中的人声鼎沸。
　　“你们看你们看！这个人一下子把你们两个都贴上去了！看看下面这些要联系方式的，哈哈哈，我真的好像说我知道啊！”叶芮完全忽视见到两人时的阴沉气氛。直接粗暴的用她爽朗的笑声驱散了阴云。
　　“宿舍搬完了？”还是莫泉先开口关心叶芮。
　　“哎，别说了，老早就来整理宿舍，真想跟你们一起住房子。羡慕呵呵，我也想当男人。”
　　乐天天要哭了，他心里流血——老子现在想当女人！
　　“给你留了间房间，偶尔换个环境住吧。”莫泉说。
　　叶芮当场差点哭了出来，两个眼睛光芒大放，扑上去就要拥抱大佬：“我的天！Izumi你上辈子就是我的天使！还是没折翼的那种！啊啊啊啊啊！”
　　乐天天担心过度，生怕莫泉经不起叶芮折腾，赶紧将她拉开。
　　这下子，无处不在的学长学姐们又盯上叶芮这个和鲜肉们亲密接触的家伙了~
　　晚上，乐天天在操场和妈妈通电话。
　　“好久没来看你了……”乐天天就是对母亲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说，但是语言中充满了歉意。
　　“你叶叔他们经常来，说你忙，没事的！今天上学了吧，学校怎么样？”
　　“去了，挺好。”
　　乐妈妈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在医院，也没有动手术，而是在调养身体，她的身体多年来积劳成疾。人就是这样，不生病活得生龙活虎，一生病，病来如山倒，什么乱七八糟的病都能查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黎明医院床位这样紧张的大医院对于乐妈妈从来都不着急，一定要她慢慢将身体养好，最后才做手术。也再没有催过账，账单就这么一天天累积，乐妈妈却不知情，只是遵医嘱。
　　“儿子，你不知道，那一天有个人来，说是莫泉的妈妈，还说什么感谢我照顾莫泉。那天就给我转了病房呢，一个人住的那种。我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喜欢莫泉啊，嘿嘿。”乐妈妈语速很快，生怕儿子下一秒就挂了电话，“你都不告诉我那瘤子和胃病，对了，钱够吗？报名，买东西，你妈工作也没了，怎么办啊……”
　　“好了，好了，妈你听我说。”乐天天受不了，面对这样脆弱的妈妈，他放温柔了语速，“别担心，莫家有钱，借给我们了，我还在做兼职呢，能赚钱了。”
　　“他们借了这么多？”乐妈妈吓到，她也偶尔不小心看到那少则四位数多则五位数的账单，“那一定得还啊！不能把别人借的当理所当然的啊！”
　　“会还的！妈，你放心。”
　　“不不，我说我来还，你一个小孩子还得了什么钱嘛，别把学习给我耽误了啊！”乐妈妈语气严肃，害怕儿子当自己的话是耳边风。
　　母子俩正说着，有电话插进来。乐天天一看，“宇哥”两字映入眼帘。
　　“妈妈，我有电话，先不说了。”乐天天匆匆挂了妈妈的电话，给方宇钊打回去。要不是想着钱，看见这两个字他真的想摔了手机算了。
　　“我派了车去接你，今晚有事。”那边是方宇钊冷冷的命令声。
　　乐天天走了，走向夜色。
　　西区，水色梧桐。
　　莫泉住进新家的第一晚，就没有见到新室友。
　　大半夜的，他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幼儿向的动画。
　　睡意恍惚间，他忽觉身边光亮骤起，用着和那天一样的坐姿，他正坐在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四周明亮一片，带着阳光从四面玻璃投射进来的温暖。而他在把玩手上的戒指，以此消磨时间等一个人。
　　那个人让他乖乖呆在候机室不准乱走动，只要是那个人说的，他都言听计从，绝对不会违反。所以他连卫生间都没有去过，坐在那里等着，直到等到方宇钊焦急的电话。
　　都过去了，他仿佛坐在候机室，仿佛看见眼前有人逆光而来，穿着修身的衣物，亲自拖着行李箱，帅气的摘下墨镜，对他说：“泉，我来啦。”
　　外面的阳光依旧没有他的笑容耀眼。
　　莫泉仰望着他，笑得近乎悲戚，他乖乖的交代自己做错了事，恍惚回到昨晚，有个稚嫩的年轻人对他疯狂的掌控。而他竟然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被打、被骂、被粗暴的对待，感觉熟悉的可怕。他向眼前那个逆光人询问：“我错了，这次你会打我吗？用拳头、酒瓶，还是用领带勒我到窒息？”
　　那不是责怪，不是讽刺，而是最诚挚的请求。
　　可是，逆光人只是蹲下来，与他平视，捧住他苍白的脸庞：“不会，以后都不会了，以前的过错我用忏悔带走了，接下来的路你学着自己随心的走吧，我只是担心没了我，你学起来很费劲。”
　　莫泉缓过神来，发现四下昏暗，眼前依旧放着动画，已经轮播倒了热血动画。
　　莫泉很少给人打电话，但是打出去的没有人敢不接。现在唯独有一个——他的室友。拨去几次都无人理会。
　　“今晚回来吗？在医院？在外面注意安全，收到回短信。”一条短信发出。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中轮转手/枪的枪膛打开上弹“喀喀喀”，上好放在桌上，拿起一把54在堆成小山的各异的子弹里翻找，上膛，换下一把。
　　莫泽问过他喜欢什么，他说，“刀、枪，能杀了你的都行。”然后莫泽就给他弄来一大箱子，让他无聊玩玩，他的态度如孩子般好笑又认真。
　　一排枪上好子弹，静坐一会儿，手机还是没动静。他又一颗颗将子弹卸下来，子弹山消失后又慢慢堆起来，一切还原，手机还是没动静。
　　抱着枕头，向一边倒下，闭上了眼。


第30章 手机
　　第二天，学校组织游览校园，学生们懒懒散散的走着，玩了两个月都玩得没有体力了，谁还对这将来四年相处的校园感兴趣？好多人都走的气喘吁吁。
　　乐天天还没喘气——没有那个时间。
　　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去，拉住前面女生群中的一个：“莫泉，我错了，我错了。”他都记不清这是这几天来第几次跟莫泉道歉了，最近对每个人都是这样，无限的歉意，无数的对不起。
　　“你没错。”莫泉不咸不淡，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怪乐天天——他自己觉得应该没怪，再说别人有人身自由权，本就不该他多管。只是忍不住就甩开了乐天天的手。
　　“昨天陪妈妈久了，手机开静音呢，真的没注意！”乐天天今天早上去的水光梧桐，打开门一看，桌上那一堆手/枪子弹，像是在威胁什么似的。再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心里又吓又难受，可他还是强撑着脸来道歉了。
　　“乐喻天。”莫泉是少数喊乐天天正名的人，并且喊他名字的次数相当少，每次喊绝对是很严肃的，“你是不是撒谎从来不脸红？”
　　他昨晚打电话问过医院那边，乐天天根本就没有去过医院。
　　“腾”的，那张脸说红就红，他拿着手机像是烧着的炭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乐天天心里委屈，昨晚被方宇钊拖下坑，一颗子弹在混乱中从他腰上擦过去，吓得他魂飞魄散，现在被擦伤的腰还在疼，结果到了那里都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回了朋友身边也要受气，真的是气疯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莫泉低一等，生怕莫泉生气，生怕莫泉不要自己，然后莫泉能带来的好处也随之离开，他将失去靠山、失去一座ATM，可是他又同时厌恶这样虚伪的自己，尝试着真的同莫泉做交心朋友，可是两人在朋友的路上越走越歪，歪到他怀疑人生了。现在眼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搞得他一个头比十个大，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欺负他这个没钱没权被背景的穷小子！
　　TMD!
　　“莫泉！艹NM,老子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他举着手机，气得发抖，差点将“方宇钊”这三个字吼出来，却又本能的咽了下去，气不过要摔手机，习惯性的往前砸又是本能，怕砸了莫二公子，硬是拐了个弯“啪”的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四周目光聚集一处。
　　年轻的辅导员走了过来：“哪个班的，闹什么呢？”
　　莫泉上前，蹲下身捡手机，只留了电话卡，其他的丢进垃圾箱，把卡还给乐天天：“我没生气，真的。”
　　“可我TM就是看你不爽！”乐天天收了卡，也有样学样的甩开了莫泉。
　　“回去吧，中午见，现在别闹，人多。”莫泉好脾气的劝着。
　　“天，莫少爷，谁敢跟你闹啊。”乐天天酸不溜丢的哼声。
　　莫泉拉住扭头要离开的他，眉头皱起：“你最近很奇怪。”
　　“老子奇怪碍你了？你咬我？放开！”乐天天甩手跑路，看见一群不要脸的女生围着莫泉，看着那些人对他鄙视而同情莫泉的眼神，碍眼！
　　他也觉得自己最近脾气暴躁，心浮气躁的很，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脚下一虚浮，差点摔跤。
　　这下，网上又炸开了，讨论今天的事情。
　　“吵架了吵架了！”
　　“听说白衬衫背景了不得！”
　　“那时我们班的莫泉！好帅好帅！”
　　“怎么就吵起来了啊，昨天两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有女朋友吗？”
　　“你们是没看见，今天游览的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女生都有意无意向他那边凑，真是想帅哥想疯了。”
　　叶芮看着网上一片混乱，一股和焦点关系最好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她给乐天天打电话：“喂，呵呵，过会儿吃哪里啊！”
　　“我草！老子就问你吃哪儿，你凶什么啊！不吃就不吃！不求你！滚！”好心问午餐，却被莫名其妙一顿骂，叶芮也炸了。
　　再打电话给莫泉：“izumi，中午吃什么啊！”
　　“什么？你也不吃？你们俩今天怎么了？没事？这像没事？哦，好吧，白白。”叶芮碰了两面灰，气呼呼的，这忽然是怎么了？
　　莫泉在桌上留了纸条，出门了。
　　乐天天和莫泉吵架了，直接书都不想读了，主动去东城找到方宇钊，跟着方宇钊东跑西跑。
　　在方宇钊的别墅里，主人和苏茜茜双出双入，有说有笑，落得一旁的乐天天尴尬又羡慕。
　　“来，试试。”方宇钊把手中的家伙丢给乐天天。
　　这不知是第几次了，乐天天总是被强迫做了很多事，开始不情愿不敢，一顿糖衣炮弹一顿酒之后，就开始习惯了。他握着枪，朝着靶子来了一下，后坐力不大，却震得腰伤疼。
　　差一截儿红心。
　　“手腕再抬抬。”茜茜在一旁笑，她是珠宝大亨的千金，一举一动都从容优雅。
　　“砰！”一强出去，进步极大。
　　茜茜“啪啪”鼓掌，“小天你很厉害哦。”
　　“是茜姐教的好。”
　　“小天砸！人才！”方宇钊递上酒，以示鼓励。
　　深夜，茜茜睡在方宇钊怀中，她抬眼问着还在上网的男人：“宇钊，你给这么好的料子下药，不是毁了他吗？”
　　“再好的抹布也是抹布，用脏了换就是。”电脑的光打在方宇钊脸上，冷蓝冷蓝的。
　　乐天天睡在上次的客房，翻来覆去睡不着，亢奋了一晚上，脑中想得竟然全是莫泉，全是莫泉那晚被他亲手折磨的诱惑。那时的手感到现在还清晰不已。他几乎都要出现幻觉，看见莫泉就在他身边，与他同眠。难受得不行，早上起来还以为是从鬼门关回来，浑身痒痛，说不出的感觉，一抓头发掉一把，脸色也白的不健康。
　　“R……”原来自己压力这么大。
　　一连两个星期莫泉和乐天天都没怎么碰面，一般只有叶芮请吃饭的时候见一见。后来叶芮这个自然熟交了一堆新朋友，也少和两个男生出入。
　　周末莫泉回东城，工作完就回去医院陪陪乐妈妈。
　　十月，乐妈妈身体调理得倍儿棒，准备开始解决大boss得手术了。莫泉请了假来医院陪着，乐妈妈手术前准备时，他就在房间外等着，一面将乐天天最近的事草草说给她听——尽管很多都是假的，因为乐天天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一面不停打着电话，得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打了两三次，才想起某人电话已经进了垃圾桶很久了。
　　叶芮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莫泉在走廊上打出好几个电话，说：“XX，帮我找个人。”
　　乐妈妈进手术室十五分钟后，乐天天赶来了。叶芮不得不惊叹莫泉找人的能力。
　　乐天天跑过来，是上次那个青年警//察小刘告诉他，有人找。他跑过来几乎花了所有的力气，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我妈呢？”乐天天喘气，直起身来，面对的却是莫泉冷冰冰的脸。
　　“啪”！干脆清亮的巴掌声回响在走廊，莫泉的掌心都打红了。
　　“喂，izumi!你干什么啊！”叶芮忙上前拉住莫泉准备举起的另一只手。看到脸被打肿的乐天天，她几乎认不出来这是那个阳光帅气的呵呵，才半把个月没见，他老了不止十岁的样子，真有未老先衰的感觉。那毛孔都能塞下芝麻了，黑眼圈和烟熏妆没两样，嘴唇也干裂出血，“天，呵呵，你又怎么了？”
　　莫泉拉开叶芮，拽着乐天天沾满污渍的衣领，语气平淡，平淡到冷：“这是你妈。”
　　乐天天头中混沌，虚得发不出火来：“我知道。”
　　“手机呢，没换吗？”
　　摇头。
　　“卡给我。”命令。
　　乐天天恍恍惚惚从哪里将一直带在身上的电话卡拿出来。
　　莫泉松了手，拿出自己的手机，删了些东西，做好了备份，然后换了卡，开机，把装着乐天天的卡的自己的手机强行塞给乐天天。
　　他表上不说什么，可是动作之迅速，连叶芮也看出好脾气莫泉生气了，她上前劝了两句，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三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言不发，叶芮坐在中间。


第31章 公主
　　“呵呵，你还好吧。”一问乐天天一脸红肿，又问他那颓废至极的状态。
　　乐天天只是揉着脸，眼中有泪花，不吭声。
　　叶芮真的很无语，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三人间变得这样诡异。
　　乐妈妈的手术很成功，以后的一段日子就是恢复期。乐天天去结一部分账款，接过单子，回身时眼前猛地一黑，好在扶着台沿，之后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胸口恶心的要吐出来。
　　身后排队的人一个手快扶着他，好心的问：“小兄弟没事吧，脸色不好啊。”
　　乐天天摆摆手站稳，甩了甩头，感觉手心冰凉，对面的仪表镜上印出一张蜡黄的脸，嘴唇发紫，不停颤抖。
　　天！这是谁？还是我吗？乐天天强撑着走到墙边靠住，摸出莫泉的手机，拨号出去。
　　他忽然失去了用愤怒吼人的声音，只能压着嗓子低沉的问对方：“方宇钊，你TM对老子干了什么？”
　　另一边等了很久，见乐天天还没回来。看着莫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叶芮借口去厕所，给乐天天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关机？叶芮心都紧了，怎么换了个电话还是关机？她忐忑的坐回莫泉身边。
　　“不见了？”似乎有了预料，看到走过来的叶芮一脸纠结，莫泉并不吃惊。
　　“嗯……哎……大概……不过，也许，是最近心情不好，你知道嘛，你们男生都这样，要强得很。要是胡闹累了，会安稳的。”她劝告着，“要不回来我们一起揍他一顿？”
　　莫泉摇头：“算了，我也不是他什么人，很好笑。”
　　叶芮听见这句话，想到两个男性朋友之间一直没有对她这个女生坦白，但是她一直都知道的那件事情。看见曾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莫泉现在也有了这样失落的表情，她忽然莫名的一阵心酸。
　　“那，他都出去浪了，要不我们也去？你不要一个人成天闷着。”她想让朋友开心一下。
　　莫泉还真的答应了，似乎就冲着那句“他去浪了”，赌气一样。叶芮很高兴，她觉得自己对于莫泉的性格成长一定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想想，曾经的莫泉兼职就是不染纤尘的小仙女，整个一行走的“冷漠.jpg”，自从拉他上了贼船，这个人通人情多了。接下来带他见识一下正常年轻人的世界，那今后的莫泉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开朗！
　　对！叶芮！你为朋友的性格和未来做出了极大贡献！——她这样自鸣得意着。
　　周末，早上六点半，天微微亮，两个还没睡醒的家伙已经坐上了满当当地铁去往区中会展中心。今天地铁里的人特别多，都是奔着盛大的漫展去的，地铁一边跑，里面都是穿着五花八门赶漫展的人，叶芮正手拿着化妆盘，咬着眼影盒给莫泉上妆。
　　莫泉穿着一身雪白的长版西服，里面的背心束得特别紧，几乎是要向所有人展示他纤长诱人的腰。他一头偏卷的头发给叶芮烫成了凌乱的大波浪，短到下巴了，直接露出了洁白的长颈。还未上完妆就这样叫人流口水，四周无数的目光偷偷摸摸的聚集在他身上。
　　而叶芮穿着天蓝色的蓬裙，长发染金披肩，扣着闪亮的水晶冠，配上蓝色的指甲油，淡蓝色的妆容，整个人完全蜕变成漫画里的公主！可是公主就是这么任性，一幅爷们儿的姿态，单脚踏在座位上，“座咚”莫泉，给他化妆，还拽拽的：“MD，你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下手了！”
　　莫泉毫不在乎自己会被化成什么样，他的目光透过结实的玻璃在地铁外面飞逝的景色上：“随便化，没关系。”
　　“你别看外面啊，看着我啊！这样叫我怎么化？”叶芮对这个不受控制的人抓狂，但她忽然发现莫泉竟然会被普通的地铁所吸引，“你不会没坐过地铁吧。”
　　莫泉被好友发现这点，显得有些无奈：“以前，不能自由出门的。”
　　他们COS的是叶芮最近很爱的漫画《白骑红王》的角色，蓝色的公主与白色的骑士以及红色的王子之间的小白故事，让叶芮的少女心泛滥成灾。
　　不少COS党前来询问他们这样精致的衣服是哪里做的。叶芮回想起泉玲子赞助衣服时说的：“带小泉去玩？那一定支持！你收下就是了！这些又不贵！只要……”
　　只要！只要！那个只要吓得叶芮差点吧衣服丢出了门。
　　地铁到站，人潮涌出。
　　“香香！这边这边！”一下车，叶芮就提着裙子狂奔。
　　一边穿着大红旗袍打把油纸伞背个书包正在和人说话的杨眠香扭头过来看见叶芮，先是一窒：“天！娘亲！你真的是叶芮？把我的小叶子还给我啊！”
　　还没等叶芮得意，她又看见紧跟上来的莫泉，心脏直接冲到脑中：“天！姐姐的口水！忍不住了！”
　　叶芮递上纸。
　　“我可以追他吗？！”杨眠香小声打趣。
　　叶芮更加神秘，悄悄道：“别打他主意，人家有主了，最近闹矛盾，心情不好呢。”
　　莫泉不知道两个女生在说些什么，听一群男男女女嘻嘻哈哈，他一边跟着叶芮，一边时不时的掏出新手机看看。
　　过了票检，进了会场，人声机械声响成一片。
　　一进去，刚刚还有个公主样的叶芮一下子就疯掉了，拉着杨眠香四处尖叫：“啊啊啊！这个这个！我想了好久！绝版了啊！”
　　“买买买！”
　　“啊啊啊！好可爱！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买买买！”
　　“啊——”
　　“买！”
　　“啊——钱包，空了……”叶芮提着大袋子，望着众多摊位，大哭，“那个公主手办，一千三，呜呜呜。”
　　“你到底是不是公主啊！”杨眠香无奈的翻着白眼，“这么多人拍照呢！对得起你的COS吗？对得起你的裙子吗？”
　　“我？我怎么了？”叶芮不以为然，拉过身边的莫泉：“我也想好好拍啊，可是你见过只顾着玩手机的CP吗？”
　　“嗯？”莫泉回过神来，轻轻问：“怎么了？”
　　这一声“怎么了”听得周围的人骨头都酥了。
　　“叶芮没钱了，你又不陪她摆POSE。”杨眠香随口一句。
　　“嗯。”莫泉直接将手中从家里带的袋子递给了叶芮，继续看手机——他依旧不放心乐天天，还在喊人帮他找人。
　　叶芮疑惑的拿过袋子，打开一看，吓得拧紧了袋子口。原来她让莫泉带点必用品，她的意思是水杯啊什么的，这家伙居然带了这么沉甸甸一带子……票子……
　　杨眠香以为莫泉递包让自己叶芮拿钱包什么的，这种行为太亲密了，扯过叶芮就八卦起来：“你们在谈恋爱 ？”
　　“怎么可能？”叶芮叫出声来，耳根微红，小声回回去：“他有N……女朋友！”
　　叶芮当然喜欢莫泉，但是她这个人相当能分明自己的感情，她对莫泉真的就只是喜欢而已。
　　下午，歇了一阵的众人又开始新的漫展之旅。正当叶芮端着苏打水提着大包小包手忙脚乱的时候，她居然发现，莫泉不见了！
　　手机显示莫泉的短信：“我有事离开，玩得开心，回家时不要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我行我素，她无语，人来人往中不知道找谁撒气。
　　突然，一个红色身影冲到面前，与叶芮撞了个满怀，一阵天旋地转，踩着高跟的公主屁股着了地。
　　这个场景有点熟悉啊！
　　“通往礼堂的走廊上，身着礼服的王子与异国的公主相撞。他们素不相识，却因这一撞，撞进了对方的生命。”
　　“尊敬的小姐，受伤了吗？”
　　…………叶芮走神。
　　“妹妹！小妹妹！你没事儿吧！对不起啊！”撞到叶芮的男人急忙伸手道歉。
　　嗯？怎么台词不对啊！
　　叶芮缓过神，抬头，四目相对，看见对方的装扮。
　　男人愣了，很不合时宜的幽幽开口：“这不是我的王妃吗？”
　　“王你妹的妃啊！”叶芮爬起来，指着被苏打水打湿的裙子“四万啊！四！万！的！裙子！你霉头触大了！”
　　终于有个机会炫耀一下自己昂贵的裙子，叶芮其实很乐意，反正有钱人说什么也要白送给她，她自认为是个俗人，就欢天喜地的收下了，破点苏打水没！关！系！能炫耀一波价格就是爽！
　　四周看热闹的压得场子有些安静了，只有音乐声依旧。


第32章 孔南明
　　坐在方宇钊的车上，莫泉难以想象那家伙竟然是这一切的主谋，竟然能如此坦诚，竟然坦诚得像是办了好事找妈妈要奖励的五岁小孩。
　　他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冷静如常，似乎只是到他家去吃饭。
　　“泉少你今天好帅！是快见到新男友特地打扮的？”方宇钊打着方向盘，笑，脑中构想着待会儿莫泉会怎样冲他发火。
　　“只是朋友。”
　　“做都做了，还有第二次了，别不承认啊。”方宇钊笑得咬牙，“原来你喜欢温柔的吗？泽少可不会对你留情啊。”
　　“为什么会有第二次你自己清楚。”莫泉好不避讳这件事情，“我喝酒，正常。”
　　正常？要不是怕伤害莫泉，方宇钊一定会问，当初是谁不听话，喝了酒乱勾引人，差点让莫泽一气之下给阉了，最后还闹出那么大个事来。那叫“正常”？
　　郊外别墅。
　　大概知道莫泉要来，苏茜茜今天不在。
　　莫泉看到了乐天天，才短短几天，已经彻底认不出来了。他在地上挣扎，面色青黑，涕泗横流，表情是沉静在虚幻中的痛苦。偌大的客厅地板上，零散的是拆了包装的一次性针筒针头。还有被摔在一边的莫泉的旧手机。
　　“怎么样？这可不怪我，谁让他自己染上的。我只能按他的要求来，要什么有什么，还都是原货。”方宇钊倒是又笑得开心了，“我出门时他还精神呢，现在就这样了啊。”
　　莫泉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血压也在蓄力，他揉了揉鼻梁，控制住声线：“你故意的？”
　　方宇钊摊手：“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收拾情敌了，之前帮莫泽，现在帮自己，该见怪不怪了吧。”
　　气得快要发疯的莫泉没有理他，走进房间蹲到乐天天身边，探脉搏，还活着，当然还活着，好在还活着。
　　方宇钊分明就是想弄死乐天天才这样不要命的给他大量提供毒/品，不，也许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莫泉。可是谁活腻了这样找死呢？
　　莫泉搂起乐天天的头，有难闻的味道涌入鼻腔，混杂的，肮脏的。
　　“看看他的腰，这小子都杀过人了，只是自己不记得而已。”说话的靠在门边看好戏。
　　乐天天腰上时很多天没换的药，白色的纱布已经染灰，揭开来，伤口已经感染化脓，不堪入目。
　　莫泉冷冷的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咬牙，深深吸气，再缓缓呼出，这样才抬头向一旁的人，眼中的冰面压住怒火，毫无感情，犹如死水。
　　“你是我哥的挚友，事不过三，好不好。”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是坚决的警告。
　　“不好！这个小屁孩**点大什么都没有，能带给你什么？”
　　“他是朋友。”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自我意愿。
　　“这种人你要喜欢，小学中学一操场一操场的都是，谁都可以当你泉少的朋友。”
　　“那你还是会这样做。”莫泉低头看了看昏迷的乐天天，他知道乐天天很普通，这样的自我意愿却是种很神奇的体验，他原意去维护，“他是无辜的。”
　　“对啊，所以别找别人了，找我吧，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这次莫泉居然笑了，因为方宇钊难得白痴了一把：“我缺什么吗？”
　　除了逝去的哥哥，他缺什么？说到底方宇钊还只不过是个为莫泽鞍前马后的小弟而已，在莫家面前，登不上台面的。
　　“莫泉，你缺很多东西。”方宇钊知道自己做事经常癫狂，不择手段，无视后果，但是为了莫泉，他可以发疯，“你哪一道都不沾，泽少去世，我们之间也远了。”
　　“你有苏茜茜就够了。”
　　“都喜欢有什么错？”苏茜茜是通话里王子的公主，百依百顺，乖巧怜人，而莫泉则是守卫宝藏的巨龙，孤高冷傲，可望不可即。可是越是如此，越想得到，一个人多喜欢一些东西没什么不对。
　　黎明医院的车到了，全无意识的乐天天被抬出了他人生中第二场噩梦，当然接下来还有更加恐怖的第三四五场……与莫泉的邂逅，不知是幸运还是灾难。
　　方宇钊目送莫泉的远去，没了脾气，只能苦笑。
　　“泽少啊，居然你死了我都得沾你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怕死地来激怒莫泉，他觉得，哪怕是莫泉弄得他生不如死，只要他还活着，心里就会好受一些。你知道褪去人皮后，想要用血肉模糊的身体去挖到冰河中心那颗种子的感觉吗？害怕痛，渴望痛，抗拒痛，享受痛，看见那颗种子在万丈冰中闪闪发光，引起人性的贪欲，理智早已湮灭。
　　黎明医院。
　　莫泉在那间几乎就快变成他家的病房的客厅，陷在沙发里看着动画。白色的西装丢在了沙发边，脸上的妆容因为汗水和奔波而花掉了。
　　他没去看被一群医生护士围住的乐天天，那副样子他不想再多看一眼。他只是嘱咐上下对这件事情保密。
　　“沙——”门开了。
　　“小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孔南明，刚过五十的院长，莫泉和这间病房打了多久交道，他就陪了多久。
　　这也是除了莫泽之外最了解莫泉的脾气和身体的人。看过了莫泉从一头狂狮变成担惊受怕的小鹿，也看过了他浑身伤痕，精神恍惚，最恶心，最狼狈的样子。
　　孔南明比莫须言更像爸爸。
　　“请坐。”莫泉看着电视，一动不动。
　　“好久不见了。”孔南明坐下，掏出消毒的湿巾让莫泉擦脸。
　　不过遗憾的是，没有卸妆水，那张脸越擦越花：“好久不见。”
　　“我很高兴我们好久不见。”他很久没见到穿着干净整洁的莫泉来这里，之前几乎没有过。没有一次不是新旧的伤，见血的不见血的。连衣服都来不及给穿上就得送过来的，身上永远带着各种意义上的液体，混着红酒饮料KY，宣告着某人的放肆和无理取闹。
　　还好某人一直坚持不准任何人动莫泉这张脸，这脸可经不起那某人的折腾。
　　泽少每次送人过来都不会说是谁干的，孔南明也心照不宣，他只要负责救人就行了，话说多了别说工作不保，这命也肯定稳不住的。
　　“以后也会很少来了。”莫泉看着电视笑笑。
　　“那是新朋友？虽然你交了朋友我很开心，但是他情况很糟啊。”
　　“都是我的错，请你帮帮忙吧。”
　　孔南明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才开口：“小泉你长大了啊。”
　　“？”
　　“会在意别人了。”
　　“这样不好吗？”
　　“很好很好啊！”孔南明笑出声：“在谈恋爱吗？你们？”他知道莫泉苍白人生中的那些屈指可数的事情，知道莫泉被哥哥带上了一条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他不排斥，不反对，只是希望与小泉并肩的能是个好孩子，别再是个变态了。
　　“没有，朋友。”莫泉依旧这么说。
　　“想向那方面发展吗？”
　　“……看他自己吧。他太干净了。”莫泽骨髓里都是被动的，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哈哈哈，小泉你真的太招人喜欢了。”想了想，孔南明加上一句：“单纯是说你的人格魅力。”
　　“孔叔，是我害他的，我该怎么做？”
　　孔南明掏出包烟来，自己叼一根——他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就这一个爱好了。给莫泉递过去一根。
　　“不用，戒了很久了。”莫泉摇头。
　　见孩子不要，这大人也把嘴里的那根放下了，他说：“小泉，你要知道，染上那东西，戒起来可比戒烟要难多了。”
　　莫泉摇头，哥哥从来不允许他接触这些东西，所以他不懂。
　　“我建议呢，在医院把人先救回来了，治疗一段时间，送到莫家关起来吧，不下狠心这孩子就毁了。至少莫家条件好。小泉你当他是朋友，那你可要担起这个责任来，支撑他活下去，也给你自己敲个警钟，毕竟现在没人来管你了。”
　　“嗯。一定不能让他妈妈知道了，他很要面子也很在乎他妈妈。”
　　“那你就更要花精力了，送去莫家照顾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谢谢孔叔。”


第33章 夕阳
　　三天过去，五天过去，半个月过去，L大忽然少了两个关注对象，显得蛋疼的花痴们在学校平台上疯狂挖这两个人的去处。
　　“哎……”只有叶芮不再有心情去关心那些无知的校友们的吵闹，她老老实实上课，手在做着笔记，眼睛却无聊的看着手机，“人家在莫庄园啊。你们嚷得出来就怪了。”
　　想到前几天被允许去莫庄园看乐天天，莫泉亲自开车接她时，她瞧见莫泉两个黑眼圈一挂着，沉默不语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比她想象中严重。到了莫庄园，她也没看见乐天天，只是隔着一扇门，听见里面传出野兽般的嘶吼，“哐当”不断的碰撞声叫人惊心。
　　她并不害怕，却抱着莫泉“哇”的大哭一场。好在她没能进去看到乐天天，至少在她心目中，基友依旧是原本那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模样。
　　想到这里，叶芮的心里难受得快要将手机屏幕都要按碎了。这时，手机来了短信，署名为“红”。
　　“不开心？”红说。
　　叶芮震惊：“你怎么知道？”
　　“抬头，左边。”
　　叶芮抬头，望向教室窗户外面，阳光下的花坛边上，站了个格子衬衫，提着小蛋糕，咧嘴向她招手。
　　笼罩叶芮一下午的乌云瞬间散了。
　　不过她还是傲娇的甩过头：“何成，要不是巧克力，下课我就剁了你！”
　　窗边低头回信：“好好听课，我在外面帮你磨刀！”
　　“哼！”搞什么？你站在那里我不是更加听不进去了吗？
　　……
　　莫庄园上上下下最近就围着两个人转，一个少爷，一个少爷的朋友。泉玲子管倩都有事不在，更别说一年到头几乎都不在家的莫须言。
　　莫泉小睡一会儿，从自己房间出来，刚好遇上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点点头：“情况算稳定的，刚做完针灸。这孩子身体不错，不过还是那句话，得看他自己挺过来。”说完离开了。
　　佣人推来晚餐，莫泉接过来，用钥匙开了房门，佣人在后面锁上了门。
　　这个房间原来只是没人的客房，现在被搬空得只剩下一张床，窗户都被封死，厚重的窗帘也都关上。乐天天的一只手被锁在床头，他正抱着那只手游离在睡梦之中，手臂挡在脸上，呼吸让人欣慰的平稳。
　　莫泉走过去，帮他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免得压麻了脸。一探体温，很正常。想想刚开始这家伙过山车一样的体温，一会儿低的吓人，一会高得可怕，现在总能松口气了。莫泉没有叫醒这个做完针灸，吃了药刚刚睡下的家伙，而是安静的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脑海里回想起刚刚把救回来的乐天天关在这里的场景，前一分钟还在谢谢莫泉救他，后一分钟就变得嚎啕大哭，要找妈妈。断毒的第一天，他扑倒在地，疯狂砸门，抠门，弄得双手的血就用脑袋顶，他咆哮着要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要杀了方宇钊。一边骂一边求饶。
　　没有人虐待他，只有莫泉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膝盖看着监控里发疯的乐天天，看他痛苦的哭，哭到整张脸变形，鼻涕混着眼泪落到地上，沾到衣服。他听着乐天天求他，求他放他出去，那个要面子的乐天天竟然可以为了离开，为了去方宇钊那里再次讨到毒//品，而跪下一遍遍的磕头。
　　莫泉很震惊，那样无身无形的，没有枪弹的杀伤力，没有情感的撼动力，没有金钱的诱惑力，那样卑微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可以引得顶天的男儿跪地求饶，抛弃掉所有的人格和尊严。
　　莫泉坐在床边，等乐天天醒来。
　　他摸到自己脸上的纱布，那是前两天他执意进房间陪乐天天，被乐天天用锁链刮伤的。第一次被伤到了脸，莫泉居然是莫名的兴奋。
　　用钥匙打开封锁窗户的铁帘，西下的夕阳向房间中撒进温暖。
　　“莫泉？”床上的人醒了。
　　莫泉从窗外收回目光：“吃饭了。”
　　揭开保温盖，菜还是热腾腾的。
　　乐天天缓缓爬起来，看了眼菜色，没什么力气说话，精神也不算好。但还是拿起了勺子，先舀了勺清淡的昆布汤咂咂嘴。
　　莫泉一愣，问：“不要我来喂了吗？”
　　乐天天一听这话，一时想冒火可是实在没力气，软软一笑：“之前老子两只手都被你们绑了，现在来笑老子了？”
　　莫泉很正经：“我从来不嘲笑别人。”
　　“……”
　　“快吃吧，开了盖子就快凉了！”
　　不去说之前的痛苦，就现在这样看着对方，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很平淡，很安稳，已经可以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手稿了，很难受……


第34章 初学
　　伊壁鸠鲁说：“死亡和我们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存在一天，死亡就不会来临。而每当死亡来临时，我们也不再存在了。”
　　被强迫看书的乐天天品读着那些拗口的话语，并且赞叹先哲们优秀的思想。也许自己的思想一辈子都无法上升到那样的境界。可是那些精妙绝伦的话语依旧如流水般在他眼前流淌过去，并不能在心中留下什么痕迹。
　　完全看不进去书，他无法想象跨越了整本书的铅笔勾划，其主人的耐心是如何优秀，为什么同样是男生，别人不仅家境比你好、品行比你好，连读的书都比你多。他脑中出现高中时莫泉孤身一人沉浸在书中的模样，他的指尖描过那些淡淡的铅笔印，仿佛摸索过自己枯萎的人生。
　　“莫泉。”他叫了身边和自己一起在看书的人，但是对方明显比自己认真得多。
　　“看不进去？”眼睛都不用转，莫泉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医生叮嘱让乐天天没事的时候多看书，转移注意力、提高意志力。所以乐天天看书的时候，莫泉就陪读，“看不进去要不要我给你讲？”
　　讲书？乐天天觉得那就像小时候妈妈坐在床边给儿子讲睡前故事一样的感觉。他近来的情绪消沉到了人生最低谷，轻轻摇头：“我们聊会天行吗？”
　　莫泉放下书，郑重的盯着乐天天的眼睛，严肃的告诉他：“不是我在囚禁你，不是我强迫你做什么你都要听。而是你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我会陪你。不要用那种请求的口气。”
　　乐天天被说中心结，一直觉得自己的救命恩人在囚禁他，觉得在莫庄园是寄人篱下，只知道好好听话。可是心情沉重时，根本不敢提出说什么，他刚刚还在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要是莫泉拒绝他的请求，他一定会极端的想要死去。
　　莫泉叫人端来了热茶，摆好了小桌子，坐得端端正正准备洗耳恭听。
　　手里端上热茶的那一瞬间，感受到热度从掌心传来，他忽然像哭，想要单单纯纯的哭一场，像小时候只是因为被抢了糖果而哭泣那样单纯。没有犯瘾的时候，他都没哭过，就算是在莫家的心理医生面前，他内心深处也是抵触治疗的，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为什么表面上可以假装的那样顺从。
　　可是现在，他忽然被一种巨大的疲惫感所击败，完全不稳定的情绪在温和的热茶与莫泉面前败下阵来，他忽然想说话，也许只想同好友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
　　“那得看你自己。但是我更希望你能意识到这只是你消极时候得想法。”
　　“我这辈子只能这么消极了。”他无法从某一种无形力量中走出来，就像是考了一百次不及格，也就认为永远不能及格了。
　　“等你走出这个房间就好了。”莫泉从来都不会安慰人，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他只说事实，他清楚的知道年轻的生命不可能被拘泥，这世界本就没有黑暗，有的只是暂时不被阳光所照耀的地方而已，“我曾经也以为我会被束缚一辈子，而现在我至少能告诉你，你会走出去。”
　　“莫泉，要不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不想再思考我的事了。”乐天天每每想到自己近来的喧嚣，脑袋就跟要炸开一样，难过万分。
　　莫泉听他这么一说，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茶，倒在靠背上，皱了皱眉似乎是不理解。
　　“算了。”乐天天觉得这个表情是在告诉他，为什么要干涉他人的隐私。
　　但是莫泉却笑了：“我只是很惊讶，你是第一个主动来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在那之前，每个人都以为莫二少爷的过去不堪回首，知道就会被灭口，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我的故事很少，怕你无聊。”
　　“不会，随便讲讲吧。比如，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乐天天晃了晃手中的书本。
　　“嗯，开始看是为了学汉语啊，我的汉语是我哥哥教我，什么都学不到的。”
　　乐天天觉得不可能：“你们家这么有钱，不会连个专业的汉语老师都舍不得请吧。”
　　莫泉准备了几秒钟，因为不习惯一口气说很长的话，他的思绪跟着自己的语言，回到了就是这栋楼的十多年前……
　　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二天，见到了我的汉语老师，那是一位优秀的中日翻译，他带来一张挂图，上面是彩色的“a o e , i u v···”。我依旧在陌生环境的恐慌之中，那节课我张不开嘴，傻傻的坐在那里，老师也对我没有办法。
　　老师下课了，我依旧坐在原地。
　　昨晚悄悄给我蜂蜜牛奶的，那个强行让我叫他“gege”的男孩子又来到我身边，他和我的妈妈一起来，两人有说有笑，但是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指着挂图的第一个，说了句话，妈妈为他翻译：“izumi、読んで。”（小泉，读一下。）
　　我根本没听课，也并不想学那些无意义的东西。只能低着头，用目光逃避。我更希望妈妈过来抱抱我。可是她似乎喜欢上了那个总是能惹人开怀的男孩，我这种孩子，她一定不会再爱了，她一定会从此站在那个男孩身边了。一想到这里，我悲观的情绪难以收拾。
　　“読んで、読んで。”那个男孩也在用现学的蹩脚日语来鼓励我，一遍又一遍，脸上带着笑容，仿佛不会厌倦。
　　也许是妈妈见我对男孩的不理睬，让男孩很难堪，妈妈的表情变得我从未见过的严肃：“あなたはとても礼儀正しくない 、だめだよ！”（你这样很没礼貌，不行哦！）
　　“……”我害怕看见妈妈那样的表情，我不知道世界末日，但是妈妈如果不喜欢我，一定比世界末日更可怕，我害怕的开口，“a……”
　　男孩的手指顺着指了过去，脸上笑容更盛。
　　“o……e（え，读音近似“诶”）”我不知道同样的字符在不同的国家读音也不一样，我只想赶紧读完，结束妈妈酷刑般的眼神。
　　“鹅（e）~”男孩在纠正我。
　　可是那个e在我的心中明明读“诶”，我很委屈，但是只能跟着读“鹅”，一遍又一遍。
　　妈妈很欣慰，她让我好好学，她说，看来我和哥哥的关系很好，果然小孩子之间更容易相处。然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知道她又要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去，又不会回来了。
　　“鹅。”
　　“诶。”我没兴趣再迎合那个男孩。
　　“鹅！”
　　“诶。”为什么要改变我说话的方式，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用同一种语言不才是真理吗。
　　“鹅！”
　　“诶，唔！”我那时打死都不肯相信，这个在所有人面前都伪装的像个天使的家伙竟然是一匹独断专行的狼！毒狼！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捂着被狠狠砸过的头，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鹅！！”他常笑的脸变得凶恶，不等我回应，直接伸手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还没来得及用双手保护自己，他便借着体型和力量的优势将我按倒在地，一只手撬开我的牙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舌头。
　　我瞬间陷入混乱，无法正常呼吸，摆脱不了坐在我胸口的体重，湿滑的舌头拼命的逃跑，却被一次次的捉住，被抓破，清亮的口水混着血腥气息被挤出口腔，弄脏了脸，误入口腔和鼻孔，我本能的咳嗽却无法闭上嘴，那刻的绝望和刺痛让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耳边是他不停的咒骂，我听不懂，但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折腾累了，他终于松了手，我被鼻腔的口水呛得疯狂咳嗽，仿佛新生。他打湿的手捏着我的下嘴唇，犹如修罗降世俯视着我，最后再问了我一遍：“诶？”
　　我流着泪，咳得大脑缺氧：“鹅……”


第35章 自由
　　“可是我跟树木一样，定在泥土里，连半步也不能自由移动，我怎么能照我的心愿去做呢！请你原谅我，我是个柔弱无能的人哪！”——叶圣陶《稻草人》。
　　我依旧清晰的记得这是我开始学习汉语看的第一篇童话，不，与其说是看，准确来说是听的。听哥哥趴在我的身边为我念着，很多地方他也捋不直舌头，很多地方我也根本就听不懂。但是我还是原意违抗着睡意继续听下去。
　　……
　　“你哥哥欺负你，你都不告状的吗？”乐天天难得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那么沉闷，他对莫泉越发好奇起来。
　　莫泉微笑着摇头：“现在想想，我哥天生心机。那么小就会在欺负我之后给我糖吃，你都不知道小时候糖对我有多管用。”说着想着，莫泉的双眼不自觉的已经弯成弦月。
　　“那你学会了汉语还这么爱看书？正常男生可都是在篮球场和游戏厅里泡大的啊。”乐天天想起自己放风的囚犯般野蛮的童年，充满了泥土、汗水和游戏机的味道。谁一天想着看书啊，都是在放学后借着去书店的名义钻进了又黑又狭窄的游戏厅去了。
　　“我除了看书没什么可做的。”
　　“玩啊，浪啊。”
　　“我一直在家，没办法玩的。”
　　乐天天无法搞清楚这前后两句的逻辑关系：“在家玩腻了，就出去玩啊。”
　　莫泉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给好友分享一下，抱着分享的心态，他指指限制着乐天天自由的锁链：“那么结实的链子绑着呢，怎么出去？”
　　乐天天看了一眼手上的锁链，震惊的看着莫泉：“你哥？那不就侵犯人身自由了吗？这么严重你都不告状？你被绑了多久？他还是你哥，不，他还是人吗？你怎么这么傻啊？”
　　也许在常人严重很反常识的事，但是莫泉已经习惯了，那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理解他人的震惊，但是无法更深的共鸣。看着乐天天因为惊讶的情绪变得生机，莫泉认为和他说些常情之外的事情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的过去被人所知：“哥哥在莫庄园的人面前装得很好，你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来的勇气去伪装。”
　　——从小在莫泽身边，被妈妈“抛弃”后只能跟上哥哥得步伐。和哥哥住在同一栋楼里，要是擅自出门就会被打（甚至可以细心的不会留下伤口），要是乖乖留在房间里就会在哥哥回来后得到零食。汉语老师被赶走，莫泽拍着胸脯让家长信任了他这个新任汉语老师。保姆被赶走，莫泽以和弟弟促进感情为借口包揽了照顾弟弟的大部分责任。弟弟每天的任务就是看书、等哥哥回来。
　　“那为什么他要锁你？”乐天天听不出事情有多严重。
　　莫泉摇摇头：“我没办法一下子给你说清楚，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的控制欲，”无奈一笑，“真的超可怕。”
　　“可怕？”
　　“就说锁在家里这件事吧。我午休做了噩梦，实在忍不住要去找妈妈。小时候很难意识到一件事情的可怕，尽管当时被威胁的很惨，也被打过几次，但是我还是出了这栋楼。”莫泉指了指地板，示意事情当年就发生在这里，“我哥不会当然不会用铁链来留下证据，他当时很生气，找了包装绳把我绑在卧室了。嗯，过两天医生允许了就带你去参观我的卧室。”
　　“包装绳而已，你为什么不剪了跑啊。”
　　“跑？”莫泉没忍住，为乐天天毫无作用的焦急和天真笑了出来，“往哪里跑，你居然跟一个被吓傻的小孩子说跑？”
　　乐天天更急了，他脑中设想了很多场景：“你为什么不事后告发他呢？告诉你妈妈啊，惩罚这个龟孙子啊！哪儿有这么不人道的啊！只要你告状了，你爸妈一定会重视的啊！”
　　莫泉似乎陷入回忆，他忽然觉得说累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说不清楚的。以后慢慢说吧。”
　　乐天天直接告诉他，莫泉不想再说了。他又倒进热茶，盯着杯子，两人无言，气氛回到了之前的沉闷。
　　“莫泉，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嗯？”莫泉点头。
　　“你和你哥哥，真的，真的是……”就算看过那么多照片，听过那么多传闻，甚至莫泉自己也说过，可旁观者的心里就极其不肯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呢？
　　莫泉坦率的点头承认：“是的。”
　　听到当事人亲口清楚且肯定的回答，乐天天心中犹如电击，痛却莫名刺激：“这么大的事，你父母不知道吗？”
　　“我哥很会处理这些事，知道这件事的不多，也没胆子抖出去。”
　　“你不怕被你爸妈知道吗？”乐天天难以想象，他构想着，自己为人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爱的还是血出同脉的亲兄弟，荒唐！荒唐！越想越崩溃，越想越崩溃。
　　“知道又能怎样？”我的这辈子已经无所畏惧了，如果能被剥开了虚伪的皮肉，不是能活得更轻松洒脱吗？
　　“为什么啊？根本不能理解啊？为什么兄弟之间……！”
　　“我是他带大的，没有从小在一起，他对我可没什么兄弟情。”一开始我不过就是他眼中回来分割他江山的威胁而已。莫泉实在有些头大，但依旧好脾气：“乐喻天，你太关心我的伤心事了？”
　　乐天天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追问过深，好奇过度了。他很抱歉：“只是不习惯你还会伤心。对不起。”
　　几乎在所有人眼里，莫泉是个教科书一般的存在，机械、稳重、规矩。谁能把伤心二字联想到他的身上。
　　不知不觉，两人竟是促膝长谈至深夜。聊了莫泉，聊了乐天天，聊小时候，聊聊有趣的事情。莫泉把控着话题不往消极的方向走去。一天聊下来，乐天天难得的开心不少，脸上也染起了笑容。
　　交心的话就像是一杯醇厚的温酒在两人的胸口来回流淌，香气蔓延在悠然的空气之中。能了解别人，会是一件舒服的事，能讲出自己的心结也让人心旷不已。
　　莫泉看着乐天天的笑，听着乐天天讲小时候的糗事，心中总是希望着：让我的朋友好起来吧，虽然你的身后已经浸进黑暗，就这么一直往前，千万别回头了。
　　他知道戒//毒是一辈子的事，这终究是自己害的这个无辜的人，自己也应该为此负责。
　　“莫泉，你都不追究，我之前做的事吗？”乐天天忽然问到，既然莫泉给自己这么多帮助，那他追究自己的过错也是应该的。
　　“你有你的人身自由，我凭什么管你呢？”
　　乐天天说不出话来，想到从小被哥哥束缚的莫泉，想到他否认自己生存的态度，机械的生活，还有自己暴力压迫时刻印在骨髓中的屈服……这个人，真是让人火大，为什么可以做到无比尊重他人的自由，却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的自由呢？
　　又是两天过去，医生总算允许乐天天走出这个房间了。


第36章 询问
　　这是这次来莫庄园住的最后一个晚上。局促不安的乐天天终于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在见过心理医生后，医生告诉他，要知道自己和曾经是没有区别的，依旧正常的上课学习，和朋友插科打诨，谈笑风生，也许会比曾经更加热爱运动，活得更加精彩。
　　莫泉真的让乐天天睡了主卧，体验了一把做莫家少爷的感觉——其实只是他开玩笑而已，是少爷的睡在哪里都是少爷，不是少爷的睡在少爷屋里依旧是个呆瓜。
　　莫泉睡在另一间客房里。近一个月以来难得睡了次安稳觉。
　　乐天天观看莫泉的房间，摸了一把书桌，书桌边有个椅子，而边上有个高凳，大概就是小时候坐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莫泉曾经被推到在地吧，舌头被抓破，想想都疼得难受——乐天天心里嘀咕着。
　　他倒在床上，是硬床，想必是为了孩子的身形发育而用。窝在被子里，崭新的被子，乐天天却总觉得可以嗅到莫泉的影子，嗅到他说过的混着蜂蜜的牛奶那浓郁的香气。他的身边仿佛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趴在另一个身边，为他讲故事，最开始是《稻草人》。
　　大理石接实木的蚊帐支架上似乎都留有包装绳的束缚，有个孩子害怕到只能傻傻的坐在这里，任这条白线捆住他纤弱的脚踝，那条线就像是严厉的承诺。
　　莫泉、莫泉、莫泉！
　　乐天天从梦中惊醒过来，脑中极大的压力来自于莫名充斥满神经的莫泉。他接来凉水好好冷静了一番，准备睡第二轮，却悲惨的发现，要是不将注意力放在莫泉身上，取而代之侵占他大脑的将是方宇钊、针管、恶心、天旋地转和经历过的五彩斑斓。
　　身体止不住的发冷，颤抖。
　　远离正常生活其实也并没有很久，却像是过了几十年，仿佛自己被梳子梳洗了皮肉，另一个陌生的自己早已在悄然中形成。他脑中考虑的，很久没有过曾经的、从一生下来就被灌输的这辈子要普普通通活下去的问题。本该和所有行进在人间大道上的躯壳一样，生老病死，想学习、赚钱、买房、娶老婆、退休、带孙子，在周围人的夸赞中去赢得更多的夸赞，像极了人生赢家……
　　这些问题，不知何时，都没有了。
　　乐天天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有什么地方，在走远了。
　　他足足喝下了三大杯水，用了十五分钟让空调吹散了自己的冷汗，平复浪潮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心脏。看了看时间：3：52。
　　他起身出门，拐过弯，站在客房的门前。敲了门。
　　里面的人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回应。
　　他主动开了门，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被子里的脑袋。月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空气静谧。
　　良久，床上的人竟是从沉睡中困难的睁开双眼，仿佛被安静惊醒。他的声音都还是梦中的模糊，没有被半夜的闯入吓到，他挠开眼前凌乱的发丝，恍惚的问：“怎么了？”
　　乐天天不再看他，转而看着自己的指盖，反正这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
　　“莫泉。”
　　“嗯？”
　　“我们……”此处悠久的停顿。
　　莫泉却在说出下一个“嗯”之前被这样长的停顿催眠了，再次陷入梦乡。
　　玩指盖的人继续看着他，咬紧了牙强撑着脑袋不要爆掉。
　　又是不知道多久过去，莫泉居然谜一样的睁开了眼，上演了同样的动作，他赶开糊在脸上痒痒的发丝，迷迷糊糊的问到：“怎么了？”
　　“我们。”
　　“嗯？”
　　“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了。”乐天天的声音是同这寂静配套的低沉，没有再犹豫，没有别扭，没有胆怯，好像是在商量晚餐一样，简单而普通。
　　莫泉沉重的眨了眨重千斤的双眼。
　　一会儿。
　　翻身，毫无意识的，继续进入了梦乡。
　　乐天天说完了这句话，放松下来的心又更加沉重。对于莫泉的迷糊，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拉开身后的窗帘，落地窗清晰的展现了月色下的莫家山，斜下方就是莫泽冰凉的坟墓，小桂树没有夜风，静静站立。乐天天驼着背，就这么看着，看着。
　　秋老虎已经过去，天气转向清爽适宜。
　　叶芮在粥坊等的花儿都要谢了才看到店外姗姗来迟的两人。本来想狠狠责怪这两个家伙为什么要让女生来等，但是脚就是忍不住直接冲出店外一把熊抱住乐天天，还没开口，眼泪就不整齐的滚下来。她觉得丢脸，毁了她帅气的形象，松开乐天天又哭又闹，一拳一脚毫不留情的砸在基友身上，嘴里还喋喋不休的乱骂一通。
　　莫泉无奈的站在一旁看戏。
　　等叶芮闹够了，三人来到餐桌前，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向刚来的二人点头打招呼。
　　“不是吧，叶芮！”虽然早就被通知过，但是乐天天还是管不住贱嘴调笑基友，他盯着叶芮上下看了一遍，“变性了？杨眠香呢？你女朋友不要了？”
　　男人诧异的来回盯着说话的二人。
　　叶芮一巴掌砸过去：“滚！这，这是何成，程序员，死肥宅。”
　　乐天天很是热情的同何成握手：“成哥！我，乐天天，这是莫泉，都是叶芮的好朋友，我和小叶子认识很多年了。”这一声哥只是单纯区别年龄的哥，不带任何其他意思。看对方二十五六的样子，乐天天心里有了底。
　　“你好。”何成一脸老老实实的样子，他也确实是个老实人，好在不是老实到傻的那种。
　　“你好。”莫泉点头打招呼。
　　“你好。”
　　乐天天咬起筷子，对桌上刚上的菜没什么兴趣，就死盯着叶芮：“你小子不错啊，才多久没见啊，男票都有了？经过本爸爸同意了吗？”
　　“什么男票，他就是今天开车送我过来，蹭个饭而已。”叶芮表示强烈傲娇。
　　乐天天目光贼得不行，他贼兮兮的又看向何成：“怕这家伙跑了？盯得很紧嘛！”
　　何成笑了笑，笑得相当甜，偷瞥了一眼叶芮，没说话。
　　“我叶叔他们……”
　　“诶——！”叶芮赶紧打断乐天天，“别给我爸妈说漏了，我还没打算告诉他们呢，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一进大学就谈恋爱，一定会胡思乱想觉得我不会好好学习了。”
　　“承认了？”乐天天哈哈大笑，奸计得逞。
　　何成插进话来：“今天又是你们朋友见面，又是我和小芮朋友初见，不找个其他地方吃吗？吃粥这么清淡？反正我请客。”
　　叶芮尴尬的想起自己忘了和何成交待，让他不要质疑吃的东西不够气氛。她看了看两个基友，一个只吃清淡，一个“大病初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肠胃不好，向来都是照顾着我在选餐厅。”莫泉笑着解了围。
　　何成心里有些忐忑，为了在女票朋友心中留下好印象，他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几个男人不喝不相识，在热闹的馆子里喝得兴致高昂，最后被好朋友们承认。现在在这么个安静舒缓的粥坊大家和和平平的吃吃聊聊，朋友们会不会觉得他很没趣？
　　何成想得实在太多，现在两个朋友为叶芮高兴着呢。


第37章 奇怪
　　吃饱喝足，算是见过面的几个人分成两拨离开了。叶芮和何成走在前面。
　　何成开着他的车，不时看看旁边一脸苦闷的叶芮：“怎么了？没吃好？”
　　“不是。”叶芮一脸冥思苦想，“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今天很奇怪吗？”
　　“？”
　　“哦，你当然不觉得，之前你也没见过他们。”叶芮感叹。
　　“那你说来听听，怎么奇怪了？”
　　“那个，一直在跟你说话的乐天天，他确实是个逗逼，但是之前嘛，也经历了不太好的事。”叶芮回想着乐天天今天贱贱的脸，那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挣脱苦海的人应该有的劫后余生的模样，“他这么活跃我反而觉得担心。”
　　“也许是他很坚强，这件事对他影响没那么大呢？”何成试着帮叶芮分析。但是他毕竟不了解乐天天这个人，也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单纯的以为是受了什么学习生活上的打击。孩子嘛，不都这样吗？把其实并不严重的事情当作是影响一生的重大。
　　“哎呀，真的很严重。跟你说不清楚。”叶芮警告着自己不能将基友的事情说出去，赶快转移了话题，“再说，明明他跟我住一栋楼，为什么不让你顺便把他送回去？”
　　“也许他有其他什么事？”
　　“对了，他该去看望他妈妈了，对，应该是的。”想到乐妈妈独自在医院修养这么久，莫家也吩咐为了保密乐天天的事情，让医院不能放走乐妈妈。乐妈妈稀里糊涂的谨遵医嘱，近一个月没见着自己的儿子，也完全不知道事故。想想就觉得乐妈妈可怜。叶芮很郁闷，觉得今天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izumi,哦，就是那个莫泉，他也不对劲儿！”
　　“那个长头发小伙？”
　　“对，他平时是很沉默，但是他这个人某些方面真是你想不到的细腻。要是我们吃饭聊天，他就算沉默习惯了也会加入我们的讨论，绝对不会让我们觉得冷淡了他，或者让场面很尴尬。我和乐天天下馆子，很多东西他都不能吃，他也会尽量喝点什么，不会让我们总是将注意力放在照顾他身上。”想来想去脑袋都乱了，“哎呀，反正今天他很奇怪，一个人吃自己的，太沉默了。”
　　“可能是不开心？”
　　“你很难想象这个人会不开心。他情绪很少。”
　　“……”何成有些接不上话。
　　“你都不知道，izumi有多好，学习也好，人品特别好，家人也很好。他不是那种一说朋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但是就是对朋友特别好。”一谈到莫泉，叶芮的嘴巴就停不下来，她脑中有莫泉传奇般的背景，有莫泉沉稳的气质，帅气的脸。虽然她并不知道莫家两兄弟之间不可告人的事，但是她自己的YY中早就有兄控弟控生死离别的场景，叫她牵肠挂肚，久久难忘。
　　车开到拥堵的桥上停了下来，看着前面汪洋般的红屁股，听小女友兴奋的谈着她同龄帅气的朋友，何成的表情显得低迷。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这个莫泉啊。”
　　“很正常啊，izumi身上实在太多让人好奇的地方了。以后你们熟了，你肯定也会忍不住跟我讨论他。他很惹人喜欢的！”
　　那是你想当然了，我怎么会和我的女朋友去讨论我女朋友心心念念的男生呢？何成的脸色不太好看。盯着信号灯不说话。
　　叶芮不察觉的往身旁一看，这才发现何成的脸色，闻到车里酸酸的醋味：“你误会了！我跟他们真的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已。”
　　“我也不想误会。”何成很委屈，“男生女生之间哪里来的单纯的友谊啊！”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给我说这个道理？”叶芮觉得莫名其妙，和多少人展示过自己的友谊，就有多少人告诉自己男生女生之间除了没关系就是不单纯的关系这个道理。她为什么就不能有很好的男性朋友？她叶芮的男女朋友拉出来大把大把的，她对待不同性别的朋友都是一碗水端平，可就是有人觉得她动机不纯，她是个男孩子脾气，最懒得和人辩驳，“我没办法给你说清楚！反正他们真的是我特别要好的朋友！反正你要是不信任我我就生气！”
　　何成被叶芮逗笑了，尽管心里还是酸酸的，但是他确实原意选择相信这个脾气爽直的菇凉。
　　两人在叶芮家楼下告别。何成还要回家趴在电脑面前继续当他的死肥宅呢——好在他其实一点也不肥。
　　黎明医院门口。
　　“莫泉，我没脸见我妈了。”乐天天迟迟不肯走进去。
　　“你的事，出了莫庄园，就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没有人知道的事情，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莫泉拽着乐天天的袖子往里面走，“既然没有发生过，为什么不敢？”
　　“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尽管不情愿，但是脚还是自觉的跟着走。
　　“骗自己又不犯法。”
　　“我妈会打死我！”才到电梯里，乐天天的腿都软了，“你确定我妈真的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只是你刻苦学习到忘了妈的地步，她会怪你这么久不来探望她，连个电话都没有。”莫泉手里的力度没有半分放松。
　　“莫泉……”
　　“去吧。”莫泉敲开病房房门，自己站在了门外，目送着乐天天提着水果篮走进去，才慢慢关上了门。自己往楼上院长办公室走去。
　　脑袋里回想起两人离开莫庄园那天，收拾行李时的画面。
　　“你昨天晚上找我做什么？”莫泉实在无法想起昨晚听到的任何一个字，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有人来过。
　　乐天天的后脑勺停顿在莫泉眼前，很久，很久，他终于直起身来，莫泉看到他勇敢的双瞳：“莫泉，我发现，如果我的脑袋不去想你，就一定会去想不好的事情。你可能会觉得很搞笑，但我还是要把昨天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莫泉，我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你疯了。”这是莫泉当时唯一能想起来的词语。但他并不会因此生气，也不会看轻对方的想法，他补上一句，“你知道我有男朋友。”
　　“他已经死了。”乐天天忍不住把话说重了些。
　　“……”莫泉无奈的耸耸肩，他无法告诉乐天天背负着魔咒活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何必让朋友有这样难受的经历呢？
　　乐天天误以为这是莫泉对自己的轻视，是对自己请求的不重视！他觉得在莫泉的眼中，自己一定像极了心血来潮的小孩子。他拉住了收拾行李的莫泉，最终还是失控的喊出来：“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条狗！那么现在你的主人已经死了！我想收养你！可以吗？！”
　　意识中从来没有自我的人！永远围绕着他人而活的人！人非铁石，不是要执行命令的机器！你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些？为什么不敢自己做主？
　　乐天天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心里凉了半截儿，这下子，估计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莫泉就是这么不开窍的人，就算是被骂成狗，他也不见半点生气，仿佛那就是他认定的事实。
　　……
　　终于来到孔南明的面前，恰好孔南明前脚正开完了会回来。
　　莫泉接过孔南明为他到的水，仰头说：“孔叔。你觉得我要是背叛了我哥，会怎么样？”
　　“不存在背叛，你现在是个自由的人。泽少一定会为了这件事而为你开心的。”孔南明似乎看见了这个少年身上重新有了微微的光亮。他问到：“有喜欢的人了？”
　　莫泉摇头：“我不会”不是拒绝的不会，而是做不来数学题的不会，他说，“我只是不知道，要不要满足别人的请求。”
　　那瞬间孔南明再次失望，他心痛这个孩子，没有自主意识。被莫泽逼得只会为他人考虑。“莫泉”这个东西已经从他的意识中飞灰了。
　　乐天天在病房里为妈妈削着苹果，看着刀片卷过的轨迹：“妈。我，我在学校，正在追求一个人。”


第38章 威胁
　　L大的网络平台最近又热闹了，说之前消失的那两个小哥哥又回来了。八卦他们去处的人还真不少，甚至还有开玩笑说两人度蜜月去了。笑话，哪里有刚开学就去度蜜月的人啊！
　　乐天天本来早上没有课，却被准时起床的莫泉敲门硬给敲了起来。他起床气十足：“又没有课！起来这么早要死啊！”
　　莫泉将打热的面包牛奶摆到乐天天面前，带着戏谑的语气：“被窝是大学的坟墓，不把生物钟稳住了，你迟早死在里面。”
　　乐天天真的觉得摊上这么个室友，要死了：“你怎么稳住你的生物钟啊，每天起的这么准时，NB,NB。”
　　他心安理得的享受室友周到的服务，三两口咬了面包，又咕咚咕咚灌下牛奶。
　　“诶！”莫泉端着手中还没来得及上桌的蜂蜜，吃惊的看着好像吃饭不用咀嚼的乐天天，“不知道你加不加蜂蜜，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莫泉这才坐下，在混了蜂蜜，慢悠悠的吃起早餐。
　　乐天天不满意：“早上吃这么甜是谁发明的啊。早上就该面条窝蛋。”
　　“没吃过。”对，我们莫少爷根本就没有吃过面条窝蛋。
　　乐天天吃完早餐，好好的缓了两分钟，忽然神情严肃：“不对！莫泉，你以后起床应该第一时间叫我起床！”
　　“你愿意睡就多睡会儿啊。起来刚好可以吃早餐。”莫泉以为乐天天不喜欢牛奶面包，而要吃面条窝蛋，又说，“吃其他的我给你做就是。”
　　“莫泉你真是居家好男人！”乐天天并不因此开心，“以后早餐交给我吧。”
　　“？”
　　“你别忘了，现在是我在追你。”乐天天从莫泉的手中将喝完的牛奶碗夺过，不看莫泉的表情，自顾自的收拾起来，流水的“哗哗”声掩盖了沉默的空气。
　　“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莫泉表情复杂的盯着乐天天洗碗的背影，“我希望你不是想用我做靠山去找方宇钊报仇。”
　　“不是！”两只碗清脆的砰在一起，乐天天果断的否决，“你得告诉我，你平时喜欢吃什么，有什么习惯，住在一起我做什么会吵到你、干扰到你。你得全部都跟我说。”
　　“你知道这些干什么？”
　　“要我说多少遍我在追你！”乐天天激动不已，手都没擦干就转过身来，一脸通红，大有面对女孩子的架势，“但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莫泉看着乐天天胀红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大概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笑出来：“你别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你TM居然笑我！”乐天天湿嗒嗒的双手掐住莫泉的脸颊，禁止他的嘲笑。
　　“别，你已经比很多人都更了解我了。”莫泉挥开他的手，擦干脸上的水。
　　“莫泉！所以你……”给我的回答呢？话还没说完，乐天天只得到了莫泉留下的背影。他匆匆离开，乐天天一看就知道是对方并不想多说。
　　啊，莫泉啊莫泉！你简直就是最会撩人的那种，不明说答案，就把告白的人这么吊着就吊着，真的要折磨死人啊！
　　乐天天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豁出去了，却得不到回答，简直可以用痛苦形容，再这样下去，迟早憋成内伤。
　　上午没课，两人约上叶芮一起去买新手机。两个人的旧手机都死在了乐天天手里，现在又要少爷出钱，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乐天天还是很不要脸的没有拒绝。
　　最后两人买了一样的手机，还顺便帮叶芮买了新的手机壳，以及请叶芮吃了一路的小吃，以及给叶芮买了好看的手链，以及陪叶芮吃了蛋糕店新出的慕斯、看了商场的衣服……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买了手机，乐天天郑重承诺：“我绝对不会再不接电话了！”
　　“嗯。”莫泉没理他，他在细细的计算着他的收支，这一上午跑下来，工资卡的储蓄有些堪忧啊。
　　下午上课，恰好有两个班一起上的课，可把乐天天高兴坏了，他要坐最后一排，想和莫泉联机打游戏，促进促进感情什么的。没想到莫泉完全不领情，一把将想偷懒的家伙拽到根本没人抢的第一排：“好好听课，你错过很多课了。”
　　乐天天欲哭无泪。龟孙子一般缩在第一排好好听了课。
　　晚上，两人坐在客厅里。一个举着手机看视频，顺便看看另一个人在新买的包里缝着暗袋。乐天天不理解：“一定要随身带这玩意儿吗？”
　　莫泉将枪放进暗袋里，试了试大小，随口回答：“我哥担心我的安全，叫我随身带上，带习惯了。”
　　“诶——我才不觉得有多安全，你身上除了这枪啊刀的没别的了吧。”
　　“没了。”
　　“那就好，万一我忍不住动手动脚被你给杀了就不好了。”乐天天斜眼看天花板。
　　“好好说话。”莫泉无奈。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莫泉起身，看了看猫眼，便开了门：“你怎么知道这里。”
　　门外的人声音懒散，带着笑意：“泉少的一举一动我都关注着啊。”
　　“怎么弄的？”莫泉看着他，看着方宇钊青紫的脸，驼着背难以站直的模样，伸手扶他进门。
　　“人带少了，被打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方宇钊进来，一边可怜兮兮的说着，“你把白萍街那锁换了啊，我都进不去了。不想让茜茜担心我这个样子，就先来投靠你一晚上啦。”
　　乐天天听见这个声音，翻身就坐直了，怒目圆睁的盯着这个被莫泉扶进来的人，一瞬间感觉头皮炸开：“莫泉！”
　　“哟。”不等莫泉开口，方宇钊倒是不要命的耍起痞子像来，“两位都同居啦，恭喜恭喜啊。你怎么还没死啊。”
　　“方宇钊。”对于这个家伙的无赖，莫泉早就习惯了。
　　“莫泉！”乐天天冲过来，“你还给这种人开门！他差点害死我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老子TMD现在就像弄死他！”
　　“乐喻天。”莫泉很无奈，三个人的场面确实乱得让他力不从心。
　　方宇钊向乐天天摆摆手：“算了吧，小天子，这家伙是没有生气这一说的。我也不弄你了，你放心吧，我就过来睡一觉而已，沙发就好。”
　　乐天天一时委屈和愤怒填满胸口，差点就要一口血喷出来。他经历的算什么？他经历的算什么？这样置他人性命于个人喜怒的家伙，莫泉为什么还要维护他？差点害死自己的混蛋，莫泉为什么还要接纳？像是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我经历了的痛苦就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放下？都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又一次弄的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不依不挠？
　　“你先去睡。”莫泉怎么可能放得下方宇钊，他是哥哥的挚友，每次救自己去医院的人，要不是方宇钊次次的劝说，现在自己不是残了，甚至死了都有可能。莫泉是个无恨之人，却有最能容人之心。他依旧像原本的自己，别人若是有需求，遵从就好了。
　　他将乐天天推回卧室，顺便关上了门。
　　转而向确实被打得很惨的方宇钊：“我给你找药”。说完他去翻泉玲子帮忙准备的药柜。
　　乐天天却直接拉开房门冲出来，一把扯过莫泉，当着方宇钊的面一口咬了上去。莫泉只觉得下唇吃痛，牙齿接触到柔软的舌面，有一只手紧紧环过自己的腰，连肩也被另一只手死死按住。
　　空气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乐天天的脑袋已经气成浆糊，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只是想要疯掉的那样耍性子，冲着方宇钊威胁道：“我，我说清楚了！莫泉是我的！”


第39章 咖啡
　　“泉少你不弄死他我真的好伤心啊！”眼看着方宇钊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莫泉也吃惊不小，他倒也清楚方宇钊那个大开大合的脾气，现在是真的哭出来也不奇怪。但是看着气呼呼的乐天天，仿佛受委屈的不是方宇钊，不是莫泉，而是他乐天天一般。
　　“你别闹了，睡觉去。”他转向方宇钊，“你也别添乱。”
　　方宇钊受伤的脸配上哀伤的表情，他重重的倒在沙发上，看上去无比失落，带着痛心的喃喃：“为什么我就要被你拿着刀子威胁，他倒可以为所欲为呢。嘤嘤嘤……”
　　乐天天心里一惊，原来方宇钊是真的觊觎莫泉吗？原来强吻莫泉还得冒着生命危险。但是他表面上依旧逞强，一脸勇士的气势：“看到没！莫泉是我这一边的！你可以滚了！”
　　方宇钊盯着乐天天依旧缠在莫泉身上的手，良久没有开口，最后缓缓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我还是自己去酒店吧。就不在这里耽误泉少的好事了。”
　　莫泉真是讨厌这两个家伙，他推开乐天天，伸手就把方宇钊按倒回去：“你们够了。该睡觉的睡觉，该擦药的擦药！”
　　药递给方宇钊，又一次把乐天天推到卧室。这个为两个幼稚鬼操碎了心的少爷才收拾了客厅里的东西，洗漱完毕，进自己卧室睡觉了。
　　方宇钊怔怔的看手中的酒精和喷雾，脑袋里反反复复播放刚才乐天天放肆的行为，想到莫泉惊讶却不厌恶的样子，他感受不到莫泉情绪的波动。唉，自己在想什么？如果这算是泉少的默认，看来自己真的只能认输了。
　　一墙之隔的乐天天正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地往枕头里送。“你在干什么啊？！乐天天！那可是你的初吻啊！你连女孩子都没亲过啊！啊啊啊啊啊！可是，可是！可是，真的，好爽啊……”
　　他捏着自己嘴巴，挠了挠发痒的门牙，那种奇妙的感觉直挺挺的冲向天灵盖，就算是稀里糊涂的，就算是满腔愤怒的，也管不了那是男人的嘴还是女人的嘴，反正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天赋的使命，有种仪式感油然而生。
　　想到亲吻，想到肌肤相接，想到紧紧的环抱犹如痴情的树藤，想到体温，想到电流悄然走过全身的刺激……身体和心里的某处开始燥热的难以安分。莫泉，莫泉，莫泉……我TM已经开始走歪了，我能意识到。但是心中没有想象中那样同外界和传统所对抗的害怕……
　　乐天天不自觉的咬紧了食指，他正发泄着难以掌控的情愫，发泄着他脑中美丽的光景。青春的放肆无法遏止，让人渴望、期待而警觉。
　　当终于一切消停，理性又爬回感性之上。乐天天长长舒气，顶着天花板又想了些什么。转身拿起手机设好了闹钟，滚进被窝里，睡了。
　　恰逢周末，这天本来是接乐妈妈出院的日子，但是一向关心乐妈妈的莫泉却告诉乐天天他去不了。所以周末天还没亮，莫泉就出门了。随后乐天天才起了床去接妈妈。
　　下午，叶乐两家人好好的聚在一起吃了饭，庆祝乐妈妈出院。
　　到了晚上，两家人聚在一起聊天也聊够了，零食水果也吃够了，说着说着就散了场。乐天天叫住叶芮：“唉，我俩去外面逛逛啊！”
　　叶芮答应了，心想着应该是呵呵开始烦恼他妈妈的工作问题，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她也就做好了当树洞的准备。
　　两个人在小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乐天天满意的地方坐下来谈。叶芮疑惑不已，要谈随便哪里不是谈啊？乐天天却告诉她，怕遇见熟人了。这么神秘，搞得叶芮也跟着神经兮兮起来。最终两人直接坐了车远离小区，去最近的一个商圈，找了家环境幽雅、占地挺大的咖啡馆，坐在了无人的角落，一人点了一杯最普通的拿铁，匆匆遣去服务员。一个迫不及待要说什么，一个迫不及待要听什么。
　　“叶芮，我给你说。这件事情，我只让你一个人知道。我觉得我要疯了，再不找个人谈谈，我迟早要被憋死。”乐天天抓着手中服务员送过来的餐前水果茶，越想越紧张。
　　“你说啊，吊胃口吊了半天了！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绝对不会说出去！”
　　“TMD就是你这张大嘴巴，我才不敢跟你说！”乐天天立马否定了基友的人品，但是想想，确实除了叶芮，他无处可说，“但是，这件事，我求你，一定要保密，知道吗？”
　　基友郑重点头，心里已经在开始盘算回去怎么跟杨眠香嘲笑乐天天的秘密了。
　　乐天天作了十二万分的心理准备，一口气喝下了手中的水果茶，假装自己喝了一壶酒，鼓起勇气说出来：“你要稳住啊。我在追莫泉。”
　　“？？？？？？！”不，要是乐天天说的，我在追班上XX女生，或者哪怕是说：叶芮我要追你，什么的，叶芮都不觉得奇怪。可是，乐天天这么一说，说的还是叶芮隐隐知道的事情，就算之前叶芮有自己对自己开过这个“我的基友和基友相爱”的玩笑。现在听了天天实打实的说出来，心里猛地一“咯噔”，她有些尴尬的回答,”原来这是真的啊，所以你专程告诉我干什么啊。”
　　叶芮总有一种，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感觉。
　　乐天天似乎也是还没在自己告诉基友这么重大的事情前缓过来的感觉，他晕糊糊的：“发生了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我跟莫泉说了很多次了，厚着老脸在表白啊，可是他不点头也不摇头，不开心也不生气，好像没有这回事，我真的好为难，啊，要疯了我……”
　　想到之前莫泉好几次帮了乐天天，还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小事，叶芮也知道没有问为什么的必要了。她看的出来，基友现在绝对不止这一个问题在困扰着他，要不以乐天天的承受能力，也不会被压抑得找人倾诉。
　　“你是认真的吗？”她也不和基友嬉皮笑脸了，这样的问题容不得玩笑。
　　“不认真我跟你闹着玩？”
　　“好吧，我懂。呵呵，先不说莫泉到底答不答应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绝对不会答应啊。”
　　这句话，好像在乐天天受伤的心上又狠狠的补上一刀：“我知道，但是，你真的不清楚，我只能跟你说，我必须喜欢他。”
　　叶芮会想过，基友会用“好、十分、无法控制”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可是没想到他却说了“必须”。
　　“为什么必须呢？”
　　“就是……”看得出乐天天在极力的组织语言，“必须……”
　　“呵呵，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我只能说，作为朋友，你知道我又是个腐女，我不会有任何偏见，要是允许我肯定会支持……但是你要知道，你妈妈才是最大的难关啊。”
　　“你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啊，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这么说，我真的好怂啊。”乐天天瘫倒在桌面，就差在他脸上加上眼泪哗哗的特效。
　　“你这么坚持，还必须什么的……你们，怕不是……”刚刚还很严肃的叶芮好像想起什么，说着说着，脸蛋“轰”的就红透了，眼神里全是可以用猥琐来形容的诡异的光芒。
　　这种表情，乐天天实在太熟悉了。不用说都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乐天天觉得快崩溃了！
　　“你TM别急着发疯啊！你先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BL漫画我给你们都送过，自己学啊！嘿嘿嘿~”
　　“学NMB！谁要学那些啊！你先告诉我莫泉不给态度，我该怎么办啊！”
　　乐天天已经觉得自己找叶芮来倾诉就是最愚蠢的决定！他现在恨不得撕烂了叶芮这张可怕的、叫人抓狂嘴脸。
　　这时，这个小小的，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咳咳。两位的拿铁到了。”


第40章 仪式
　　此处应该有两人无限的“卧槽”。
　　“莫泉！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啊！”两人拿目光疯狂扫视眼前的莫泉。穿着棕白色服务生制服，腰间系着半围裙，一把长发分了两层，上一层规规矩矩扎起，下一层短发盖在后脑勺。看上去大有日本顶级牛郎那样，温顺叫人想要征服。
　　他带着职业式的微笑，弯腰将两杯拿铁放在桌上，恭敬的鞠躬：“请慢用。”
　　这一切动作流畅优雅，从容不慢。
　　“莫泉！你在打工？？你TM不是大少爷吗？”乐天天真是一头雾水。倒是叶芮开始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乐天天，猜测着是不是呵呵知道这件事情故意带自己来的，就是为了让莫泉听见这些话……啊，不对不对，叶芮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没想到莫泉完全不理睬两位，只是走了流程，马上退下了，和普通的服务生完全没有区别。
　　“我……TM穿越了？”乐天天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连上去追莫泉的勇气都没有，又一次欺负了不会动弹的桌子，“完了啊！怎么被他逮住了啊！神TM这个大少爷在打工？”
　　眼看就到了商场快打烊的时候，本来人就不多的店里连店员都开始整理店面准备下班。原本不允许大声呼叫的店里有服务员高喊着：“莫泉小弟，最后一桌拜托你啦~”
　　角落临近的地方，传来莫泉的回应：“好的，你们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莫泉走了进来，一边取下腰间的围裙，一边抹了两把头发。
　　“两位用餐愉快？”他带着调侃的语气。坐到叶芮身边。
　　“izumi你都学会开玩笑拉，我们两个快被你吓死了。”叶芮看着杯中几乎没有动过的拿铁，她都被吓得喝不下去了。
　　莫泉倒是轻松，他看向乐天天：“这可是方宇钊的店，你也敢来？”
　　“呕！”听闻此言，乐天天差点把刚刚喝的咖啡全部吐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在他的店里工作啊！不对！你为什么要工作啊！”
　　“不工作哪里来的钱养你？”莫泉很是自然的拿过乐天天的咖啡，一口下去，仿佛一天的疲惫减少不少。
　　叶芮和乐天天听着这句暧昧的话都不禁愣住。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扎起头发来工作的莫泉，和他们印象中的那个机械一般的莫泉完全不同，彻头彻尾的两个人。这样带着调侃和风趣和他们说话的家伙，真的，不会是莫泉吧。
　　他们自然不懂，当人从迷茫中抽出身来，专注到一件值得的事情中去，那会是一种怎样奇妙的状态。就像现在的莫泉，他可以在没人认识的地方，为自己的生存、为实现承诺给莫泽的生存，为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姓莫名泉却不是莫泉的人而努力。那样可以忘记此处还有个灵魂存在过。
　　叶芮现在再看这两个人坐在一起，感觉瞬间不同了。她尝试着问了问：“izumi你知道我们今天来说的什么吗？”
　　“我的耳朵又没坏。你们声音也不小。”
　　“那，那我可以说，我比呵呵还要好奇你的回答吗？”叶芮其实还想说很多，比如说什么，我□□们竟然背着我都进行到这种地步了，我操要不要这么刺激啊，我操这件事情真的问题很大但是我不忍心阻止啊，我□□们无论是不是认真的我都觉得很危险啊……一类的话，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于好奇心。
　　“两位客人，本店将要打烊，要是还没尽兴，请明天一定光临。”说完，莫泉开始眯眯笑的收拾桌上还没喝完的咖啡，相当霸道。
　　“喂你这服务员怎么这样啊，顾客还没喝完呢！”乐天天神经错乱的根跟急着下班的莫泉对着干。
　　莫泉竟是直接拿起乐天天的杯子，仰头一口将剩下的咖啡包在嘴里，然后挑衅的鼓鼓嘴，就像是示意着：“现在来喝啊！”
　　“你！你TM是假的莫泉！我要跟你们老板投诉你！”
　　莫泉将口中的咖啡喝下：“我老板是方宇钊。”
　　“你妹！”
　　总算顺利下班，莫泉看见了在商城门口等待他的两位朋友。走出失去繁华气息的商场，迎面而来的是夜间的冷风，现在天气转凉，总觉得那风会刮伤了脸。这也刮得莫泉清醒过来，仿佛回神，开始内省自己刚刚的行为，像极了应付那些在店里对他动心思的家伙。也许这样的自己会被朋友厌恶，确实不该让朋友再来店里，看见朋友的眼神，心中充满莫名的负罪感。
　　泽。
　　他站在门口看了朋友有十几秒，解开头发，才慢慢踏出步向前走去。
　　我还是不能理解人与人的关系，但是现在，先踏出这一步，先踏出去吧。
　　这天之后，三个人也没见面，家里蹲的家里蹲，约会的约会，工作的工作。到了周日晚上，莫泉和乐天天在学校晚点名之后，并肩往水光梧桐走去。两人聊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就莫泉少爷为什么要去打工这件事就扯了十分钟。
　　走到水光梧桐的商业区，路过某个到现在还亮着灯的商店时，莫泉停了下来：“去买些东西吧。”他指着那个盛光的店门。
　　乐天天一愣，目光从店名开始扫过：“XX空间”那XX二字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桃色的字眼。脑袋瞬间停止了运作，继续看下去：“无人售货，自助选购……支持支付宝，支付宝，支付宝，支付宝，支付宝啊，支付宝啊，支付宝，支付宝……”
　　脑袋停在了那个蓝色LOGO处再也无法向前运作，无法越过那道关合的自动门门缝，去看到里面粉色明亮的景色。以及一个认真走进去正在“自助选购”的某人。
　　随后，那某人走了出来。
　　他看着某人手里提的东西，目光像是被火炭烫到，他支支吾吾着，明知故问：“你，买的什么啊。”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买这些啊！”
　　莫泉不再是那个将笑容挂在脸上的服务员，而又回到了普通的莫泉，他认真地回答：“你要的答案。”
　　好烫好烫！不止是自己黑暗中的脸，不止是那些扎眼的包装盒，也不止是那颗足够蠢的脑袋。他只知道自己乖乖的屁颠屁颠的跟在稳重的莫泉身后，回家，就够了。
　　回到家里。
　　莫泉将手中的袋子随手放到桌上：“谁先去洗？”
　　“洗，洗，洗？”
　　莫泉看着慌乱的乐天天，倒是很懂：“那我先去好了。”
　　“莫泉！”都不是小孩子，谁TM听不懂这些话啊，但是乐天天觉得特别别扭：“这，这不会太快了吧……”
　　“快吗？我们，不是已经……”
　　“啊！你别说出来啊！好诡异的感觉啊啊啊啊！”乐天天慌张爆了。
　　“你还是不能接受？那就……”
　　“不不不！”又一次不等别人说完就抢话，“我，我还不怎么懂呢……”那样子像个扭捏的小媳妇，又有对自己近二十年传统生活的最后坚持，也有对将来之事的迷之期待。反正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反正都没有其他人在，做，做点刺激的事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教你。”莫泉脸上难得有了柔和的微笑。他在房间进出脱衣服、找浴巾。
　　“莫泉！”这家伙就像要被那啥的黄花大闺女一般，一遍又一遍叫住莫泉：“你不觉得，你这个态度，我们真的好像，那个，419啊！
　　“有吗？”脱得只剩小三角的莫泉相当照顾对方的情绪，连忙停下来解释，“我也不会。不知道正常该怎么走程序。我哥……”
　　以前莫泽要发难何曾同莫泉商量过，都是霸道的牵扯弟弟，从来不会过问到底谁先洗澡这种问题。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乐天天将莫泉推到浴室，用力关上门。喉头是汹涌的心跳。这个发展，真的，真的好奇怪！但是叫人期待得要死。前两次就算意外，谁都不想回忆起尴尬的曾经。但是对于这次，无比的激动涌上心头，那是一种多么奇妙的仪式感，就好像，我们，认认真真的，来做一次重要的事情吧……


第41章 恋爱观
　　“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婚姻也罢，生活也罢，人生大抵如此。”
　　现在的乐天天就是那城外之人，他趁着莫泉洗澡，偷偷摸摸的打开袋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就好像往城里探头的鬼鬼祟祟的家伙。那些东西对于男孩子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比如总是在超市的收银台看成口香糖的东西，比如就算没摸过也在各种“文学及影视作品”里看过的东西。
　　老司机的脑中火车已经超速行驶，开的却全是私家车，他乐天天什么时候开过坦克啊，想想都叫人抓狂。
　　莫泉从浴室里出来，看着一脸警惕的乐天天，觉得好笑：“去洗吧。”
　　“莫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终于知道哪里像419了，我们确定关系就确定关系，不用这么直奔主题吧！难道不是该牵牵手，约约会，那个什么什么的……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乐天天简直可以称得上L大第一黄花大闺女，人家莫泉都万事俱备了，他还在这里支支吾吾，犹豫不决，好像真的要商量婚姻大事一样，举步维艰。
　　莫泉擦着湿润的头发，有些考虑，在他的世界里，表达爱的方式就是简单粗暴，就是肌肤相亲。不知道语言的缠绵，不知道入微的关心。要是谈到感情，只要在床上卸下尊严和常态，尽情颠覆就好了。
　　他微微一笑：“你说得好像在谈女朋友。”
　　乐天天的脑子里也稀里糊涂的，他抱着浴巾跑进浴室。洗面奶挤到了牙刷上，洗发露落到了眼睛里，光脚踩在防滑垫之外差点给沐浴露滑倒，撑着玻璃门沿让受惊的心脏归位。
　　洗到一半，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乐天天条件反射“哇——”一声大叫。
　　“你神经病啊，我还在洗澡呢！”
　　莫泉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来，一点也不顾及害羞到要死还要强撑颜面的乐天天：“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算了还是我来吧。”
　　“什什么？”
　　莫泉用起泡网在手上搓满香皂，向乐天天走过去。后者觉得威胁极大，向后退却，却发现身后退无可退。他眼睁睁的看着莫泉蹲在他的面前，他的一切都暴露在那双冷静平淡的眼眸之下。那双隐没在泡沫中的手毫不顾虑的伸向乐天天。
　　泡沫柔软的触感亲吻在乐天天最为尴尬的地方，打记事起连他妈都没碰过的地方现在被人握在手中，一瞬间强烈的电感从脚心直击大脑，分散在全身。傻掉的呵呵此时和待阉//割的小太监简直没有区别。可是口中流转的轻喘却暴露了小太监此时的感受。
　　莫泉还真没有别的意思，一想到乐天天是个新手，他就跟个专业的老师一般认真的教导：“卫生很重要，你一定没有认真洗。”
　　机器！机器！这个人就尼玛是个机器！谁TM握着别人滚烫的家伙可以做到比男科医生还正经啊！
　　头一次有来自陌生的细腻的指腹滑过隐私之地，摩挲间触电的快感震荡在腰腹，乐天天几乎是捂住了滴血的脸，身子沿着瓷砖下滑，恐惧的声音回转在喉间：“莫泉！不不不！你你你放开！我觉得，我还是做不来……”
　　莫泉拎着沾满泡沫的手，淡然：“你不愿就算了。”
　　“不，也不是，这跟我想的不一样，我我，我真的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太恐怖了，我我我我我真的……哎，TMD老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乐天天坐在地上，抹着脸，自暴自弃的模样。
　　莫泉蹲下身来，在氤氲的雾气中看到那个人，有些吃惊：“你哭什么啊？”
　　“老子没哭！”
　　“那你在怕什么呢？”
　　“老子不怕！”乐天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莫泉问起他的畏惧，他脑中竟然只能乖乖的为这个问题寻找答案。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本应渴求女性的部位竟然会屈服于一个男人之手；他忽然想起醉酒后的莫泉，以及那天在萧凉的夜风下狼狈疼痛的自己；他忽然觉得很严重，但却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严重……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双禁欲而挑逗的手。
　　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真正的莫泉，那双手的主人严肃而认真，你会觉得那是一双没有感情的手，几乎可以用“职业”来形容。但是同时，那双手在那样的外表下却藏着撩拨，清晰的知道敌人的薄弱，致命的撩拨，仿佛带着“我用冷漠的目光看你独自失态”的腹黑嘲讽。
　　莫泉就好像看穿了乐天天的部分想法，他站起身来向后者伸出手示意拉他起身：“你做TOP你怕什么？”
　　乐天天不知道什么叫“TOP”，他屈身抱膝，只想掩盖自己尴尬的地方。却没想莫泉不由分说的将他拉起来，温暖的水从花洒喷出自颈部冲下。
　　“低头。”手掌有力一按。
　　水流过发间带走泡沫。
　　被柔软的浴巾裹住，脑袋被揉得晃来晃去，仿佛浴巾那边是多年前的妈妈。
　　“走。”被盖着浴巾拉出浴室，乐天天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晕晕乎乎的被按倒在床上，连这里是谁的房间他都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被不可抗力牢牢锁在主导者身上。
　　莫泉看着床上那个成天嚷嚷着要和自己谈恋爱，现在却六神无主的家伙。莫泉已经没有了害羞这个情绪，但是他知道，要是自己以自己的方式跨出两人的这一步，也许不出十分钟自己将再次回到孤独的人生，也有人，就算是乐天天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受得了扭曲、异常的莫泉。
　　肋骨下那个黑洞又在疯狂搅动，剧烈的叫人心脏疼痛。他按着黑洞想叫它停下来。深呼吸的同时胡乱扎起湿透的头发，应该可以回到店里的那个莫泉，也许可以胜任这个“老师”的职位。
　　“慢慢来吧，我来做就好。”
　　乐天天看着那个人撑在自己上面，那个人跪坐在自己双腿之间，慢慢俯下身去。他的眼前出现的是莫泉流畅的弓背。他预见到几秒后的未来，可是自己竟然呆呆的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直勾勾的盯着光滑的背脊，一如第一次咽了那个“果冻”后的无力。从刚刚便热情起来的“兄弟”被对方柔软的唇瓣触碰到的一刹那，乐天天整个人瞬间绷紧，不仅是为了心上劈裂般的冲击，他大叫出声来：“我的天！你变态！你不要脸！”
　　？？？
　　这个角色好像反了啊！莫泉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随机他笑着爬上来，深深的吻住那张不安分的嘴，总算是落了个清静。唇齿流转间，莫泉的手熟练的向下探去。
　　乐天天像个被逼死的囚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无限的混乱和被压制中，他悲痛的惋惜自己的三观，承受着道德严厉的指责，他想向上帝或者哪个也许会看得见这场悲剧的神灵狡辩，他要说清楚是这个变态强迫他犯下过错，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这个活了二十年听话认真只是有点小叛逆的五好青年的错！
　　但是男人无疑是最容易被取乐的家伙，告别自己亲爱的“五姑娘”迎来他人的照顾，充盈着电流、刺激、汗水的地方就是天堂。乐天天无法再用虚伪的理由来掩盖自己淹没在快感中的狂喜，再大的喘气声和心脏擂鼓声都无法入耳，没有床、没有房间、没有世界，只有脑子里那束光就在眼前，飞速拉近，一触即发！
　　乐天天大喘着粗气，懊恼的别过头，他不想看到莫泉，不想看到莫泉正无奈的看着他的手轻笑的样子。他看到卧室门外客厅的桌上放的袋子，心里想的竟然是：最后那些东西都没用上。
　　莫泉擦干净了手，说：“我想了想，还是慢慢来吧，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没有嘲笑，大有照顾的意味在其中。
　　这些话在此时的乐天天耳中就变成了一种撞钟尾声般的杂音，在轻轻的荡啊荡。
　　“又是水又是汗，明天我再换被子，今晚我们得挤一挤了。”莫泉将乐天天扶起来。
　　乐天天却突然一把抱住莫泉的脖子，就这样八爪鱼式挂在莫泉身上不愿意下来：“TNND，老子是不是跟你一起变态了啊。”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能不能先下来？”
　　“你TM再亲我一口啊？”乐天天觉得自己疯了。
　　“？”
　　“算了老子自己来！”
　　“嗯……下来！你很重！”
　　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莫泉和乐天天两个大极端。只“性”一字便是莫泉的恋爱观，牵手抱抱逛街干干净净傻白甜，却是乐天天的恋爱观。


第42章 论S13
　　乐天天度过了至今最为奇妙的一个夜晚，他前半夜未睡，盯着身旁的脑袋看了一晚上。最后得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结论——莫泉睡觉一动不动，而且是趴着的。
　　一米七八的大汉就这么直直的趴在床上，两只手抓着被沿，脑袋偏在一边，呼吸略沉，头发散乱。
　　结果到了周一早上，立下豪言壮志要起床做早餐的乐天天还是灰溜溜的从莫泉那里接过了小面窝蛋。味道还不错，蛋也脆嫩，面也利索。
　　莫泉还在吃他的面包牛奶，并且并不关心某米虫对他小面窝蛋的评价。
　　“莫泉，你晚上睡觉都不做噩梦吗？”
　　“？”
　　“你天天都趴着睡？”
　　“习惯了。”莫泉也不说是习惯了趴着睡还是习惯了做噩梦。
　　“以后还是别趴着睡了，这么下去你迟早得天天打呼噜。”
　　“嗯，好。”莫泉点头。
　　乐天天觉得莫泉真是听话过头了，毫无挑战性。要换做乐妈妈唠叨自己，乐天天非得跟她论出个高下来。
　　“家里菜不够了，今天上完课我们一起去买。”莫泉指指冰箱。
　　“对哦。之前买菜为什么不叫我呢？”搞得乐天天都以为家里的食物和必需品都是从冰箱里蹦出来的。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要是你懒的话还是我去吧。”
　　莫泉丝毫不知道一个突如其来的“男朋友”对乐天天的刺激有多大，乐天天被这样流畅无预兆的承认搞得有些轻飘飘的。他疯狂点头：“去去去去去！”
　　“晚上还可以喊叶芮过来吃饭。”
　　“好好好好好！”
　　“以后你原意做饭吗？原意我教你，不愿意我来就是。”
　　“学学学学学！”
　　“对了，医生说你最好健身……”
　　“健健健健健！”
　　“……”这人神经了？莫泉在心中疑惑。但是遇上这个家伙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以“同类型”作比较，乐天天完全没有莫泽的控制欲，没有莫泽的怪脾气，没有莫泽的脑子，没有莫泽的主见。
　　没有了莫泽的主导，莫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家伙以情侣的关系共处，他甚至不知道正常的情侣之间应该做些什么，甚至不清楚他和莫泽算不算正常情侣。总之，一步步来吧。
　　乐天天第一节 有课，莫泉得留在家里处理最近堆下来的衣服和昨晚的被子。
　　乐天天收拾完出门，穿上鞋，忽然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一得马斯……”
　　“？”莫泉懵逼。
　　“你们日本人不都这么说吗？我出门了什么的。”为掩饰尴尬，假装对镜整理发型。
　　莫泉明白过来，嘴角忍不住歪了歪，还是本着尊重的态度回答：“いってらっしゃい。”（一路走好）
　　“莫泉你过来。”
　　“？”又怎么了？
　　“亲一个。”说话的同时，不等莫泉反应，凑上去就“叭”一口，慌得连叭在哪里都不知道，“一得马斯！”
　　“……いってらっしゃい。”这个人为什么像个小闺女一样？
　　下午买菜。
　　“这个这个，不都包装好了吗？”
　　“节约点，那种比自己称的贵得多。”
　　“？大少爷？”
　　“这个月工资不多了。”
　　“你是我见过最节约的大少爷。”
　　……
　　“这个这个，香蕉，我最近便秘！”
　　“和着养乐多一起买吧。”
　　“养乐多有什么用？这个时候不节约了？”
　　“饭后两瓶，立马见效。”
　　“哟，挺懂啊。”
　　……
　　“这个，方便面得买一些！”
　　“为什么？”
　　“要是你上课不在，我饿了怎么办？”
　　“小面窝蛋，别吃方便面。”
　　“MD！”
　　……
　　晚上，叶芮欢天喜地赶来改善伙食，或者说月底了没钱吃饭来蹭饭吃。
　　叶芮进门就倒在沙发上看电视，准备享受两个大帅逼的优质晚餐。看着电视嘴巴闲着无聊找吃的，一看茶几下面塞了个袋子，随手翻了翻，当手在上面徘徊两秒后，这家伙才反应过来——我草！这TM是什么？这么刺激的吗？
　　莫泉来叫叶芮吃饭，就看见叶芮一脸通红的看着电视。
　　总之，小叶子从现在起也进入了地狱，是一个让大嘴巴憋到痛苦的地狱——为基友隐瞒，千万不能出去八卦的地狱。和那些知道莫家兄弟关系的人不同，那些人是被自己的生命威胁着不能走漏真相，而叶芮却是用自己的良心为了基友们管住自己的大嘴巴。啊啊啊啊，不能和杨眠香分享，真是太痛苦了！
　　莫泉看着奇怪的叶芮，看了看自己随手一放忘了收拾的袋子心中明了。
　　叶芮没忍住用眼神询问，莫泉淡然的轻轻眨眼表示承认。
　　这顿饭，是叶芮这辈子吃过的最激动人心的一顿！
　　转眼周末，乐天天送了莫泉去上班。自己转头打车，在车上拨通了电话：“我有事找你，方宇钊。”
　　郊外别墅。
　　“哟，小天砸来啦。不是来杀了我的吧。”方宇钊才起床，披着件外套为乐天天开了门。
　　“你是宇哥，不敢。”乐天天正眼都不瞧一眼方宇钊，直直走进去，死皱着眉。
　　“楼上聊？”
　　乐天天摇头死活不肯上去。
　　要是换个大学生，方宇钊都不屑去看一眼，但是乐天天不同，仅仅是因为他和莫泉的关系，方宇钊就不得不另眼看待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聊什么啊，我还真没想到你还敢来找我。”方宇钊亲自烧起了热水准备泡茶招待客人。
　　“老子才不想见你。”乐天天直接了当的拒绝了方宇钊所有的酒水款待，表示他不会再上当第二次，“我想跟你做个交换。”
　　“你说。”
　　乐天天把他打了一个星期的算盘说了出来：“之前我跟你做事，一个月七千三，现在我想继续跟你做事，工资两千，我给你当牛做马。作为条件，你是现在最了解莫泉的人，你得告诉我关于你知道的他的所有事情！”
　　方宇钊大惑不解，这大学生一幅TMD大爷的样子说TM这么搞笑的事情到底要干什么呢？
　　“泉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泉已经答应我了！”严肃中带着小小的炫耀和得意。
　　方宇钊皱着眉，想着这小子怕是神志不清了，大清早来说TM 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怕还是在梦游吧，毒/瘾又犯了来发神经？
　　他不开口，先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泉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对面的回答不再是“只是朋友”，竟然真的传来的清晰的“是的”二字。泉少，是不会说谎的！
　　方宇钊有须臾的呆滞，他看着沙发上带着得意笑容的大学生，只觉得不可遏止的怒火烧心，发力的手快要挤爆手机。
　　“滚！”
　　乐天天知道方宇钊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却没想到这个伪善虚假的面孔会因为这件事情发怒，长久不亲自动手的双手直接伸过来拉起乐天天的领子就往外丢人。
　　“你TM以为你是谁？多大能耐？莫泉凭什么跟你在一起浪费青春！还TM做交易，你这智商连撒了几泡尿都记不清！”怒火中烧的人拖着鸡崽子乐天天就给扔了出门，一句话也不想听这SB玩意多BB！可TM连泉少自己都承认了，这个SB玩意又不能当场打死。
　　“咳咳咳！我草！”乐天天被勒得差点断气。他还有很多台词没说呢，准备了一个星期呢。自己腹稿了一个星期应该没问题啊，这方宇钊怎么不按他的剧本出牌呢！乐天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蠢，却在别人身上找问题。
　　刚好，这边出门，那边小刘——就是那个警察小刘就来了。他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现在看见好久不见的小天子在钊哥门前一幅吃了屎的样子。上前顺便打个招呼：“小天子，好久不见啊。”
　　“刘哥。”虽然现在看见方宇钊这一票人他就忍不住反胃，但是还是假装热情的回应。
　　“小天子来找钊哥？”
　　“呵呵，找完了找完了。”你TM快滚啊。
　　“什么事啊，这么早。”小刘倒是很热情。
　　“没什么，就是来说个事。”
　　小刘好奇起来：“哟，什么事，这么急吗？”
　　“……”乐天天看着耳朵都自觉凑过来的小刘，忽然，眉毛一挑，带着笑意的凑到小刘耳边，“刘哥，我把泉少追到手了。”
　　“嗯~”小刘的眼中放出光来，泉少是泽少的人谁不知道？就算不知道泉少的背景，就算泽少死了，但是有泽少这两个字在这里撑腰，莫泉就是一祖宗。小刘对乐天天的语气都在忽然间变了，他八卦的笑着，说：“那小刘在这里祝贺兄弟了！”
　　和小刘拉开距离，乐天天又是一幅人畜无害的SB相，他傻傻的笑着，抓着后脑勺：“挺不好意思的。刘哥我俩兄弟悄悄告诉你。”
　　“兄弟兄弟，恭喜恭喜。”


第43章 真·15.5章
　　[本章节已锁定]


第44章 章鑫
　　偶尔背着爸妈，叶芮会去水光梧桐住上一小晚，因为寝室的室友简直各种病。有得公主病的，有神经病的，有强迫症的，有每天不打两个小时电话就会死星人。
　　她很擅长处理这些问题，但是被逼久了也实在心累。偶尔去到水光梧桐避难，在基友面前疯狂吐槽一波。有莫泉这个说话从来不插嘴，听好久都不会厌烦的顶级树洞。再加上为她准备的房间，软软的床，精心的装饰。再者，还能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两个基友让人脸红遐想的交流。
　　啊啊啊啊，不想回寝室，上天啊，就让我在这天堂住下去吧！
　　叶芮的行事向来逍遥自在，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只要是干扰到别人的事情，她喜欢就会去做，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就是她的座右铭。所以在一开始她也不觉得老是往男生家里跑有什么不对。
　　反正都是基友，反正自己心中有分寸——她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学校就开始传这样的话：“知道医影2的叶芮吗？我草，这个女人厉害了，在外面有个男朋友，听说是搞程序的。”
　　“那又怎么样？”
　　“知道之前很火的那两个小哥哥，建1的莫泉和建2的乐天天吗？那个女人经常晚上去小哥哥家住啊，跟两个小哥哥一起（重音）回去呢！”
　　“哇，这么叼？？？”
　　善于交友的叶芮朋友很广，点头之交、仅仅单方面知道她名字的就更多了。这样的流言以大学生为载体，传导得比水导电还快。还没多久就传到叶芮的耳朵里。
　　可是这方面神经大条的主人公表示，根本不在乎，只要她自己清楚事实，只要身边这些好朋友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就足够了。
　　但是有一天，她还是闷闷不乐的跟着莫泉和乐天天去了她的“安乐窝”。
　　莫乐两人也知道这件事，莫泉还好，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同叶芮一样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乐天天就显得比较气愤了。
　　“哪个SB乱传流言啊，肯定是女人，就你们女人嘴巴管不住。”乐天天表示气愤却没想到把基友也骂了进去。
　　“izumi！”叶芮委屈巴巴，“我不是为这件事情伤心。只是，再这样传下去，迟早传到我爹妈耳朵里。”
　　“没关系，你就说在和我谈恋爱就好了。”莫泉利用叶爸爸喜欢自己的客观事实，想帮帮叶芮。
　　“那也不算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何成都跟我冷战了！他已经三天没有主动找我了！”这才是叶芮真的烦恼的事情，什么担心爸妈知道都是假的。
　　她想起来，何成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开始还轻言细语的对叶芮说“虽然是好朋友但也不能走得太近了”这样的话。可是叶芮也是个倔脾气，她永远要让人信服她的理念——“我和我基友走得再近也是基友关系，和你才是情侣关系。”
　　但是叶芮是理想主义，何成作为踏入社会的成人，则是现实主义。何成顺应大众看法，习惯大众思维，觉得叶芮的行为很荒唐。两人互相要说服对方，结果谁也没说服谁，就这么冷战起来了。这让头一次谈恋爱，头一次冷战的叶芮觉得，自己的初恋是不是就这么告吹了。
　　“izumi，何成他一直把你当情敌，哇，为什么啊，要怎么跟他解释他才能相信你是朋友啊！”很多事情不是她说了算，很多事情自己清楚也不能让人信服，这真让人头大。
　　“小叶子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乐天天感慨，他是最怕麻烦的，女生和流言的世界他完全不懂，“所以到底是谁传的流言啊。”
　　“我们二号床的妹子杨柳，和我关系很好，她说最开始是三号床的章鑫，哦，就是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公主病，给杨柳说她看见了我跟你们回家，还说终于知道了我有时不在寝室睡觉的原因。”叶芮苦恼的回想，“杨柳妹子转头就给我说了，还说公主病到处添油加醋乱说。但是我又没当回事。我怎么能想到被何成知道了啊！”
　　现在想起来脑袋都大了，现在想想，每天在你身边跟你笑脸相迎，最后却在背后说坏话，乱编谣言。这样的人良心不会痛吗？自己到底是哪一点招她讨厌了啊。
　　喜欢叶芮的人很多，那么相同的，讨厌她的人也很多，因为总有人看不惯别人为什么有那么好的人缘而自己没有，总有人看见别人笑脸灿烂就浑身难受。所以就要去抹黑他人。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
　　“该死的何成，他不找我我坚决不找他！气死我了！”叶芮可低不下头去讨好某些人，因为那某些人是那么不理解她的世界观。
　　“叶芮。”莫泉发话了，“我们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是一回事。但是你要是真的喜欢何成，不能和我们来往过密也是对的。毕竟我们是男生，何成会多想，会生气也很正常。”
　　“izumi！你为什么就不能是个顶级大丑男啊，那样谁都不会多想啊！”叶芮好苦恼。
　　“嗯，有道理。”乐天天在一旁，上下打量着莫泉，赞成基友的想法。
　　赶完作业，叶芮抱着电视看起来。
　　两个基友在准备洗澡。莫泉前脚进去，乐天天后脚就挤了进去。这把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叶芮惊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吧！还有外人在家呢！你们两个？？？
　　好像是听到了叶芮的心声，乐天天下一秒就被莫泉赶了出来，一身上下被水淋了个透。叶芮赶紧假装看电视，不去看落水狗。落水狗一脸幽怨的看着叶芮，那张脸绿的都要滴出叶绿素来。
　　一个人看电视看到深夜，叶芮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成天往水光梧桐跑，确实太不懂事。光想着这里有好基友的照顾，有逃避压力的空间，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却没有想到，不仅是流言那样，不仅是男女生住在一起不合适。
　　重要的是，这里主人的特殊性。三人行，总有一个是多余的。这句话，果然没错。
　　自己在这里，就算是关系再好，就算是基友再照顾。自己也太自私，太碍事了。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她忍不住埋头在双膝间，让近来这些烦闷的事情化作无声的泪水流走。
　　应该懂事一些，懂事一些。叶芮这样对自己警告。
　　太阳探头，又是舒适的一天。
　　医影2 的章鑫握着手中的信封，同平时的饭友告别，暗自激动的向校车站走去。她是经商的父母从小惯到大的小公主，今天她却决定低一次头。刚走离教学楼不远，就有人叫住她：“章鑫，诶，刚好，这个人找你。”
　　同学身旁是一个男生，还是她认识的！
　　那人看见章鑫，向她走过去：“你就是章鑫吗？我们聊聊吧。”
　　看见这个男生，章鑫仿佛被魔法上身，她跟在那个他身后，走到学生早已散去，无人的楼道间。
　　她激动的说：“你，你是乐天天吧，和莫泉同学一起的那个！”
　　乐天天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认识自己。不过大概也能猜到，学校的人总是将他和莫泉绑在一起来看，都说是传说中的两个小哥哥。远到最远的国商院都知道。
　　乐天天看着这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一想到叶芮被她的流言伤到昨天半夜都在哭（他原本打算上厕所，刚开门就看到客厅闷头哭泣的基友，厕所也没去成），他就一万个不爽，为什么会有比叶芮的大嘴巴还讨厌的嘴巴？
　　“正好！”章鑫还不知道乐天天的来意，她伸出手，将手中的信封递出去：“我怎么也要不到莫泉同学的联系方式，也觉得在电话上说很不真诚，麻烦你帮忙转交莫泉同学好吗？”
　　乐天天扯过那个漂亮的信封，上面秀丽的花体“TO”加上“莫泉同学”四个大字。乐天天一挑眉：哟呵，送情书都送到我男票头上来了？


第45章 成长
　　“那你找我干什么呢？”羞涩的递过情书，章鑫才想起这次是对方来找的自己，那一定是有事才从建院来了这里。
　　“你比我想象中长得好看啊。”乐天天用流氓式眼光打量章鑫，看她墨色长裙，口红点出的樱色小唇，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章鑫一听这话，立马红了脸，心里想着，这个男生不会是来跟她告白的吧。想了想，自己喜欢莫泉小哥哥，现在小哥哥的基友喜欢自己，这不是一出偶像剧大作吗？
　　可是下一秒，章鑫美丽的妆容就被乐天天捏到手中，男生的力气极大，捏到她整张脸变形。乐天天紧皱眉头，掐着她的双颊，连尖叫的机会都不给对方：“所以为什么管不住这张臭嘴呢？”
　　章鑫花容失色，直接将手中的拎包丢向乐天天，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拳打脚踢想要摆脱却不起作用。
　　乐天天松了手，堵在门口防止这个被吓傻的姑娘跑了，今天就要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小叶子是我兄弟，别屁都不知道，瞎张着嘴巴乱喷粪！就算她跟我们一起回家你也不能污蔑她其他什么！再有下次，你TM试试看吧。”
　　乐天天说得很从容，但是绝不允许打断。他威胁人的气派有意无意的模仿了方宇钊。确实也很有效。刚刚还羞涩美艳的小姑娘被这个恶霸弄得大哭出来，姑娘嘴里还有一句没一句的骂着。
　　但是都不重要了，反正话摆在这里。乐天天拿着情书轻松离开，一边走一边撕，听漂亮的纸撕碎的声音，他觉得特别开心。
　　章鑫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她开始还在想“小叶子”是哪个，想到是叶芮后，她还是没明白过来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被这样恐吓。她在无人的楼道间里，跌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一个人委屈的喃喃：“我不就是给杨柳说了一句叶芮跟莫泉住同一个小区吗？！”
　　她听说了最近叶芮的流言，源头有无数个，自己也只是羡慕过叶芮同男神在一个小区里，为什么就来了个疯子教训自己一通？她哭倒在地，整个楼道都在回想委屈的哭声。人生在世十九载，没遇见过这样黑白不分的事情。
　　乐天天欢欢喜喜的回了水光梧桐。
　　“喂，小哥哥。”他搂着莫泉的肩，“我也想去找份工作！总不能让你一直养着我吧。”
　　“可以。”莫泉坐在沙发上正在誊抄论文。就算是很诚恳的回答，在乐天天眼中也有爱答不理的样子。
　　“莫泉！你认真的好不好！我TM要去工作诶！”乐天天掰过莫泉的脸，强行扯了他手上的笔。
　　“我很认真。”对啊，莫泉不撒谎，他很认真。可是这不是乐天天自己的事情吗？他说，“自己去找。”
　　“那你在西城，我也去西城。”
　　“可以。”
　　“你说我适合找什么工作呢。”
　　“能吃苦，都能做。”
　　“我想去……”
　　“乐喻天。”莫泉就知道这个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低头看着对方说着说着就摸上来的咸猪蹄，无奈伸手制止。
　　后者的阴谋被发现，有些囧，还是不愿把手缩回去：“你教我的啊。”
　　莫泉无语：“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偷袭？”对于乐天天这样擅自的行为，他其实心有畏惧。害怕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变成乐天天讨厌的人。他清楚，自己虚伪的外表之下的真是，是多么容易被撩拨起火。
　　“小哥哥，前两天小叶子老是过来，你又天天让我复习。我看，有些东西老师你再不给我复习一下，我都忘了我学到哪里来了……”说着，乐天天厚着脸皮，就着搭在莫泉肩上的手，将他按倒在沙发上。“咔咔”是解开腰带的清脆。唇齿相接那瞬间，乐天天就知道，自己藏在冰箱角落里的最后一颗巧克力已经葬身泉腹了。
　　……
　　又是一个周末。莫泉上完周五的唯一一节课就坐地铁回了西城，去店里上了个下午班，晚上回到白萍街的旧屋里，坐在防尘布上，继续盯着墙上剩下的那张照片看，一盯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脑中回想起，那天乐天天洗完澡出来问自己：“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这些事的啊。”这个问题问得乐天天自己那个老脸都挂不住了。
　　莫泉还是很认真的对待所有问题，他老老实实想了想，回答说：“初一。”
　　他没有多说，现在坐在莫泽的照片面前，他才安安稳稳的回想那段日子。所有的事情都关于莫泽那个过山车一样的脾气。
　　莫泉没有上过小学，小学时期都是哥哥这个不合格的老师乱七八糟教过来的。直到到了该上初中的年纪，泉玲子看着内向的儿子，觉得是时候给儿子换个人多的环境，训练一下他的交际能力了。于是敲定了莫泉上初中。
　　而当哥哥的同样没有进过学校，却能跟着最好的老师学习，此时已经可以跟在莫须言的屁股后面跑些地方了。
　　十四五岁的孩子却顶着纷乱的事务，这直接导致了哥哥的脾气更加暴躁，但在人前更加虚伪从容。
　　年幼懵懂的莫泉在上学前夕，做了人生中头一次奇怪的梦。他的梦中一切都暧昧的让人面红耳赤。
　　他醒了，在羞涩与期待的矛盾交织中惊醒过来。
　　他才发现，身上黏糊的，不止有汗液。某处湿糯糯的异感给了他陌生的恐惧。他想起床洗澡，蹑手蹑脚的小心，却还是弄醒了睡在身旁的哥哥。
　　“怎么了？”被吵醒的哥哥没有半点好脸色。
　　“我。”莫泉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身体可怕的异变，他无法遏制脑中回放的那个新鲜的梦境，不甘心面对凶恶哥哥的现实。哥哥的存在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住他，跑去浴室会被追上，留在这里也无法幸免。他不知道身体的变化会从哥哥那里为自己带来何等的灾难。他捂着裤子，进退维谷，最后不堪重负，“哇”的哭了出来。
　　“过来。”哥哥恶狠狠向他勾手。
　　“……”悲壮摇头。
　　“过来！”
　　不敢再摇头，但是脚依旧不能动。
　　“过！来！”加重的音是最后通牒。
　　他在原地大哭，但愿这一招会有效果。
　　哥哥果然发火了，悲切的哭声没有引得他半点的同情。他从床的那一边翻过来，狠狠的拉过弟弟，一把扒了弟弟的裤子，反看弟弟誓死的守护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哥哥顽劣的眼神，像是发现新大陆，像是得到了足以用铁蹄残忍践踏的土地，他眼中的青芽，就是新鲜出炉的玩具，供他泄扰梦之愤。他毫不留情的下手，得到的响应是弟弟突然拔高的嘤咛。
　　莫泉永远也忘不了哥哥因惊喜而变亮的眼神。哥哥的眼神那么亮，弟弟的未来却陷入阴影。
　　他也忘不了那个过分的哥哥带给自己红肿的伤痛。两个孩子都知道闯了祸，犯罪分子和受害者都缄口不言。好在，最后莫泉痛了很久，也自己恢复了，没有酿成严重后果。
　　第二天，莫泉站在妈妈面前，他最后一次想知道妈妈的态度，想让妈妈拯救自己。不想让不远处的哥哥知道，他微弱的开口：“mama, 怖いよ。”（妈妈，好可怕。）
　　妈妈不知孩子所言何指，她只是温柔的鼓励孩子：“あなたはおとこですよ～”（你是男子汉哦。）
　　那一瞬间，妈妈和自己之间小臂的距离变得有漫长的远，远到莫泉再也不想这样看到妈妈。有的信念和信任在一瞬间崩塌。从此，他对自己说：忍吧，忍吧。反正你一辈子就这样了。


第46章 请家长
　　莫泉倒在客厅地上睡着了。就像是陪着哥哥安睡一般。
　　周六，照常是上班。
　　刚在更衣室脱了上衣准备穿上制服，身后就是一声夸赞：“我们泉少身材就是棒！”
　　莫泉转身，看见方宇钊笑眯眯的眼。他习惯了这家伙的无赖，不加理睬，穿好制服，围上围裙。熟练的扎好小马尾。礼貌的鞠躬：“老板早。”
　　刚进来准备更衣的男员工看见方宇钊也纷纷鞠躬：“老板早。”
　　方宇钊敷衍的回应了员工们，缠上莫泉：“泉少！你真的接受乐天天那毛小子了？”
　　“老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莫泉整理换下来的常服放进柜子里。
　　“我不干啊啊啊啊！”方宇钊又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起脾气来，“你不准答应他！”
　　“早答应了~”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莫泉无奈，这样的小孩子，他真的没办法。
　　一旁的男员工们诧异的听着身后老板和同事的声音，换好了衣服也不敢转过身去，要是不转身就没法出去，但是转身就避免不了看见身后不该看见的事。万一被老板开除了也太不划算了。所以大家就这样尴尬的面对衣柜罚站。
　　“老板，我该上班了。”
　　“我要扣你工资！”
　　“那我和乐喻天只能饿死了。”
　　“啊啊啊啊！我不停我不听！你居然拿我的钱养小白脸！”
　　“行了老板，你耽误别人换衣服了。”莫泉和方宇钊拉拉扯扯出了更衣室。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刚一出门，就听见有服务员说：“莫泉小弟，有人找你。”
　　越过整理店面的人们，看见那边站着的乐天天，莫泉就知道，这两个人碰到没什么好事。更别说现在方宇钊和自己拉拉扯扯的场面被“正宫”抓了个正着。
　　莫泉可不会解释什么，他甩开方宇钊，默默的跟着其他员工开始摆椅子、拉窗帘、置桌布。
　　一个老板一个正宫，成了店里的第一桌客人，两个人面对面气鼓鼓的坐着。莫泉给他们端来热牛奶。
　　“莫泉，你都不解释一下你背着我在干什么？”乐天天的话里有玩笑也有生气的成分在，他知道方宇钊和莫泉的关系，但是就是看不惯方宇钊那么不要脸贴着莫泉的样子。
　　“请原谅刚刚开店，只有热好的牛奶。”莫泉根本不想理会这两个幼稚鬼，昨晚在地上睡着，脖子现在还疼得慌。顺便问了一句，“乐喻天你不喝牛奶，我去给你买面吧。”
　　方宇钊不依了：“泉少你不准在我面前秀恩爱！”
　　头疼，头疼。莫泉默默离开。
　　这两个活宝撞在一起，搞不好要打起来。方宇钊是害过乐天天的，乐天天绝对不可能不恨。现在怎么看都有剑拔弩张的趋势。
　　好在正式营业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一个要忙正事儿，一个要去找工作。
　　莫泉没想到的是，乐天天所谓的找工作，则是悄悄的跟在了方宇钊的屁股后面。
　　原本平平淡淡的周末又这么过去。没想到周日的晚点名，又出事了。
　　周日到了东城，正午的时候，叶芮突然给基友们发来消息，是一张长截屏，下面接了个“？？？”的表情包。
　　点开截屏一看，是学校平台上的帖子，一楼就是一张照片——乐天天站在“XX空间”外面，莫泉正买了不可描述的东西从粉色调的“空间”里出来，自动门都还没关上。就算是夜色里，这张照片也该死的清晰。
　　“这不是那天吗？”乐天天有些慌，毕竟他和莫泉的关系要是就这样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原谅的。
　　“你太胆小了。”莫泉倒是很自然，他示意乐天天继续看下去：“你知道真相所以会这么想，但是不知道真相的想的都是其他的。”
　　果然，文章的标题大大写着：“你哪里来的厚脸皮说我污蔑叶芮？@DAYDAY”
　　DAYDAY是乐天天的校平台账号名，能够这样@他的，说这种话的一定只有章鑫没错了。
　　“这张照片的时间也太久了，为什么这时候才拿出来啊。”
　　莫泉看着乐天天：“你是不是去替叶芮出气了？”
　　“……”被识破的乐天天一时无力反驳。
　　“她要是没在你欺负她的同一时间拿出照片来，就说明是有人憋不住给她的啊。让她来当出头鸟而已。”加之章鑫那么愤怒，这个头一定会出的。现在她巴不得让全校都看三人组的笑话呢。在那一楼里，章鑫将乐天天威胁她的全过程写了出来，加之心理活动的描写，连乐天天都觉得自己很不绅士。
　　帖子下面吵得有点凶，大家的想法实在多。
　　“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小哥哥居然真的和叶芮是一起的！”
　　“3P？这么刺激的吗？”
　　“所以建院的乐天天原来是这种人渣吗？撒谎还好意思威胁人？”
　　“做这些事也不收敛一些吗？”
　　“楼上，都大学生了，收敛个屁，别装了。”
　　“别凭一张照片就乱说话啊，万一是人家小哥哥两个自己用呢，嘿嘿嘿~”
　　“楼上 1，我站小哥哥CP已经很久了~”
　　“楼上些别傻了，一个女生老是往男生家里跑，之前说是极好的朋友我还信，现在连买这些东西的证据都有了，还说是假的？”
　　……
　　乐天天特别无语：“学校大了就是烦，人多嘴杂。老子的一世英名、光辉形象哦！”
　　“小叶子才是受伤的，她都没说什么，你别多嘴。”莫泉没有怪罪乐天天私自去替叶芮报仇，但是也没有否认正是乐天天的行为让叶芮在舆论之中显得更难看了。
　　两人刚讨论着，又收到了信息，是来自辅导员的：“乐天天/莫泉/叶芮同学，今天晚点名结束后请你们带着家长来办公室一躺，谢谢。”
　　乐天天盯着手机说不出话来，莫泉倒是笑了：“很奇妙，我要被请家长了。”
　　“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拿生病证明糊弄一下。”乐天天仰起头，看着莫泉，看见他总想用来磨牙的好看鼻尖，调笑到：“你的家长，都是平头老百姓请得动的？”
　　“你要是不提醒，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工薪阶级。”
　　“我还被工薪阶级养着呢~”乐天天一个脑袋冲上去，咬住莫泉的鼻尖，利齿更得寸进尺的往下游走而去。
　　“还要通知家……”
　　晚上，晚点名之后，叶芮、乐天天、莫泉相聚在了建院的办公室，同来的还有医影的辅导员和章鑫及其家长。痞子乐只挑衅的看了章鑫一眼，妹子就怕得缩到了爸爸的身后。等了一阵，从西城赶来的叶爸爸和管倩也陆续赶到。
　　莫泉的家长，莫须言全世界满天跑从来不归家，泉玲子管着莫家的外交事业，也忙得不行，只有因为体弱，而负责看家，管理莫家上下的管倩有这个时间来为泉玲子的儿子担忧。
　　管倩来了，身边还跟着必备的保镖，保镖站在办公室门口守着，为了不那么显眼，他一身黑休闲，但是耳朵里的耳机以及严肃的表情和壮硕的体格，实在吓得办公室的其他人都不轻。连辅导员都换了一种眼神来看莫泉一家人，章鑫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老师你好，我们家小泉做了什么不周到的呢？”管倩关心儿子心切，一进门就拉着莫泉的手，关心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人都不忍心说重话。
　　几方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要不是这件事因为两个小哥哥的关注度而传得太大，谁会关心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
　　叶爸爸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跑去别的男人家过夜，但是一想到是去莫泉家，又觉得好受很多。但是一想到照片里莫泉提的东西，当爸爸的又忽然难受得不行。
　　章爸爸义愤填膺的指责乐天天欺负自己女儿，和乐天天吵了起来，章爸爸顺便说了叶芮两句不好听的话，叶爸爸也加入吵架，医影的辅导员维护自己的学生，建院的辅导员在中间试图稳住局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但是碍于一直沉默的莫家，以及外面那个保镖大汉，还好没有打起来。
　　只有莫泉关心叶芮，别人在吵架的时候，他轻声问着：“是我们不好，你没事吧。”
　　叶芮似乎对这样的场面很感兴趣，觉得自己的爸爸帅爆了，她依旧秉承自己的座右铭，完全没有无辜入局的生气。她偷偷回应莫泉：“老子们不是好基友吗！说什么呢！”
　　忽然，她加入战局，直接对她爸说：“爸！对我就是跟莫泉回家过夜了！你不是喜欢他吗，我也喜欢他啊！但是章鑫这种拿着一张照片就想搞事的不是更过分吗？！”
　　那一瞬间，乐天天的眼中忽然看见了女神的光芒！


第47章 蛋糕
　　叶爸爸看着自己的女儿惊呆了，他完全不能相信这是自己乖巧保守的女儿能说出来的话，尽管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他也一直支持自女儿和莫泉交好，但是大庭广众说出这样的话也太不知廉耻了！
　　章鑫哭得语不成句，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指着乐天天，嘴里哭得哇啦哇啦的：“明明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来欺负我！”
　　叶芮突然就脱去了平时在家长面前的礼貌，变成了那个成天和男生混在一起的小太妹，回指着章鑫的鼻子，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将要住在一起四年的室友，以气势压倒对方：“一码归一码，不管我们呵呵有没有欺负你，你这样未经人同意直接将照片发到网上我要告你侵犯肖像权，告你丫的欺负我呵呵！”
　　叶芮那嚣张跋扈的姿态实在是帅气，一倒训完，直接一把挽上莫泉的手臂：“章鑫我劝你一句，你那公主病我早就看够了，全世界都要围着你来转？算了吧，趁我男票还没发火你删了你的帖子滚蛋吧，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莫泉差点没忍住笑容，他知道小叶子现在心里一定在想她的何成，不知道多难受呢。
　　他这才上前，从容不迫：“乐喻天每天都跟我在一起，你凭什么说他欺负你？”
　　莫泉说话似乎有魔力，或者是大家都认同莫泉的话最具权威，一下子，大家都不吵了，听莫泉说，场面稳定下来。
　　“他！”章鑫被噎住，确实没想到会有人找她要被欺负的证据。可是这种东西哪里来的证据啊，事实就是曾经发生过，她被掐过的脸蛋，现在还觉得疼呢。再说她要是没被欺负，干嘛要多一事来找麻烦？看着自己暗恋的小哥哥这样质问自己，她眼睛都快哭瞎了，根本说不清楚话来。
　　在场谁都知道一定有欺负这么回事，但是莫泉要证据，没人拿的出来。
　　场面一度又回到混乱理论的场面，章爸爸也是，为了给孩子报仇青筋都急得爆出来了。
　　最后，还是管倩态度温和的把大家安定了下来。四个孩子被赶出办公室，家长们在里面解决。无论大家再怎么问，章鑫也很是有骨气的没有将拍照片的人供出来。这件事不大不小，但是对三人组的名誉影响太大了。就算是叶芮本人无所谓，但是长期生活在学校师生诡异的目光与议论之下，多少还是有影响的。而莫泉和乐天天也很担心叶芮的心态。乐天天肯愧疚让一个女生帮自己背锅。
　　四个学生出门的时候。魁梧的保镖鞠躬：“少……”
　　“幸苦了。”莫泉笑着打断他。
　　“谢谢。”
　　乐天天看着章鑫，大叹：“所以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莫泉一拳怼在乐天天脑袋上：“这件事是你不对，道歉。”
　　“嘿嘿嘿，izumi我男票，嘿嘿嘿。”叶芮眼睛都笑眯了，空手套来个高富帅，“可是何成那个该死的怎么办，嘤嘤嘤~”
　　章鑫看着三人组轻松愉快的模样，肺都快气炸了：“叶芮你不要脸！”
　　“不要脸就不要脸咯~”叶芮看着基友们，“老子第一次这么畅快哈哈哈哈哈哈，终于不用装了！”
　　总算，这件事算是被管倩解决了，双方达成和解，乐天天和章鑫也装模作样的互相道了个歉，毕竟比起不要脸的乐天天，对于章鑫来说不被记过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下子，学校的流言就管不住了，全校各个角落都能听到八卦的声音。
　　周末，莫泉依旧在上班养家。
　　没想到方老板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个人来。
　　看着那个被像小鸡一样拎着的孩子，莫泉叹气出来——又是章鑫。
　　方老板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章鑫丢在莫泉面前，自己坐在一边，点了根烟：“认错吧。”
　　好像莫泉每次看见这个女孩子都在哭，大概黄河都快被她哭干了。莫泉走过去，抽了方宇钊的烟：“老板，店里严禁吸烟，谢谢配合。”
　　方宇钊抬脚，一脚就要踢在章鑫的腿上。
　　莫泉眼疾手快，拉开了章鑫。
　　“让你道歉！”方宇钊不耐烦。
　　“行了，老板。”莫泉安抚着被吓坏的章鑫坐下，挡在女孩子面前面对方宇钊，“这件事情不重要。我完全没有收到伤害，为什么还要吓唬女生？”
　　“莫泉！你怎么这么好脾气啊。”
　　“行了你别胡闹了。”
　　“我看不得你受委屈。别人怎么能那样污蔑你呢！”方宇钊眼巴巴的看着莫泉，当他听到L大传来莫泉的流言，说得一个比一个难听。人几乎气炸。
　　“我本来就不是干净的人，不存在污蔑。”莫泉让服务员帮忙到了热茶来。一杯给方宇钊，一杯端给章鑫，并细心的给她递了纸。
　　“啊啊啊啊！我不听你这么说！”方宇钊小孩子一般捂住耳朵，疯狂摇头，“莫泉，你真的变了。”
　　“方老板，你大忙人，快去忙你的吧。”看样子方宇钊也是临时匆匆开车过来的，莫泉将他生拉硬拽赶出了店里。一旁的服务员们偷偷瞄着，心里想着，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迷妹老板。
　　莫泉这才坐到章鑫对面：“对不起，我身边都是一群疯子。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要喝什么，我请你。”
　　莫泉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就算是在别人的泪眼朦胧中，他依然有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声音，还是容貌，还是从容的一举一动。
　　方宇钊又一次被乐天天缠上了，这家伙既不是来提出上次那个蠢到爆炸的建议，也不是来求一份工作。他只要方宇钊告诉他，莫泉的过去。仗着方宇钊不敢对他做什么，就一味的死缠烂打。
　　最近乐天天背着莫泉，和小刘一行人越走越近，那些人对乐天天的态度极好，仿佛是多年的好兄弟。这一点，方宇钊也不曾察觉。
　　回到水光梧桐，乐天天依旧不放弃，一点一点从莫泉嘴里掏出点东西。
　　“莫泉，上次给你过生日，你妈说你的生日都是你哥哥给你做蛋糕，对你这么好吗？”
　　“好？”莫泉想了想，“还不错。你知道他第一次给我的蛋糕吗？”
　　乐天天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莫泉在上一次被哥哥狠狠捏到“重伤”之后，去找了妈妈。
　　而在这个期间，莫泽见母子聊天，便去糕点室找到正在给莫泉做蛋糕的john，要求学习做蛋糕。并且表示以后弟弟的蛋糕都要他亲自来做。
　　莫泉在妈妈那里呆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房子里。那时天已黑，卧室里也是漆黑一片。
　　“回来了？”莫泽的声音。
　　“嗯。”弟弟还沉浸在母亲不能理解自己的悲伤之中。
　　“过来。”哥哥在黑暗中招手，又是这一句叫人恐惧的话。
　　莫泉有了前车之鉴，乖乖过去。
　　突然，“啪”的眼前一花，整张脸被浸泡在油腻和奶香之中，头顶是莫泽生气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那么离不开你妈？这么不想回来？！不想见到我？！”
　　莫泉蒙了，只感觉在碾压间，那些甜蜜争先恐后的挤进眼中、鼻中、嘴里。脆弱的鼻腔受到刺激，有温热的鼻血融进了奶油之中。
　　终于，头上的手松了力。莫泽甩手：“很有寿星的模样，今晚你就这么站一晚上吧。好好享受我做的蛋糕。”
　　莫泉不敢不听话，留着鼻血留着眼泪，一声不敢吭，忍者头上和旧伤之痛，老老实实的站在桌边，真的，站了一整晚。
　　莫泉很遗憾到当时没有看见那个蛋糕的样子，那是多么值得纪念的蛋糕啊。想想是哥哥为自己做的第一个蛋糕，整个人都是忍不住的激动。
　　“那就是我第一次吃他做的蛋糕。”


第48章 张迷雅
　　大一上期的寒假，三人组各回各家。乐天天回家陪妈妈，叶芮回家有爹妈。莫泉又回到白萍街的家里，白天上班，晚上对着哥哥的照片发呆，然后睡着。乐天天经常来看望莫泉，不是想看了，而是总觉得有种责任将自己栓在那里。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灯红酒绿中逍遥。
　　值得一提的是，乐天天成了三人组中，唯一一个期末考试挂掉并且挂了两科的人。这件事叶芮嘲笑了他不少。
　　之前找了几个星期都找不着莫泉那样轻松多工资的工作，乐天天心灰意冷。直接放弃了所谓的工作。
　　最近小刘一行人对他特别热情，有空就找乐天天一起玩，最频繁的就是网吧，一行人占了整整齐齐两大排位置，吼起来闹起来，在网吧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到乐天天打出精彩操作引来吃瓜群众，尤其是妹子的一片夸赞时，乐天天感慨，没有莫泉那个闷葫芦的日子，真是爽炸天！
　　这天，网吧里一起打游戏的人中居然出了个妹子。妹子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体型瘦削，样貌上乘，就是眼角有一块微青，应该是胎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妹子淡妆随意，一头亮眼的月亮蓝头发扎成丸子头。看得出，妹子对她脸上的胎记并不自卑，相反，这是个极度开朗大方的妹子。
　　大概是那染的一头头发太抢眼，乐天天全程目光不离，他悄悄碰碰小刘：“这谁啊？”
　　“哦，大迷子的妹妹，张迷雅。经常跟她哥出来玩玩。”小刘用眼神指指坐在对面同来打游戏的大迷子。
　　“看这头发，一定是个太妹！”
　　小刘抡了乐天天一眼：“你这个直男癌！这妹子乖得很，大学学艺术的呢！她连他哥在干些什么勾当都不知道，就喜欢跟我们出来打游戏而已。好干净的！”
　　“还有这样的人？真迷啊！”乐天天忍不住调侃了一波人家的名字。
　　张迷雅蹦蹦的坐到乐天天身边，趁着开机子的时候四下望望。看见身边的乐天天，隔着乐天天问那边的小刘：“小刘哥！这新面孔啊。”
　　小刘给两人介绍着认识。
　　张迷雅爱打游戏，打起来简直就是放飞自我，冲锋和男生一样猛，毫不怯场，吼起来和男生一样带劲儿，白皙的手指用鼠标疯狂地为激烈的游戏打着节拍，又随着死亡尘埃落定。打久了，输惨了，男生们的心态纷纷“嘣嘣”炸裂，她还在鼓励大家：“游戏而已，输就输啦！”
　　和网吧里烟味的弥漫不同，坐在张迷雅的身边，总能闻到淡淡的香水气息，不浓烈，不扰人，很特别。每次一局下来，乐天天总会因为这个香味往旁边瞥上一两眼。
　　打完游戏吃宵夜，两个同龄人聊了起来。
　　原来张迷雅是西城大艺术学院学绘画的。成绩不好，但是作品优秀，没有灵感压力山大时就喜欢打个游戏发泄发泄，放飞自我，活脱脱的一个艺术家。
　　乐天天总想和她套近乎，奈何最笨找不到什么特别精辟的话来，他说：“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我们专业都要画画儿诶！”
　　张迷雅喜欢委婉反驳别人说的几乎所有观点，她想都没想摇起了头：“不一样，你画的是理性，我画的是感性，差别大了。”
　　她热爱对每一幅作品的大刀阔斧和精雕细琢。
　　她掏出手机，将自己的画一张一张展示给乐天天看，立志要教会他什么叫感性之美。
　　乐天天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余光偷瞄着张迷雅粉嫩的脸蛋，他想：女孩子这个物种真是美好，纤细又柔软。
　　晚上，他回家之前顺路到了白萍街。
　　他给莫泉带了些水果，在那种很高端的水果店买的，里面的水果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外表看起来光鲜甜美，所以价格也不便宜——反正都是莫泉的钱。
　　莫泉为他开门，客厅里依旧没有开灯。乐天天也不想开灯，免得看到墙上的照片心里忐忑的慌。
　　莫泉接过水果，也不语言关心关心男朋友今天的行程，或者为什么这么开心。而是倒了温水，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洗洗吧，你妈妈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又要念叨你了。”
　　乐天天脱了个红果果，开心的搂过莫泉啃了一口：“贴心！”
　　莫泉无奈的收起他乱丢一地的脏衣服丢到洗衣池里去。回过头来听见乐天天的喊声：“莫泉！我手机给我拿进来一下，NND宵夜吃辣了拉肚子。”
　　莫泉又找了手机给递进去。
　　乐天天拉得是一顿菊花残满地伤。捂着肚子发誓不再饿死鬼一样吃宵夜了，但是拉完洗澡的时候他又觉得饿了。热水从头上哗哗流下，他揉搓脸上的洗面奶，闭眼间全是那一抹大胆而夺目的月亮蓝。
　　待他洗完出来，进到卧室，桌子上冷调的温水已经从新接好，刚买回来的藿香胶囊和黄连药片。买的水果也洗好了摆在一旁。
　　乐天天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他倒在莫泉的床上，空调的暖气吹得他很舒服。刚要拿水果吃，旁边洗完衣服的莫泉过来：“先吃药。”
　　“呃……”
　　“你以后别总吃宵夜了，吃饭的时候要多吃蔬菜，你蹲个大，厕所真的很臭。”
　　“管的宽。”乐天天嘟囔，听话的吃药，一边吃着一边忽然问起来：“莫泉，我们打游戏去吧。”
　　莫泉笑了：“还是好好想想什么时候看书吧，再拖你的补考就完了。”
　　乐天天不想出了家里还能听到妈妈一般的唠叨，他一颗葡萄堵了莫泉的嘴：“大学不挂科是不完美的！”
　　莫泉笑笑，不置可否。
　　乐天天看这这个阴暗的家，看着卧室之外黑洞洞的世界，那瞬间觉得，这里的一切，包括莫泉，真的无聊到爆了。
　　真想小刘马上来约我打游戏啊——他这么想着。
　　乐天天第二次见到张迷雅是在大一下开学之后。
　　L市的高校联合起来办了一次美术作品竞赛，有关美术的项目都有人参加。最后决赛在L大的艺院举行，选送上来的都是精挑细选的优秀作品。在L大展出的一周时间里，作者可以通过任何平台和方式向参评的专业学生和老师们宣传、阐述作品理念。除了专业的评审结果，也有人气排名结果，由非专业的学生们来凭喜好投票。
　　这个大赛办得热热闹闹，重点不是学校给的排场，反而是因为学生们想看别的学校的小姐姐小哥哥。关注的人络绎不绝。
　　乐天天本来和这件事情没关系，他和这个比赛扯上联系，纯粹因为自己被抓了壮丁去般活动用品。
　　路过大礼堂，看见里面正在用PPT演讲的张迷雅，看见那一抹亮眼的月亮蓝，依旧不落窠臼的穿着泼彩的T恤式长裙，月亮蓝倾泻在她露出的肩膀之上。
　　她的背后，是她作品的投影——一个半独角兽半人鱼的怪物，美丽而畸形，死在了漫天的星空之中。
　　她面对黑压压的观众，没有丝毫紧张，用轻快的声音，讲诉了这个凄美而梦幻的爱情故事。
　　这就是她所说的感性吗？——乐天天想到。
　　那原画摆在她身旁，比两张双人床拼起来还大！乐天天不懂绘画，他难以想象，要多大的心灵，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这样一张巨大的空白画布上挥洒出这样绚丽的情调。要用多大的耐心去细细雕琢？
　　他在后台碰上了演讲完下台来的张迷雅——还不如说是他磨蹭着刻意等她下台“偶遇”的。
　　“嘿，哥们儿！好巧！”似乎是画家的习惯，一下台张迷雅就把碍事的长发扎了起来，看见乐天天，她热情的打招呼，“上次打游戏很过瘾哦，高手，你叫，乐天天，对吧。”
　　乐天天在听到她记得自己的名字那刹那激动起来。连连点头：“讲道理，你真好看，要是别的女生染这种颜色头发，一定都傻爆了。”
　　“染彩色好看的人很多，只是很多人不染而已。”张迷雅反驳他，“真羡慕你们L大，一直都知道L大特别好，这次来，看见校园真的美炸了。”
　　“要不我当导游，带你看看L大的景点，我相当熟哦。”不假思索，乐天天脱口而出。
　　“Good job！”头发一甩，达成共识！


第49章 看比赛
　　张迷雅的作品最后得了专业评审的第二名，因她的浪漫深度在评委眼中略逊于旁边某位的哲学深度。但是至少她绚烂独到而又精致的画风，以及浪漫的故事，虏获了大批围观群众的心，最终拿了个人气第一名。
　　陪了张迷雅比赛一周的乐天天恭喜她：“可以啊，学分到手了。”
　　“才不是为了学分，这是我在向所有人展示我的亲闺女、我的情怀！”张迷雅和乐天天走在街上，她穿着多变，今天穿了酷酷的小皮衣，带着锁链式的choker，为了颁奖，化了和头发配套的银蓝色眼影装。
　　比赛结束，以后也没机会这么频繁的从西城大往L大跑了。这么一周下来，她似乎对某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十分满意，一定要请他吃一顿。
　　两人在商都团购了一家烤肉，在烤肉迷人的“嗞嗞”声中共进愉快的晚餐。
　　“你哥我们都叫大迷子，干脆叫你小迷子好了。”
　　张迷雅哭笑不得：“为什么不叫我名字啊，迷雅迷雅，这么好听！”
　　“你不觉得一个男生叫你迷雅很奇怪吗？”
　　“？”张迷雅听见这话，心里突然一慌，不敢开口去确认什么。
　　乐天天继续说：“迷雅迷雅，喊快了，就变成，迷雅，mia,mia,喵~好娘炮啊！”
　　内心瞬间有些小期待的女生瞬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原来乐天天的脑回路，和自己言情小说式的脑回路完全不一样。
　　两人有说有笑，聊着吃着。
　　吃完了晚餐，张迷雅提议看电影，她说她的idol新电影上线了。乐天天这个最讨厌看青春片的家伙还是点着头答应了。张迷雅买票，乐天天买爆米花。
　　“请给我一个情侣套餐，谢谢。”乐天天点完双人套餐，打开钱包一看，心里掂量着，觉得莫泉该发工资了。不然都不够撑到这个月月底了。想到莫泉，乐天天的手心忽然起了一层冷汗。
　　工作人员为他装爆米花，一边往张迷雅看了看，购票处人不多，哪些是一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笑着赞道：“你女朋友真漂亮。”
　　你女朋友真漂亮！？！
　　这是乐天天有史以来第一次听到了自己很久之前就幻想过的赞美。一下子被夸得飘飘欲仙，如坠云雾，高兴得嘴角都歪了。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爽呢！就算张迷雅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竟然也偷偷的享受了这句话。
　　没忍住贱嘴，他回了一句：“我也觉得。”
　　买完票的张迷雅有些吃惊的站在后面，旋即装作没听见，接过一份爆米花向影厅走去。
　　电影终场，天色已晚，是时候该回家了。
　　临走，张迷雅还在和乐天天不停地说，晚上要带些什么什么好吃的回去，比如她家楼下那家大排档的味道就超级棒。
　　乐天天似乎觉得张迷雅不是那么想走。借着月色撩人，夜风微寒，他神差鬼使的伸出手，拉着张迷雅的发冷的纤细手腕，结巴道：“迷雅，哦不，小迷子。你喜欢看足球吗？”
　　张迷雅另一只手在choker上徘徊，她不敢去猜测是不是像刚才那样又是自己跟不上乐天天的脑回路，想多了。
　　乐天天见她紧张的样子，抬头望着月亮：“我们，干脆买点宵夜，找个地方，看，看球赛好不好。”
　　尽管害羞到脸红，张迷雅还是没忍住笑喷了出来：“这真的是我听过最蠢的邀请！”
　　“以前也有很多人邀请你？”
　　“对啊。”女生仰头，表示骄傲。
　　听到这个答案，乐天天难掩失落。
　　“但是，我都拒绝啦~”张迷雅竟是因为那张失落的脸更加开心了。
　　没想到对方更加失落了，他耷拉着脑袋几乎要宣告人生中头一次邀请女生的失败结果。他因为紧张而发热发汗的手，僵硬的渐渐松开女生的手腕：“那，那我送你上车吧。”
　　那抹蓝色在夜色下愣住了大半秒，看着男生苦涩而羞赧的模样，她几乎想要当场跳起来锤他一顿：“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蠢的男生啊！啊啊啊！我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吗！”
　　乐天天看对方气得跺脚，有些不明所以，女生真是难以理解，不是都说了这么多了吗？为什么还说什么都没说？
　　蓝色从他眼前一晃而过，自己的手被紧紧拉在另一只手中，两人忽然就飞驰起来，奔跑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啊！看球赛啊！”
　　等到乐天天脑袋恢复思考能力，自己竟然已经在酒店的浴室里头顶花洒了。
　　回想起来，两个人认识不过个把月，相处不过这一周，可是就是有一种冥冥的吸引力在两人之间，一直在轻声的呼唤着、引导着。难以想象，这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作用在心脏，不问对方好不好，不问家境，不问良莠，仅仅是王八看绿豆……就这么对眼了。
　　乐天天不可思议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兄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莫泉所说：仔细的清洗干净，是尊重。对！尊重！
　　把自己搓掉了一层皮才鼓起勇气走出了浴室，外面是裹在被子里的张迷雅。只留了一头蓝发在外面，她瓮瓮的说：“忘东西了，傻子！”
　　“什么？！”
　　“套，套，那个啥的！”声音小得连蚊子都听不见了。
　　乐天天恍然大悟，他觉得自己真失败，慌什么呢慌！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还让人家女孩子挂心这些事！现在怎么办？尴尬的空气都快化成实体砸下来了，这瞬间，转念想起来。他扒开自己的钱包，一个隐秘的夹层里，掏出了一片小正方。
　　张迷雅快要炸了：“变态你为什么随身带那种东西啊！”
　　“莫……我妈让我带的，都成年人了，不是以防万一嘛！”莫泉说对了，有个人真的撒谎从来不脸红。
　　要怎么开始呢？乐天天在心里盘算，心里那个声音在告诉他，你是男生！你要主动！
　　他踏出一步。
　　“嗞——”手机响了，乐天天吓得一弹，一层冷汗瞬间冒出又消退下去。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见了“莫泉”两个字。
　　张迷雅就这么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来，乖乖的看着他。
　　看见莫泉的电话，乐天天心中泛起一股浓浓的负罪感，负罪感和眼前的诱惑相互冲撞。大有骑虎难下之感。他曾经那样郑重真诚的承诺过，再也不会不接电话。
　　“喂？怎么了？”平稳了声音，假装正常的问到。
　　“有点晚了。”那边有翻书的声音，大概是莫泉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乐天天回水光梧桐。
　　“哦，我今天不是那个美术大赛完了，一起庆祝嘛，通宵玩，反正明天是周六，我这个壮丁也被抓来玩啦。”乐天天耐心的应付着，他知道莫泉不会对他干涉太多。
　　“嗯，好，带钥匙了吗？我现在直接回那边，明天还要上班。”
　　“带了带了。”
　　唠叨两句，乐天天掐了电话，一阵心虚。但是，接下来，在他眼前，这个兔子一般柔软可爱又美丽的女孩子，真的太美了，她将化为一汪月光蓝的湖水，让人沉溺……
　　莫泉挂断电话，轻轻的叹息：乐喻天，你们的聚会，真的好安静呢，安静到做作。


第50章 NMB
　　第二天，天刚亮，莫泉还在准备出门上班。没想到乐天天一大早就来了。还贴心的带着热腾腾的白粥。
　　还是那种感觉，乐天天心里知道做了对不起莫泉的事情，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指挥着，用他愧疚的良心来关心关心被自己晾在一边的莫泉。
　　他想送去一个早安吻，可是脑中浮现的是女孩子水晶般的双唇。他吻在莫泉的额上，却被莫泉一把推开：“衣服脱下来，很臭。”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今天更早的时候，乐天天穿着这一身衣服专门去网吧逛了一圈，烟味十足。看样子瞒过了莫泉，乐天天如释重负，欢欢喜喜的脱衣服，换上了莫泉的外套。
　　莫泉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嗅了嗅：“香水？”
　　乐天天瞬间想起来张迷雅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一脸极度的嫌弃回应：“玩游戏就玩游戏吧，还带了女生，坐在我身边，我的妈，那女的喷香水跟不要钱似的，人都差点给我熏晕了！”
　　“少打一点游戏，这学期别再挂科了。”莫泉没有多做评判。
　　乐天天听见什么学习、挂科都来气，每天每天都有人在他耳朵边苍蝇似的唠叨，在家有老妈，出门有朋友。他拍了拍莫泉的脸：“你烦不烦啊，”
　　果然，莫泉不再多说。准备把衣服放到洗衣台，下班回来洗。
　　忽然，乐天天从后面抱住他，仿佛还在回味上一个温柔乡。他坏笑着，在莫泉的耳边轻声吐息：“莫老师，都这么久了，我们什么时候上最后一课啊~”
　　莫泉僵住，随机挣开身后的人，冷冷开口：“我还要上班。”
　　“切，没劲。”乐天天掀开防尘布，坐在地上厚厚的地毯上，看着准备中的莫泉进进出出。越看心中越浮躁，他慢慢觉得，莫泉这个人要是只是朋友，该多好啊。现在多少人暗地观察着两人的关系，他又从莫泉身上获得了多大的利益。全都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发了疯的要寻求保//护//伞。
　　说出那样的蠢话，做出那样的蠢事，为了刺激，为了标新立异，为了满足感。为了利益……
　　现在遇上张迷雅，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构造一模一样的男生索然无味。却还要顾忌着当初的蠢话，为了当下的物质，而伪装、演戏。不能像小叶子遇上何成一样受到周围正常的眼光和衷心的祝福。
　　他看着墙上的莫泽，心里抱怨：你调//教出来的怪胎！
　　本来是周末，乐天天应该在家里陪妈妈，但是恰好乐妈妈不久前找到了新的工作，正兴致勃勃的投入新工作中，完全把儿子丢在一边。乐天天只好偷偷的约了张迷雅出来，两人背着全世界开心的度过一整天。
　　小迷子有个凶悍的哥哥大迷子，这个哥哥要求她大学之前不准谈恋爱，一心放在对未来的追求之上。所以小迷子再开心也不敢把和乐天天的事抖出去。两个人就像是谍战片里的秘密工作者一样成天神秘兮兮的你侬我侬。
　　小迷子在外地的父母为了方便女儿学习，在西城大旁边给她租了房子，小迷子独住，所以这里成了两人的大本营。
　　晚上，乐天天来接莫泉下班。
　　刚好，前来“探望员工”的方老板也在。
　　仇人相见，分外火大。不过莫泉脑袋最大。离下班还早，他将两人安排在遥远的C区坐下，端了茶水，自己则远远的躲在A区去照顾客人了。
　　乐天天看着莫泉的背影，仿佛看到一团死水，一如当年头一次见面，看到的那个冷漠新生，这么多年来好像从未变过。就算是莫泉比起曾经更加能相处、对话，甚至会在工作时变成好像是另一个人格的调皮性子。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仿佛成了事实。
　　“好好的大男人，活成这样，真的可怜。”乐天天这么对方宇钊说，这两人的共同语言只有莫泉。
　　“那你是没见过他比你还野的时候。”方宇钊嘲笑乐天天的无知，看来终于想通了，想和情敌唠嗑唠嗑了。
　　“算了吧，那个人整个就一时代五好青年，看书学习打工勤俭，为人低调，文明乖巧，说话连脏字儿都不带的。”
　　方宇钊嘴都笑裂了：“我们泉少当年骂过的脏话可以把你听吐。”
　　“别TMD乱吹，那家伙嘴里迸得出脏话我可以去吃//屎。”
　　“那个时候我还没正式见过泉少呢，这件事还是当时泽少告诉我的。”
　　这件事还得从莫泉初中毕业说起。
　　那个时候，莫泽正处于能力不足、事情成堆的时候，每天跟着莫须言全世界跑，自然没有时间能和弟弟在一起。
　　而莫泉因为小时候哥哥的误人子弟，成绩一直很丢脸。加上哥哥不在，弟弟没人陪伴，所以那个暑假，泉玲子干脆将儿子送到了补习班去。
　　初入补习班的莫泉还很是不适应，因为大家互相不认识，在一个新的环境里，没有人关注他，没有人会像哥哥一样掌控到他无法呼吸。所以，莫泉在里面一直很沉默，不起眼了好几天。
　　不过，这个班里调皮捣蛋的男生是真的不少，小孩子很快就能混熟，他们组织团伙，拉帮结派，不该干的全都干，什么凑钱买烟，躲在补习机构的厕所里一人一根，觉得自己帅爆了——反正补习机构也不会跟家长说孩子在他们挣钱的地方抽烟的事情。
　　还有什么，一放学就在小路上追阿猫阿狗的，砸人家的门，拖着人家门前的踏脚垫就给丢了，反正什么事儿坏就干什么。
　　也忘了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反正莫泉也被这群死孩子拉进了组织。结果就是，莫泉也跟着疯了。他告诉家里人，下课要和朋友玩，泉玲子听见莫泉交了朋友开心得不行，所以就给儿子弄了个定位，放任他玩。
　　莫泉跟着那群人，学他们说话张牙舞爪的样子，学着他们抽烟，学他们嘴里的不干不净，吐着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意思的脏话。他把人家的宠物狗牵走，用烟头烫坏了人家的毛，一如莫泽曾经用烟头烫他手心一样。他买了路边的小兔子，往它嘴里强行塞进玻璃砸，就像莫泽威胁过的那样。他被那只兔子咬到，最后兔子被那些心疼他们小少爷的仆人杀了。
　　他几乎成了孩子王，将孩子的劣根性，带着哥哥这么多年来的压迫，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好日子不久，有一天，莫泽，回来了。
　　偌大的莫家从来没有人关心小少爷除了安全以外的任何事，除了莫泽。只有莫泽闻到了弟弟身上的烟味，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回来的第一天，他带着弟弟出门玩。夏季多雨，河流丰水，正是漂流的好时节。
　　弟弟对于哥哥归来的不满，全部写在脸上，从坐车出郊外，他都一直臭着脸没有说话。
　　坐在漂流船上，有冰凉彻骨的河水渗进来，四周其他的小船上都是愉快的欢呼。
　　莫泽和弟弟说起来近日的状况，他告诉弟弟，他去过哪些公司，见过什么人，学到了哪些东西，他所认为快乐的事情，全部告诉弟弟。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脸。
　　按捺着自己的脾气，哥哥将话题转到弟弟身上：“补习班好玩吗？最近有好好锻炼吗？”
　　莫泉在看天，用眼睛直视阳光，看得他双眼发白，刺激得泪水在眼眶打转，但他就是不肯看哥哥。
　　“谁教你抽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哥哥的威压，莫泉已经忘了曾经受过的折磨，忘了曾经的恐惧。或者是身子渐壮足以迎接一切威胁，他用抗拒而冰冷的目光对视，说出了，让莫泽第一次感到震惊的回答：“关NMB的屁事。”


第51章 后门
　　方宇钊记得很清楚，当莫泽对他重复这句话时，那张铁青的脸，那是恨不得要把那些死孩子一锅端了的样子。
　　故事继续。
　　没什么东西比语言更有威慑力，这句话实打实的震慑了莫泽。
　　用暴力对待弟弟已经是本能，他伸手掐住了弟弟的下巴，漂流船都为之抖了抖：“你再说一遍？”
　　“关，NMB的，屁事！老子再说十遍都可以！”
　　“啪！”一巴掌打在莫泉脸上，响声几乎要回荡山谷。他说：“谁教你的？”
　　被打的莫泉突然开始了激烈的反抗，他扯莫泽的手，踢莫泽的腰腹，嘴里疯狂骂着：“你有个**权利管老子！不过有NM点权利就TM这么对我！RM你的飞机怎么不半空爆炸，你死了多好！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你有什么权利打我，你有什么权利掌控我的人生，像个阴魂一样在我生活的每个角落，我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人格你都肆无忌惮的践踏，同样都是莫须言的儿子，你拿什么自以为是！你拿什么，给我留下一生的阴影！
　　莫泉爆发的情绪让他红了眼，他用力的推，张口就咬，脑袋顶，用尽全身力气，只听到耳边那个萦绕催促的声音——杀了他！
　　“咚！”落水的声音震惊了周围看戏的其他船只。这里的水不深，但是下面是急流与乱石。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船上胜者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水救人。不过是吵架而已，不是吗？
　　莫泽冷冷的看着水中的扑腾，拿水抹了一把被抓伤的脸。
　　莫泉听到耳边的闷声，彻骨的水从七窍涌入，无法呼吸，无法呼吸！他找不到世界的方向，混乱的挣扎中，挥舞的手脚被硬物砸到，冷到麻木感受不到痛苦，却看见有猩红晕染开来。
　　这时，一只手大力的将自己拉上去。他挣扎着，挣扎着要摆脱那只手，摆脱那只手掌控的自己的一切。
　　但他还是没能摆脱。他倒在船上，听到有人问自己：“觉得自己说脏话很酷？还说吗？”
　　“……”他说不出话来，却做出了那个口型。
　　迎接他的，是毫不留情的耳光，一掌接一掌。
　　除了两人自己，没人知道当时莫泽下手有多重。
　　直到莫泽看见弟弟膝盖上见骨的伤口，这才停了下来。
　　那是莫泉第一次见到孔南明。只是莫泉的眼睛已经闭上，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多次和这个院长打交道。
　　莫泉的耳朵用了一个月才重新听到声音。
　　……
　　“从那之后，我们泉少别说脏话了，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乐天天越听莫泉过去的事情，就越觉得，那个莫泽简直就是个混蛋，而这个当弟弟的居然能忍得下来。一想到高中开学自我介绍时，莫泉那个隔绝世界的态度，在这个态度之下所经历过那样可怕压抑的事情，温室里长大的某人就不能理解了：“他哥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啊！”
　　方宇钊表示无奈：“我们外人只能知道发生过什么，至于他们两个心长成什么样，谁知道呢？”
　　晚上送莫泉回白萍街，乐天天说起今天从方宇钊那里听来的故事，他问到：“当时你没把他推下水是不是很遗憾啊。”
　　莫泉摇头。
　　“水里很可怕吗？”
　　他还是摇头：“当时我在想……我怎么不去死。”
　　乐天天盯着莫泉，脑袋里构造着他湿透了倒在漂流船上的样子，膝盖在汩汩流血，双眼失神死寂。那样的莫泉，莫名的让人心尖儿一阵激动。
　　这天晚上，大迷子联系上乐天天：“天哥，我们‘跑个生意’，差人，你来不？”
　　乐天天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无声的笑了很久。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学期结束，和天气一样天寒地冻的，是乐天天的成绩单。
　　叶芮听说了乐天天的成绩，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成绩，已经超出想象了，说夸张一点点，就和本人没去参加考试差不到哪里去。
　　叶芮在和乐天天通话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她真想指着乐天天的鼻子狠狠的骂他一顿，想问他这半年来干什么了，就是把那机读卡放大街上一个车轮滚过去，也不止这一点分数。没想到她还没多说什么，就反被乐天天臭骂了一顿，并且要她别来烦他，掐了电话。
　　查成绩的那天，学校本来已经放假，没想到连校长都亲自找上了乐天天。
　　乐天天清楚，这样的成绩，没有个足够的理由，自己应该会被这所以成绩著名的大学，退学了。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校长办公室，看见了桌上的茶水，看见了一脸愁容的校长，他已经决定厚着脸皮求饶了。
　　“乐天天同学，是吧。”校长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校长……”
　　校长的表情很是纠结，惋惜不已：“别人为了你的前途耗费的苦心，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的辜负呢？”
　　乐天天以为校长说的是外星语。别人？苦心？辜负？
　　“莫家亲自出面让我们最优秀的建筑系收下你，你就这样回报莫家？”
　　一时间，从前的一些画面模糊的回到脑海——
　　“你这个分，上L大的建筑系悬啊。”
　　“报吧，万一考上了呢？”
　　“会考上的。”
　　不知道笑还是愤怒的情绪原来是这种滋味。乐天天哑然，思维没有运转，只是嘴巴里惨笑一句：“原来，不是我自己考上的啊。可惜我妈还挺高兴的。”
　　整整一学期，他一直将时间花在哪些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倒在沙发上，电视孤独的在旁边闪着光。他呆呆的看着张迷雅，张迷雅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呆呆的看着空白的画布。
　　“还在因为成绩不开心？”小迷子忽然开口。
　　原本颇有被侮辱心态的乐天天，听见这个声音就好受了很多。他闷闷的问到：“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大学根本就不是我自己考上的。”
　　“不是自己考上的？什么意思？”张迷雅可不相信乐天天的家庭条件可以供他走这么大的后门。L大啊，不是谁走后门都能进的地方，有钱都砸不进去的。
　　“有个朋友，他干的。”
　　张迷雅乜眼，大有兴趣的模样：“什么朋友啊，帮这种忙都悄悄的，不求回报？”
　　乐天天忙解释：“男生啊男生！就是上次跟你说和我合租住一起的那个。家庭背景挺吓人的。”他竟是反问起自己：为什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将所谓的恩人兼情侣，推到毫不沾边的地位。为什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利用性别来掩盖狼狈的事实？
　　张迷雅不再是试探脸，她笑得很好看，连勾线都不用，开始在画布上抹上了第一笔颜色：“有L大这么好的大学上，不好吗？我想上L大都没进得去呢。”
　　“小迷子你不懂。以前我的成绩很烂，最后却考得出乎意料的好。只是没人在乎我这个渣渣拼死拼活的学，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我朋友的功劳。什么都是他好，TMD想起来真憋屈。”乐天天还是第一次对人说这样的心事，有的事，说给友谊长久的游人反而回显得自己很可怜。他不愿意在朋友眼中如此。
　　小迷子想了想，点点头同意乐天天的想法：“这样确实很伤心啊，以前多少人都无视我，直到我染上了头发他们才注意到，我原来是会画画的。人们总是这样，要做得过分，做得与众不同才会把别人记下来。我理解你，不过心里不愉快还是要和他们说清楚为好。”
　　“还是小迷子理解我。”乐天天冲她笑笑。
　　“不过我对你那室友挺感兴趣的，帅吗？”
　　“哇！你个小崽子，当着你男人关心其他男人！”乐天天被她调皮的样子逗乐了，直接一跳而起把小迷子从高凳上抱下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小迷子一阵尖叫，她“咯咯”笑着：“乐天天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第52章 满足
　　“莫泉，你这么NB，顺便帮我改了成绩吧。”
　　“？你成绩出来了？”莫泉下班累得不行，今天店里有妹子惹怒了客人，莫泉帮忙挡了一下，被奶茶破了一头一脸，疲惫的赶回，洗完澡就困得不行。他一直不知道乐天天的成绩，因为只要本人愿意说，他一定不会去追问。听见对方想改成绩，他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他很累：“我可没有那个权利。”
　　乐天天趴到莫泉的背上：“你不是很NB么，连L大这么大的后门都走得起？”
　　莫泉有点吃惊，从他的表情看出他没有料到乐天天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啊，你们有钱人，做事从来都随心所欲，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把你当恩人供着啊。消费我的卑微你可以啊。”乐天天笑着，笑得咬牙切齿。
　　莫泉很担心，每次乐天天变得这样喜怒无常他都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乐喻天，你是不是又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乐天天没有回答，只是在莫泉背后用莫泉看不见的、嫉妒的眼神看着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他自己呢，只是个在这社会上无依无靠家庭里的一个从小就围绕着学习转悠普通到被按到地幔里去的虫子。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可以很大。
　　他知道，知道这个完人致命的那一点瑕疵在哪里。郁闷参杂了复杂的心情在心坎儿发酵。双手扯向莫泉浴衣的腰带，他看见墙上莫泽的照片，恍然间那仿佛是莫泽的双手而不是自己的，正在干着莫泽应该做的事情。
　　莫泉的迟钝来源于他对生活的刻意逃避，但是他的细腻来源于成熟的理性。他明显察觉乐天天的不对劲，这样戏笑的挑/逗与往常的点到为止完全不同。他似乎看见乐天天身上越发狂躁的空气。
　　“乐喻天，我很累，我明天还要工作。”莫泉伸手制止身后的人越发放肆的手。
　　“喂，你不是很NB吗，满足我的一切想法啊，再偷偷给我开个大公司啊，给我买个官来当啊，给我以无数个美女啊，或者你自己像个女人一样来迎合我啊！”走在了一条虚假的道路，让乐天天极为火大，不知从何时起他就相当看不惯莫泉这样默默的关心他人的方式，就好像等着这些被关心的人有一天恍然大悟把他将神一样感激，就好像他处在另一个上帝视角，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的接触，就好像他一个人孤独的遥远的立在无声的世界里……
　　“我都听说了，你莫泉作为少爷谁都不知道，当个玩物可是出了名的……”
　　“乐喻天！你到底怎么了？”莫泉被乐天天压趴在地上，无论如何用力扭头都看不清身后人的面容。
　　身后人没有理会他，只是手里不停地扯着衣服，嘴里不停的说着话，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露/骨，越来越超出了乐天天纯真的本性——可是性本恶，谁能说温室里的花朵都是善良的呢。
　　他盯着墙上兄弟的合照，仿佛要将灼穿它。
　　莫泉的脑子里，两股影子水面涟漪般扭曲的重重叠叠，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忽然放弃了反抗，就像是在面对哥哥的拳脚那样……
　　“莫泉，你是怎么讨好你哥哥的，让我也好好见识见识吧。”
　　莫泉的脸陷在粗糙的地毯里，他捂着脸，身子有些抽搐，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哭，在是因为极端的喜悦而笑了。
　　……
　　孔南明脱下手中的橡胶手套，拿了两盒药和推进器装好。再进到病房时，看见莫泉依然就着胸膝位检查的姿势瘫坐下去，死死的抱着枕头将脸埋在里面。
　　“头出来，会憋死的。裤子穿上，别像个小孩子！”孔南明说着，床上的人无动于衷，当长辈的很无奈，这才没多久，莫泉又老老实实躺在他医院来了，按照莫泽吩咐的，弟弟大小病痛都必须过孔南明的手，害得他这一把老骨头这么早就起来照顾病人。病人情绪还不好，说了，还得他亲自动手把人给捞起来，裤子给穿上。和照顾小婴儿没两样。他说：“你是不是有点太纵容你那个新朋友了！”
　　“小伤，没事的。”莫泉刚被捞起来，又倒下了，像他平时睡觉那样平趴着，将药包抱在臂弯，“谢谢孔叔了。”
　　孔南明叹气，想起比起以前的莫泉，这确实算是小伤，但是人总是受伤也不是回事啊：“你再这样下去，他可是会越来越放肆的。”
　　听见“放肆”一词，莫泉忍不住浑身一激灵，但他随机将那呼之欲出的变态强压下去。他摇头：“没事，我是我做错事了。”
　　“我个人建议，你应该把小泽和其他所有人明确的区分开。还是找找心理医师吧。”
　　莫泉还是摇头：“那样我妈妈会知道一切，会伤心的。”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
　　“我知道我心理有问题，我很理智，不会出事的。”
　　“那我得让方宇钊盯紧你一点了。”孔南明知道自己不该做超出本职之外的事情，但是面对莫泉这个孩子，他心疼得不能不去管他。
　　莫泉无力的笑笑：“你会逼疯方宇钊的。”
　　他爬起身来，一再谢过孔南明，穿上外套，围巾遮住脖子上的青红，走出病房。站在电梯里，孔南明追出来：“小泉，快过年了。”
　　“是吗？”莫家人对过年向来没有概念。
　　“今年没人请的话，来我家过吧。”
　　莫泉的心中泛起一阵感激而来的疼，他笑着：“谢谢孔叔，但是已经有人邀请我去过年了。”
　　电梯门关上了。
　　晚上下班，提着药回了白萍街。叶芮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在小区楼下：“你家一个人都没有，呵呵没去接你下班？”
　　莫泉连忙赶上去带她上楼：“最近看他好像很忙，没有多问。”
　　叶芮瞄了一眼莫泉手中的袋子，里面的药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管子推送器她可是见过的。她不禁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但毕竟是人家两人自己的事情，她也没好多问。
　　到了家里，莫泉不好带一个女生进自己的卧室，只好打开客厅的灯，指着地毯让叶芮随便坐：“有什么事吗？”
　　叶芮看见了墙上的照片，有点微微近视的她并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她是来说正事的：“今年又是我们家和呵呵家一起过年，你知道呵呵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去年听说你一个人过的，我爸妈也想叫你一起去过年。有红包收哦。”
　　“红包不就是钱吗。”莫泉微微笑道，接了热水递给叶芮。
　　“哎呀，知道少爷你不缺钱。红包重要的是寓意和心意啊。”叶芮铁了心要把莫泉拉去过年，“你不知道，我爸好像知道我在和别的人谈恋爱了，你再不去镇镇场子，我爸又要怪我和不三不四的人谈恋爱耽误学习了。”
　　“我倒是很想和你们一起过年，不过今年本家要过年，所以……”莫泉无奈的耸肩，委婉的拒绝了叶芮的好意。
　　叶芮一听人家主家要过年，那个过年的质量一定不止她们这些普通人家的百倍，想想还是算了：“那没办法了，过了小年夜，后面再约出来玩吧。”
　　莫泉点头答应了，这是他常用的手法，过早说的事，一般都会随着时间消逝的。
　　窗外大雪纷飞，已经几天不见乐天天了，莫泉知道，自己打电话去他一定会接，但是既然人家不想见自己也不必搞得太刻意。毕竟那天自己的状态一定让他感觉恶心。实在讨厌自己，就再等等吧。
　　等着等着，转眼就过年了……


第53章 红包
　　大年三十的白天，店里店员少了，却是非常忙碌，因为无数的小情侣小闺蜜趁着和家人团聚之前的时间聚集在商城里玩闹。
　　渐渐到了下午六点，店里到了提前打烊的时候，人们才慢慢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店里只剩下莫泉一个人在值班，他等着最后那一桌的情侣离开，等他们离开之后才会开始收拾店面，准备关门。但是他并不希望那对情侣走得太早，甚至想要他们一直留在这里，灯光都为他们温馨，甜点都为他们预备，甜甜蜜蜜，开开心心。
　　这样，莫泉便有借口一直留在这店里，免得关了店门，自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外面是大雪纷飞，狂沙般的雪花漫天飞舞，要是迷路了就不好了。
　　最后那对情侣还是走了，相挽而去。莫泉开始搭起桌椅，开始洗餐具、拖地。外面的世界至少还有大风在呼啸，店内隔绝了天地，陷入死寂。
　　忽然，店门开了，一个人从风雪中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我的泉少啊！新年快乐！”
　　莫泉拿着拖把的手顿住，他直起腰来，看到门口的方宇钊：“你来干什么？”
　　“我们姑娘回老家去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你啦。”方宇钊自己带了一堆零食，擅自将莫泉才搭好的椅子又取下来，零食撒在桌上，他从里面翻出一个红红的东西，递给莫泉：“老板发红包啦~”
　　莫泉狐疑的接过来，不关心里面有多少钱，左右翻来看了看就要还给方宇钊：“我不需要钱。”
　　“什么钱钱钱的，这是祝福！我们家里当小辈的在工作前都要领红包的。收下！”方宇钊坚持要莫泉收下，他则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吃起零食来，他知道莫泉不吃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劝他，“红包我送到了，你继续打扫吧。”
　　莫泉轻轻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红包放进衣服的内袋，继续拖地。
　　方宇钊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拍手上的残渣，就扑到莫泉的背上，卖萌道：“泉少，今晚你收留我吧~”
　　莫泉当然知道他“收留的意思”。只是不停手上的工作，淡淡回答：“你觉得可能吗？”
　　“反正乐天天不是也很久没去你家了吗。”方宇钊不安分的脸往莫泉的衣领里面钻。他突然看见莫泉脖子上面隐隐的淤青，还有破皮的后结的痂。他深深的皱眉，但是没有说出来。
　　莫泉知道方宇钊总是在暗中观察自己，自己的家里什么时候有哪些人他都知道。莫泉习惯了，也不生气。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们孔院长是把你拜托给我了，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得给我说啊。”方宇钊偷偷的吻了吻莫泉脖子后的淤青。
　　后者当即转过身来，狠狠的一掌撸飞了揩油的家伙。
　　莫泉总算是做完了清洁，方宇钊也闹够了。他开车送莫泉回白萍街，免得这家伙又坐公交。车开到的时候，方宇钊忽然叫醒睡着的莫泉：“喏，你们家那个来了。”
　　莫泉睁开眼，从车窗里看过去，自己家里的灯亮着。
　　前座传来告诫：“莫泉，不开玩笑，要是他真的做得过分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敷衍式的点头。
　　“真的！莫泉，我必须得提醒你，那小子不对劲儿！”方宇钊每天也是很忙的，没时间老是去对付一个乐天天或者一个莫泉，但是从他多年的直觉来讲，这其中肯定有不对。
　　老板都急了，莫泉本人倒是不急，他缓缓摇头：“你知道的，无论他做什么，无论我知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在我面前说的，我都会相信是真话。”这不是愚昧的爱，这只是某人认为自己是条狗，已经讲脖子上狗绳的另一端衔给了乐天天，生命都在他手中。只是乐天天本人不知道而已。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可以疯到这种程度。除非亲眼见证。
　　方宇钊很是郁闷，握紧了方向盘：“我不想每次都把伤痕累累的你搬到孔南明那里去。”
　　“谢谢……你的红包。”
　　莫泉最后还是感谢了方老板的红包。
　　回了家，家门大开，有人趴在卧室的窗户上抽烟。
　　“回来了？你们晚上不是要去小叶子家吃饭吗？”
　　“过来。”窗边的人掐了烟，直接从窗户丢了烟头。
　　那是莫泉最怕的一句话。他放下手中的杂物，走过熟悉的客厅，走进卧室。
　　“所谓的回主家过年，就是和你们亲爱的老板去约会吗？专心到电话都听不见。”乐天天嘲讽的质问。
　　“？”莫泉这才拿出手机，发现了未接来电。厚重的衣服却是让在车上睡着的他没有注意到震动。他抬头想要解释，比如说自己真的是去上班的，比如说方宇钊只是送自己回来。但是他并不擅长于解释，直到乐天天一掌将他推到床上，他咬了咬下唇，把琐碎的解释咽了回去。
　　他看着乐天天开始解腰带，第一时间想的并不是自己还在上药的伤口，他说：“你还要回家吃年夜饭。”
　　乐天天笑道：“他们专门延后时间等着我请你去吃，干完正事也赶得上。”
　　莫泉嗅到欺身上来的乐天天身上，那股曾经闻到过的香气，属于女孩子温柔的香气。肋骨下那个黑洞疯狂搅动出疼痛，莫泉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会因为疼痛而被点得多亮。他颤抖的解释：“我真的，不去麻烦你们。”
　　“当然，我也没打算让你去。”乐天天的回答叫人心寒，“你TM都要变成他们的亲儿子了，自以为很受人欢迎是吧！”
　　莫泉摇头，忍着疼，轻声说：“那我不去就是了。”
　　无法遏制对危险交缠的喜欢，想要坚硬的牙齿一口咬碎喉结，想要指尖路过之处都是鲜血，想要被暴力带到四周嗡鸣的世界，痛到麻木，五感尽失。若是不幸我还活着，至少证明我是个鲜活的家伙；若是幸运我顺理成章的死去，三途川的这头哥哥或许还在等我。
　　感受着来自被践/踏的快/感，莫泉一直都清楚，自己从出生起，从骨髓里，就是个变态、疯子。
　　临走，乐天天看着床上无法动弹的家伙，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叠钱来，整整齐齐的一沓。他低沉着声音：“我以后也不会学了，我帮人画图，会慢慢还你钱。不要总TM一幅清高的态度。”
　　那些钱，确实有他帮人作图赚的，但也有和小刘那帮子人“跑生意”来的。他现在混得是越来越如鱼得水。
　　刚出门，乐天天抓出手机，蹲在小区门口打电话。他焦躁得抓着头发：“小迷子，我觉得压力好大。”


第54章 头发
　　小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乐天天说压力大这件事。
　　其实不用他说，小迷子也能看出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家伙抽烟越来越频繁，无奈小迷子怎么抱怨他的态度都相当应付。
　　“我知道你一定不能理解，但是我就是憋不住想说。”乐天天还蹲在白萍街的小区门口。任凭大雪落满肩头，“我这辈子二十年都觉得我应该读书学习工作结婚。现在什么都变了，真TM像在做噩梦。”他突然间就下定决心不学习了，也许没人清楚，让一个从小厌烦学习的家伙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是无比艰难。
　　乐天天是对的，这样的话，永远没办法对父母说，对好友说，对莫泉说。很多时候，他发现，他人都在看向未来，脚步匆匆没谁顾及他，只有他自己在往回看，看曾经有条不紊的普通，忽然就心塞的看到现在生活的混乱。没谁能鼓励他，包括感情缺失的莫泉。
　　男人向女人屈服仿佛就是天行之道，只有女人母性的光辉，那胸怀中似水的温柔，善解人意的言语，才是低落世界里的一道救赎。
　　小迷子没多说什么，她一如既往的活力，在同家人喜庆的喧嚣中对乐天天说：“快去吃年夜饭！吃完晚上出来姐姐亲自带你去嗨！”
　　放下电话，小迷子有些失落，她喜欢到心坎儿上的人总是在跟她分享他心中的不快，仿佛把她当成了负能量的垃圾桶。她真的很想却又不忍心告诉自己喜欢的人——一个男生总是无法承受压力，会让爱人十分苦恼。
　　小迷子涂香水，是为了掩盖身上难免的颜料味。为什么就不能用美好的事情去掩盖伤痛，活得理想一些呢？
　　乐天天，你身边的人一定都是用心在爱你的，因为他们从来不与你分享痛苦，所以你不懂被倒苦水的滋味是难受的。
　　年夜饭进入到尾声。叶芮接了个电话，回来脸上全是光彩。她匆匆放了碗筷：“我们同学来找我完啦，拜拜拜拜！”
　　准备开始打牌的大人特别无语：“这两个死孩子，就知道往外面跑。算了我们玩我们自己的。”
　　这么多年来，雪从来没有下得这么大过，拜年的钟声悠悠的在黑夜中从远处传来，带来席卷而来的烟花之狂欢。莫泉抱着相框，趴在窗台上，呆呆的盯着这个缤纷的世界，任凭绚烂的光拍在脸上。
　　时间易逝，白驹过隙。一转眼，多过了几次年，几个孩子，都到了离开学校的年纪了。
　　叶芮的第一次考研失败了，正在家里闷着准备下一次的努力。莫泉曾经想过帮帮她，有的人的能力真的不能用成绩来衡量，这句话用在叶芮身上最为合适，她不应该被这样的考试耽误了脚步。但是想了想，想到自己的教训，他还是放弃了所谓的“帮助”。
　　乐天天没有再读下去，他自己找到了一个广告公司的工作，工资还不低，可是他占着茅坑却是不做事的——因为Boss都会称他一声“哥”。现在天哥的“生意”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可他表面上看上去就是那么老实，人畜无害的模样。
　　既然乐天天不读了，莫泉也不读了。
　　莫泉依旧在当他的服务员——让他干点别的，基本可以用无能来形容，成绩好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东西。
　　前一阵子方宇钊被打压，好不容易抽出空闲来，他又橡皮糖似的黏上了莫泉。
　　正在清理桌子的莫泉抬起头来看他，方宇钊整个人都气炸了，他捏着莫泉的脸，指着颧骨上的红斑，质问：“TMD他下手这么狠？”
　　圈子里面的人都知道莫泉的脸有多重要，TNND竟敢给弄成这样。
　　再一看，莫泉的手上缠着纱布，但是此时他却握着湿毛巾在擦桌子。
　　“谁啊！乐天天！？TND不要命了？还有你，还TM在碰水！”他打掉莫泉手上的毛巾，准备待他去找乐天天算账。
　　莫泉却甩开了他，用另一只手继续擦桌子：“我没事啊。”
　　“我长了眼睛！莫泉，你不能任凭他就这么欺负你啊！”方宇钊一边叫人去拿医药箱，一边拆莫泉手上打湿的纱布，好在水没有浸到里面的药。
　　莫泉看着方宇钊给他缠纱布，笑得很是轻松：“你是头一次知道吗？我喜欢啊。”
　　方宇钊讨厌这个在店里的“莫泉”，他看见莫泉手上那道口子，分明是刀伤，一定很疼。他说：“行了，泉少，别在我面前耍变态了。发生了什么你给我说。”
　　莫泉忽然的脸就暗下来，冷冷的盯着窗外，无论方宇钊怎么问，就是不再开口。
　　其实手上的伤却是和乐天天无关。
　　那天他下班，在地铁上。
　　听到同一节车厢传来女生的呵斥声，离自己不远，大概又是漂亮女孩遇到了色/狼。不过这丫头真是有性格，直接骂了起来，和一般忍气吞声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莫泉根本不关心，满车厢的人都看着骂人的女孩和那个手不安分的家伙。直到那边传来女生的尖叫，莫泉这才扭头去看了看。刚刚还好好坐在位置上的乘客们纷纷起身后退。莫泉看到那个女孩一把蓝色的头发被抓在男人的手中，男人手上握着钥匙串，上面带着一把小的水果刀正指着女孩。
　　莫泉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没有上前救人的意思，只好自己起身，一脚踹在男人的手肘，痛得对方直接松开了女生的头发。那男的恼羞成怒，比着刀子就冲莫泉刺过来。
　　一手接刃，长腿一扫，二手推人，一个漂亮的接拳摔将人掀翻在地。四周一片惊呼。
　　蓝头发的女生也叫出来：“小哥哥你的手！”
　　莫泉一脸淡然，接过群众递过来的绳子把人给绑上。一边绑着，那血滴了猥琐男一背。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地铁的保安赶来处理那个被摔懵了的猥琐男。女生抱着她的画板哭着连连鞠躬：“真的，谢谢小哥哥。”
　　当她鞠躬的一瞬间，莫泉嗅到了似曾相识的香味。
　　事情顺利解决，莫泉也找个了地方包扎了手上被划到的伤口。
　　晚上，深夜的时候，乐天天来了。带着郁闷的心情——因为他的小迷子激动不已的告诉他，救命恩人是个比自己还要帅的男人。还说可惜当时慌了神没有去要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惊魂未定的小迷子喋喋不休的说了两个小时却都是那个救她的男生，乐天天脑袋都听大了。小迷子睡前还说要给小哥哥画一幅画，有缘的话可以送给他。等到小迷子睡了，乐天天才到了莫泉这边。
　　本来想好好跟莫泉说说话，可是两三年过去了，两个人之间还是一股子沉闷气。每当乐天天“生意”上，或者其他哪里不如意，抽烟都无法平静下来，他总想着再试试可以让自己解脱的“溜冰”，但是又想想几年前莫泉悉心的守护，一遍遍的告诫，想想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痛苦。最后还是得强压着烦躁的心瘾，来到莫泉面前，一看见他那副从不反抗的态度，就忍不住撒野。
　　他问莫泉手怎么了。
　　莫泉摇着头没有说话。他不像某人，张嘴就是谎言。更多的时候，莫泉是不会撒谎的，他的语言系统里要么是诚实，要么是沉默。
　　本来两个人还好好的，乐天天正靠在莫泉的身上想睡觉，后者却从他的衣领上捻出一根蓝色的长头发。莫泉的表情毫无波动，似乎他知道一切却根本不在意，他只是想把那头发当普通的垃圾丢掉。但是乐天天却慌了神，一想到救小迷子的应该就是莫泉没错了，更是莫名的害怕，他条件反射的，一把捏在莫泉的颧骨上，骂了几句不达意的话。
　　随后扬长而去。


第55章 商都
　　正在准备考研的叶芮最近遇到了一件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事情——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很多女生月经不调，来例假来得乱七八糟看的，看心情来的，很正常。但是这件事放在一个从六年级初潮开始就一直很稳定的叶芮身上，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当年高考那么大的压力，例假照样规矩，现在不可能因为一个差不多压力的考研就耍脾气啊。
　　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事。但是还是忍不住抱一丝侥幸心理。她不敢去医院，不敢和家人说，又怕吓到何成，好几天都复习不进去，闷闷不乐。想来想去，她偷偷网购了“神器”，每天提心吊胆的关注着物流状况，东西到家的时候做贼一样的锁在柜子最深处。
　　等到爸妈上班去了，才躲到卫生间拆包。手抖得连说明书都拿不稳。
　　“叶芮，你一定是在做噩梦……”她看着说明书，内心将要崩溃。
　　……
　　周末，杨眠香邀叶芮一起去逛一个新开的商都。杨眠香是个在父母的娇惯下长大的孩子，万事都惯着却教育出来一个品行很好的小公主。她从来没有担忧过到底是考研还是工作的问题，反正父母都会帮她解决。
　　两人逛在商都，今天正式新开，加上周末，来的人不在少数，热闹不已。
　　逛护肤品的时候，叶芮忽然慢了下来。杨眠香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卫生棉区域站了个男人，男人诶！超级格格不入的感觉。他似乎在研究那些种类繁多的卫生棉，努力去区分棉棒、卫生巾，有小翅膀和没小翅膀的，夜用的和日用的，网面的和纯棉的。看他一脸纠结，搞不清楚又很匆忙的模样，像是在解摩斯密码。
　　“呵呵！我草！你TM也来逛商圈！”叶芮上去就是一个搂脖子，“帮人买卫生巾？要哪种我帮你挑啊。”
　　乐天天被突然出现的家伙吓得魂都飞了一半，他一脸的窘迫，大有想要逃离现场的感觉。
　　“同事托我来买，说这里打折。”没人问他原因，他还要心虚的解释一波，他支支吾吾的念着短信上的要求。
　　叶芮一下子帮他拿了一包下来，塞在他手中。
　　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乐天天快要被这缺心眼折磨疯了。
　　杨眠香上前来，拉住还要和乐天天说什么的叶芮：“小叶子！我们去那边逛啊！”
　　叶芮被稀里糊涂的拉走了。走了不太远，杨眠香嗔怪的看着叶芮：“你有没有眼力见啊，人家和女朋友约会呢！想当电灯泡？”
　　叶芮懵逼：“神TM约会，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杨眠香头头是道的解释起来：“你看啊，所谓‘同事托的’，女同事吗？要是你，你会找什么样的男同事来给你买这种东西啊，男朋友啊！男同事的话，哪个男同事脑壳有包让其他男人给自己女朋友买卫生巾啊！”
　　“不是！那怎么就约会了呢！”
　　“你看他那么急，一看就是女票在厕所突然来了大姨妈才匆匆跑过来买的。新商都啊，看看你周围吧，除了闺蜜就是情侣啊！”
　　听完闺蜜的话，叶芮愣住了。
　　杨眠香不知情还在八卦：“不是吧，什么时候你们家呵呵有人要了啊，你都不给我说。”
　　叶芮的神情变得凝重，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刚刚的店面，一点没有想跟闺蜜开玩笑的意思。她嘴里念念着：“他是有女朋友没错……”但是那个“女朋友”不用卫生巾啊！她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手中手机拿起来，拨出电话。
　　“喂？izumi？”
　　“嗯。”还是熟悉的回答。
　　“你……和呵呵分手了？”
　　杨眠香听到这话，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莫泉有些莫名其妙，他老实的回答：“没有。”
　　叶芮的脸瞬间黑了，她掐了电话，那一按用力到手机屏幕都快承受不了。她咬牙切齿，气的满脸通红：“乐天天你TM人渣！”
　　杨眠香拉住叶芮，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叶芮气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就差冲到店里把人揍一顿了：“别别别，我们还是先看看吧，万一我刚刚的推理都错了呢！乐天天那么老实的家伙，别误会了。”
　　叶芮觉得抱侥幸心理已经没什么用了，毕竟有前两天的教训摆在那里，但是闺蜜都这么说了，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好友。她点点头，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跟着拿卫生巾的乐天天一路来到卫生间，乐天天托清洁工将东西送进了女厕所，自己点了根烟在一旁等着。
　　走廊那一头的杨眠香又惊了：“他都学会抽烟了？”
　　叶芮想，这算什么，这龟儿子连吸//毒都会！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一头亮眼的蓝发，一身白裙，美丽动人。她擦干手，上前就挂在了乐天天身上，弱弱的喃喃：“我就觉得今天不舒服，就不该今天出门的。”
　　知道叶芮也在逛商都的乐天天显得有些紧张，他牵着小迷子，跟她商量：“要不今天先回去吧，下次来逛。”
　　小迷子以为是自己扰了男朋友的兴致，连连摇头：“不行，说好的要逛完去看电影的。最近你这么忙，我们都很少聚一聚……”
　　小迷子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走廊上“啪塔啪塔”急促的低跟鞋声。那边冲过来一个女生，上来就逮着乐天天一拳砸在他脸上：“你表面上还真TM像个人！”
　　杨眠香赶紧上来拉叶芮，依叶芮这个女侠风格，今天非要把人揍趴在这儿才算完。
　　小迷子不明就里，看见乐天天被打了也不还手，立马护着他，两个女人这么对峙着。小迷子看着那个不认识的女生气得脸上滴血的红，谁会因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亲密而生气？当然是另一个女人啊！
　　“为什么上来就打人？有话不能好好说？”
　　“不能！”
　　“你是他谁啊！凭什么打他？”小迷子也急了，可是身后的人就是没个动静。
　　叶芮撸袖子，抓头发：“我TM是他爸爸！来教训这个龟儿子！”
　　小迷子觉得这和书上的第三者来撕/逼的台词不一样啊。她转向身后：“乐天天你倒是说说啊，怎么回事啊。”
　　叶芮发狂，乐天天逃避，小迷子迷糊，只有杨眠香还正常，她拉开叶芮，较为礼貌的问张迷雅：“请问，你知道，这家伙有女朋友吗？”
　　小迷子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问我他有没有女朋友？”
　　“那要是有人跟他在一起更久呢？”
　　小迷子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她相信乐天天这个上街别的女生都不多看一眼的家伙。在一起这么久，他知道乐天天是个绅士、足够好的男朋友。她转过身，想让乐天天自己说……可是当她转过身，看见乐天天懊恼的衬着脑门，目光逃离在地板之上，无言的沉默，让她的心瞬间凉了。


第56章 情书2
　　夜莺用她的心血养出了红玫瑰。少年热情的拿着红玫瑰向他心爱的女孩，请她跳上一曲舞。廉价的红玫瑰是换不来爱情的，女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少年将玫瑰仍在路边，独自哭泣。红玫瑰变成了路边污水里，月光垂怜下的一滩鲜红的血。
　　未成文的、默许的，都是不堪一击的。
　　“亲爱的？”
　　沉默。
　　张迷雅此时觉得，这三个字，苍白到干涸。
　　叶芮再一次拨通莫泉的电话：“izumi！你现在在你们店里吗？”
　　莫泉今天被叶芮的电话打得满腹狐疑。但是他从来都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预感有什么要来临，就让他来吧。他这副血肉的躯体在这里等着呢。他将准备为客人拿去的菜单递给旁边的人，回答了叶芮：“我在。”
　　“我马上过来！”
　　“？”还没等莫泉问什么，对面早就挂了电话。
　　叶芮拉起张迷雅的手腕：“走啊！我带你看清楚这个家伙有多混蛋啊！”
　　或许是忽然觉得三年脆弱得一触即溃，或许是例假作祟搞得心情沉重，张迷雅哭出来。她忽然间很厌烦乐天天那种逃避的表情，就像他一遍遍的对她倾述不快的模样。她蹲下去不让叶芮拉走她，她哭着拉住乐天天：“你要给她们说清楚，我真的是你女朋友啊！她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乐天天的千里之堤崩塌得毫无预兆，这么多年来，因为生活圈子的巨大差异，就算他不刻意去隐瞒，也没有谁觉得他不对劲。因为没有后果，或者说还没遇见后果，他一直意识不到自己在做多么错误的事情。
　　他看不下去小迷子的哭泣，他讨厌这个时候突然跑出来逛街的叶芮，讨厌这个相处多年最后却偏向了另一个好友的叶芮。凭着他的脾气来，他真的想打下去，管TM是不是女生，就这么打下去，打得对方不敢说话，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一刻，乐天天恍惚的明白了，莫泉和别人的差别。只有莫泉，才是他唯一一个不用承受后果的安乐之地，因为他的淡漠和包容，接纳了他一切的过分。
　　“小叶子，朋友一场，别把事情闹大了。”他讨好。就算他这个捅娄子的家伙这样说，大有里外不是人的模样。但是他必须得解救被恐慌包围的张迷雅。
　　叶芮最近也因为其他事，心态很崩，脾气很爆。她死活不松手：“朋友？别把事情闹大？你是小孩子吗？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吗？你怎么欺负我朋友的？他有说什么吗？你当初搞成什么样子，是谁把你救回来的？你出去惹是生非的时候，是谁天天照看着你妈的？别人都喜欢izumi，你自己不反思一下还要嫉妒？！我叶芮有你这样的朋友？izumi是我‘男朋友’我不准你这么欺负他！”
　　她还记得当初莫泉提着药膏独自回家，还记得这两年莫泉身上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淤青。那是无偿给她做挡箭牌的“男朋友”，是她叶芮最讲义气的哥们儿，一想到莫泉那个受委屈从来都闷声不说的柔和脾气，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所有的事情你都得说清楚。还有你的女朋友，她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她觉得后怕，要是一辈子她没撞见这两个，izumi就一定会沉默一辈子。
　　“叶芮！”
　　“老子不想理你！”
　　叶芮拉张迷雅，杨眠香也上前帮忙，连哄带劝。
　　场面很滑稽，一个大男人站在女厕所的门前，看着三个女生远去。他应该追上去的，他必须追上去，可是想到之后的场面，想到几年来自己正人君子的模样，想到所有人心中那个老实幼稚的乐天天崩塌的场景……他向前踏了一步，最终还是怂在了原地。
　　出租车上，杨眠香知道不该问，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真的，是莫泉？”
　　叶芮伤心的捂着脸，摇着头，表示不想说话。
　　莫泉找了张桌子，备好了茶水，等着朋友的到来。他倒是没想到，一来，来了三个。两个认识的，一个，就算不认识，也记得她那头抢眼的头发。他看了看对方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还上着药的右手。
　　对方也是吃了一惊，惊讶的止住了哭。坐到莫泉的对面。
　　“小哥哥。”她轻轻喊了一声。
　　………………
　　“知道我以前给泽少当过司机吗？”方宇钊问着正在给自己当司机的小马。
　　小马连连点头：“知道，老大。”
　　“知道我当司机的时候发生的趣事儿吗？”不知怎么的，方宇钊今天就想给小马讲讲他泉少的事情。
　　小马连连摇头：“不知道，老大。”
　　“那我给你讲讲。”
　　“你讲！老大。”
　　莫泉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被莫泽教训够了。上高中乖的比谁都规矩。
　　第一次，有女生给这位长得帅的小哥哥写了情书。不知道作何处理的莫泉藏在袖子里。没想到，晚上，哥哥来接弟弟回家的时候，情书不小心掉了出来，通常的粉色信封，桃心的封口。
　　莫泽看到弟弟收了情书，也没发火，也不说怎么处理。只是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来，大声地念出来！”
　　现在方宇钊想想，要是当时自己没有憋住笑把车开歪了，可能三个人早没命了。
　　莫泉很听话，打开信封，用变声期低哑的嗓子读起来：“莫泉同学。我是林XX（年代久远，方宇钊记不清了），坐在你前面的旁边的旁边。我知道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特别想认识你——从我开学第一天见到你的那天起。
　　你的安静却是让我难以摆脱对你的思索。你和我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
　　“BALABALA，还有一大段，我当时听得人都要笑飞了。你说那些孩子整这些幼稚的干嘛？直接说，同学你好帅跟我耍朋友吧。不行吗？”方宇钊笑得不行。
　　“然后呢，老大，泉少念完了，泽少没去学校打残那女生？”
　　方宇钊不笑了，摇头道：“没有，念到一半，泽少让泉少把信撕了。”
　　“就撕了？而已？”
　　“当然——不是！撕得粉碎，让泉少吃了连信封一起吃了。后来泉少再也不敢接情书了。”
　　小马脸都歪了：“我草，真是泽少的作风。不过还好，没找那个女生的麻烦。”
　　方宇钊又想起来个事情：“但是也有接触泉少，被找了麻烦的人。那个冯烨川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小马预感自己可能要知道冯烨川手上那道疤的来历。
　　“那段时间不是泉少被泽少拉去开/房的事情刚刚传出来，很多人都知道了突然冒出个MB一类的小男孩被泽少包/养了嘛。传说还传得神神叨叨的，说是泽少太喜欢那个小男孩，还给他取了同为莫姓的名字嘛。”（谁都不知道竟然是莫泽被保护起来的亲弟弟。）方宇钊说着，“公子冯不是挺霸道的嘛，刚好和泉少一个学校。有天放学，就把泉少堵在学校里，准备‘见识见识’。”
　　小马紧张起来：“冯烨川不会得手了吧。”
　　方宇钊嫌弃：“别打断，我没说完呢。”
　　到了放学时间，都过了十分钟了，校门口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没有等来莫泉，莫泽打电话也没人接。最后方宇钊和莫泽下车，满校园找人。
　　在隔离校园的铁丝网那里，看到了正在被冯烨川揪着长头发嘲笑的莫泉。
　　不出五分钟，冯烨川一行人跪在了莫泽面前，被莫泽叫来的那一票人就这么围着惹事的家伙，有个直接吓尿了裤子。
　　方宇钊回忆着，笑了起来：“我真是仰慕泽少的。他丢了把刀子在冯烨川面前，这方法我学了好多年。”
　　莫泽当时说：“手贱就惩罚手吧。是我来帮你卸一只手，还是你们几个凑凑，自己一人来一下啊？”
　　就像莫泉认识的哥哥——他折磨人的时候也这样笑。
　　那就是冯烨川手上那道疤的来历。
　　方宇钊说着说着，拍了拍小马：“累了，掉头，今晚不做事了，去找泉少玩玩吧。”
　　“好的，老大。”


第57章 黑洞
　　现任男朋友和不知情的第三者谈过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焦点人物却没勇气在场。全场下来，竟然是莫泉一直安慰着哭泣的张迷雅过来的。旁观的两位觉得碰到了这辈子最诡异的事情。
　　张迷雅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有个对手，有个对手就算了，竟然还是个男人，是个救过自己的男人。
　　这样的情况下，莫泉还是认认真真的上完了班。按时的回家。就好像，他是这一切的旁观者，可以随意的冷眼，无论何等的灾难都降临不了他的身上。
　　晚上，他回了白萍街家。他了解乐天天，甚至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家里的人回来了，在等着他。
　　他进门，如往常一样：“你回来了？”
　　乐天天颓废的坐在卧室的床边，目光从窗台上那些莫泉精心培养的盆栽中惊醒。此刻，他看见归来者平淡如常的面孔，胸中一阵岩浆翻涌。他用了一上午去犹豫向谁认错，觉得不敢去刺激脆弱如同瓷瓶的女孩子。他用了一下午打腹稿，他胸中一阵岩浆翻涌，他要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想说的所有话说出来，他要解释清楚，自己真的无法控制对女孩子的喜欢，他要说自己很感激，也很对不起莫泉。
　　他张了嘴，半天没有说话，抓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一口烟下去，游过疮痍遍布的肺，游过恍然间变得朦胧的过去。
　　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问莫泉，是不是恨他这个没有资格却有恃无恐的家伙。在莫泉面前，他似乎当惯了皇帝，当惯了一个把关照他的人放肆蹂/躏、无所顾忌的皇帝。现在皇帝败坏的品行暴露无遗，他褪去黄袍又变回曾经的小透明。
　　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说，一根烟缭绕完毕，他发冷的双唇僵硬着打开，他说：“我们……分手吧。”
　　这才说出来这一句三年前遇上张迷雅时就该说的话，大概有些迟了。
　　莫泉听了他的话，转身走进厨房。
　　乐天天觉得，他终究还是生气了，原来他是个会生气的人啊。
　　但是莫泉走进厨房并不是像乐天天一样逃避，而是烧了一壶水，泡了一壶茶出来，淡茶，不带苦涩的铁观音。他递给乐天天：“你应该冷静下来，把想说的慢慢说。”
　　乐天天一瞬间有近乎屈辱的愤怒，他震惊于这个人入微的细腻，他忍不住拿着茶杯砸在一旁，滚烫的水洒在手上。他说：“你听不懂人话？！”
　　“乐喻天，我清楚你的所有事情。”莫泉很冷静，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你在这个社会寻找安全感和存在感。但是在我面前，真的不用。要是你对我撒谎我也会绝对的相信你，我以为这样你能找到你要的东西。”
　　“莫泉！”乐天天觉得这种话就像是愚忠的下臣，他不知道莫泉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我们，是什么关系？”
　　“恋爱。”
　　乐天天“哧”的笑出来：“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觉得我们是在谈恋爱。你像个妈一样把我养着，周围人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甚至不敢让人知道，觉得我们是怪物。我有时候想起来，我离了你还是乐天天，你离了我也还是莫泉，我们在不在一起有什么不同。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要怎么向古板的家人证明关系，要，要怎么才能和别的家庭一样普通的生活下去？莫泉，我找不到任何东西，来证明我们的联系……”
　　像是被疏通了管道，乐天天总算说出来自己心中的横亘，他终于想诚实的说出来，他庆幸莫泉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
　　他有些悲伤，当这些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更加确信了这番话。想来想去，莫泉对于自己的最大意义，竟然是让自己背着他的名义出门招摇撞骗，为自己带来了不少好处。
　　再一想，自己被莫泉宠坏了，无论烦躁亢奋都用暴力发泄在莫泉身上……这种行为，凭什么啊？乐天天你凭什么啊！人家是少爷，是学霸，是帅气的小哥哥，你所没有的人家都有，你与他是云泥，你拿什么资本去侮辱他呢？
　　可是，莫泉站在乐天天的身边。
　　莫泉想要回答乐天天的疑问“拿什么来证明我们的联系？”。
　　他从容的跪在乐天天面前，与其同高。
　　乐喻天，五年，自从你介入我的生命，我就在拿我最大的勇气在了解你。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却没发现，你不经意间活成了莫泽的样子。
　　折磨我，你没有过错，那是我难以启齿的变态，只有暴力才能让我想起来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平静就像是给我这样伴着伤痛而活的人宣布了“无痛症”。我和你分明就是一路人，我也是个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人啊。
　　拿什么来证明我们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关系？
　　“用身体。”莫泉抱住乐天天的脑袋，深深的吻上去，用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语言。
　　乐天天受到惊吓，一个不留神就差点掉入莫泉的陷阱，那是留人的泥潭。
　　他用力推开了莫泉，抛开“小哥哥”“天哥”这些受人追捧的虚名，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小老百姓。
　　“真的，莫泉，算了吧。”你去当你光鲜威武的少爷，有什么必要浪费你珍宝一般的生命在我这个混小子手上呢。
　　夏夜总是不散热，闷热如同正午。乐天天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把莫泉给他的钥匙，又还给了莫泉。
　　“乐喻天。”
　　和往常不一样，在这一段虚无缥缈的关系中，在乐天天最爱张迷雅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说过分手这种用在情侣身上的词语。现在却说了出来。
　　乐天天像是没有听见莫泉在喊他，恍恍惚惚的出门去了。他本来还想说“以后还是兄弟”，却又想起来，对于没有兄弟的莫泉来说，兄弟与男友无异。所以他沉默的关上了门。他真的很佩服，也很不理解，莫泉这台机器是如何到最后，也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反正他乐天天是凡人，做不到。
　　他总觉得自己还要去小迷子家，去道歉，去解释，去像往常一样剖析自己苦闷的内心世界。
　　他坐在出租车上，电话震动，是小迷子打来的。他急切的接起来：“喂……”
　　……
　　莫泉，习惯了一个人在哥哥留给他的房子里，一个人，关着灯，看哥哥的照片。
　　今天他不想睡在客厅了，有些疲惫，揉了揉凌乱的长发，他想念卧室柔软的床。他关上门，脚却忽然失去知觉，没了支撑力。
　　肋骨下的黑洞疯狂搅动，比以往的来得猛烈十倍百倍，他捂着黑洞，缓缓倒在地上。只见眼前光华流转，痛心彻骨，四肢俱颤。忽觉五脏六腑全都被那黑洞搅和进去，自己的骨、血、皮、肉皆在撕裂、崩离。
　　别走啊！他看着眼前远去的、哥哥的背影。路过哥哥身边的光芒到他身上皆化作飞灰散乱。
　　他只觉得电光火石般的返祖，他的牙空虚的需要噬咬血肉，他是青面獠牙的古兽，全身紧绷，仿佛大厦将颠，将他倾埋。
　　房间里只有身体摩挲之声，他按着那恐怖的黑洞，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用诡异的、尖锐的虎牙，在手臂上咬出一个个染血的小蝴蝶。他理智尚在，身体却已失控。
　　痛啊，痛啊。不是彻心彻骨，却是恼人的、扯不尽的棉絮。他记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存在于这世上，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再需要他了。他被那个黑洞折磨得崩溃，蓦地，痛到麻木的手摸索到腰带上的扣环，“噌”的拔/出/来的短刃，上面都反射着哥哥的面容。
　　莫泽曾经嘲笑过弟弟：“我的弟弟，是一只刺长到肚皮上的刺猬。”
　　方宇钊从车上下来，让小马等着自己，哼着歌上楼。看见莫泉家的灯亮着，他的眼睛都跟着亮了。
　　“哗哗”的掏出钥匙——那是泉少知道的、方宇钊私自配的钥匙。打开门，客厅依旧是漆黑一片。
　　“泉少啊，我的泉少，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他上前敲卧室的门，笑得猥琐急了：“哟，一个人在家还关卧室门呢，干什么坏事呢！”
　　“啪啪”假装礼貌的敲了两声，没人回应。反正方宇钊敲门也就是走个过场，不需要回应他也有胆子擅闯。伸手开门，门好像被堵住了。
　　他只觉踩到了水，觉得奇怪。低头一看，卧室里透出来的光证明那不是水，一时间他不敢去猜那是什么，赶紧跑去开了客厅的灯，回头一看——自己踩出一串血印！


第58章 秦纳
　　这天，莫庄园来了个女人，陌生的女人。
　　她说她是来兑现生意的。
　　原本这样的人应该是连莫庄园的大门都进不了的。她可以被门卫遣走，可以被巡逻抓起来。但是她带了两样东西，一份合同、一个岁大的男娃娃。
　　她说，她叫秦纳，这孩子，是莫泽的孩子。
　　一时间，莫庄园上下都进入了莫名的紧张和亢奋之中。他们不知到发生了什么奇迹，让死去六年的大少爷有了个岁大的孩子！虽然还不知道来龙去脉，真真假假，但是那个女人这么不长脑子会拿假的来骗莫家呢？
　　秦纳是个寡言的女人，虽然她一身上下都是名牌服饰，但是长相极美又不嚣张，显得气质不弱。
　　泉玲子和管倩亲自招待了她，并且通知了远在天边的莫须言。
　　“秦小姐，我们不希望是你在开玩笑，毕竟我们大儿子已经去世六年了。”泉玲子在说话，而管倩只盯着那婴儿车里乖乖的男娃娃，表情有些飘离。
　　秦纳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份合同，甚至连亲子鉴定书都没有：“我知道莫家肯定会自己做鉴定，我就没有做。但是这个孩子真的是莫大少爷的。”
　　秦纳讲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她是一个清晰的明白自己拜金本质的女人，喜欢漂亮的衣服、饰物，喜欢奢侈的生活，一生为自己而活，不为别的任何人。同时她也明白，自己是一个除了脸以外别无所长的家伙，她认识的圈子都是男人，无数的男人成天围着她转，像是小行星绕地球，密密麻麻，晕头转向。
　　她不喜欢张扬，行事低调，她为自己定好计划，要是有男人喜欢她的脸，原意用丰厚的金钱来养她，只要遇上这样的男人，她原意以任何形式跟他在一起。她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身边金镶银绣的女人多了去了，她的富有毫不起眼。
　　认识莫泽是在一次生意商谈的宴会上。她知道自己是花瓶，不是去谈生意的，是在那里镇场子，镇住有钱老板的心的。
　　酒过三巡，一觉美梦，醒来身边多了个有钱老板。她虽然爱钱，却不是可以用身体去赚钱的那种。但是莫泽不一样，这样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一个要钱，一个要性，各取所需。
　　有一天，那个年轻叱咤的有钱人忽然跟她提起来：“秦纳，我们做一笔生意吧。”
　　回忆结束，秦纳将合同推到两位夫人面前，讲起来她和炮/友莫泽只见的这一笔生意：“莫少爷吩咐过，他在L市黎明医院的生育发展中心存有他的精/子。如果哪天他出了意外，由我来为他生个孩子，无论男女。事成后，这个孩子送回莫家，我则从莫家拿钱。这个数。”
　　她指着合同上定下的价格。
　　“这件事情在之前，只有我和莫少爷知道。”莫泽很聪明，事前他给过秦纳一笔钱，直到莫泽死后，秦纳所有的收入渠道被断掉。他知道秦纳可能会因为富足的生活而赖账隐瞒，所以当秦纳的钱花光，寻无可寻之后，还是老老实实执行合同，生下孩子，等着从莫家拿钱，拿到她一辈子都不用再工作的一大笔钱。她说：“事成之后，我不再出现再莫家面前，不找麻烦，把这件事一直藏到坟墓里面去。”
　　她会遵守诺言的，她品行端正，三观严实，除了钱。对于她来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感恩泽少用那么多钱包养她的下半辈子，那么客户的售后服务一定会很完美。
　　泉玲子听见管倩的儿子在那么多年之前就有如此考虑，心情复杂。听完整个过程，儿子至上而感性的管倩已经铁了心的相信那就是她的孙子，是她儿子生命的延续。在她眼中，那婴儿床上的小家伙和小泽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泉玲子要稳住这一关：“秦小姐，我们很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你应该理解，我们要做鉴定和核实。”
　　秦纳深知那就是事实，她也不着急。点头答应。
　　泉玲子再问：“秦小姐，虽然你和小泽没有正式关系，但是如果这却是小泽的骨血，我觉得，莫家可以接纳你。不用你……”不用你做任何事，你只需要作为莫家的恩人，作为莫家大少爷名义上的妻子，被莫家养着，自由自在，地位颇高，随心所欲。
　　可是秦纳微笑着回绝了。她向往的只有钱，但是万一等到不再年轻，又向往爱情和稳定了呢？她笑着说：“我适合与俗气的阿堵物作伴，莫家太高太凉，我受之有愧也经不起风吹。”
　　“随你吧，但是莫家很感谢你。”
　　秦纳想到什么，她说起来：“莫大少爷还说，哦，合同里写了。孩子回莫家，过继给一个叫‘莫泉’的人，毕竟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柔弱的管倩当场就哭了出来，她的儿子啊，她用奶水养大的孩子。离去这么多年被人一遍一遍的提起，就好像没有死去，却又一次一次死去，从她的心头剥离去的血……她有些害怕，她不想让那个婴儿车里的孩子去做鉴定，就认了那是小泽的血肉吧，就算是秦纳来骗钱的，就算是假的，她也认了！
　　泉玲子从多年前就一直被莫泽这个孩子所震惊，这个孩子每做的一件事情都叫她心颤。就算他离去多年，那种感觉一直未散去。
　　秦纳知道圈子里有莫泉这个人，别人暗地里传着那是泽少养着的money boy 。但是每每和泽少相处，听到他三句不离那个“泉”，看见他提起“泉”时眼中流转的温柔，看见他因为“泉”做错事情时狂暴的愤怒，看见他因为伤害了“泉”的懊悔，她就知道那个莫泉绝对不是简单的MB，他是泽少最心爱的人。
　　她记起来，有一次滚完床单，莫泽说：“要是合同生效的话，那个孩子一定要给莫泉。毕竟孩子这个东西我不能给他，他不能给我，终究是个遗憾。”
　　她当时震撼而感动，但表面上只是说：“你总觉得自己要出事，这心态不对。怎么连送礼物都要送这么奇怪的礼物啊！”
　　但是来到莫庄园，看见两位夫人，想起莫泽莫泉两个名字，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试着问了一句：“请问，莫泉……是哪位啊。”
　　泉玲子犹豫了半秒，笑了笑：“原本是很少对外说的，但是小泽离开多年，也总会公布出去的。莫泉是我的孩子，是莫泽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秦纳震惊！无以言表的震惊！
　　她愣在沙发上好半天，忽然捂着脸轻笑起来。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莫泽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与众不同、最敢叛逆世界的人啊。那个又当男友又当弟弟的莫泉啊，你知道你的哥哥有多爱你吗？他把他的全部，他的心他的命，他的儿子，通通给你了！
　　她闭了嘴，有的事，知道的太多，不说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同为女人，她也不想这个残忍的童话故事被这两位母亲听了去。
　　“孩子还没有取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孩子‘爸爸’吧。”
　　秦纳看都没看被佣人推走的孩子，上天赋予她的使命仅仅是生下他而已，没有养他、爱他这一说。好啦，等到莫家这边确认，结果出来，她就可以继续回去过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啦。
　　正在几人闲聊之际，外面佣人冲进来：“不好啦，大夫人二夫人！小少爷出事啦！”


第59章 伤害
　　“行了行了别打了。”方宇钊烦躁的让手下的人停手，“打坏了，泉少醒过来指不定要杀了我。”
　　“老大！”小马打得累呼呼的，指着地上那团肉，“这种脚踏两条船的家伙打死算了。”
　　大迷子简直要杀人，嘴里什么难听的都骂了一遍：“还TM敢碰我妹妹！我艹NMB！**********，宇哥，这人就是个贱相，弄死他泉少也不会说什么的！”
　　别墅半掩的大门被推开，小迷子冲进来就把脚还在乐天天身上的哥哥给推开：“哥你混蛋！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大迷子看见妹妹来了，立马怂下去，但是还是要强撑着他做哥哥的威严：“让你不要谈恋爱不要谈恋爱！小孩子家家的会看什么人啊！”
　　“我怎么就不能谈恋爱？我怎么就不会看人？！乐天天是做错了事，但是不能否认他其他方面很好！”小迷子伸手去扶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有些伤心，“哎呀！哥哥你死讨厌！我不想跟你说话！看你今天出门就有鬼！还好我跟上来了。不然人都给你们打死了！”
　　大迷子看见妹妹的态度，就差立马跪下求饶了：“好好好，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是吧。别不理我，我们好好说好吗？”
　　妹妹表示并不想跟他好好说：“宇哥，我要带乐天天走，上次说好的要和他好好谈谈。”
　　方宇钊捏着烟，担忧着还在抢救的莫泉：“小天子啊，泉少这个人很极端的。就算你真的不喜欢他，但是只要你撒个谎，他也不会这样了。”
　　现在看看自己的手，都能记起那天他抱着他，满手鲜血的温度。
　　乐天天被打得难以起身，他口中的喃喃也很难辨清：“有人甘心活在谎言中吗？”
　　方宇钊感叹，乐天天是如此不了解莫泉：“他就那么甘心啊。张迷雅你把他带走吧。我得去医院看看情况了。”
　　乐天天浑身一颤，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想要求方宇钊允许他去探望。可是看到同样受伤的小迷子在身边，想到自己那天的话竟然伤到莫泉那么深。他忍着冲上眼睛的酸楚，被小迷子扶着离开。
　　走出大门，小迷子像是感应到了乐天天的心理。她轻声的说：“想去看他，还是过段时间吧，毕竟你又不是医生没办法帮到他。”
　　乐天天被这件事搞得很悲观：“为什么，方宇钊自己都是那样的人，却没人责怪他。”
　　“人这个东西本来就很复杂。”小迷子叫了个车来，“宇哥和你不一样，他喜欢哪些人，他能接受，茜茜姐也能接受，他们自己人都能接受，也都知道宇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谁还会去多管闲事？”
　　“小迷子，我错了……你不知道莫泉这个人，他对万事都不介意，过分的尊重别人。跟他在一起就像是结婚七八十年的老夫老妻，又像是根本就没有那层关系。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不喜欢你，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真的很迷人。”乐天天懊恼的将头砸在前座靠背上，“我刚刚才知道，莫泉一直知道我们的事情，可是他从来没有怪过我。我还很傻，一直都以为自己瞒的很聪明。他给我的生活太过舒适，让我很少想过未来会怎么样，我也开始觉得他的奉献是理所当然……”
　　他从小写过那么多检讨，从来没有当回事。现在终于明白过来，真的有“检讨”这一说。说出来的时候，才悔悟自己有多幼稚、多混蛋。心口翻飞的激流仿佛是莫泉受伤的胃里流出的胃酸，灼伤着他初经拷问的心肺。难受之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清脆的响声吓得前座的司机都抖了一抖。
　　“小迷子，真的对不起。真的……”每当悔过却不知道如何忏悔才能弥补，那是想当痛苦的。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又不能用明确的价格来衡量。伤了就是伤了，没什么东西能填补起来，也不能像莫泉一样去医院抢救肉眼可见的伤。
　　小迷子很沉默。
　　叶芮把事情捅破的那天，小迷子问过哥哥，那个叫莫泉的人是个什么人。哥哥当时很好奇，问什么妹妹要问这个，只是说：“千万别跟那种人接触，喜欢男人的，卖/身的变态呢！哦，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从她跟莫泉见过的仅仅两面，从他的举止、他的态度、他的气质。她细腻的识人触觉告诉她，那绝对不会是哥哥口中那种不堪的人。
　　小迷子觉得自己很搞笑，竟然对自己的情敌感兴趣。她的手掐在帆布的挎包上，用力掐，一直掐着。
　　乐天天一直在认错。他无法否认自己对小迷子的感情和伤害。大概像他这样的人，也不配和优秀的艺术家在一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小迷子，我们……”
　　沉默太久的小迷子突然开了口：“乐天天！我们就这样了吧。”
　　她抹着脸上的眼泪：“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也不能接受我的男朋友劈腿、隐瞒、同性恋。你真的很讨人喜欢。但是……”她语无伦次，抹着流不完的眼泪，一边强笑着，“谁没有个初恋嘛，天下初恋不能最终在一起的，多了去了，也不缺我们两个。”
　　“小迷子……”
　　“乐天天，我不想，我不想你提分手。”她抽噎着，“你就当我要面子，我，我提分手会好受些。”
　　接下来车往市区行驶的十分钟内，两人都没有说话，车里是死一般的沉默。乐天天在等着小迷子擦干眼泪平静下来。
　　下车，小迷子终于缓了过来。她搀着乐天天：“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黎明医院依旧是人来人往，像是收纳了全世界的病人。两人等着挂号。
　　就看旁边有医生提着个沉重的箱子不要命的跑，电梯门前站着个护士开着电梯门守在那里，不让人进。看见提箱子的医生过来了，医生急切的说着：“血来了，血来了。”
　　护士一把接过箱子，说：“廖医生，快，院长让你把你们主任找来。”门关了，她还在催，“快啊，要快。”
　　乐天天激动的站起来，想要冲过去把电梯门拉开跟着上去。却被张迷雅一把按住：“你真的帮不上忙的。”
　　乐天天颓然坐下。
　　“你……和莫泉打算怎么办？”
　　乐天天惊讶，没想到小迷子会问这种问题。可是答案很明显啊：“不知道。分手是我提的，他没有回应。我真的没想到他这么极端。要是他对他们家供出我，我估计死无全尸。”
　　“怎么会呢？他那是自残，也扯不到你身上吧。”
　　乐天天对这个问题感到很为难，他不知道要如何来给小迷子解释他和莫泉两人不一般的相处方式：“我，对他……算了，反正谁都知道我是个人渣了，我给你说吧。我经常对他动手。”
　　小迷子真的不愿意相信乐天天是这样的人，他在她面前明明是个老实温柔而迁就的家伙。
　　她的表情很复杂：“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这是最为困惑乐天天的问题，“跟他在一起，真的没有谈恋爱的应该有的感觉。但是他确实让人感觉很舒心。他太成熟，心态就跟入定的僧人差不多。知道没有意义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不吃醋不生气不后悔……他就只是，活着。”
　　乐天天突然意识过来，自己在他身边，竟然成了一个他活着的借口。原来，自己是这么重要，；原来并不只是自己在单方面的依靠着他。
　　想到自己说过“我离了你还是乐天天，你离了我也还是莫泉。”这样的话，心里一阵难受。
　　张迷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严肃的看着乐天天，压低了声音：“有莫泉这样的好男人全心全意的对你，你却视而不见，还伤害他。乐天天，这是你这辈子做过最失败的事情。”
　　“……”
　　“你明明可以和我相处得很好，可以让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对待我一样好好的对待他。你们可以很幸福。”
　　乐天天不敢相信，他看着红了眼圈的张迷雅，知道她为情敌说话一定非常难受，但是：“为什么你要帮他说话？”
　　张迷雅说：“我哥哥给我讲过一件事情，他说本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谁都不能开口。但是我问起了莫泉这个人，他还是决定跟我说。既然你是他的男朋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他确实是个可怜人。”她的声音越压越小，很是慎重。
　　方宇钊远远的站在走廊尽头，看泉玲子第三次出门洗她满面的泪。想起来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很多看过的人，都该把这事儿烂到肚子里了。
　　他还记得那时清晰的每一幕，记得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眼神，和每个人局促的呼吸。以及KTV里时明时暗的灯效。
　　他记得，喝醉的莫泉和那个爱慕莫泉的男生衣衫不整的被一起逮到哥哥面前的样子。
　　他记得，莫泉醉酒带媚的模样。那时泽少铁青的面庞，莫泉却浑然不知。
　　他记得，莫泉被红酒啤酒从头淋到脚，浑身湿透的模样。在场窒息般的气息，只有他还敢笑着。他分不清场合的跪在哥哥的面前，熟练的叼起哥哥裤子的拉链，小狗般乖巧温顺，带着致命的暧昧与诱惑。
　　他记得，泽少头一次被气得失去理智。泽少抄起的酒瓶在弟弟身上留下的伤口、弟弟被疼痛唤回意识后惊醒的目光、大叫着求饶的模样。
　　他记得，所有人都自觉的转过头去，却无法阻止愤怒的肉/体碰撞声、泉少凄惨的求饶、尖叫、认错、咒骂、反抗、被撞成碎片的绝望呜咽……直到最后渐渐的失去生气。
　　他记得，那个爱慕泉少的男生，现在应该还是当着他安分的植物人躺在床上。那次的泉少，也和这次一样，像是死去一样，浑身鲜红的被送到医院。
　　他还记得，泽少弥留之际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代我，给泉，道歉。”
　　那时的事情，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惊心的。很多伤痛，时间真的无法抹去……


第60章 莫新知
　　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新相知。
　　乐天天连连做了好几个手势让张迷雅不要再说下去了。他听到耳朵里的东西就像是针一样扎进了脑袋。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是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是他床笫间相缠过的人。一想到那样的场面，他便觉得自己同莫泉一样感受着切肤之痛。
　　为什么会有这么好脾气或者说变态的人？要是他乐天天被如此对待，被当着他人的面侮辱蹂/躏，那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概所有的正常人都会这样。
　　可是莫泉原谅了一切，他继续爱着他疯狂的哥哥，在那么多人背地里讥讽的目光中活着。生而为人的尊严，他似乎从来再也不在乎了，更别说他还是个同他哥一样有身份的、应该备受尊重的人。
　　乐天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听，却依然难过。他回想着自己的过错，想到冯烨川当时的行为对受过伤的莫泉的刺激，想着他幼稚的以为分手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时候莫泉却尝试独自背负起这份悲伤。
　　他忽然不再去像以前一样考虑，这个人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类的病症，他开始觉得，也许现在自己惊奇的、不了解的、别人不同于自己的，内心世界，迟早有一天，自己会明白、理解、接受起来。
　　但是好难过，想想莫泉这个人，他所经历的一切，都觉得今天加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没有在回忆里走过莫泉的一生痛苦。挖心挖肺的疼。
　　……
　　莫泉完全恢复意识是在好几天天后。他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着敷瞒药膏打着点滴的手臂，看这个快变成他家的熟悉病房，看周围拥挤的仪器。
　　他看到赶来的妈妈，看到红肿着双眼的二妈，看到冲他叹气的孔叔。
　　他看到妈妈责怪而又如释重负的脸。他恍然间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最后一次，张开口，用着近乎透明的声音说：“ママ、怖いよ。”
　　一如时光流转，回到小时候。泉玲子这次却抱着孩子的头，亲吻着她的宝贝：“大丈夫、ママはいるよ。”
　　没关系，有妈妈在这里。
　　虚弱的莫泉，只在哥哥面前哭泣过的莫泉，猛地红了眼眶。
　　“小泉啊，你知道你快把你爸爸气疯了吗？发生了什么，告诉妈妈好吗？”她的儿子，她最为了解的儿子，知道儿子的极端，从来都迁就着，半点不敢刺激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会伤了自己？
　　莫泉摇着头，只是说：“对不起。只是有点想哥哥。”
　　泉玲子好像被提醒一般，她赶紧走到外面的客厅，喊着：“快进来，快进来。”
　　护士听到召唤，推着一辆婴儿车进来。
　　泉玲子将孩子抱出来，凑到莫泉眼前。孩子小小的，胖胖的，肥肥的脚掌还没有莫泉的手长。
　　“？”
　　“妈妈和二妈看他这么胖，给随便起了个小名，Piggy~虽然你还没结婚，但是孩子是你的啦。等着‘爸爸’取名字呢。”
　　一觉醒来，多了个儿子，莫泉以为自己穿越了。
　　泉玲子给莫泉讲了秦纳和莫泽的故事，秦纳拿了钱已经离开了，孩子也确实是莫泽的。
　　莫泉听着，伸出手试着要抱抱那个孩子。
　　泉玲子犹豫，可是儿子的态度坚持着。
　　“等你的伤好了……”
　　“妈妈，让我抱抱他。”
　　莫泉接过孩子，无力的双手要撑起这个胖嘟嘟确实很费力。他任孩子的脚踩在他的胸前，孩子慢慢在他胸前趴下，那小家伙好软好软，他都害怕自己粗糙的皮肤蹭破了孩子的娇嫩。大人们坚硬的皮肤都是被时光和经历磨炼出来的，只有孩子，他么什么都没有经历，他们还在寸寸成长。
　　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正在好奇的和莫泉对视，他伸出手抓了抓莫泉的鼻尖。
　　泉玲子帮儿子垫高了枕头，好担心孩子再往下滑一点会压到莫泉腹上的伤口。莫泉却不以为意。
　　“Piggy，小猪啊，妈妈你们取名字也太随便了。”
　　莫泉惨笑，他迟缓的逗弄着孩子，可是他天生就不是逗孩子的料，逗着逗着把孩子逗哭了。他竟是抱着孩子，跟着哭了出来，他轻声喊着：“哥，哥……”
　　谁也没想到，“无情”的莫泉，对着个孩子哭了，哭得就跟那孩子一模一样。
　　仿佛一切尘埃落定，承认了那么多次哥哥的去世，现在终于彻底看清了事实。
　　眼泪都还没擦干，莫泉扯着那孩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叫爸爸！爸爸！”
　　真的很搞笑，明明他自己都还算是个小孩子。
　　这就像是回到当年，那个痞里痞气的莫泽，用蜂蜜牛奶红着初见的莫泉，让他叫“哥哥”。不依不挠。
　　意外的是，先去探望莫泉的，竟然是曾经的“情敌”张迷雅。张迷雅去的时候，原本是不被允许的。恰好碰上了孔南明。她也没有要进去见莫泉，只是被孔南明问清了来意之后，她只说自己是曾经被莫泉救过的人。她将带来的一幅油画交给孔南明帮忙转交，顺便问了问莫泉的情况。
　　孔南明将画拿去的时候，莫泉在睡觉。他将A2大小的画靠墙立在床头柜上。画面是典型的欧洲油画风格，并不是平时张迷雅习惯的大胆奇幻风。一棵树立在阴阳割昏晓之处，一面迎光欣欣葳蕤，一面黯然默默萎顿。只有背景再无他物。下面留着艺术签名，和两个字母“MY”。
　　这画是从莫泉救下她的那天提笔的。
　　乐天天第无数次去太阳金岸找方宇钊，求着他允许自己去探望莫泉——本来知道这件事原委的就那几个，他去探望莫泉也没人会阻拦。但是要是他擅自去了，方宇钊指不定要下狠心收拾了他。
　　他知道，他得先和这个“护花使者”认了错，才能去见莫泉。
　　可是方宇钊铁了心的不见他。每每过去，家里保姆都说“方先生不在。”
　　乐天天理亏，心里有火也知道不能拿别人家保姆撒气。
　　这天，他等在方宇钊家里——方宇钊确实有事不在家。保姆好吃好喝的给他供着，他也就坐定了不走了，就是要死等到方宇钊回来。
　　等到他在二楼睡觉，保姆出门买菜，苏茜却回来了。
　　因为不愿意放过一点动静而错过方宇钊，房间和客厅相隔的门没有关，但是在客厅很难看到房间里有人。
　　苏茜身后还跟了个人，男人的声音。
　　乐天天醒来，躲在房间里尖着耳朵听。这下好啊，有好戏看啊。
　　不过失望的是，苏茜带了个男人回来似乎并不是乐天天想的那样龌龊。人家在正儿八经的说事情。
　　苏茜有些生气的语气——其实乐天天一直以为苏茜和莫泉是同一类型的人，都属于那种不会生气的。她说：“别想了，我不会帮你们做事了。我自己仇已经报了，别再给我找麻烦。”
　　“苏茜，我就是个做事的。你要拒绝也该跟那边接头跟他们说啊。跟我说没用的。”男人说话。
　　“别当我是小孩子好吗？我要是去告诉他们我不做，还能活着回来？”
　　“你这叫我为难啊……”
　　男人还没说完，只听“咔咔”两声，那是枪上膛的声音。
　　苏茜不耐烦：“你为难跟我没关系，快走吧。我本来就不是杀手，这辈子我只杀莫泽一个。那边的所有都与我不相干了。”
　　报仇？莫泽？
　　乐天天听得眉毛一颤。
　　一会儿，保姆回来了。上楼看见苏茜正洗完澡出来。
　　保姆笑着说：“苏小姐回来啦。对了，刚刚乐先生也来过，你们没碰见吗？”
　　苏茜忽然有些惊愕，摇了摇头。
　　保姆说：“可能还在睡觉呢，我走的时候他就在客房休息。”
　　没等保姆多说，苏茜冲到客房，一把打开门，有风自窗户吹进，里面没人。


第61章 无法无天
　　像是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乐天天最终还是闯到了莫泉的病房。
　　他握着刚刚挂掉的电话，是莫泉亲自打来的。这一次有了莫泉的圣旨，他方宇钊再也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何况……现在方宇钊彻底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毕竟苏茜那样的话都被他乐天天听清楚了不是吗。
　　他气喘吁吁的撑在病房的门上，他看着莫泉，莫泉看着他。
　　似乎本来应该说什么话的，或者责怪或者道歉。或者说些安慰的好听的。但是四目相对时，乐天天想要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嘴，便看见莫泉如常的笑脸。
　　没有惊天地的誓言要说，也没有泣鬼神的错要认。两人之间仿佛一种冥冥的默契，像是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像是莫泉只是因为普通的重感冒进了医院。乐天天望着怀里抱着个小家伙的莫泉，憋了半天，问了一句：“谁家的孩子啊？”
　　莫泉神秘的笑着，他指着床边的座椅：“坐。”
　　乐天天盯着那个“咿咿呀呀”口中吐泡泡的孩子，疑神疑鬼的坐过来。
　　莫泉转向孩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轻声问 ：“我是谁啊？”
　　孩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抓那鼻子，他口齿不清的喊道：“爸嗯，嗯，爸。”
　　莫泉看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乐天天：“他叫莫新知，姓莫。”
　　“爸爸嘟，爸。”孩子还在不依不挠的发着简单的音节。
　　“你TM居然背着我生儿子！老子弄死你！”乐天天脑袋里一瞬间脑补出来无数剧情，比如就在两人相好的时候，其实莫家已经给这小子备好了老婆养在莫庄园，莫泉一边和自己好一边莫庄园造人！
　　莫泉难得捉弄他人，达到目的，笑得很是得意，他说：“正好在床上，来‘弄’死我吧。”
　　乐天天不相信，这病房也算是公共场合了，莫泉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说只有两人亲密的时候才会说的挑逗的话。他又惊又羞，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莫泉倒是不习惯骗人，玩笑开够了，才说了真相——这是哥哥过继给他的孩子，他取名莫新知——悲莫悲兮生离别，乐莫乐兮新相知《九歌·少司命》
　　乐天天上当倒是上得很情愿，他抱过那个孩子，嘲讽喜当爹的那位：“是是是，就你有文化。那以后我们的孩子你打算取个什么名？”
　　莫泉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因为那天的话生气，也没有因为那位张迷雅的存在而生气，他是个只会将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的人。现在乐天天这句话，仿佛将他自残那晚伤害他的话锤得粉身碎骨。他压低了声音——
　　“我们的孩子？”他知道乐天天的意思，也许两人今后可以领养。但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变得极为暧昧，“要生一个？现在生？”
　　乐天天被这家伙勾/引得魂魄出窍：“你越来越恶趣味了！”
　　他哄着孩子，鬼使神差的指着自己，冲着孩子教到：“叫爸爸！老子也是你爸爸呢！”
　　Piggy表示并不想理这个半路杀出的假爸爸。
　　“相当爸爸了？”莫泉笑着，向乐天天靠过去。
　　两人隔着个孩子，距离越发靠近，孩子被夹在两人胸前，无知的看着两个爸爸试探般凑近的脸，看着两个爸爸的唇软软相接……
　　“咳咳咳！”厚重的咳嗽声无情的打断两人，孔南明从外边进来，手里提着替换的营养液，“两位还是注意点场合哈，万一这进来的是夫人就不好了。”
　　“shit！”乐天天捂脸埋头。
　　“孔叔。”
　　“piggy该去吃奶了，给我吧。”孔南明进来换了吊针上的营养液，抱起了小家伙，“你孔叔我忙得头昏眼花，以为进来当当护士能偷个闲……哎，看来这里不太欢迎我啊。”
　　莫泉觉得很抱歉：“孔叔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了。”那老家伙一脸傲娇，“孩子我抱走了，免得被你俩教坏了。”
　　小家伙被抱走了，房间里真的变成了二人世界。
　　“莫泉……”乐天天的目光顺着莫泉手臂上的绷带走下去，看见病号服在腹部微微隆起的那一小块，他的手放上去，仿佛直接放到了那道深深的伤口之上，他不敢想象，这一刀下去，得多疼，他张嘴：“对……”
　　“乐喻天？”
　　似乎是被威胁到，乐天天吞下到了嘴边的道歉，立马改口：“很痛吧？现在怎么样？”
　　“可以开始吃流质食物了，好像跟我平时吃的没什么区别。”
　　“你这人！真的要把我吓死！我TM差点就背了人命啊！”
　　“对不起。”他不让乐天天道歉，反而自己道歉起来。
　　“TMD，老子胡说八道惯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MD现在说清楚了，以后老子要是再说这种胡话，你必须清楚那是我乱说的！不能当真！不准当真！”
　　“嗯，好。”
　　“对了。”最重要的事，乐天天本人，现在不敢离开这病房半步，出了病房，指不定要被人给杀人灭口。他先给莫泉打了预防针：“你要快点好起来，好了，我送你个大礼！”
　　又送礼？上次收的礼物收了个大胖娃娃，这次：“你也要送我个儿子？”
　　乐天天惊觉自己的男票受伤后变得骚话连篇，他不禁气恼，一步窜上莫泉的大病床，小心翼翼的挤在他身边，咬肿了莫泉的嘴巴，手也不规不距起来：“送！现在就送！要儿子要女儿？”
　　莫泉指着自己的肚子：“你现在乱来，以后怕是要被问‘保大还是保小’了。”
　　乐天天滑到床脚去，蒙在被子里：“行了，你TM别动，老子亲自把你服侍的服服帖帖的！”
　　莫泉带着微乱的呼吸，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向头顶墙上“锁门”的按钮按去。他捂着眼，忍不住胸口的起伏……
　　真是无法无天了！


第62章 求助
　　一天早上，乐天天正给莫泉喂早饭——其实根本就是他没事找事，明明莫泉可以自己吃。——叶芮来了。
　　一进来就看见两人一个要喂一个拒绝的打情骂俏戏码，叶芮感到无语，但是看见他们这么亲密，还是很欣慰：“秀恩爱也要有个限度啊，别搞得跟照顾植物人似的。”
　　乐天天开着玩笑：“他不吃你吃，来小叶子我喂你，我亲自煮的粥，啊——”
　　“啊你妹！”叶芮心事重重的模样，看了看莫泉状态不错，也就没有口头关心，她有些犹豫着：“我是来找izumi帮忙的……”
　　“？”两个人没听懂。
　　“我觉得，我完蛋了。”这还没开始说，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吐出了一口难以承受的压力。
　　“怎么了？别哭，说清楚我们一起想办法。”莫泉直接推开了旁边还在死皮赖脸要喂他吃东西的家伙。
　　乐天天也觉得，是叶芮太女孩子家家了，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呢，就说完蛋了的话。犯事儿啦？大财主在这坐着呢，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
　　叶芮在两人的目光下，她好像失去了曾经动不动就吼人耍男孩子脾气的威风。她觉得找两个男孩子说这个事情是不对的，但是就算找女生说，也根本没人帮得了她。她捂着脸，憔悴两个字都要写到她的头皮上了，好半天，病房里安静了好半天，她才鼓足勇气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怀孕了……我该怎么办啊izumi，我呜……”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乐天天迟疑两秒，赶紧给扯了餐巾纸过来。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他心目中，自己这基友还是当初那个小孩子呢，他都忘了大家都是二十多岁工作的人了，总觉得小叶子当妈妈什么的，完全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哦，这事儿好像钱还真的解决不了。
　　“你别急。”莫泉安慰道，“确认了吗？”
　　叶芮点头，她已经用试纸测过好多次了，就算每次都觉得是误差，但越来越觉得不能骗自己了：“我不敢跟别人说，不敢给爸妈说。他们会打死我的。”
　　“你想多了，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打死你的。”莫泉知道她害怕什么，一个当了几十年假小子的人要当妈妈了，但是自己的父母都还不知道女儿在和一个他们不认识的人谈恋爱。何况叶芮马上要考研，现在看来，压力倍增完全没办法复习。没办法复习，考研又考不上，考不上又害怕爸妈的责怪……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莫泉问：“想好要和何成在一起了吗？”
　　“我打算考上研就给爸妈坦白。”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到了考试的时候，肚子就瞒不住了，“何成我也不敢跟他说，我怕他被吓到，不要我了。”
　　“你自己想要这个孩子吗？”
　　叶芮真的好慌：“我对孩子真的没概念啊！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每天锅碗瓢盆蹲在家里带孩子。想起来真的好恐怖啊，我这辈子是不是完了，呜……”
　　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哗”的又涌出来。
　　“你别太紧张了，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何成的经济条件完全可以让你挥霍人生的。”当然只是撇开责任这么说。
　　“我没办法对一个小孩子负责你懂吗？我怕我只会生不会养，那孩子也太可怜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我不知道啊……”叶芮进退维谷，她觉得再让自己做选择可能要崩溃了。
　　乐天天倒是不明白，总觉得女生就是婆婆妈妈，一个孩子想要就要不要就打掉，这是个很难的问题吗？还好他没说出来，说出来一定会被打死。不过人与人的观念不同，不能强求。
　　其实叶芮来找莫泉倾诉，莫泉也很无奈，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充当别人的人生导师。但也许是他沉稳的性格和他坚实的家庭背景，他身上传达出的感觉让人充满了信任。
　　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那毕竟是属于叶芮、何成还有那孩子三个人的权利。
　　他只能给建议，让叶芮还是给父母坦白，这件事情要一家人好好商量才能做主。毕竟他们还是二十出头的楞头小子，比不得老一辈丰富的人生经历。经验不足还是不要妄下决定。
　　“我觉得很丢脸。”叶芮在骨子里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学生，学生是不该出现这种状况的。
　　“那是你自己的人生，不存在丢脸。”
　　乐天天也拿他那笨嘴巴劝道：“行了小叶子，我的脸都在你那里丢尽了，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要是你跟杨眠香说说，她一定也会鼓励你告诉你爸妈的。”
　　“有什么困难，我也会帮忙的。”莫泉认为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手里的那些钱，那才是他可以做主的东西。
　　“何成也得知道这件事才行，大男人就该负起责任来，你居然还怕吓到他？那他这辈子不是白活了？”乐天天一幅大剌剌的爷们儿样。
　　“……”叶芮看着两个基友，泪眼婆娑，说不出话。
　　这时，敲门声传来，护士开门进来，抱着苦兮兮的小娃娃：“少爷，piggy醒了，闹着要爸爸，我就给你抱过来了。”
　　莫泉接过孩子，看他哭得涕泪满脸，宠溺的为他擦干净。
　　乐天天眼睛翻白，心里抱怨着：这死讨厌的小屁孩又来打扰老子，还死不认老子当你爹，脸都给老子抓烂了，死讨厌，死讨厌！
　　叶芮看见孩子的表情和乐天天最初看见孩子的表情相去不远，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你……当，爸爸了？亲生的？”
　　乐天天翻白眼：“那必须是亲生的啊，我们莫泉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有了小屁孩，就不要男朋友了~”
　　“要，都要。”莫泉笑着，把粥喂给小新知一点点。
　　“那是老子熬给你的粥！”乐天天气炸。
　　莫泉凑过脑袋去就在乐天天唇上啄一口：“谢谢。”
　　一旁的叶芮一阵鸡皮疙瘩，连忙夺过孩子，教育到：“别看别看，看了长针眼。”
　　“小叶子，放松点，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在呢。”莫泉，在乎他的朋友。
　　叶芮听着这话，眼眶里又是泪光一转，她笑得眯起来，晃悠着小新知：“那你得给我说说你儿子的故事。”


第63章 出院
　　中国人就喜欢吃饭，什么事都要聚在一起吃一顿。
　　莫泉刚刚出院，那边叶家乐家又张罗着三家人吃吃饭，庆祝莫泉出院。
　　乐妈妈丝毫不知道莫泉受伤是因自己儿子而起。大家也都以为是这孩子初入社会压力太大，一时没想开导致的。
　　专门为莫泉熬好了上好的鳕鱼粥，还有他常吃的小菜。几个大人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围绕着“生活很美好，一定要坚强”这样的话题进行。
　　然后就是疯狂的夹菜，夹菜。
　　乐天天看不下去了：“行了妈，人家胃才刚缝上，别又给你撑破了。”
　　这下子几个家长才罢了手。他们多心疼这孩子啊，礼貌大方行为端正，相由心生，一看就是张好人脸。叶家爸妈至今都以为女儿在和他谈恋爱。
　　吃了饭，几家人凑在一起聊了天，乐妈妈说了会儿，就先行回去做家务去了。
　　乐妈妈一走，乐天天和莫泉就看着叶芮，给眼神暗示她，把该说的说出来，现在这里的不算两个基友，剩下的就是他们一家人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叶芮有些退缩的摇头，可两个基友就是不放过她，现在不狠心推她一把，这件事瞒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你们想说什么？”两个家长看孩子在这里摇头晃脑、眼神交流的，一肚子疑问。
　　在两个基友的逼迫下，叶芮心一横，牙一咬，还是开了口：“爸，妈……”
　　家里安静的连厨房刚洗过碗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都能在每个人的脑中荡漾开来。
　　“你个死孩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呢！？”最先开口的还是妈妈，情绪激动，就差把那手戳在叶芮的脑门上了。
　　是啊，这么大的事，最先知道的竟然不是生她养她的妈妈，却是两个耍得好的小男生。实在有些荒唐，这该让做母亲的好寒心。
　　看见妈妈不停的责怪自己，叶芮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她最怕的就是引来爸妈的责怪，那会让她觉得她做了这世界上最错误的事情，或者是爸妈从一开始就在否定她自己的决定。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解决这件事的决心，一下子动摇。她屁股微微离开沙发，想要冲出去，不管冲到哪里，反正在一个没人的，可以让自己大哭一场的地方就好了。
　　她已经长大的，但确实还很小，有的事情本就是人生必经，但是初次经历确实会让人不安。
　　她刚要起身，一只有力的手迅速抓住自己。她朦胧的泪眼看向身旁，是一直在支持自己的基友。
　　莫泉拉着她的手，不准她逃了：“阿姨，小叶子自己很害怕，请冷静一下。”
　　“是啊，现在小叶子可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好好照顾着啊。”乐天天上前说话，“安排个时候见见何成吧，是个很讨喜的男人，会挣不会花，老实巴交写代码的那种。”
　　莫泉碰了碰乐天天，让他别多说话了，那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我们先回家了。谢谢叔叔阿姨招待和关心了。”
　　叶爸爸看着莫泉离去的背影，仿佛看着到手的好女婿就没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拉着情绪激动的妻子：“你别这样，听孩子好好说！”
　　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爸爸是女儿这辈子的骑士，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乐天天没有直接回楼上的家，而是送莫泉回去了。
　　莫泉回到白萍街有些苦恼：“我不知道还能悠闲多久……”
　　“？”
　　“我是说，过段时间，我爸爸就要回来了，回来看孙子。”莫须言回来的日子对于莫庄园来说都是过年一样的大日子。
　　“你爸……”想想只见过一面的莫老头，乐天天都发怵，那种不近人情的威压，跟他呆在一起，谁都是孙子。
　　“他会劝我赶快跟他学做事。”莫泉盯着手中端来的水，眼神恍惚，“统领团队，安排事务，审时度势，那些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呢？”
　　乐天天看出来，那根本就是他在担心是否能做到，而是已经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根本不想去像他老子一样，建立属于他的庞大帝国。某方面来说，莫泉就是个相当低能的人，除了出卖力气当当服务生，埋在书堆里当书呆子，很难想象他能做这以外的其他事情。
　　“要不试试？我还等着你养我呢。”乐天天怂恿到。
　　“不可能的。那都是我哥能做的，对我爸爸来说，损失我没什么，丢了他优秀的大儿子才是可惜……算了不说了。”莫泉脱衣服准备洗澡，“看到那幅画了吗？”
　　乐天天看看墙上，挂着两兄弟照片的旁边，挂上了一幅大树的油画：“谁画的啊？”
　　莫泉颇有得意：“你前女友送给我的。”
　　乐天天一巴掌砸在他脑袋上：“胡说！我从来没见过她画这么正经的画！”说着他凑过去看，果然是熟悉的落款。
　　“嫉妒吗？”莫泉胜利般的笑。
　　“你了不起！行了吧，脱衣服！洗澡了！”
　　“~”
　　乐天天手从莫泉腰带上扣下那把刀来：“CNM以后不准把这玩意儿放身上！”
　　“万一遇到危险呢？”
　　“凭你这身手，有危险的是别人才对吧！”乐天天吐槽，弯腰为莫泉腰上绑防水布，“其实你小子挺厉害的啊，平时锋芒不露的。要不咱俩练练？”
　　莫泉不屑的摇头：“本少爷要洗澡。不练。指不定就练床上去了。”
　　乐天天哑言。他的莫泉啊，这次事情之后，性格基因突变，真叫人猝不及防。
　　两人说说笑笑，现在少爷洗澡没办法搓背，需要伺候才是真的。乐天天老老实实的当仆人，帮少爷洗头，帮少爷擦背。
　　浴室里，乐天天看见一个带嘴嘴的小软药瓶，之前他就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了，在这边家里还是水光梧桐那边的浴室里都见过。他拿着那东西问莫泉：“这什么东西啊？”
　　莫泉看了一眼，回答：“甘油剂。”
　　“啥玩意儿？”乐天天听都没听说过。
　　“好东西啊。”莫泉忽然诡异的笑起来，“你以为你为什么每次抱我能那么愉快？”
　　“啥？”乐天天觉得他听到了外来语，都是中文，怎么他就听不懂呢？
　　“解释无用，还是你亲身试试吧。”莫泉坏笑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圈管子来，熟练的下了花洒，接上软管……
　　“啊！莫泉！我CNM！别碰我！啊！我草！我草！你妹！你MB！”惨叫震惊了整栋楼，堪比月圆时的狼嚎。
　　晚上，乐天天干脆就睡在莫泉家里了。
　　“方宇钊明天约我，说是有事。你去吗？”莫泉问乐天天。
　　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乐天天这才想起原本要跟莫泉说的正事：“我大概知道他喊你去聊什么。”看来方宇钊还是顾及莫泉的，没有在他住院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来。苏茜一定给方宇钊说了乐天天也许听到那件事了，方宇钊大概已经坐立不安很久了。
　　“你知道？”
　　“莫泉，你千万别动情绪。我就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千万不能激动，知道吗？”乐天天的手环着莫泉的伤口部位。
　　明知道自己是个不易激动的人，还要强调这么多遍。那件事是有多重要？
　　“你说。”
　　“杀你哥的是苏茜。”


第64章 模糊
　　我们都知道，没人能逃走。
　　我也知道我的没有资格来求饶。
　　只想你了解，看在我对你参杂着私心的真心，看在我将要做父亲将要结婚的份上，放了茜茜吧。
　　方宇钊人生头一次下跪，重重的跪在莫泉的面前。他拿脑袋抵住莫泉愤怒的枪口。
　　从一开始，方宇钊就知道这个女人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可他就是抵制不了她身上谦和温婉的魅力。没有浮躁的嗜好，恰到好处的品味，大方亲切的处事。总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就比如说一颗顽劣不驯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的时机。
　　他一直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为了现在他护在身后的那个女人，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装作一直在努力寻找真相，可以用尽谄媚去讨好一个男人——只为了在真相大白的时候，那个人可以心软一点。
　　他也是真的喜欢莫泉，只是不同于喜欢茜茜那种正负极难以抵御的相吸，对于莫泉的迷恋更多来自于他对莫泽的崇拜，是重蹈征服的渴望，是对一个强大却对受伤甘之如饴的生物之好奇且怜爱。
　　一旁的乐天天的眼神，全映在方宇钊的眼睛里。
　　那眼中仿佛马上就要大喊出来，故事作品里出场率最高的台词：XXX，你也有今天。
　　乐天天在旁边抱手冷笑着，笑当年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方宇钊，现在只能跪在地上。真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自以为那是能够买通莫泉的东西。不可能的，方宇钊，不可能，苏茜犯的错，你的知情不报，足够叫莫泉失去理智了。
　　“莫泉，我们清楚你迟早都会知道。”无论是莫泉还是莫家，还是那些为了舔莫家的肥为这个案子绞尽脑汁的人，天罗地网一般的，苏茜绝对逃不了。方宇钊说着，“但是我不希望你报仇。”
　　莫泉就快要笑出声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用你来希望？”
　　“你说杀人偿命，茜茜还不是给他被泽少逼死的父亲报仇。这世上曾经有无数的人想杀了泽少，那是他自己做的恶，逃不掉的。”
　　苏茜的父亲是外市一名颇有成就的珠宝商，苏茜也确实从小锦衣玉食，公主一般的长大。这一切的渊源，错就错在他的父亲在一次的生意上与莫泽方起了冲突。骨牌式的效应从企业倒闭开始，妻子离去，女儿重病，经济破产，最后父亲抛下一切从三十楼一跃而下，断了痛苦。
　　那对苏茜来说，就像莫泽的死对莫泉一样，同样是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一直活在梦里，活在复仇的情绪之中，心里只想着打响最后一枪。谁也找不到复仇后，再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苏茜找到了，找到了方宇钊。
　　方宇钊之所以敢跪在这里——今天这里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选择把苏茜交出去，而绝非牺牲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卑劣，也知道莫泉今天绝对不会开枪。
　　方宇钊能为自己的好兄弟、崇拜的对象，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阻止莫泉杀了苏茜。是的，苏茜能找到方宇钊这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但是莫泉，这个极端的小家伙，他没能找到。
　　地上跪着的人嘲笑的看了一眼乐天天，为他感到可悲——你自鸣得意之际，却不知道，自己在莫泉心中的位置，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乐天天觉得此时的莫泉真是帅气，有着上层人士应该有的样子，法一字在他处此路不通，他将用他的地位与手中的权力裁决掉一粒卑微的灰尘、蝼蚁。生命原来真的可以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方宇钊你让开。”
　　“……”地上的人没有半分挪动。
　　莫泉此时心中有一分莫名的害怕，他看见自己渴望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就在眼前，可这一瞬间，莫泽的脸竟然变得模糊起来，那双眸子里的光晕染开来，皮肤变得量产一般工业化，声音像被蒙进了真空的罩子。
　　“砰”的这一枪打出去，他看见了那张脸被溅满鲜血和脑浆……
　　手中一层薄汗，脑中一阵恍惚。
　　“莫泉，你说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方宇钊背挺得笔直，毫不畏惧眼前的枪口，他知道那是肉做的，是温暖的，它属于一个迷路的孩子，“从现在开始，你记恨我们，诅咒我们，折磨我们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非要茜茜身上这两条命，我死都要要回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自古如此。
　　苏茜怀孕了，和叶芮一样，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
　　苏茜伏藏在方宇钊的背后，她依旧没有慌乱。像是莫泉想不起莫泽的样子，她忽然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童年的少年是如何走过来的，隐约中有金粉的颜色划过，有医院让人绝望的纯白，有枪/支沉重的后坐力砸在女生弱小的肩臂上……苏茜这个人，究竟真的存在过吗？
　　她穿过方宇钊的肩，看向莫泉，声音知性沉稳：“泉少，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们这样的人，杀一个人永远没有你们这样随心所欲。”
　　幼时的苏茜躺在病床上，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离开。从劫难一般的病痛中走出来，迎接自己的是一些不认识的人，那些人支付了她的医药费，他们给她看了父亲血肉模糊的照片，然后接她去了美国。
　　她同样怀着仇恨，活过了自己的小半辈子。
　　那天她候在高楼上，第一次同她的敌人进行了一分钟的谈话。那一天他的心情很好，一身休闲装，也没有穿防弹衣，没有带保镖，就像是背着全世界将要和情人私奔的样子。他的情人等候在机场的候机室，他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正急匆匆的奔赴机场。
　　苏茜让他下车，等在旁边的小巷，她告诉莫泽：她的同伴就守在莫泉的身旁，哥哥还是弟弟，选择权在哥哥的手里。
　　远程精密的狙击，和拿着手/枪对着脑袋几乎没有区别。
　　当莫泽面临这个选择的时候，他似乎根本没有想他的商业帝国，没有考虑珍惜他用前世不知道几千年修来这辈子的无限风光与奢华，他只是在做最后挣扎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无辜的弟弟。
　　“为爱人而死，不就是男人至高的浪漫吗？”这个疯子把他精彩的人生看的跟游戏一样，好像哪怕死了也可以复活、复活或者重新开始。他从来没有介意过自己光辉的一生在半途断掉。
　　也许时间可以抹去很多东西，他并不强烈的求生欲让苏茜一下子模糊了对于复仇的心，她几乎就要放弃这次任务，如果别人可以拥有完美的未来，拥有所爱的人，为什么要去打断？这么多年的全心投入的磨炼让她像现在一样，记不起照片上那个血泊之中的爸爸，记不起自己公主般的童年，记不起经不起贫穷考验的妈妈……苏茜这个人仿佛在那一刻，死了，或者从未存在过。既然没有存在过，何来的复仇呢？
　　她最后问了一个问题：“莫泽，你记得苏文杰吗？”
　　苏文杰已经是莫泽小时候的事情了，他还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多么放肆啊。
　　“苏文杰？没听说过。”
　　原来，忘记手上染过的鲜血，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就好像踩死了一只蚂蚁，他可以继续花天酒地，却从来不知道还有人因此将面临一辈子的痛苦折磨。
　　所以，她开枪了。
　　就像莫泽要人性命一样，简单的开枪了。
　　后来，她看见了莫泽的司机冲进小巷。瞄准镜里那个司机因为好友的去世而哽咽难言……


第65章 回程
　　莫泉知道，那个时候乖乖等在候机室，身边只有无尽的阳光明媚。从来没有想过，温暖的角落里藏着利刃对准自己。
　　他握着枪的手一直没有沾染过愤怒，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瞬离去的答案。
　　眼前这个藏在方宇钊背后的女人，她柔弱美丽，值得任何男人为她冲锋陷阵，展示血性。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一个不知道外界斗争残酷、纷乱喧嚣的纯洁生命。
　　哗哗的大雨泼下来，带着激烈的妖风呼啸，空气里潮湿的味道似乎吸去了挂坠在心口的沉重之物。
　　乐天天惊讶的看着莫泉就这样将手中的枪放了下来。莫泉蹲在方宇钊面前，轻轻叹息：“人命在你们心中，就像是做算数一样。那你们为什么要将它看得那么重？”其实每个人的心中，对于性命和仇恨，就像是在做一道永远无法结束的加减乘除，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悲伤与无奈都是计算过程中花哨的佐料。大家希望得出的，仅仅是，谁对我造成了伤痛，我又应该以多少抢夺回来。
　　莫泉习惯性的用着“你们”这个词，方宇钊听起来很心酸，仿佛莫泉和他们站在两个世界里，，他一直希望能打破隔离世界的罩子，却一直徒劳。只能看着那边心境和欲望都与他们不同的莫泉，孤单的站在那里，犹如上帝一样冷静的凝视四方。
　　暴雨来了，城里的所有人都同样处在孤单的惊恐之中，只有他希望那惊雷可以带走自己的生命。人生百年，宇宙浩瀚，洪流席卷，意义何在？
　　“莫泉我喜欢你，我救过你的命，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方宇钊在无耻的讨价还价。
　　“嗯，我知道。”莫泉伸手，在方宇钊的衣袋里摸索，“但是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你需要对苏茜负责。”
　　一个人，一辈子，只要一个人就够了。他厌恶的，是和莫须言一样，自以为有足够的能力，自以为可以同时对两人付出单薄的一生。
　　他从方宇钊的口袋里摸出钱包来，里面一个夹层里是莫泉白萍街家里的钥匙。收回那把钥匙，就像是收回之前所有的默许。既然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该结束的就结束吧。莫泉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对这个一直在模仿哥哥的人，他默许他围绕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却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位是朋友。
　　苏茜扶着略显颓然的方宇钊，轻声的说：“泉少，你要知道，打出那一枪的，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
　　…………
　　乐天天很不可思议，等着看好戏的他，就看到这件事情草草收尾。
　　但是他也不想多问莫泉什么，万一这家伙再一根筋转不过来做点过激的事，麻烦就大了。
　　“你放过他们了？”他问莫泉。
　　“没有，只是这辈子他们会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日子不会好过了。”莫泉不明白，如此艰难的人生，有什么理由再坚持下去呢？
　　两人走的时候，方宇钊抽着烟，叫住了乐天天。他要单独跟乐天天说一些话。
　　在那个曾经将乐天天拉入深渊的二楼客厅里。
　　“我想跟你说的话很多，乐天天，算了还是叫你小天子吧。”方宇钊掐了烟屁股，点了第二支烟，长长一口气送出，云雾缭绕，“你的年龄上、身体上都已经是大人，可是你的思想还是与小孩子无异。”
　　一个“身体上”听得乐天天脸一红。
　　“方宇钊，你别自以为了解我！”
　　方宇钊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听我说。这次别打断我。今天你从这里走出去了，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就算见了，也是在生意场上。没人会像我这么好心来婆婆妈妈教你这些东西了。”
　　乐天天往沙发上一瘫，抱着双臂，就等着听他说出个一二三来。
　　“就先拿今天的事情说，我隐瞒真相是有原因的。”方宇钊也一直在尝试为茜茜找替罪羊，捏造一个事实一命抵一命，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可是，不光是他所捏造的所有事实都多多少少无法完全吻合多年前的场景——最后还是会被莫家拆穿——，再是，“我保护茜茜，也同时是为了保护泉少啊。”
　　乐天天听着就差点笑了出来。保护莫泉？莫泉从他本人到背后的背景都是强大的，要你来保护他的所有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正要辩驳，方宇钊又是那个手势制止了他。
　　“你有没有想过，泉少知道真像，一揪到底，把茜茜招出来的那个组织连根带土的挖了个干净，给泽少报足了仇。最后呢？他不会想活在这个世上的。”
　　“谬论！方宇钊你TM就是在跟我讲笑话！”
　　“泉少对这个世界完全不感兴趣这点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方宇钊是真的讨厌这个老是插话不安分不听讲的学生，立马一通吼回去，压制了乐天天，随后缓和下来，“你！乐天天，为了人类的传统活着，为了感受花钱、吃饭、游戏、做/爱的快/感，却畏惧死亡未知的痛苦，所以你觉得活着很划算，我们都一样。但是泉少他不是，他的观念从小就被他哥哥扭曲到没有莫泽这个世界是无意义的。他对钱无感，对女人无感，对权利无感。敬畏爸爸却不畏惧，依赖妈妈已经是曾经，新奇的东西无法进入他的视野。喜欢模仿他哥哥伤害自己，动不动就能简单的拿起刀子自杀。看的书从来都是灰色的。你看书看的是家庭伦理、戴绿帽子，他眼中却只有马孔多的孤独和‘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方宇钊心里很沉重，因为他知道，莫泉了解乐天天肤浅的个性，所以从来不和乐天天聊作品。所以他同样知道，乐天天是不会明白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他接着说：“真的，最后会变得没有一件事情能够留下他。”
　　“我可以！”乐天天早就听不下去这一番犹如将死之鱼放弃挣扎的话，他听过很多类似于此的绝对而绝望的话，他血管里的热血会抗拒这种东西，要向世界证明根本没有绝路可言，都是你们太过弱小，“你别把那家伙想得太绝对了，他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机器！”
　　方宇钊很无奈，不想与他进行无用的争辩，反正自己要传达的意思说出去了就行：“好吧，就算你能感化他。下一个话题，你能感化他背后那群人吗？你能感化你们的生/殖器官吗？”
　　晚上走在路上，那么远的路，乐莫两人却都忘了停下脚步来打车。一言不发的沉默，就像是为了听清楚脚底板压过沙子和路边草丛里蜘蛛爬过的声音。
　　乐天天的脑袋里还是嗡嗡的，回荡着方宇钊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自己最讨厌的言论说服了。
　　乐天天，请拿成熟的大脑来思考。
　　长期生活在一个对同性恋很宽容的圈子里，生活在莫泉的保护中，你大概都忘了，你的妈妈、他的爸妈、二妈都是生存观念最传统的人，这种人占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异性结婚生子繁衍后代，繁衍一个家族的血脉，繁衍整个人类的寿命，最后一代代不断传递下去，这才是印刻在人类大脑和骨髓中的“正确”。
　　现在无论别人如何劝说，乐天天一定会反驳。拿出所谓“真爱”，所谓“永恒”。
　　可在没有婚姻和证书保证的这段关系下，时间久了，爱情总会变为亲情，总会需要骨肉来维系，需要光明正大的展示，需要争吵时他人的祝福……这些，他们都不会有。那，拿什么？
　　用莫泉曾经救过自己？人总是忘恩负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别人拯救的事情兴许会被选择性遗忘。
　　用曾经兄弟相称的友情？可笑，多少曾经上刀山下火海的友情都被时间和空间埋葬。
　　继续用互取所需这种借口？可是好像，比起离开这个无聊的世界，莫泉更不需要自己。
　　那我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后，乐天天又一次这样，第无数次这样问自己。他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还很幼小，因为他是个目光短浅，不会费力去思考今后一生的人——那些明明都虚无缥缈，不过镜花水月。
　　现在他能想到的，除了“尴尬”和“脆弱”，他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望着敞阔的夜空，星星都是暗淡的，无人居住区的夜风清爽与微寒并存。
　　前面一步的莫泉忽然停下来，转过身，轻声说：“抱我。”
　　这属于两人之间的敏感词，平时在床上说的话，莫泉这个时候说出来，惊得沉思中的乐天天瞬间回神，看看四周：“在这种地……”方字还没出口，那个和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高大个忽然挂上身，快速的加重量让乐天天一个没撑住，两人一齐跌坐在地，地上是雨后的泥泞。
　　原来，是正常的“抱”啊。乐天天为自己老司机的思想感到汗颜。
　　黑漆漆的，乐天天打开手机手电筒，看见莫泉苍白的脸色，剧烈而压抑的喘息，应该是憋得脑袋缺了氧，觉得无法呼吸便疯狂吸取新鲜空气，导致缺氧越来越严重。
　　莫泉的手上还握着那支枪，不是握枪柄，握着枪膛。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自己。那只手颤抖的厉害。
　　乐天天心中一惊，赶忙打掉那可怕的玩意儿，伸手捂着莫泉的嘴，慌乱的安抚：“你别急，你别急，慢慢出气，慢慢来。”
　　莫泉只觉得脑中一黑，然后光明慢慢扩散开来，目光的焦点又回归正常。
　　“很难受？”
　　“嗯。”
　　“没关系！有人比你更难受，他们是保了一命，可是接下来一辈子都要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说出这话，乐天天自己也吃惊，既然都活成这样，自己也活成了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他忽然有些理解了莫泉。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乐天天拉莫泉:”起来吧。”
　　莫泉试着起身，可是他跌倒的时候是屈腿坐在双腿岔开摔碎了两半屁股的乐天天腿间，这一要起身，两条腿就像老电视的雪花屏似的发麻。
　　乐天天也不管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保持形象了，继续坐着等莫泉腿恢复。
　　天地无声，两人各怀心事的看着对方，又感觉无事可做，抵额，相吻。
　　乐天天恍然觉得找到了反驳方宇钊的理由。为什么，要和莫泉在一起。
　　我要钱，莫泉能给；我要权，反正一直在背着那两个字特好逞威风；我要性，这家伙能迷得我弹尽粮绝；我要孩子，TMD不是早当爹了吗？莫泉的温度、帅气、体贴、谦和、包容，那样不是让人前赴后继的优点？至于他畸形的性格，其他人传统的观念……反正滴水能穿石，过TM个几百万亿年月亮也能撞上太阳，那些问题总能解决！
　　乐天天留恋着舌尖的上颚，留恋着耳边吹过的夜风，觉得就算是自己证真偏见了也好。


第66章 离开
　　苏茜告诉莫泉的那个组织——培养苏茜出来杀了莫泽的组织。这件事情，莫泉巧妙的传达给了回家看孙子的莫老头。
　　正是过年的时候莫庄园清静得不得了，正是普通人家安安稳稳过着平凡生活的时候，莫庄园像是过年一样热闹起来。一切都因为莫老头回来了。
　　莫泉这次没有妈妈的软磨硬泡也主动回了主家。
　　莫庄园里，莫老头抱着折腾的厉害的小孩子，就好像全世界都怕他莫老头，可这样一个小奶娃娃就把这个凶恶的老头给征服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在莫泉眼中，小piggy早已和哥哥没什么两样，现在看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老头子甘心被小piggy抓头发打脸，想想自己这么多年连爸爸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过……果然，对于老头子来说，丢失的大儿子才是个宝贝。
　　他依旧如往常一样恭敬的候在爸爸身边，准备等爸爸玩够了piggy，再转而过来训话。
　　“小泉啊，你不小了，一辈子的追求就是当个服务生吗？”大家长训话，两位夫人是不敢搭腔的，可她们又怕小儿子跟他爸说不好听的话，惹恼了大家长就不好了。所以两人就在一旁使着眼色，希望莫泉能看见，能领会。
　　莫泉当然知道，自己就算一辈子闲着，莫家也不会让他饿着，莫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对莫家来说就是蚂蚁叮了大象的肉。这样说也只是象征性的问问，万一儿子还想有个出息，莫家也就更开心，不是吗？
　　“我能养活自己，爸爸。”莫泉依旧这么回答。
　　“养活自己？！”老头子有些怪罪，却不生气——可以说他对这个儿子基本没什么指望，反正一人只管得了自己一辈子的事情，等他死了，莫泉和这个世界都跟他屁大关系都没有，“那以后结婚生子，拖家带口的，就当个服务生，L市的物价可容不下你。”
　　“是，爸爸，以后会想别的办法。”他好像一直在一种应付的状态，但忽然一刹，他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爸爸，我想跟你说……”
　　这还是第一次小儿子主动有事情要说，莫老头也难得重视了一秒钟：“什么？”
　　脑袋里闪过乐喻天的影子，这件事情迟早要告诉家人，莫泉既不惧怕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但是刚要开口，想着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从衣袋里找出一张纸条，是那天茜茜交代的关于培养她去杀莫泽的那个组织的事情，因为没有更多信息，寥寥几笔，就记在纸上。
　　弟弟和哥哥不一样，他抛开背景就是一个完全的普通人，没有人脉，凭他单薄的力量根本查不到任何东西，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交给莫家去做是最明智的。
　　莫老头看了看纸条，将指条递给了随身的秘书，自然是要重视这件事情。
　　转而，他又对小儿子说：“本来想早点把你的事情公布出来，好让各方面都照顾着你。现在看来，还是先把你哥哥这件事解决了再说吧。”
　　莫泉点头，他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公布，就算能得到无数人的照顾，就算能过得很风光。只是自己的身份一旦公布，总有人会震惊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不要命的都得将他当年和哥哥那些不堪的事情抖出来。
　　那个时候，妈妈一定受伤很深。
　　自己倒无所畏惧，毕竟万一到了那时，自己已经没了呢？
　　莫老头碰了碰莫泉的肚子，问到：“还上着药吗？”
　　莫泉有些发愣，记忆中，这是遥不可及的爸爸第一次碰到自己，父子两人之间明明隔着汪汪江水。他缓缓点头：“嗯，快好了，谢谢爸爸。”
　　临走时，他抱着小piggy，那小家伙只有在他的怀里才安安分分的，不会东抓西挠，不会哭闹。他温柔的教育着：“要好好学习，很优秀才行。”
　　小piggy听不懂那些，只抓着他的衣领，水嘟嘟的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莫泉回到家里，乐天天又在家里懒着——乐天天骗他妈妈说在工作，可是他只负责拿钱，向来不做事，所以工作时间都是呆在白萍街，或者去陪着莫泉上班。
　　“乐喻天，你该去上班了。什么都不会以后怎么办”莫泉看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觉得这家伙明明不懒，为什么不肯出去工作。
　　“上个屁的班，公司不要我你养我啊。”乐天天缠到莫泉这边，大有欢迎老公回家的家庭主妇的模样。
　　莫泉有些叹气——什么情况公司会不要乐喻天，那就是没有他莫泉的时候。要是真有一天自己没了，这好吃懒做的怕是要流落街头。
　　乐天天拉着莫泉，让他去尝自己新学的菜式。他心明眼亮，哪里不知道自己了解的男朋友在想些什么。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这样拖着，让莫泉知道还有人得靠他吃饭，NND你想跑都跑不了，老子就这么赖着你!
　　莫泉这一辈子的味蕾都得拜倒在乐天天的手艺之下。不要命的放盐，迎合某乐吃惯了烧烤的重口味。评审也不会给面子，直接指出：“盐太重了，难吃。”
　　乐天天暴怒，一脚从桌下踢在对面的椅子上：“说点好听的啊！”
　　莫泉惊险的稳住椅子：“五味俱全，山珍海味，珍馐美馔！”
　　“Nice!中听！”乐天天绕到莫泉身边，“所以，拿什么来奖励我呢？~”
　　好好的一个试菜，试着试着，这方向又偏了，开往食堂的车“哗”的就给老司机开到几千公里之外的郊外去了。
　　有个道理一直很适用，一旦尝试了一次极致的美味，那欲望将会一生随行，如蛆跗骨，除却巫山不是云。
　　本来只请了半天假的莫泉，现在下半天也去不了了。他还在原本的店里上班，虽然是方宇钊的店，但他确实是用自己的汗水挣钱，这之间并不冲突。
　　说起方宇钊，乐天天忽然说起来：“你知道吗苏茜被方宇钊送去俄罗斯了。”
　　“不是放过他们了吗？”
　　乐天天也是听那些兄弟伙道听途说的，他说：“好像是之前有人来找苏茜做事，苏茜不干，那天她坦白的事情也被那边的人知道了，前两天苏茜差点在家里被整了。后来……”
　　后来也不用说了，方宇钊担心苏茜的安全，就送走了她。听说，也就是听说，之后方宇钊准备跟着过去，也许两人就这么一辈子离开，远走高飞了。
　　莫泉不关心，反正现在这件事交给主家去办，他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就好了。
　　方宇钊啊……忽然那些他嬉皮笑脸讨好自己的画面就出现在眼前了……


第67章 照片
　　当莫泉抱到那个软绵绵小婴儿——比莫新知还要小的婴儿——的时候，他觉得那小家伙真是丑，虽然护士已经将小家伙身上的血丝等污渍洗去，小家伙白白的，皱皱的，丑丑的。他很惊讶这样好几斤的家伙是怎么从女人狭窄的产道钻出来的。当妈妈的一定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别看了！你生出来也这么丑！”乐天天打断莫泉，伸手抢着要抱孩子，“给我看看，给干爹看看！”
　　“看……看你妹！你TM怎么就，干爹了？”就算虚弱的躺在床上，叶芮的嘴巴还是不服输，她看着孩子在孩子爸爸、干爹一号、干爹二号、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之间传来传去，像是上学的时候穿的小纸条，谨慎小心又迫不及待。她觉得经历的一切像是做梦，没想到万千人经历过的路，她也亲自走了上来。
　　“成哥，小叶子，孩子叫什么啊？想好了吗？小女生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你们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啊？我给你当伴郎，不收钱那种！”乐天天把这个女孩子当宝贝，他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合格干爹的准备，就是把这么可爱的家伙往死里宠！女孩子天生就是该被宠爱的！
　　护士走进来，很是无奈：“请各位先行离开休息一下，新妈妈现在需要休息。”
　　这些话就是针对乐天天那个废话问题多得不得了的家伙说的。
　　正在大家陆陆续续出门，就听见身后叶芮跟傻乎乎守在一边看孩子的何成说：“诶，你姓何我姓叶，就叫何叶吧！”
　　小叶子啊小叶子，你是真的足够随性！
　　叶芮是乐天天这辈子见过最随性的人了，之后直接抱着孩子和何成去了国外度假。结婚？什么东西，好累，算了，不结了，扯了证足够了。还是旅游蜜月的好，大海、购物、风景、碧海蓝天、天高海阔！
　　叶爸叶妈也想着这么多年没有浪漫一把，想着顺便出去帮度蜜月的两人带孩子，就也跟着出国旅游了。
　　被留在国内的两个基友，觉得，这个世界少了叶芮，仿佛都寂静了。
　　“莫泉，我们也去蜜月啊！”
　　“看看你这个月挥霍的工资吧。”友善的笑容。
　　天黑黑，两人走在从超市买菜回家的路上，莫泉提着菜，乐天天扛着一袋米，那肌肉是越练越结实了，看上去会让人想割下来熬粥，一定很好吃。
　　“我帮你啊。”路灯下，乐天天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
　　“不用。”
　　“我帮你！”
　　莫泉拗不过，伸出提着大袋子的手，准备递过去一边提手。
　　没想到，乐天天伸手就抓住了莫泉的手——就是这样的“帮忙”啊。莫泉哑然，想笑。
　　“在外面你是不是太放肆了？”莫泉质问。
　　“这不是大晚上的吗？怕什么？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
　　“浪漫？”莫泉觉得乐天天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他决定翻翻旧账，跟乐天天说说在外面秀恩爱的严重性，“上次同学会你也是故意的？”
　　两人永远都忘不了，在同学会的餐厅厕所，那个误入男厕的女同学进门看见两人拥吻在洗手台上惊恐转而惊艳的表情。
　　莫泉脑中是那个女同学不停道歉鞠躬，最后满脸通红带着迷之笑容离开的样子，他继续说：“要是被主家知道，你会死得很惨的！”
　　乐天天不服不依：“不是有你保护我吗！你是他们宝贝太子，老子怕个屁。”
　　他死捣蛋，走到路灯下，硬是要凑上去亲亲。莫泉提着重物十分恼火，两人打来闹去，乐天天肩上的大米“碰”的砸在地上。
　　某个脆弱的角摔出裂口，细密的米流出来……
　　“GG。”哦，对了，最近莫泉在跟着乐天天学打游戏。
　　…………
　　有的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却总忍不住要手贱的给自己留个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在那里。
　　比如说，冯烨川，公子冯。
　　虽不说金盆洗手，重新做人，倒也老老实实过了这么多年，不敢再惹是生非。毕竟他这一辈子实打实的惹事就那么几次，其中两次都撞到了枪口上，险些丢了性命。
　　现在的他，只管过他公子般逍遥的日子，不务正业，仅此而已。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仅因为狐朋狗友不能久，更因为他的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知道他多年前被吓得尿裤子的丑事。
　　他醉醺醺的往家里开车，醉醺醺的停了车走出车库，恍惚间听见旁边有人在喊他：“川哥，川哥！”
　　“？”他眼中只看见一辆车，车上的人影晃得看不真切。
　　“川哥，过来一下。”车门大开，等着冯烨川过去。
　　“NND，谁啊。”虽然满腹疑惑，他还是醉醺醺的晃了过去。
　　刚坐到副驾驶，门就被摔上，震得他醉意都去了一半。
　　“冯烨川，帮忙做个事呗。”“咔咔”是某个熟悉的声音。
　　冯烨川感受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顶在自己头顶。剩下的一半醉意都没了：“哥，哥，有话好好说。”他的手慌乱的扒在门把上，外面却有人抵着车门，不让开。
　　“好说，好说得很啊，我们无冤无仇的。”那人将一个信封丢在冯烨川腿上。
　　“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找我啊。”冯烨川真的，觉得这辈子真是倒霉，自己都没碰过枪，就第N次被枪指着脑袋了！一边抱怨着，一边抖抖抖的打开信封，看见里面那些照片、录音笔，看见照片上的主角，惊得心都凉了，忙把信封推回去：“哥，大哥，这个事我不能做啊，不能做啊，做了我就死定了！”
　　那人笑着，又把信封递回去：“别这么说嘛，不做你现在就得死，做了，还能活段时间呢。就是让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还有这些东西，出去传播传播，又不费力的。”
　　冯烨川激动的踢着车，他怎么可能忘了，忘了上一个拿枪指着自己的家伙那双无关生命、静如死水的双眼，犹如死神！又一次他哭出来，检讨自己最近的行为却发现自己已经乖了很多年了，他委屈、恐惧：“你们有毒吧，为什么个个都来找我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啊！”
　　那人“好心”安慰道：“别怕，谁让你知道得那么多呢，电视剧看过吧，知道的太多的都不会太好运，主角除外。”
　　冯烨川绝望，什么人，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
　　车门松了，冯烨川滚出了车子。
　　车发动前，留下一句话：“记住啊，一定要让莫老头知道这件事。对了，跑，你是跑不了的。”
　　冯烨川在扑灰的地面，几乎抓狂到想要去死。他看着手中的照片，最顶上的一张——两个男人在路灯下牵手亲吻着。随便一翻，几乎是同样的场景，泉少泽少几乎用同样的姿势，定格在照片之上。
　　照片清晰的可怕，甚至能看到情愫自两双眼中溢出、蔓延在相片每一个像素中……


第68章 混乱
　　叶芮原本还处在三更半夜的深梦之中，谁打来的电话，谁的声音，谁说了什么话，她全部都没有听见，连自己现在在国家都还没有搞清楚。
　　对方只有一句话入了她的耳朵，那句话本来也被迷糊的睡意过滤，却像是触及了潜意识中的绝对不能打开的开关，叶芮瞬间被大脑的雷击震醒过来。
　　“莫泉！莫泉和乐天天的事被他家里知道了！”
　　！！！
　　何成也还在好梦中，却听身边稀里哗啦的声音不停。他睡眼惺忪，眯起眼看昏黄的小夜灯下叶芮不断进进出出的身影，含糊的问到：“怎么啦？”
　　“出大事了！”叶芮毛焦火辣的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亲爱的，我得先回去了！”
　　“回去？”何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有蜜月到一半中途退出的啊？不过他还是耐着脾气关心，“现在回去？很急吗？”
　　“很急！再不回去，我基友不保了！”叶芮扣着行李箱一边说着，“我基友的事情暴露了！”
　　“？”外星语，这女人又在说外星语了！
　　“哦！”叶芮想起来，“我没有告诉你，以前你老是吃他们的醋，其实，他们两人才是一对！现在GG了，香香说她朋友的同学的那个谁的那个谁给他打电话找香香要我的电话，香香就跟我说了这个事情。听香香说的，不知道出了什么幺蛾子，反正好像很急的。完了，看样子，照Izumi那个家庭看来，呵呵不死都得掉半条命！”
　　何成看叶芮手忙脚乱的，也没完全听懂她到底在讲什么，大概知道很急，也大概知道，妻子那两个好基友竟然是同性恋人。
　　他翻身起床，按住叶芮：“你给我等等。”
　　他真的对这个做事一头热血上脑的家伙感到很无奈，作为家里可靠的、稳重的靠山，他必须要发话了：“出事是出事，但是你得想想，你现在这么急干什么”
　　“赶回国啊！”
　　“你的机票呢？打算游泳游回去？”何成从她手中夺过行李箱，“爸妈和何叶还在这边呢，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样？那是他们两家人的事情，你半点发言权都没有。”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在外面逍遥啊！这么大个事儿摆在这里，我玩着闹心！”何成的话，问蒙了叶芮，她确实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赶回去，毕竟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三个人都在一起啊。
　　何成沉默了半分钟，忽然说道：“亲爱的，我觉得，能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他们的幸运。”
　　叶芮瞬间大脑通电，知道了该怎么回答何成：“我确实帮不上忙，但是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人陪着他们给他们打气，那就太可怜了。”
　　“嗯。”何成想了想，点头，拿起手机，“我去订机票，爸妈那边就别吵醒他们了，让他们继续在这边玩，你安排一下他们的生活。我们先尽快赶回去，等到稳定下来再接爸妈和何叶回去。”
　　“你陪我吗？”叶芮其实想让何成继续玩的，尽管是自以为为何成着想，但是她似乎不太明白蜜月要两个人一起过才叫蜜月这个道理。
　　何成并不想搭理这个笨脑袋，自己也收拾起行李来。
　　两人上飞机之后，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通来自莫泉的电话。
　　莫泉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接打过这么多电话。他不停的打给叶芮和何成，又不停的将来自莫庄园和方宇钊的电话挂掉。再打给叶芮。直到发现确实联系不上，才接下了此时正打过来的方宇钊的电话。
　　“泉少！乐天天在哪里？”也许平时方宇钊是把乐天天当敌人来看待，但是那毕竟是泉少喜欢的人，泉少喜欢的人就是很重要的人，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只有他还能站出来保护泉少，“你们总管偷偷跟我说了，莫老头要找你问清楚，如果你承认了，那乐天天基本就完蛋了。要是老头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得聪明一点，傻不得了！”
　　“乐喻天没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我原本就准备告诉家里的。”莫泉一直都觉得，既然家人迟早都会知道真相，还不如找个机会告诉他们。他从来没有打算同莫家撒一辈子的谎，打一辈子的拉锯战。
　　方宇钊听见莫泉那副以为莫家能接受的语气，感到绝望：“你别傻了！少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们俩别出事。莫老头做事是什么风格你还不了解？”
　　莫泉心想，我本来就不了解啊。他没说话。
　　“等这事过去了，TM还真得弄死那个冯烨川。”
　　冯烨川也是顶着自己的一条命将那些东西送到泉玲子手中，说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说了手上那倒伤疤的来历。他哭着说自己是被人威胁的，求莫家保护他。这一哭将大受刺激的管倩哭进了医院。
　　管倩进了医院，莫老头那边就得了消息，现在连泉玲子也瞒不住。
　　泉玲子到现在依然觉得恍惚，仿佛是被雷劈中后神经无法做出反应。连给儿子打电话的手都像是戳进了不见底的深海。她希望儿子会用如往常一样平和的声音告诉她，那都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莫泉还是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所熟悉的莫泉。
　　可是儿子一再拒接电话，从未有过的状况，让她慌了。
　　当手机微震，对方接听的时候，泉玲子还没能回过神来。
　　“妈妈？”果然，还是那个平和的声音。
　　“小泉，你，你回来一趟好吗？还是妈妈来接你？妈妈想跟你说说话……”泉玲子觉得自己从未有这样慌乱，她的激动烦躁和愤怒甚至希望将她尽可能温柔的声音捏的粉碎。
　　“妈妈，有事周末说吧，现在我工作呢。”莫泉整理着桌椅，却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将同一把椅子抽出来搭进去如此反复。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拔高，高到一个绝不可能是泉玲子那个性情如水的大和女子能够发出的高度：“不行！你现在就回来！我让人接你！现在！马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电话就掐掉了。
　　这边还没完，那边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有生以来头一次，莫泉竟是也有了抓狂的趋势：“喂？”
　　“泉少！我的人找到乐天天了，快下楼我送你过去。”
　　自上次苏茜的事情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甚至没有过一个电话短信。但现在，忽然又坐到一个车里，也没有半分的尴尬和不适。
　　方宇钊一直念叨着时间，他还真是怕等他们赶过去，乐天天是否还有命，要是死了，指不定后座那个疯子要干出个什么事来。
　　……
　　乐天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胃里吐无可吐，脑中回荡着的全是拳脚加在自己身上的声音。眼前竟然出现了幻觉，看见剥离的光影中扭曲的人影冲过来，全身上下的击打感忽然消失了，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叫“乐喻天、乐喻天”像极了小时候某个靠山般的男人在远处招呼自己的场景。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清醒，他感受到肩下结实可靠的肱二头肌，感到某种突然爆发的力量，还有一声低沉威严的：“滚！”
　　大概是要死了，他这么想着，吐着血沫失去意识。


第69章 我是谁？
　　“莫泉你给我回来！”泉玲子不知道第几次打电话找不见踪影的儿子，她几乎是哭着求儿子，因为儿子这样逃避的样子，就好像已经承认了那些照片、录音以及冯烨川的话就是真的。那是足够引起莫家天塌地陷，不是那个大的莫家，而是这个五人组成的小家庭。
　　莫泉左耳有电话，右耳有医生和方宇钊的喋喋不休，身处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干净却纷忙的世界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喉头急促的跳跃，仿佛在催促着他即刻崩溃。
　　莫泉习惯了逃避这个世界，而现在他也在尽量让这些些纷繁之音，用他独到的忽略法选择性的通通略过。冷静，冷静，他一直这样对自己说，他生命中屈指可数的几次发火最后都换不来好的结果，所以他不能放纵自己失控。不能做给他人带来麻烦的事情，冷静，冷静。
　　可是泉玲子的声音不停的刺穿撕裂着他的脑膜，他仿佛都能看见和感受到母亲此时想加在这副身躯上责怪的拳脚。他听不清医生说了些什么半月板、腰肌、脑震荡……也听不清方宇钊说的什么不能、先走、躲起来……
　　路过的病人、家属、护士的脚步声却清晰的回荡在脑海里，“哒哒哒哒”掩盖了所有嘈杂。
　　方宇钊知道莫泉的无能，是，只能用无能来形容这个有脑子有气力却没能力的家伙。他焦急的告诉莫泉：“莫家很快就会追过来，乐天天也没办法住院，现在你们两个人被逮到要不死一个要不死一双，还不如先躲一躲，等老头子气过了，找个机会跟他低个头好好说说。”
　　可是莫泉就那么木着，木着。
　　方宇钊知道，只有自己能保这两个蠢货了。他不停的打电话，找人、安排、连篇的命令和脏话。一边扯起莫泉就冲临时床位走过去。
　　真是提前知道了当爹的感受！TMD！
　　有什么不对呢？
　　被方宇钊扯着满世界跑的时候，莫泉感受着震动不断的手机，这么想着。
　　枉他看过书籍众多，也无法用语言去解释和理解母亲声音中的悲坳。
　　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不能不接的电话——莫须言。
　　那手机催命似的震动，带着电话那一头无形的怒气。
　　“喂。”
　　“莫泉，那些东西是真的吗？”历经了多少年风雨的莫须言比起泉玲子来冷静多了，冷静得就像是询问一道数学题的理性答案。
　　“什么东西？”莫泉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冯烨川送去莫家的那堆东西，但是他清楚是些什么。他只是有些恍惚……
　　“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直接给我说实话就行了！”莫须言这个人从来不需要用高分贝来展示他的威严，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闪电，是必须贯彻的命令。他强悍了这么些年，坚信他身边的人也是一样强悍，是能够跟得上他稳健步伐的强者、勇士。
　　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只要实话！
　　耽误，时间，实话……
　　家庭，是指婚姻关系、血缘关系或者收养关系基础上产生的，亲属之间所构成的社会生活单位。家庭是一种幸福的存在。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出我腹我。故我复我，出入腹我。
　　“你……是谁啊？”
　　全然失去神色的脸上，苍白的脸上，莫泉瞪大了眼，质问着。
　　没有半点怨尤，没有半点讥讽叛逆。他在一个电光之间失去了这一切常识。他看见整个世界里所有的人都被厚重繁杂的丝线缠绕着，裹成蝉蛹般无法分离的一团。唯独他站在一旁，捞了捞四周，空无一物。唯有一两根细丝伸向那个团体，他清楚那里连着乐天天、连着叶芮。可是就是看不见电话那头那个男人的踪影。
　　这个人是谁？
　　“喂！泉少你不要命了！好好跟你爸爸说话！”方宇钊紧张的在一旁提示。
　　“我……是谁？”
　　如果不管我不需要我，为什么不能让我做一粒浮尘静静飘荡在空气的角落？没有赋予我责任，还要假惺惺的询问我的未来。拨动时钟让我的时间强制与你们同步……我来自于那个男人的精/子吗？可我感觉自己从未拥有过父母。我不来自父母，那我来自哪里？我为了什么存在于这个世界？
　　哥哥。
　　我是谁？为什么要活下去？我的存在就是在耽误一个成功人士的时间，引来他的愤怒，他的不满，他妻子会生气，会绝望，有很多人会被此吸引，有很多人在因此担心……就因为一个已经过去的，违反常理——却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错误——的东西；就因为一个此时正被大众及他们个体不愿意理解和接受的东西；就因为我这个不该存在，还总是惹来麻烦的东西……
　　我是谁，为什么要活下去？
　　似乎已经没有人在对我强加这个责任了。
　　莫泉的牙研磨着顽固的空气，双唇染雪一般的惨白，汗水自鼻尖滴下，仿佛皮下激烈化学反应的产物。
　　“莫泉！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是。”莫泉，不撒谎。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羞愧，没有退缩。继续他客观陈述的态度。
　　方宇钊再清楚不过——莫泉就是个装在防弹皮囊里的不稳定□□，精神世界的崩塌会将他自身炸的渣都不剩。MD莫家为什么从来不为他请心理医生？莫泽大少爷也是，留了这么个对己核武器，从来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他夺过电话：“莫先生，我是莫泉的朋友，他现在在我这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话，也不等那边给反应，意思到了，方宇钊就立马挂了电话。他当然知道那边是不会罢休的，再解释十天半个月也解释不清楚。
　　还是得先躲起来，避避风头。
　　果然，莫家那边白总管——那是方宇钊的好友——马上电话就打到了方宇钊的手机上：“我说！你快想想办法吧。老爷叫我带人抓人了，我肯定不敢放水的。大医院也别去了，孔南明他们基本都被通知到了。老爷说了，那个乐天天，只要不打死就行了，少爷得回家里蹲着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宇钊自然知道好友的难处，也知道莫家的天罗地网有多难跑掉。总之先带人离开才是，要不了多久自己这边再被监控，就真的没人能帮到这两个臭小子了！


第70章 世外桃源
　　要说没有监控，生活方便，也令人难以想到的地方，那就非与乱世不染的净土——学校莫属了。一个远离市区，坐落在郊外山区全封闭的高中学校。某男生宿舍楼三楼的尽头，那间因为设计失误空间不足而空出来的杂物间——实际根本没有杂物可放——里面，在漆黑的夜晚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一个病人、两个苦力、一副担架偷偷进来，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来到这里。
　　“莫泉，我真的尽力了，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到不了明天，你们总管就会派人监视我了。不光是我，凡是跟你有半点关系的人都跑不了。”方宇钊擦去脸上的汗水，将用尽全力、绞尽脑汁带来的那些背包、包裹放到落满灰尘的角落，将钥匙交给莫泉，“少爷你现在就会儿过苦日子了。”
　　他细致的嘱咐莫泉——袋子里的现金要买药用，银行/卡千万不能动。他已经给食堂那边偷偷打了招呼让莫泉去做点事，至少在没有经济援助的时候能有钱吃上饭。平时出入切记低调，宿舍窗帘不能打开……
　　艰苦的话语很多，但是好在那和莫泉平时的生活方式几乎相同。
　　方宇钊匆匆离去，莫泉说了感谢的话，让方宇钊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很远了。他干瘪的说着：“你，千万别情绪用事，不管你爸什么态度，总会过去的。”
　　待人离开，莫泉沉默着收拾着打扫清洁，这里并不脏乱，只是落灰严重。打开水龙头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阳台上洗着衣服，旁边那个满身运动气息的男孩傻乎乎的问他：“可以帮我带晚饭吗？”
　　他在两边空出的铁架床上铺好了被子，将乐天天抱在床上。
　　乐天天发高烧，可是连带来的药都是临时慌乱从家里找的些常备药。他无法也懒得去想象，当家里带人去搜家的时候，看见家里那些属于秘密的物件，看见那些哥哥留下的照片，家里人会是如何的震惊。
　　终于被拆穿了吗？我这个披着人皮却恶心不堪的小少爷？莫泉用湿冷的毛巾搭载乐天天的额头，心里犯着嘀咕。这是难堪难言反常卑劣的事，这是隐讳到应该让其发霉的事，可是在知道被戳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竟然是气球炸裂、重球击出的快感，仿佛那是期待已久，仿佛有一群野兽要从胸口破栏而出、踏碎世界。
　　可是他依旧很平静，随意坐在扑灰的地面，靠在床边，盯着这个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爱人”的家伙，想着这算不算是电视剧情里同爱人的亡命天涯。他感受不到任何此方面的激情澎湃，没有要反抗世界的激动，他心中空荡，只想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坐在这里看着人，仿佛在执行一个应该完成的任务。
　　……
　　最近学校里有一件不那么有关注度的事情，很容易被提及也很容易被一晃而过的事情。
　　很多女生在打饭的时候都看见窗口多了个新的员工。要说多十个打饭大叔或者打饭阿姨都不奇怪，可是多了个打饭小哥哥？真是闻所未闻。
　　这个小哥哥从来主动问人要吃什么，打菜也和那些大叔阿姨不一样——手从来不抖。他带着一次性大口罩，几乎遮了一整张脸，唯有一双眼睛让人知道这个人很年轻。他沉稳的气场，算得上高大的身高，完全能制服大勺的力气，总让路过的细心女生一瞬间的惊讶。但都是转身即抛在脑后。
　　中午学生午休的时候，莫泉就带着饭菜回宿舍。
　　乐天天还在被高烧烧傻的后劲儿中没恢复。他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言的选择信任跟随莫泉。只有在莫泉回来的时候他才能喝水，为了之后上厕所有人搀扶。没有莫泉的时候，他就只能任命的躺在黑暗的房间里，脚上沉重的石膏仿佛桎梏。
　　他还是没按捺住，问了莫泉：“我们，一直都这样了？”
　　“要是你受不了我们可以妥协。”妥协，很简单，两人就此分道扬镳，都好过。
　　“莫泉你！”乐天天想要发火，可是他似乎是开始有意识的开始控制自己的脾气，就算是莫泉不会为他的坏脾气介意，可，对所爱的人温柔以待不是最基本的尊重吗？他很感激莫泉，也不想去责怪因为莫泉掰弯了他从而颠覆他平常的生活这件事情。也许恼火是有的，但是男子汉是时候开始学着面对和对抗生命中的艰难了。不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莫泉，我很担心我妈妈，我……”又经历打击的乐天天在生病加受伤之后更显憔悴，不堪一击的模样，他还是没有憋住在眼眶打转的泪，“……”
　　“没人会伤害她。”
　　“但是我已经伤害她了！”他忽然预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那个传统到骨子里的普通妈妈，一旦知道自己的儿子离经叛道、瞒天昧地，她会如何失望甚至绝望真的难以想象。
　　“那……”不愿意乐天天有半点痛苦，他有一次轻易的想要提出“妥协”，不是莫泉不在乎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而是如果对方有需求，他一定会变成执行的机器，那是不受悲伤所支配的。
　　“但是，老子就这么没用的一个人了。莫泉，你得答应老子你能摆平这件事情。”
　　“我尽量。”谁都不知道莫老头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到能够交流。
　　“你过来。”
　　“？”
　　就算嘴上还有油，他也要用亲吻来表达他和莫泉那种完全相反的澎湃的感情。他是深海上的遇难者，当他每每经历波澜的噩梦，成为他浮木的总是莫泉：“谢谢。不要再动不动说分开的话了，我会忍不住发火的。”
　　“嗯。”
　　这两个人仿佛将逃命过成了世外桃源的生活，无人问津，自娱自乐，似乎挺好。
　　可是外界却因此乱作一团。
　　莫家着急找人却又要秘密形式，不愿动作太大暴露了少爷的身份，给少爷招来灾祸。白总管夹杂少爷和老爷之间，也是很憋屈。
　　方宇钊、孔南明等人被严密监视着，半点异动都不敢有，更别说给莫泉提供什么帮助了。
　　叶芮回国却发现自己基友人间蒸发了，找谁都不知道，也去不了莫家，无头苍蝇一样找人。每天远离焦灼的时间就是和爸妈女儿视频的时候。她一边照着基友，一边陪着无助的乐妈妈——她是从联系不上儿子开始慌的，直到后来意外知道了儿子性取向的事情，双重打击下，顿时天崩地裂！——好在叶芮回来了，安抚着乐妈妈，一点一滴的向她坦白这么多年来的事情，劝说着她能理解，告诉她乐天天此时是安全的（尽管她心里也没底）。
　　一天，她去便利店买东西，结账的时候，那收银员问了一句：“是叶芮女士吗？”
　　“对。”叶芮奇怪，现在的服务态度都好到要记客人姓名了吗？
　　收银员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一张纸条混着小票交给了叶芮。
　　搞得跟谍战片似的……叶芮嘀咕着打开了……


第71章 少爷
　　小马老婆的大哥的儿子小章，一个正在学海中苦苦挣扎的网瘾少年，本来好好的沉浸在网吧的烟雾里，却被从来不管他的老子拎到学校去上学去了。  他知道，他老子一向不管他，现在却让他当个好学生是几个意思？
　　安稳了两天，老子就露出了马脚，要儿子去做事。
　　要他把一袋子写满外文的药在中午吃完饭给悄悄挂到宿舍一楼尽头的门把上？虽然不懂，但是毕竟是老子的吩咐，不能拖了老子的后腿，就赏了个面子吃了饭给挂上了门把。从来没见这里住过人啊？难道是鬼？
　　一连好几天，他都被吩咐着送这个送那个，他也不知道最后那些东西去了哪里，也不关心，反正每次去，前一次的东西就已经不见了。
　　直到有一天，他送东西过去，没想到稍微用了一把力，门把手“咔”的给打开了！
　　门缝里是一张吃惊的脸，看上去那并不是一张应该在这里上学的脸。
　　小章的脸也与其差不了几分，他就着那个门被推开的姿势，对着里面那个撑着床边，脚上打着石膏的男人，场面静止十多秒。
　　小章平日打游戏战术性的大脑就在这眨眼间飞快的旋转起来——这里原来住了人？难道之前送的东西就是给他？老爸道上的朋友？这么神秘？被打了？在躲债？
　　正在努力用瘸腿撑着去找胃痛的药的乐天天——这个忽然间落下一身病痛的家伙——这么久以来忽然看见了莫泉之外的人，确实有被吓到。一时不知道该赶走他，还是把这个撞破秘密的家伙劫持下来。为什么一向谨慎的莫泉，这次出门竟然没有锁门？
　　“你是……”
　　“你是……”
　　两人同时开口。
　　乐天天展现了一个成熟男人对中学生的威慑力，抢着问到：“方宇钊是你什么人？”
　　小章也是惊了：“我姑父啊。”
　　“你姑父没告诉你这里不能进的吗？”
　　“我TM怎么知道这里有人啊！”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莫泉回来了。
　　他依旧提着午餐，看见门口的人微微一愣，还是淡定的对小章道了谢，并且让他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里住着人的事情。
　　小章嘀嘀咕咕的离开了，出寝室楼去买东西，刚好装上了自己班上的女生，两个女生在男生宿舍的门口张望，看见小章出来马上拦住他：“欸欸欸！看见刚刚进去的那个戴口罩的小哥哥了吗？”
　　小章厮混惯了，逍遥惯了，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管不住那想要用尽全力去搭话的嘴：“看见啦，我还认识呢~”
　　这边莫泉从回来就一直紧锁着眉，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可就是一直没说。
　　“怎么啦？”最近勉强能跳着走路了，状态也好起来的乐天天显得有些愉悦。
　　“今天叶芮来见我了。”
　　“小叶子回来了？”
　　“担心我们。我跟她聊了一会儿，她找到我，估计我们也藏不了多久了。”莫泉张了张嘴，说了些话，但是依旧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没说？”乐天天观察莫泉是一绝。
　　“出事了。”
　　乐天天突地心口一顿，莫泉都说出这种话，绝对不会有好事。
　　莫泉说话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笑着庆幸还是哭着扼腕：“小叶子的爸妈被绑架了。”
　　“？？？”乐天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玄幻的剧情为什么会出现，最近龙卷风的衷心是他们两个男人，关小叶子可没有半点关系，跟她父母也根本扯不上联系啊！
　　“好在小叶子和何成回国了。”莫泉的大脑运行机制告诉他，他应该关心的只有乐天天和叶芮两个人，其他人跟他没有关系。可是一想到那两张亲切的脸，为他准备过带着温暖的饭菜，他长期冰封的感情有了动摇。
　　“小叶子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是方宇钊托人告诉我的。”
　　“怎么办？！你们莫家做事怎么能牵连其他人呢？”
　　“我去找我爸吧。”
　　“你会被你爸怎么样？”
　　莫泉看着乐天天：“我希望你现在担心你自己和小叶子。”
　　“我怎么样无所谓！你应该多想想你！”乐天天依旧坚持不懈的给莫泉灌输个人意识，他知道那很困难，但是他会继续下去。
　　“对了。”莫泉挪开话题，“张迷雅来找过我了，她应该没有在莫家的监视范围之内，比较安全，她说让你去那边躲一躲。”
　　小迷子……学艺术的女生，抽象油画一般的内心世界，真的难以理解。
　　下午，两人打算离开这里了，乐天天交给张迷雅照顾，莫泉得独自去老头子那边试试水。还不知道小叶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学校里人来人往，正是下课时分，学生鱼贯的过着他们三点一线的生活，存在与一条固定的路线上。
　　忽然，规矩的人流中一阵骚乱。
　　“少爷，别这样，我们也不好做。”那些仿佛地上长出来的黑衣人显得尤为显眼。
　　“你们放人，我跟你们走。”
　　“少爷，上面的命令……”
　　路过的行人，不少人认出了这是那个新来的打菜小哥，一时搞不清这情况，纷纷驻足围观，一时交通堵塞。


第72章 兄弟
　　“我草，真的还有少爷这种东西啊。”
　　“这个小哥哥真的好帅。”
　　“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怎么还抱在一起了？给给的啊……”
　　四周尽是窃窃私语声，有的人仿佛看戏，有的则像是他们自己身处故事之中一同紧张。
　　几个黑衣大汉很是尴尬，上面让来棒打鸳鸯，一个打残一个带走。这下少爷护着身下的瘸子毫不让步，那细皮嫩肉的少爷又不敢碰伤了，不敢慢一步让他们跑了，又恰好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笑话。
　　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为这件事情忙碌多天的白总管总算看到了事情的希望，这边消息一传过来，马上带人来清场，整整齐齐的一排反射着白云的黑车停在学校门前。那些带着无限好奇心的学生也被校方强制散回寝室，他们讨论着，有不少人认出来：“那是莫家的吧，莫庄园那个莫家啊！看车上的徽章都知道啊！”
　　白总管可算盼来了快把他折磨疯了的少爷，他扑上去，几乎要跪下央求：“小少爷，回去吧。老爷正好在家里，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吧。”
　　莫泉没有说话，至始至终他都前者乐天天的手，用力的牵着，他不想再让第二人去体会他小时候经历过的那叫人崩坏的无助。
　　白总管妥协，也不说要把乐天天这个草民打得半身不遂的话了：“让乐先生一起去吧，还得请医生来检查一下。”
　　终于，莫泉点了头。
　　白总管坐上了车才真的松了口气，他庆幸的告诉莫泉：“小少爷，还好你出门躲了这么些天，不然老爷真的要杀人了。最近两天老爷回来了，夫人也在好好劝着。方宇钊那小子也是焦头烂额的……”
　　他不停的说着这两天的情况。在莫家当了这么久的总管，在管倩的手下协助管理莫庄园这么久，这大概是他经历过的继大少爷去世后第二件恐怖的事情，如果不让他趁现在好好说说话，他估计会被这段时间的压力憋死。但是一直，对于那些敏感的话题他都没有提起过。仿佛只是在轻松的唠着家常。
　　莫庄园，依旧是那个小城市一般的地方。
　　上次，那个欢乐生日打闹过的大厅，他们的小少爷安安静静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人要他这么做。他的右手依旧牵着乐天天。乐天天膝盖上的石膏根本不允许他陪着莫泉跪下——他知道自己膝下没有黄金，或者是为了保命，或者，只是觉得陪着莫泉，那是他的义务。
　　白总管叫人去请老爷出来，自己则让乐天天随他去看医生。
　　“不用。”发话的是莫泉，他始终没有情绪，冷静的可怕，“本来就打算坦白的。”
　　乐天天忍不住握着莫泉的手更紧了一分，仿佛两人是连体的婴孩。他想要弯下腰或者是屈膝，是腰疼和石膏都让他苦恼。那就这样吧，在那个老头前面小白虫一样的自己，也许可以这样当莫泉英勇的骑士也说不一定。
　　莫老头不到一分钟就现了面，就像他平时做任何事一样的雷厉风行。上来就给了莫泉一脚也是同样的气势——不准别人打他儿子，但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必须得亲自动手！
　　“你！你！”莫老头气不过，当初他那心血拼出来的公司倒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甚至在一瞬间怀疑，这里跪着的毛头小子——已经二十四五的人了，不是毛头小子了——是不是他莫须言的儿子！
　　对啊，那狠狠的一脚踢出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来没有碰过这个人，像是莫家不存在的幽灵一样……
　　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责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质问。性向？事业？大小少爷那叫人羞耻的过去？脑子里乱成一团，就像是半百年来都整整齐齐气势恢宏的图书馆猛地垮了，那些书海堆砌、散乱、一片灾难！
　　憋了半天，他脱口一句：“你丢尽了老子的脸！你知不知道？”
　　“没有。”莫泉的背笔挺，“我本来跟你就没有什么关系。”
　　莫泉总是如此，用客观的语气说客观的观点，可是那些话在正常人的耳中终究会变成讽刺、叛逆、顽固抵抗！
　　“你再说一遍？！”莫老头听这话，真的想立刻拉莫泉再做一次亲子鉴定！看这个家伙到底从哪里拿来的底气说这种造孽的话！
　　“只是被教着叫你爸爸而已。”莫泉找不回那个在店里面对陌生人时如鱼得水的语言系统，只能干瘪的阐述自己的观点。
　　本来就是这样，生之，轻视之，当摆件待之……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得不携带的累赘。不仅全世界不知道他们的父子关系，不仅放任他惨淡的人生，陌路人一般的相处，却还要他遵守着所谓规矩……
　　莫泉想起来，一句话：被上帝宠爱的，都是夭折的。
　　他这个同世界脱节的家伙，活该在上帝的忽略下游走在浑浑噩噩中。
　　“你们还敢在这里牵着！放开！不成体统！”莫须言的脑袋都混了，他说着上前扯两人长在一起的手，可是年轻人的力气就像他面前一道金钱和威严都无法打破的枷锁，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气急败坏就是这样，直接抄起一旁的花瓶“哐”的砸下，一时间，血和清水、花枝碎到地上。
　　两个人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时间，莫老头忽然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根拐杖了。
　　若是儿子喜欢男人，若是他仅仅只是不争气，就罢了，反正他们对小儿子的期待和对大儿子的盼望是不一样的。
　　可是，可是，从来都不曾知道的，那惊人的过往，那就算是证据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也叫人不能相信的过往！
　　“那些事！那些事是真的吗！”莫须言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人，他甚至坚信自己是个机器，是个在商业政业每个领域可以屹立不败的机器！可是，现在只要儿子点头承认，他就有可能就此倒下，轰然崩裂。
　　莫泉看到，旁边阶梯上，泉玲子埋膝哭泣。
　　有轻微的桂香在这个它不该存在的夏季，穿过莫庄园浮华的风，来到莫泉的身边。臆想中，那个曾经是自己噩梦和信仰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用温柔裹着他木然的身体。
　　“是。是真的。”他拿着针真的戳破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那个气球，听见耳边爆炸开的声音，听见死一样的寂静。听见自己此生最轻松的一声叹息。
　　“不可能！”泉玲子哭着冲过来，她甚至不能清晰的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小泉，是不是，是不是你想引起爸爸的注意，才说这种荒唐的谎话！我们说实话，不开玩笑好不好，爸爸也不会生气！你不要吓妈妈！”
　　乐天天发现自己竟然能有一天来俯视莫须言高高在上的夫人。
　　泉玲子在试图用力扯开两人紧握的手，她受惊的手心是冰凉的。女人疯起来真的是能叫人心碎的。
　　乐天天看着沉默的莫泉，他伸手制止了泉玲子：“你们莫家做人是不是太假了？”


第73章 孩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你觉得你们儿子还能说些什么？他从小到大说了些什么？他说过的话，你们听过吗？！”乐天天的大脑是很容易被火锅和岩浆倾覆的，他护在莫泉身前，“他是你们的儿子，可是他的过往我这个外人知道的都比你们多！”
　　根本不敢停，短短吸口气，他被浑身都的热血点燃，说话是关不上的机关枪和倾盆大雨：“他们兄弟的事情明明错在莫泽，是爹妈养出来的那种变态，你们连自己儿子虚伪的面具都看不穿！到头来，还要责怪受苦这么多年的弟弟？”
　　他怒火上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基本的礼貌，指着表情近乎怨恨的泉玲子：“你！莫泉最依赖你的时候你的心里只有男人，把儿子送到豺狼口中都不知觉！你有什么资格在莫泉面前哭？”
　　“你！当爸爸的！连爸爸是个什么概念都没有教过莫泉，他的世界有的是你的钱却没有你的人！凭什么在一切都该过去的时候来高高在上的责怪他？”乐天天越说越气，“还有那个管倩！管着这么大的家都不见生病，他儿子做的龌龊事一暴露就病了？！”
　　莫泉这才开了口，阻止说话越界的乐天天：“谁都没有错，说过分了。”
　　只是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这叫过分？这些人从小到大管过你吗？除了你哥，谁管过你？他们倒是安排的好，男人主外挣钱，女人贤内助持家，但是这个家里就没有你！”
　　“他们太忙了。是关心我的。”如果算上受伤时的电话和时不时的看望的话。
　　“你就是太懂事了！从来不闹不求，他们把这当成理所当然，觉得你能活下去，你什么都不需要他们照顾，干脆就放手不关心了!是你把他们惯成这个样子的！”
　　眼看着就要变成两人吵架了。
　　莫老头怒喝打断，作为打拼多年的老手，他哪里不知道越是复杂的问题越要冷静的在桌面上谈，可是这样的情况，多年的理性被感性瞬间覆水淹没，他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街头巷尾那种嘴里叨叨不停的老头子：“毛头小子！自以为懂完了！你这样要拖累父母一辈子的米虫还自诩了不起？没出息！”
　　“你们是神仙家庭，觉得孩子生下来给钱就行了可以不管的！我们可学不来！莫泉这么好的人生在你们家真是浪费！”被戳着温室花朵的痛处还要硬着头皮上的乐天天整张脸胀得通红，他拉着莫泉，“你起来，这种父母就不值得跪！你本来就没有错！”
　　“这是我莫家家事！你给我滚出去！”莫老头叫人了。
　　“坐下来，坐下来好好说好吗”泉玲子无力的央求。
　　“养不教，父之过！”
　　“乐喻天别说了。”
　　“我不说谁来替你说？你TM这张嘴连个标点都蹦不出来！”
　　“白风！给我把人拖走！”
　　“还嫌你们把事情闹得事情不够大，要更多人来看你们莫家，看莫泉的笑话？神经病啊！”
　　“出去！”
　　“爸，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当妈的都理解不了儿子在求助还当什么妈啊，你们知道莫泽把他绑在房间里，打他骂他侮辱他吗？知道就因为说脏话被推下水差点彻底聋了吗？知道被迫吃情书吗？莫泽对他做那么多禽兽的事，那么肆无忌惮、没有底线，扭曲他的思想禁锢他的意识，你们全部都不知道！你们连家里出了个孽障在耀武扬威都不知道，到头来还怪受罪的莫泉做错事？”
　　“乐喻天！”
　　“老子就是要说！莫泽就是变态！是他们养出来的变态！错的是他们！”
　　“乐喻天！”莫泉起身就是一拳砸在护着他的人那张暗红的脸上，却在即将砸上去的那瞬间，手里卸了几分力气。
　　场面就这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三方人之间毫无逻辑的互相攻击。
　　乐天天一心想要让那两个所谓长辈看清楚，他们的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都是无辜的、正确的，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乐天天撕扯起莫泉的衣服，平时三两下就能搞定的扣子今天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一下解不开，他直接用上蛮力，在莫泉的激烈反抗下，那些颗粒“咔咔咔”的四散跑落。
　　莫泉死死抓着衣服不松手。
　　“放开！”乐天天凶恶的吼出，发出如同钥匙一样的命令。
　　莫泉眨眼红了眼眶，僵在原地，任由衣服离开自己。赤/裸的背展现在父母面前。
　　依旧优雅的蝴蝶骨，柔和的脊柱撑着结实的背部。
　　“自己来看啊！看你们儿子身上多少伤啊。”
　　除了腹上的那处显眼，那些伤都隐隐约约的伏在皮肤之上，记录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记录着一次次刺进心脏的痛楚。
　　泉玲子扑在莫泉的身上，纤白的手指抚过那些肉眼容易忽略的异色，指腹感受着上面细微的不平整。她抓着狼狈的孩子，抵着他的臂膀，泣不成声。
　　莫须言，莫老头，依旧不敢相信那都是莫泽干的。那是他优秀的儿子啊，优秀到一百个莫泉加起来都无法匹敌的大儿子啊！优秀到失去了他，这个一心扑在事业帝国上的帝王也为其悲伤。优秀到失去了他，就能看到莫庄园暗淡的未来……
　　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违反道德违反天理的事情呢？
　　“都说莫庄园的主人是个不同寻常的传奇。还真是一个传奇。”乐天天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莫泉披上，一面嘲讽，“别人不择手段的往上爬都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风光，你往上爬，最后竟然只是为了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而已了。越精明越糊涂！”
　　莫老头，在气势上从来没有输过，现在也没有，他随便一个瞪眼都比一腔热血的乐天天更有威慑力。可是现在环视一番这砖瓦金钱堆砌起来的莫庄园，他近来的苍老感更强烈了，只觉得，不想在这样下去了。
　　回想当初在东京狭小出租屋里，与泉玲子相互依靠的时候，想起那时定下的誓言——让她过上随心所欲的生活。
　　那时泉玲子说，他身上的光彩让她不得不相随一生。那时他也想过，等到有钱了，带着泉玲子，带着儿子，一家人在超市、商场看见什么就能随手买下来也不用担心拮据。可以开着自家的车去名胜旅游、拍照，给儿子讲那些地方曾经发生的故事。邻居都会羡慕他们和谐亲密的家庭生活。
　　他的儿子要和他一样有冲劲儿，但不能和他一样苦、要比他更加优秀，过得光彩无比。
　　于是便是疯狂的赚钱，赚钱，赚钱，也不知道赚钱赚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曾经的梦想的画面。现在回看，竟是，越来越远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和爱人的结晶，在他眼中懦弱的、丢脸的儿子。才发现，自己甚至知道莫新知小piggy有二十多斤，却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抱得起这个从来没有抱过的孩子——他居然已经长得这么高大，这样成熟……
　　莫须言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多高了？多大了？读过什么学校？现在在哪里工作？每个月工资多少？住在哪里？平时喜欢吃些什么？身边有哪些人？
　　全部，不知道。恍惚间——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孩子啊？


第74章 割离
　　“你们真的该去清算一下医院那些医生，尤其是孔南明，这种被威胁就怕丢工作的家伙你们从来都不知道！”乐天天还在那里说着。
　　可是孔南明那哪里仅仅是工作被威胁，更多的是他一家子的命。以前莫泽在的时候，他被威胁着就不说了，等到莫泽死了，尽管清楚两兄弟之间的事情，但坦白已经为时已晚，换做谁都无法开口说出这段历史。
　　莫泉不喜欢乐天天在这里责怪每一个人，从孔叔，到父母，到莫泽。可是他像是一台故障的机器，无法去阻止那些责怪。既然父母硬是要拗着过去不放，他告诉他们也无妨：“哥哥，见面第一晚给我牛奶……他扇我耳光，差点掐死我……那天，我被锁在家里……也站过一整晚……他也抱怨过我是回来抢夺他的地位的……把我从医院接出来，他说喜欢我……”
　　“啊——！”凄厉尖锐的声音从泉玲子的喉中逼出，她晃着儿子的肩，急得失态跺脚，手中用力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泉从妈妈光影破碎的眼中看到慌张和窒息，她张大嘴哭着，声音已经无法发出，焦急的摇着头，甩掉了夹发的发饰。仿佛在一遍遍的哀求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不敢听……”
　　“够了！不要说了！一群混账！混账！”莫老头的脸黑得彻底，屋子里空调凉爽的风也不能阻止他脸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额上滴下。听着那些话，想到曾经大儿子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跟他表明会好好照顾弟弟，好好宠着弟弟！
　　原来，原来都是这种背德之法！
　　他气不得要拿着铲子去把大儿子从土里挖出来，用这辈子的怒气去骂他、打他、教育他！可是，逝者已矣，逝者捅了个大漏子安然离去，留得活着的人为其大发雷霆！
　　出事就要解决！这是莫老头一贯的作风。
　　可是，这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如果时光倒流，让这一切重新来一遍，他不会去日本，不会遇见泉玲子，不会有那么远大的梦想，就在中国，和管倩一起做个普通的商人，平凡的夫妻，只有莫泽一个儿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只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哀就是“如果”，而拥有这种悲哀的只有人类。
　　没有如果！没有如果！
　　他的儿子们做了最天理不容的错事，然后一个撒手而去，一个走上不归之路，留得他这个老头在这里可怜得可笑。
　　腹中不断涌出的不是指点江山般的大道理，不是劝解浪子回头的金句箴言。看着那双被可怕的理性和冷漠占据的眼，悲哀的深知面前是一块连雷都劈不动的顽石，所有的怒火也无处借力。就这么一个回合他竟是自己败下阵来。他跌坐在凳子上，耳边充斥妻子不断的哭声。看着儿子和一个男人焊在一起的手，十分眨眼。
　　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我是该拯救莫家的现在，还是莫家的未来，还是……我可怜的小儿子，这个被遮掩在他哥哥耀眼光芒下而被忽略的小儿子。
　　……
　　这里，似乎在几人的沉默中走过了几千年漫长的历史。
　　等到所有激烈的情绪像是大潮一般大起后退去，他长叹口气：“坐下吧，我们父……”子好好谈谈吧……
　　话没说话。
　　莫泉再次跪了回去，鞠躬式低了低头：“就这样吧。爸爸，莫家不需要我。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莫泉在心里一直给自己这么说着。
　　话语里的意思谁都能听懂——既然这里不需要他，也从来就没有过感情，到此为止吧。尽管他不知道天大地大，哪里能容下自己这个被扣了一辈子“罪人”帽子的人。
　　“你要气死我吗！”莫老头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气焰立马又烧了起来。
　　泉玲子陪着儿子跪着，她受到惊吓，捧着儿子的脸，用力的蹭着，亲吻着儿子的额头、脸颊，泪水都染到对方的脸上，她哭着：“小泉，不要说这种话，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这句话要是在一开始就说，在二十年前说，多好。
　　莫泉继续说着，像之前那句话只不过是一句普通的宣告，“小叶子，叶芮的爸妈和小何叶被那边的人绑架了，都是因为他们想通过她父母威胁小叶子和我们，也都是莫家的过错，请莫家将他们救回来。”
　　那是他唯一的朋友——曾经不是，但现在乐天天已经不是朋友，小叶子自然成了唯一——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到她。
　　“对,小叶子！你们莫家就顾着抓人除根，却从来没有考虑有人需要保护！”乐天天急起这事儿来。他们在国外没人照着，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动手，趁着在国外他们可以放肆。好在小叶子恰好回了国。
　　莫老头冷笑一声：“不是前面才说要断绝关系吗真是出了稀奇，有儿子找老子断绝关系的！你要是翅膀硬了，就自己去解决啊。”
　　“我解决不了。”这是事实。
　　莫老头盯着因为些让人愤怒的原因在自己面前下跪的儿子，不怒反笑，按了手边的铃：“白风，进来！”
　　白总管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硬着头皮推门进来，身后是一片齐刷刷的黑西服。
　　“少爷给我关起来好生照顾着。”
　　“是。”白总管手势。
　　身后的黑西服冲过来，结果不言而喻。
　　两个人手再铁也敌不过这么多专业打手，死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像是吊着大象的一根发丝被不可抗力轻松分开。就算是在这么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竟然还是有个人被莫泉打翻在地。
　　他被三个大汉按住，可是那些人顾着是少爷也不敢太过用力。乐天天就比较惨，黑西服蚂蚁扑食般淹没得根本就看不见那个家伙了。
　　莫泉一个抽手竟然掏出把枪来，枪口直指他自己。
　　一个黑西服反应极快，眨眼打掉了枪。
　　见此，莫老头上前，扬手就准备一巴掌。却在快落下的时候停住了，手停在半空，筋脉凸起。可笑，他这个当爸爸的竟然连这种时候该不该打下去都不知道。
　　乐天天眼睁睁看着莫泉被带走，他嗓子都吼破了：“你们会逼疯他的！NND他会疯的！咳咳咳咳咳！”
　　他的心是颗□□！你们不能这么逼他啊！明明是个应该好好保护的人！
　　“老爷？”白总管在询问莫老头，是不是真的要把这个草民打个一级残废。
　　莫老头看着被押着、口水呛到咳嗽几乎缺氧的乐天天。依着他说一不二的脾气，就该把拿枪捡起来一枪崩了，以绝后患。
　　“丢出去，滚得越远越好！”
　　白总管松口气，已经准备好给方宇钊打电话了。


第75章 饿了
　　乐天天被送去医院，一顿打包，又送回了家里，他的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到了家门口——他觉得应该心情忐忑的时候，却丝毫提不起力气。
　　没脸没勇气再往前走一步，去打开那扇门。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调头回去，闯进莫庄园，把莫泉救出来。可是根本做不到。
　　他的手搭在门面上，没有敲下去，仿佛面前是一汪泥潭。
　　“咔”，门开了。
　　“诶？呵呵？？！”手中提着垃圾袋的叶芮从门里探出头来，惊得丢掉了手中的东西。
　　乐天天在门口，才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开口说话。
　　“我草！阿姨！”叶芮一边冲出去丢了垃圾，一边回头喊着乐妈妈，“呵呵回来了！”
　　乐天天浑身一阵冰凉，直到感受到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你要急死妈妈了你知道吗？！”
　　“妈……”也许想说对不起，可是心里的很多话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他看着叶芮，看叶芮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她父母出事的事情，估计是莫家那边瞒下来了。想到小叶子，他心中又是痛又是愧疚。他刚拆了石膏的膝盖承受不了母亲的重量，身上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毛病都很不舒服。他疲惫的说：“妈，我好累。我想先洗个澡。”
　　他在母亲的目送下往自己寝室走去，走得很慢很慢，似乎真的很累，似乎只是想隐瞒自己受伤的事情。
　　浴室哗哗的水声下，一个犹遭挫败的男人在热水的掩护下捂眼哭出来。
　　“妈。我真的很喜欢莫泉。你也喜欢他的，不是吗？”坐在小板凳上，他握着面前母亲的手。就算在暴露之后再承认已经完了，但他从莫泉那里学来，应该坦白的就该好好坦白。也要好好商量，有前车之鉴，不步莫泉的后尘。他出奇的平静。
　　叶芮在旁边看着忽然成熟的乐天天，她觉得似乎有句话是对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越会活成对方的样子。
　　“你们都是男孩子啊，怎么可以这样呢？”乐妈妈抓紧了儿子的手，用力的克制自己悲伤的情绪，她用最大的不甘心做最后的挽留和挣扎，“那个叫张迷雅的女孩子呢？她呢？”
　　“张迷雅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小叶子也是，妈妈，我身边有过很多很好的女孩子。但是，我和莫泉在一起真的不是心血来潮的事情，他已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乐天天的声音平缓且镇定，成熟男人自带的可靠感，“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小叶子跟你说过哪些事情，但是我不想告诉你那些不好的，尽管那些事情拿出来足够我说服你。我还是不希望你为我担心……”
　　他指的那些仿佛地狱的日子，那些被莫泉从绝尘的深海淤泥里捞出来的日子。
　　“妈妈，我长大了，该我来保护你了。我爱你。”
　　时光缓慢，红阳西斜。
　　“呵呵，这些天到底什么个情况啊，对了，izumi呢？他怎么没来？”叶芮找来毯子，让乐天天给睡着的妈妈盖上。
　　两人走到阳台上，小声聊起来。
　　“被那个混蛋老头关起来了，还把老子赶出来了！MD，真的想害死他，上次的教训还不够！”真不知道把莫泉关起来的后果会不会比上次他提分手更严重。
　　“那怎么办”叶芮也急起来。
　　乐天天忽然转向叶芮，有点心虚的问了一句：“这两天你给小何叶视频没有啊。”
　　叶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头说这话，下意识的回答：“今天早上打了一次，我妈也没接，要不就是出去玩了，要不就睡了，那边晚上嘛。哎，管他们的呢，现在izumi才是最重要的。”
　　乐天天不知从哪里摸了支以前藏在家里的烟，想要点起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沉默良久：“小叶子，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妈的事，还有‘我们俩’的事，都谢谢你了。真的，谢谢了。”
　　叶芮眼眶一润，她连忙扯嘴笑出来，一巴掌拍在乐天天肩上：“呵呵你TM说什么呢！我们哥们儿什么关系，说这些！”
　　两天过去。
　　方宇钊那边传来白总管的消息。
　　“快，你叫叶芮去一趟莫庄园。”方宇钊开车过来的。
　　“让她去？我呢？”乐天天急。
　　“老头子说你要是敢去头都给你打烂！你们男票已经绝食两天了！是你妈提出让叶芮去看看的。”
　　乐天天一点没有犹豫，赶紧叫来叶芮让她上了车。这边方宇钊却反而下了车，把乐天天扯到一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莫家同意保护叶芮了，等她去看了泉少，就找个地方把她和何成保护起来，还要把她父母被绑了那件事告诉她。”
　　“……”乐天天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
　　“但是，你听好了，有件事不会告诉她，你要知道，但是千万不能告诉她。”
　　乐天天点点头。
　　“那边有消息。因为莫家不放手，她爸妈……”
　　！
　　莫泉一直躺在房间的床上，房门和窗户都被锁紧，一如当年他关住戒毒的乐天天那样。
　　很难想象一个人倒在床上，除了偶尔的翻身，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他确实两天整没有吃饭了，不是出于抵触情绪，不是要宣扬抗议。只是，内心告诉他不想动，不想再管其他所有事了。
　　他捂着腹上那个伤疤，熟悉的疼痛一阵阵的从伤疤之下传来，牵动他悲观的神经。
　　父子俩一个都不让步，一个不管，一个不问。一个继续满世界跑，一个继续倒在床上一动不动。记得家里的人团团转。泉玲子无论怎么劝，怎么威逼利诱，床上的人都是一幅睡觉的姿态，沉浸在他自己的宇宙里。
　　最心疼不过泉玲子，忽然间就失去了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每每想起都无法呼吸。却只能求助于所谓的好朋友小叶子。
　　“izumi！我来看你啦！”叶芮小心翼翼探进房间。
　　“……嗯。”这是这么两天来，莫泉说的第一个字。
　　“我带了呵呵亲手熬的粥哦。”胡诌的，就是她紧急时刻随手在小区外面的食店买的，“我得跟你说点好消息！”
　　“嗯。”莫泉很难受，生理上和心理上双重的折磨让他的意识涣散。加之久不进食，就像是一只病危的小豹子弱弱的沉寂在原地。
　　叶芮知道不能急着劝他吃饭，她趴在床边，坐在地毯上，温柔的，小声的：“呵呵现在很好哦。我跟你说，呵呵好厉害的，已经把她妈妈说动了。以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izumi，你们家呵呵知道你不吃饭的事情了，很生气的，叫我过来教训你。”
　　“哦，对了，小piggy在哪里啊，好久没见到了，叫他来一起玩玩啊。”
　　莫泉抬眼看着床边挂件一般的小叶子，额头一层浅浅的细汗：“小叶子，我饿了。”


第76章 忠犬
　　叶芮喜出望外，心里自鸣得意，她老叶果然还是很有人格魅力的，永远都是她能对izumi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高兴的把饭盒拎过来，打开准备给少爷呈上。
　　莫泉却一动不动。只是目光呆滞。
　　“吃……吗？”叶芮犹豫了。
　　莫泉摇头：“不想吃。”
　　饿是饿了，肚子里也特别不舒服，但就是不想吃东西。想就这样倒在这里，直到化成古石。
　　叶芮火了，不是对莫泉火。
　　她开门冲出去，见到泉玲子，愤愤不平：“行了，我不干了！”
　　泉玲子还以为叶芮一定能搞定。
　　“看过忠犬八公吗？我的天，阿姨，我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那小子现在再见不到乐天天，真得活生生饿死！”曾经还亲热的喊过泉玲子姐姐，现在叶芮也没那个心情去套近乎了。
　　近乎昏阙的眩晕感过去，泉玲子觉得快要妥协了——让那个男孩子来吧，来吧，只要儿子好好的，只要她的小泉好好的……她心底不断这样呼唤着。
　　可是，这次不同以往，以前有什么事只要她泉玲子同意就好了。这次，莫须言亲自吩咐过，莫泉的任何决定都要过他那一关！
　　没办法，先问问莫须言吧。
　　莫泉现在，拒绝任何东西，拒绝活动，拒绝进食，拒绝心理医生，拒绝她这个妈妈。还不知道让乐天天来是不是真的有用。
　　她打电话去问了莫须言的行程，好在他有空的时候来“示下”。一边打电话，一边让白总管将叶芮领下去，还有“那件事情”要单独跟叶芮交代——要不是莫泉的请求，莫家绝不会管这些与莫家没有半点利益关系的无名小卒的生死。
　　电话接通了，是莫须言的休息时间，他远在地球那边。
　　“小泉还是不吃饭，没办法了，须言，把‘那个人’接过来吧，小泉会撑不住的。”
　　电话那边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温情，反而因为莫泉这样类似挑衅的行为而温度膨胀：“他以为他能威胁到谁？给我捆起来，打营养液！把那个乐家小子抓起来，告诉他，不吃饭就把那小子当着他的面给剁碎了！”
　　“须言！”泉玲子苦苦哀求，她心中回响的总是乐天天被撵出去时的警告——你们会逼疯他的！
　　“不说了，开会了。老子有的是精力跟他耗！”
　　泉玲子是含着泪让人捆住她儿子的，看着针头扎进血管。可是他全程都没有反抗，只是看着母亲，没有情绪。
　　没有情绪是一种神奇的情绪，那是从本人的角度来看。只是旁观的人却能自以为懂的从里面看出很多本来没有的东西。
　　比如，现在的泉玲子，从儿子的眼中看到的尽是冷漠和失望。她觉得从头到脚的冰凉，她的儿子彻彻底底的对她失去信任了！
　　别绑了！别绑了！没看见他都没有反抗吗！泉玲子的心中多么痛苦。
　　“小泉！你听话吧好不好！我们家里重新开始，爸爸妈妈跟你认错，只要你别在做那种错事……爸爸说了，要是你再这样，他不会放过‘那个人’啊！”这几天来，泉玲子的眼睛一直都是肿的，红肿难消，伤情难抑。
　　求不得放不下是苦，他们求的是莫泉正常的人生，放不下的也是那一份执念。
　　莫泉闻言，闭上了眼，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听话了。
　　————
　　白总管领着叶芮来到会客室。
　　“叶小姐，因为最近可能有事会威胁到你和你丈夫的安全，应我们少爷的要求，请你们搬到我们备好的住所，会有专门的人来保护你们，一切都有这边照应着，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白总管是莫家这边的，这种小事，说话开门见山就足以，他可不会顾及到什么叶芮的想法，那都与他无关。
　　叶芮觉得这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着让人讨厌的气味，可能是被莫庄园这种环境所影响，厌屋及乌了。尽管这个人说话都是一股子莫式特有的强势感，可是她被说得蒙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生命危险，也没有再去纠结这个人是否讨厌这一类事：“我，我没懂，请再说一遍？”
　　“有不法分子绑架了你的父母和女儿，现在少爷担心你也会受影响，请莫家保护你们夫妻安全。”
　　联想到有两三天联系不上那边的家人，叶芮惊呆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她不能动弹，心脏却快要跳出胸腔似的。
　　“你……说什么，我真的，不懂。”
　　白总管再重复了一遍，却丝毫没有提到此事因为莫家而起，和她的父母已经被……哎……
　　叶芮抓着椅子的扶手，慌乱：“那，那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他们会有危险吗？”
　　“不会的，只要现在你和你丈夫听从莫家的安排，好好呆在安全的地方，其他的事情莫家会解决的。”白管家说的跟真的一样，说着弥天大谎却根本不红脸，看着叶芮就像是看着一桩麻烦——是的，是麻烦，挡下最棘手的、最重要的问题是少爷不吃饭！这种被绑架了的小事都还要蹦出来分精力，不是麻烦是什么？
　　叶芮心里很慌，可是在她心中莫家的形象还没有那么坏，总觉得莫家应该是能开天辟地的那种存在，他们也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办事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应该，应该会很可靠，应该不会，不会出事吧！会像所有的谍战片一样，无辜的、正派的人最终都会被正义凛然的保护者所拯救！
　　应该，不会有事！不能慌！叶芮你不能慌！要听话！赶紧给何成说说，要听话！
　　她颤栗着掏出手机，思绪混乱，双腿发软。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第77章 我爱你
　　乐天天最近最大的感想，就是下辈子一定要投胎成天王老子，把这群成天将人拖来拽去的“有势之士”通通砍头！
　　他这边还在一边等着叶芮回来汇报莫泉的情况，一边陪伴着母亲上班下班逛街购物谈心的，两人走在街上，就哗啦哗啦来了好几个人，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强抢民男！和妈妈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塞到车里捆成了螃蟹。
　　外面的人还好人模人样的给妈妈解释。
　　莫狗！老子弄不过你们，心里一定不会放过每一个凌迟你们的机会！
　　就这样，迅雷不及掩耳的，乐天天又被带到了泉玲子面前。
　　这次没有莫泉护着，他心里没底，觉得死期将至。
　　泉玲子拿不出勇气去直视这个被她儿子爱着的男人，不愿多与他说上一句话，只是疲惫的指着显示屏：“看看吧，他爸爸说，要是再这么犟着，就拿你威胁他了。”
　　那不是犟！
　　乐天天很失望，为什么生为亲生父母，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莫泉从来都不犟，只是脑回路和平常人不一样，为什么要强行贴上“犟”的标签来指责他？
　　他看着屏幕，幻想着如果将这个屏幕砸碎可以救出莫泉的话，他废了这只手都不会皱眉！
　　“你们绑着他？”床上四肢被缚的莫泉已经和尸体别无二样，乐天天牵着嘴角痛恨而嘲讽的笑，“你们知道他对这样有多深的阴影吗？你们大儿子绑了他多少年？！你们还不吸取教训？”
　　泉玲子这辈子也不想再听到关于莫泽的任何话，甚至连管倩都被她安排到国外的疗养院去了，免得见面掐架。
　　左边是丈夫坚决的态度，右边是儿子惨淡的现状，她已经不知如何抉择。这不像是抉择，更像是……取舍。
　　“让我进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撤了！”
　　“……”泉玲子依旧在犹豫。
　　那瞬间，乐天天竟然萌生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想法——干脆挟持了这个女人威胁他们莫家算了！MD别唧唧歪歪拖时间了！
　　好在这个想法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
　　“这样！你要是决定不下来，偷偷放我进去，给我十分钟就行。这段时间我就赖在这里了。你还怕被人告状吗？要是被告了，你弄死我就行了。”乐天天最不喜欢啰嗦，扬手就是一条建议。他现在一心想见他的莫泉，别让那傻子真的给饿死了。
　　泉玲子不知道是否该称这个男人为勇士，她当然知道丈夫有多仇视这个男人，要不是顾及莫泉，这乐天天早投胎去了。现在要是让丈夫知道她偷偷放两人相见，不知道还会出什么闹剧。
　　可是……思来想去，几番斟酌，爱情还是输给了母性。她招来一位能放心的女佣，吩咐一番，再对乐天天说：“我在这里守着，但是，请一定要把那孩子就回来啊。”
　　在她的眼中，儿子的危机已经到了需要拯救的地步。
　　看着乐天天奔出去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对于莫须言，从爱情，变成亲情……现在呢？看看白风，看看管倩，大概，自己、管倩，同白风那种总管已无太大区别了，就是过着与同自己爱人毫无关系的生活。
　　回看刚刚消失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个孩子——是孩子，尽管已经是个大人，但是在老一辈的眼中就是孩子——像极了曾经为爱拼搏、咬牙、无所畏惧的自己。
　　须言啊，我们为了什么这样努力和坚持呢？
　　乐天天在女佣的带领下来了莫泉的卧室。这个他曾经做过一晚少爷梦的卧室，现在甚至被安装了监控。他夺过女佣手中的食盒冲了进去。
　　“这些、这些！全都给我撤了！糟心！”一进门他就指手画脚，他知道监控那边泉玲子正看着这边，他要在泉玲子面前展示，自己是多么了解她儿子，甚于她这个母亲。
　　那些扎眼的缚带收走，莫泉从混沌的梦中醒来，难得有了反应，他微微侧头，艰难睁眼，入眼是柔和的小夜灯下熟悉的身影。
　　“乐喻天……”他张了张口，却没能喊出声。
　　打发了那个女佣，乐天天一脸生气：“是不是不吃饭？！”
　　莫泉看着乐天天，还是完整的乐天天，他缓缓的扯开嘴，一个大大的微笑——他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凭着直接和本能在做事。
　　“我饿了。”他说。
　　“那就吃饭！”厨房准备的是为断食者复食的糙米红豆汤，磨得很细熬得很浓的浆，打开食盒一阵属于原味的香气溢出。
　　莫泉摇了摇头，不想吃。一切都和叶芮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可是，不一样的是，这次落到乐天天手中了。
　　不由分说，乐天天试了试温度，直接喂到自己嘴里，俯身接上完全没有发言权的莫泉的双唇。与酶发生反应的香甜在唇齿相接间弥漫。
　　花式秀恩爱让乐天天一时间报复心小人得志式满足。
　　莫泉这样的状态在他面前，他不知是喜是忧。
　　这样病容、柔弱、毫无反击之力的莫泉千年难得一见！可是这是莫泉啊，他不能忍心莫泉受这样的折腾啊。他宁愿要他那个身体倍儿棒、能“大战”三百回合的莫泉！
　　“你要气死老子啊！你这样当少爷，是不是让别人给你擦身子了？是不是让别人服侍你上厕所了！是不是让人给你洗头了？哇！老子的人发霉了都不准别人看好吗！”不能拿床上那家伙出气，就只能踢踢床边撒火。
　　“嗯。”莫泉乖乖的接受乐天天的喂食，他总认为这是临死前的幻觉。
　　“莫泉。”乐天天侧躺上床，他一向没心没肺的眼里惊人的填充了温柔，想起莫泉为他吃过的苦，到那次两人的逃亡。每每一个人无法动弹的躺在床上挺尸的时候，只能盯着上铺的床板陷入与生死和苦闷死寂的斗争中。到那一刻，他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是一件做为男人觉得矫情得完全无法说出口的事情：“莫泉，我爱你，你知道吗”
　　“……”莫泉在神游，他仿佛听着极度陌生的词汇。
　　“莫泉，我爱你。”
　　那种爸妈不要了，我们两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我们，正式的、好好的开始考虑我们的未来吧


第78章 崩坏
　　“嘿嘿，以前都是听我妈说——你怎么这么懒，连饭都懒得吃了？是不是要我把饭嚼烂了给你吐到嘴巴里啊！”乐天天笑着摸鼻子，“没想到今天亲身试了一把。”
　　时间不多，他要是再逗留估计莫老头要杀回来砍人了。他翻身下床准备离开。
　　“以后必须得给老子吃东西，知道吗”——他本想这样命令。
　　但是，他决心为莫泉改变，用自己的莫泉再来改变莫泉，就得收敛这张随性的嘴，他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道：“就算不想吃饭，也好好吃，好不好？”
　　莫泉抵着他凑近的额头，轻轻点头。
　　看着凯旋归来的乐天天，泉玲子的心情很是复杂。就莫泉吃饭这件事情来说，乐天天是一个大功臣，绝对是可以开个大会，向全世界宣布，大红花表彰的那种功臣。但是，他和儿子的关系，真的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泉玲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另一个男人叫自己“妈妈”。
　　正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白风白总管急急忙忙冲进来，看见乐天天的时候还一愣，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泉玲子说：“夫人，出事了。”
　　“叶小姐转移的时候，有人来抓，混乱之中，出事了。”
　　“叶小姐？哪个叶小姐？”这种时候了，乐天天脑袋都转不过来，问这种明知故问的事情。
　　“出了什么事？”还是泉玲子清醒。
　　“叶小姐丈夫为她挡了一枪，没，没救回来。”
　　泉玲子的头都快炸了，先是自己儿子出事，现在又是儿子的朋友出事，本来还端着架子觉得莫庄园不是收容所，不用把这个那个需要保护的阿猫阿狗都收进来，表面上在儿子面前做做样子就好了。
　　可是……谁会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啊！
　　“你们完了！”毫无逻辑的，只凭愤怒说出的，这是乐天天唯一的想法。
　　叶芮觉得天都黑了。像是突然被拉了灯的黑夜。
　　发生了什么，她全部都不记得，脑海里只留下了噼里啪啦的混乱场景。是怎么被接到莫庄园的、是怎么被呵呵紧紧抱住的，她都不记得了。
　　她泪眼婆娑的抓着呵呵的手：“何成呢？何成呢？”
　　她的手上还有凝固的血。她记得何成，一个宅宅的，但是能用技术养活自己的家里蹲，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这不是我的王妃吗？”
　　“小叶子。”
　　“何成……”她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侵占，她摸不稳手机，她一遍又一遍打自己父母的电话。
　　但是，没人接。
　　白总管低声问泉玲子：“人都捉住了，夫人……”
　　话还没说完，一双接近崩溃的手扯住了白风，那双手的主人连连问着：“我爸妈呢？！小何叶呢！你告诉我啊！”
　　一时间，在场的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无法言语，只能看着，沉默。
　　……………………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的时间也不过如此。
　　莫泉已经被关了两年，也许说不上是关，只是软禁，莫庄园之外一步都不能踏出去。同样的，他的爱人，他的挚友，铁三角三人都在这片看似广阔其实有限的土地上莫名的呆了两年了，期间被允许见面的次数确是屈指可数。
　　“小泉。”泉玲子第无数次提醒儿子：“你要是再不下决心找个女孩子好好结婚生活，你爸爸一辈子都不会放走乐天天的。”
　　“妈妈，为什么，你自己都在背着爸爸帮助我们，却还要说这种不可能的话。”这两年，莫泉和乐天天的见面，哪一次不是泉玲子帮忙打的掩护？
　　泉玲子自己也是无意识的在做这些事。
　　“这次，不一样，你爸爸要回来了。他下了最后通牒了，小泉……”当妈妈的在儿子面前说话，一天比一天卑微，“我是为了你们着想。再这样下去，先不说你爸爸会不会对乐天天怎么样，拖了两年了，乐天天的妈妈也不好受。你们都还是孩子，你倒是有莫家养着你，可是有没有想过，乐天天再这样拖下去他这辈子最黄金的时光就被拖完了。他还有未来，还要拼搏、工作、经历人生。一辈子数着数着就老了，就完了……”
　　“妈妈，我去看看小叶子。”莫泉抽出被妈妈抓着的手，独自离开。
　　小叶子，我们无辜的、可怜的小叶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怪我。很久没来看望你，我只祈求你不要再一个人抱着枕头歇斯底里，不要再不眠不休的坐在椅子上看窗帘，不要再一遍又一遍的数小何叶。
　　“少爷。”看护向莫泉鞠躬。
　　“她最近怎么样？”
　　“少爷，你很久没来不知道吧，最近叶小姐状态相当好。之前还在庄园里转了转，见人就热情的聊天呢。”
　　“是吗？”莫泉也觉得心情愉悦起来。敲门进了房间。
　　叶芮和乐天天一样，是性格飞叉叉的人，所以相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过她静下来看书的样子。乐天天尚且是莫泉逼的，现在的叶芮却乖乖的碰了本书看着。那本书的开头莫泉看过无数遍甚至都能背下来——那是他用来描绘自己漩涡一般的永恒轮回。
　　“小叶子。”
　　“……”那个人转过头来，低低的微笑，“是你啊。”
　　“听说你到处找人聊天，都不来找我吗？”
　　“找不到你。医生不让我乱跑。”
　　放在以前，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个说话细腻、沉闷淑女的家伙是叶芮。
　　“看见你精神很好，我很高兴。”
　　叶芮摇头：“莫泉”她没有说izumi，“你被你爸逼婚了？”
　　“……我是不是把乐喻天拖累了？”他刚刚在妈妈面前看似漫不经心，却实在是在意那些话。
　　“是啊。”叶芮没有说什么安慰他的话，只是说事实。
　　“那我就结婚吧，我爸快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乐喻天的。”正欲帮叶芮削水果的手垂下去。
　　叶芮点点头，忽然笑眯了眼：“莫泉我喜欢你，你来娶我吧。”


第79章 娶我
　　“莫泉我喜欢你，你娶我吧。”像是怕对方没有听清楚，她再重复一遍。
　　“小叶子？”莫泉现在就想出门去把小叶子的心理医生找来，“别开玩笑了，吃苹果还是橙子？”
　　叶芮将莫泉握刀的手按下去，认真的盯着他的眼：“我是认真的！莫泉！”
　　大概是认真的在开玩笑吧，莫泉感受到女孩子柔软的手，丝毫不用力却带着最不可拒绝的力量。那双眼睛依旧如多年前两人见面的第一天开始一样，勇敢果决，直抵内心。
　　“莫泉，你真的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男人，帅气多金温柔专情。从我看见你开始就无法自拔的喜欢你，你知道我跟呵呵怎么说的吗？”
　　那天人来人往的高中食堂前因为羞愧和心跳而蹲下的女孩子，那句打着“我想追他”旗号的“我想上他”。
　　“莫泉，不要再这样拖下去了！你家里人让你结婚你就好好结婚，别再拖着你自己，别再拖着呵呵了。就算呵呵原意陪着你这样等着，等到有一天你爸爸放手的时候，那个反应迟钝的家伙才会反应过来，他的人生已经被毁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就真的……”
　　叶芮的手加重了力道，她几乎是用力的掐着莫泉的骨节，垂下眼帘将徘徊在眼眶的情绪憋住。
　　“小叶子，别闹……”
　　“我不闹？我不闹你们两个想得出什么办法吗？”叶芮终于不再说什么喜欢莫泉这样的蠢话，“我们三个就这样在这个地方关一辈子？我当我的精神病人，你们当你们的苦命鸳鸯？”
　　“不会的，小叶子，你要是觉得走出来了，过了医生的检查，莫家会放你回家的。”
　　叶芮跌坐回她时常坐着看风景的躺椅上，抱上手边的熊娃娃：“回家？”
　　莫泉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叶子……”
　　“等到真的让医生确诊我恢复了，你们莫家是不会养我的。到那时我又能去哪里？”一个除了一个空壳房子什么都没有的幽灵鬼魂，一个前脚还在准备考研，后脚就有了孩子，失去孩子，失去家人，一脚踏空，断桥悬塌般的人生。
　　莫泉好想说——留在莫家吧，莫家养着你，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过这一生，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可是，他作为莫老头手心里捏着的残喘败将，只要不认输，他的话在整个莫庄园还不如放屁来得有用。
　　“莫泉，你要是把你交到心理医生手中，那些人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常有人因为所谓的‘同性恋治疗’被用电折磨成痴呆……”
　　闻此，莫泉忽然狠狠的发颤，他似乎努力想要控制住电流从脚心乱窜在全身的炸裂感，立马捂额，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几乎是身体自动的反应，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原来你真的是个抖M啊。”叶芮看稀奇一般，看着莫泉的眼中尽是玩味。
　　“！”莫泉觉得有些狼狈，他没想到用情商来讨人喜欢的叶芮竟然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他给你说的？”
　　“不然呢？”叶芮轻轻笑着，“背后说别人的事确实很不道德。可是当年呵呵受的冲击可不小啊，这种事除了我，他还能和谁说去？”
　　“嗯。”莫泉一如既往的没有反驳，既然乐喻天想要说，那就让他说吧。
　　“他是真的在乎你啊，莫泉。他苦恼了这么多年，想找个办法让你开窍，想让你也变得能以自我为中心一次，任性一次，不要再活得像个机器，你总不能让他跟一个俯首帖耳的仆人生活一辈子吧。”
　　“我，是这样吗？”
　　“莫泉，你言听计从是很好，但那是你哥哥喜欢的，对呵呵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他这个也和你说了啊。”莫泉黯然，他和莫泽的事情是被莫家疯狂打压消除证据的。
　　“我逼他说的。”叶芮似乎小小的得意了一把，“我很高兴做呵呵的哥们儿和树洞，可是我毕竟只是个树洞，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自己解决。”
　　解决？他可只会解决课本上的难题。
　　“莫泉，我们结婚吧，把这一关先敷衍过去，后面能想出办法的！”
　　“这很荒唐。”
　　“你还知道荒唐？你和你哥哥呢？就不荒唐了？你自己也不是个很荒唐的家伙吗？”
　　莫泉看着叶芮，他不明白，是什么因素催促着叶芮要一反常态的用这样的言语来刺激他。他依旧不肯接受：“小叶子，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结婚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不是你一时任性可以用来玩的，况且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结婚是什么？不就是一场戏一个过场吗婚礼是一部浪漫剧，结婚证就是一张纸，到头来都是假的……”有时候不是留不住心，是连生命都留不住！我的何成，说好的白头偕老他都做不到！我们也没有婚礼，可是我还是发了疯的喜欢他！何成!何成……
　　她稳了稳情绪，她的状态并不允许她过于激动：“我不管，我叶芮中二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实现夙愿，我要入豪门，我要当太太夫人，我要当公主，我要住豪宅，我要用钱来泡澡，我要享受电视剧里面那种排场！”
　　“小叶子！”莫泉生怕她就这样又陷入之前那种可怕的疯癫状态，他赶紧稳住叶芮，难得郑重的，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不会同意，你拿你的人生开玩笑！”
　　他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放下手中断断续续削到一半的橙子，起身离开。
　　“莫泉！”
　　“碰！”那个橙子，结结实实的砸在莫泉的背上。叶芮的行为已经完全让人不能理解了。
　　莫泉回头，他们的小叶子正拿着水果刀，刀尖朝着她自己，也许是第一次这样做，那刀尖也不知道该朝着脖子还是手腕还是胸腹，十分慌张。她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自杀！反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思了！”
　　此时的叶芮和走到末路的疯子，没有区别。
　　莫泉两三步回去，温柔的，很轻松的按下了叶芮手中的刀，他抱着她，轻声安抚：“小叶子，为什么……”
　　叶芮的鼻尖是莫泉的肩膀，她侧头看着莫泉的脸，这因为被哥哥喜欢便得到很好保护的脸。她两行清泪滑下，浸入对方的衣服，她哭着：“izumi，就当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吧，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们……”


第80章 婚礼
　　当你对大人们讲起你的一个新朋友时，他们从来不向你提出实质性的问题。他们从来不讲：“他说话声音如何啊？他喜爱什么样的游戏啊？他是否收集蝴蝶标本呀？”他们却问你：“他多大年纪呀？弟兄几个呀？体重多少呀？他父亲挣多少钱呀？”他们以为这样才算了解朋友。如果你对大人们说：“我看到一幢用玫瑰色的砖盖成的漂亮的房子，它的窗户上有天竺葵，屋顶上还有鸽子…”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出这种房子有多么好。必须对他们说：“我看见了一幢价值十万法郎的房子。”那么他们就惊叫道：“多么漂亮的房子啊！”——《小王子》
　　四个月后，一场婚礼在莫庄园举行。
　　要说莫家少爷的婚礼，怎么也得准备一年出头，每个细节必须到位、完美，这才能过关。但是，只因为少爷的一句妥协，仅仅四个月的紧锣密鼓，这场婚礼就展现在了莫庄园。因为莫泉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公之于众，所以没有请任何外宾，没有透出去消息。
　　就只在莫庄园这个范围内被知道。
　　其实泉玲子是不太愿意叶芮当自己的媳妇儿，那毕竟是结过婚的女子，毕竟是精神创伤初愈的病人。但经不住叶芮一通深情的演戏，也有儿子总算原意妥协的动摇。她这个当妈妈的现在一心只想让儿子正常的和女人在一起，只想让那个住在莫家当筹码的乐天天赶紧离开。
　　一来由于此，二来负责叶芮的医生对叶芮也有很高的评价。既然其他方面都没有问题。泉玲子也从来不相信，男生和女生之间会有纯洁的友谊，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一定是有感情的没错，何况那叶芮一直强调她的一见钟情。何况儿子喊着“小叶子”的时候是那样温柔亲昵。
　　叶芮站在镜子前，热泪盈眶。虽然第二次结婚，这却是她第一次婚礼。
　　这时她才意识到当初多幼稚愚蠢，居然说婚礼是没必要存在的麻烦事！
　　她看着镜子前一身雪白的手工婚纱的自己，看着身后衣架上准备好的她今天将要换的N套华美礼服，看着身边围着她团团转的人们，耳朵上她觉得比她的命还值钱的悬垂耳环随着她微微的晃动而闪闪发光。
　　“小叶子。”虽然被无数个佣人拦住，莫泉还是坚持着在准备好后过来陪着叶芮。他头一次穿着黑色正装，精妙的剪裁完美的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苏绣仙鹤领带，白玫瑰胸花，略长的头发被发型师编好扎在脑后。
　　叶芮从镜子里看见，一阵惊艳：“你是莫泉吗？！我的天！你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谢谢。”
　　“你知道吗！”叶芮的嘴里开始念念个不停，“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小王子》里的大人，那些大人都是庸俗的，只知道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东西的美丑。但是我现在就觉得，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美爆了啊！”她激动的提了提她身上的婚纱裙摆，显摆给莫泉看。她觉得当初为了一条四万的COS裙一惊一乍的自己实在弱爆了，她现在可是堂堂一介为了一百四十万的婚纱而一惊一乍的叶芮！
　　莫泉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听着叶芮唠叨，不时伸手帮忙稳稳头纱之类的。
　　女子真是奇妙的物种。
　　他这样想着，只是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他和乐天天都不会有的神奇磁场。
　　……
　　最讽刺的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收到请帖的、作为唯一宾客对待的，竟然是乐天天。
　　这两年多来，他被关在离主楼最远的房子里，半步都不能离开。哪怕都快被关出抑郁症——这种事情，莫家是不讲人性化的——他都做好了要用他这不成功的一辈子去同莫家对抗到底的打算了。没想到忽然间来了一纸请帖，还是喜帖，呵呵。
　　走出那小院子的时候，他仿佛都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莫家还是很给面子，给他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没有让他穿个落魄的冲锋衣就去参加婚礼。
　　小叶子和莫泉的婚礼？要不是这两个家伙不在他面前，真想问问他们——你们TM别给老子搞笑了。
　　好啊，你们还真是想出了个好办法，这样老子就不用像只猪一样被养着，每天自己跟自己说话了。
　　小叶子和莫泉？小叶子和莫泉？他们两个？无论怎么想都不适合以哥们儿以外的关系呆在一起啊！
　　乐天天捂着心口，觉得气闷得慌。可是却又倔强的要挺直了腰板走进绿茵场，坐在写着“乐天天”的那个凳子上。
　　这几乎是粉色花海铺成的绿茵场上，宾客竟是还没有来往忙碌的佣人多。看了看四周，除了主位上的莫老头，和副手的白风、泉玲子，甚至连在国外疗养的管倩都没有出席。让乐天天有些以外的是，那个给莫泉做生日蛋糕的糕点师Join都在场。
　　听说宾客名单是莫泉亲拟，原来莫家为了让儿子赶紧舒舒服服结个婚，都已经让步到了这个地步。
　　这种自欺欺人式的做法，真的差点让乐天天笑出声来。
　　他穿得规规矩矩的，却偏要斜瘫在椅子上，手臂勾在椅背，一幅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一脸不屑的看着几乎就要认不出来的小叶子笑容灿烂的过了花门，看莫泉伸手牵过那个公主般的美人，看两枚戒指在两人无名指闪耀，听见小叶子那一声爽快的“Yes,i do.”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果然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理，才能有这样美丽的画面，美得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他渐渐想起，若是将小叶子换成自己这个糙汉子，那样的场景一定很搞笑，很搞笑，可以让整个地球的人笑上几十年！
　　“I now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wife.You may kiss the bride now.”
　　仰头看天，看天上云卷云舒，仿佛有钱人家的天空都要蓝很多。微风抚过瞳孔，眼睛干涩发痒。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新郎新娘的身上，没人关心他这个翻着白眼的庶民一个人在无聊些什么。他近乎90度夸张的仰头，仿佛要将胸膛里压抑的空气排挤出去，排挤出那种被背叛的针扎感，排挤出无力发泄的愤怒。
　　自己嘲笑自己真好玩，他都玩上瘾了。
　　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耳鸣不断。
　　我莫泉接受你，叶芮（划掉！划掉！划掉！），接受你乐喻天成为我的合法妻子，从今以后永远拥有你，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都会爱你，尊敬你并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我向上帝宣誓，并向他保证我对你的神圣誓言。
　　哈哈哈！神TM上帝，你根本就不信那些东西好吗？别逗了。
　　乐天天被那搞笑的耳鸣逗笑了，差点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捧腹大笑出声。
　　够了，够了，乐天天，你真有搞笑的天分。好啦，现在你自由啦，终于可以回去陪妈妈、找工作、开趴体、找女票……男票也行，过你庶民的日子啦。
　　婚礼还没有结束，他揉了揉疲惫的脸，在没有引起任何人半点关注的情况下，只身离开。
　　身后是白总管喊他的声音。


第81章 回家
　　“妈，我失恋了。”——回到家中的乐天天，在梦里都抱着妈妈，这样哭诉着。
　　……
　　在泉玲子的亲自护送下，新婚的二人回到了莫泉所住的院子——他们将这里改装成了新房。
　　“小叶子。”临分别的时候，泉玲子叫住叶芮，向她深深的鞠躬：“小泉就交给你了。”
　　莫泉对于妈妈喊叶芮“小叶子”这件事感到并不是很舒服。
　　但叶芮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弯月，她从容的回礼，从容和活泼甚至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她说：“Izumi的幸福交给我了。”
　　女人之间的对话，真是听不懂。
　　佣人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Izumi，你不觉得自己的家里这么多佣人就跟监视没有区别吗？”
　　“嗯。”莫泉检查了房间里，所有有可能藏摄像头的地方，检查了两三遍才罢休。这才闷声闷气的开始找来崭新的被子，弯腰打地铺。
　　叶芮洗完澡出来，穿着连体卡通睡衣，湿漉漉的长发，累瘫在床上：“哇，真的好累啊。幸好不是自己卸妆，不然老娘就要累死了。”
　　莫泉一声不吭的去洗澡。和一个女人同在卧室里面，他觉得压力十分大，不知道当年和张迷雅住在一起的乐喻天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izumi，我真的好奇。”窝在被子里的叶芮侧撑起身来，看着坐在地铺上看书的莫泉。两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质疑这样分开睡的不对。她不要脸的问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这里，你真的都不动心的吗？”
　　“小叶子别闹。”莫泉纵容着叶芮出其不意的嘴巴，摇头。
　　“想呵呵？”
　　莫泉看了一眼叶芮，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就这么一辈子生活下去了？”床上那双眼睛认真的盯着地上看书的人。
　　莫泉忽然被这个问题问住，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心口难受的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的小叶子。
　　“哎呀！”叶芮忽然仰头倒下，哇啦怪叫，手舞足蹈的自己打断自己的话，“不说了不说了，izumi，你给我讲讲你和你哥哥的故事吧！”
　　莫泉有些愕然，最近几年他都有错觉，认为全世界都知道那些事情了。无人无不抱着看垃圾、看肮脏畜生的目光明着暗着来看这段逝去多年的关系，仿佛每个人都还能唾弃这事一百年。没想到的是竟然除了乐喻天之外，还有人想要温和的了解，用善待来面对。
　　看着莫泉的犹豫，叶芮又开始开玩笑了：“别怕嘛，不讲限制级的，就讲讲日常？我想听听……”
　　莫泉起身，出门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热乎乎的牛奶和晶莹的蜂蜜。
　　“讲吧。”
　　就是在这样平静如水的环境下，莫泉有了冲动，想要面对这个挚友，面对这个多灾多难、纤弱而细腻的女孩子，将自己涂上阴影的心给挖出来，一点一点将灰色刮去，露出血红来。
　　他想说，也许是对叶芮，也许是对这个房间，也许是对整个无言的莫庄园的空气。说出曾经有个人对自己的精心雕琢，说出他对霸道和暴力非正常的依赖和迷恋，说出他从来没有为喜欢上自己的哥哥而认错——今后也不会，说他那几近崩溃的小宇宙，说出他对小叶子的感激。
　　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扯着，扯曾经的点点滴滴，好多乐喻天甚至方宇钊都不知道的、与痛苦回忆完全相反的甜蜜细节。那些东西就像是最纯熟最优质的蜂蜜，被守护在密封的罐子里，一存数百年不会腐坏。
　　说着说着，天边渐亮，叶芮也早已睡着，枕上是湿润的一片。
　　莫泉起身帮她掖好被子，一夜未眠的自己则收好地铺，开始洗漱。
　　这一天，莫家总算给两个多少年没有通讯工具的家伙配好了手机。至于莫家给两人安排的蜜月旅行被两人同时拒绝，也就作罢。
　　小叶子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窝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的打字，一边给杨眠香煲电话粥。莫泉这个游手好闲的少爷也就心甘情愿的陪着小叶子，本着尊重的态度，也从来不去偷窥她成天写个不停的是什么。
　　不和电脑作对的时候，叶芮就会逛街，风风光光的逛街，买任何想要的东西，满足女人欲壑难填的购物心，而再也不用担心钱包吃紧。
　　或者会陪陪piggy。
　　莫老头完全是在将莫新知当他的爸爸莫泽一样培养，现在的莫新知才刚刚是第一次与哥哥见面的莫泉那般大小，每天的生活就是学习！学习！学习！
　　小叶子心疼得不得了，莫泉也不是很赞同这种做法。毕竟不是谁都有莫泽那样的天分。
　　再者，晚上两人睡觉的时候，无论多么困倦，叶芮总会要求莫泉讲讲他的人生经历，来作为睡前故事。
　　在相对自由的这段时间里，“乐天天”这个词成了莫家上下的禁忌，谁都没有再提起过。只能反反复复、日日夜夜的出现在莫泉的心坎儿。
　　小叶子属于精神力很强的那类人，但也总有恍惚不定的时候。她用所有力气成气撑起的笑容，偶尔会在一个时间烟消云散。她抱着娃娃呆坐着看风景的样子，成了莫泉最难忘的一幕。他只想着，小叶子无论要什么，他都一定给她！
　　冥冥之中，他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所以当那天，小叶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半点意外。他记得小叶子挑了莫家最漂亮的跑车来陪葬，跑车的轰鸣划过莫庄园的上空，仿佛她解脱的欢呼。
　　她留给莫泉的笔记本上写着：“我将我最宝贵的遗产——莫泉，留给我最好的哥们儿，乐天天！Izumi ，帮我最后问一句咱爸妈：为什么不能尊重真爱？——小叶子留。”
　　莫泉按照小叶子的遗嘱这样做了，他的脑袋里是空白的，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最后父母是如何回答的。他只在意，自己卑微的物质付出——那些物质甚至都不能算是他的，换来的却是小叶子生命的报答。
　　杨眠香找来，哭着将装有一沓纸和U盘的文件袋交给莫泉。那就是这些日子以来，叶芮写下的东西。
　　封面写着：“莫愁莫苦，莫离莫弃，莫怪莫怨，莫失莫忘。”
　　开笔第一段：“第一次见到莫泉，无疑是在高一开学的时候，那时莫泉还是个和大家一样没有长全的孩子，骨架细细瘦瘦的，一层软绵绵自然卷的头发，发尖儿散落在肩头，脸小小的，五官意外的立体好看，薄薄的唇，淡淡的粉，似懂事的小女孩一般安静。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只有短短一句：“我叫莫泉。”
　　莫泉带着文件夹，收拾了小叶子最喜欢的漂亮裙子，同母亲告了别。
　　“这次，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的命我自己安置。”头一次，他直白了当的拿命来威胁了母亲。
　　他预约了出租车，走出了莫庄园。那些平日警惕的盯着少爷生怕他离开半步的目光，这次也退缩了，目送他独自离去。
　　“小叶子，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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